爱猫小窝吧 关注:689贴子:26,065

《寂寞沙洲冷》by爱猫的研妍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研妍亲的《寂寞沙洲冷》,应该是在2009年6月20日首发于百度鼠猫吧。
征得亲的同意,将她搬来爱猫小窝,以作镇窝之宝。


IP属地:中国香港1楼2011-05-22 14:17回复
    这个镇窝之宝选的超好!


    IP属地:安徽2楼2011-05-22 21:22
    回复
      抱抱亲,话说爱猫小窝就是为研妍亲的猫儿造的...


      IP属地:中国香港3楼2011-05-22 22:53
      回复
        一大清早,蒋平蒋四爷就独自来到了江边。
        清明时节,水还是冷的,江面上飘散着薄薄的一层雾气,他却浑不在意,脱了外衣,一猛子扎进水里,再露头时,已是离岸二十丈外了。抬头望去,天阴得正好,蕴着些微的雨意,却又将落未落,沿岸芦苇刚刚抽芽,新绿悦目,不时有两只低鸣的水鸟振翅掠过,一派从容。蒋平凫着水,怔怔出了会儿神,目光便不自觉地朝着江对岸的码头望过去——算来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他......还会来吗?
        仿佛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一叶扁舟破雾而出,轻快地滑向岸边。船头一袭蓝衫卓然而立,风撩衣袂,挺拔的身形在微暗的天光里竟是说不出的利落英气。
        近得岸来,那人轻身一跃,已稳稳落在实地上,略一侧身,朝向蒋平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开口唤道,“四哥,”语气依旧是一贯的沉静温和。
        蒋平返身游回岸边,扯过外衫披在身上,边点头边应了一声,“就猜到你会一早赶来,怎么样,路上可辛苦?”
        展昭摇头,略显疲惫的笑容里仍有一丝温和的暖意,“还好,多谢四哥费心,还派人早早在码头相迎。”
        蒋平叹气,“你呀,别总是这般客气。”顿了顿,又道,“大哥他们一大早就过去了,来,咱们也赶紧着吧。”
             展昭抿了抿唇,低低应了声,“好。”
        


        IP属地:中国香港4楼2011-05-22 22:54
        收起回复
          陷空岛的东岸有山,视角极好,站在高高的坡顶上可以俯览一望无际的江面。一座孤坟立于崖畔,修葺得十分齐整气派,坟前的汉白玉石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白公玉堂之墓。
          展昭步上石阶,一步一步将心底涌上的苦涩踩在脚下。江风凛冽,振衣欲飞,从未觉得如此寒冷,冷入骨髓,耳畔似又响起那人一声声带着挑衅和戏谑的呼唤,“猫儿?......猫儿!”——那个白衣耀眼的人,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年。他,是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了吧?
          沉默地站了许久,展昭伸手自腰间解下一只精致的酒囊,拔开塞子,缓缓将酒水倾倒在坟前的土地上,伴随着四溢的酒香,心里默念道,“玉堂,这是你留下的酒囊,也是你最爱的‘女儿红’,我特地带来给你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哽咽,展昭回头,正对上卢夫人闵秀秀沾满泪痕的脸,她的身侧站着卢方、韩章和徐庆,也都是一脸的悲痛,一时间众人俱各相对无言。
          好半晌,徐庆猛地抹了把脸,扬声道,“好啊展小猫,你这一年一次的,还真是准时准点儿。可是就凭咱们老五和你的交情,难道非得等到他忌日的这一天才能露上一面吗?”
          还未等展昭答话,一旁的韩章已先接口道,“三哥,你这可冤枉‘好人’啦,展大人什么身份,贵人事忙呀,别说现在,就算是当初,也是咱们五弟上赶着到开封府去跑前跑后地帮他的忙,多早晚见着‘猫大人’肯轻易光顾咱陷空岛了?”
          展昭欲待解释,却被他那句“别说现在,就算是当初,也是咱们五弟上赶着到开封府去跑前跑后地帮他的忙”说得怔住了,心里一痛,犹如被尖针狠狠刺中,“是啊,如何解释?左右不过是一个‘忙’字,其实自己也明白那只是个借口,一个用以逃避的借口......”
          便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卢方终于开口了,“老二老三,你们都少说两句!展兄弟远来是客,不可如此无礼。”言罢,向着展昭勉强一笑,“看你这一身风尘,想来赶得很急,等会儿一起去庄子里休息休息吧,也让我们兄弟几个尽尽地主之谊。”话虽说的客气,其中多少带出些疏远之意。
          展昭何等警醒,岂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微微一叹,温言道,“多谢卢大哥,好意心领。只是小弟此来也只有半日时间,还想多陪陪五弟。”
          卢方点了点头,也不再劝,他为人宽厚心细,料到对方此刻只想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坐,便回身招呼众人离去。
          


          IP属地:中国香港5楼2011-05-22 22:55
          回复
            正出神间,耳畔忽然传来展昭略带惊讶的声音,“四哥,你还没走?”
            蒋平回神,微觉尴尬,却一笑带过,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他道,“这雨越下越大,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拿着,省的一会儿着了风寒。”
            展昭也未推辞,伸手接过,只道,“谢谢四哥。”
            蒋平一路陪著他向山下走去,见他神情始终郁郁,想了一想,开口劝道,“你别怪三哥,他是个粗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二哥同老五最是亲厚,知道五弟他是个爱热闹的人,自然就希望你能抽空多来陪陪他。”
            展昭苦笑,将目光转向遥远的江面,好半天才应了一句,“四哥多心了,我又怎会怪他们。”
            蒋平摇头,很有些不以为然,“还说我多心,多心的人分明是你......自从老五去后,你可曾真有过一日开怀?我可以猜到你想的是些什么,可是入官府、助青天、甚至独自去闯冲霄楼,却都是五弟自己的主意,他那性子,做了就绝不会后悔,你又何必自责?”
            展昭停住脚步,眼中刹那间似翻涌起无数惊涛骇浪,最终却只是黯然一笑,“四哥放心,这三年的工夫,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自责无用,我也就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只是......”
            蒋平侧过脸来,看着他苍凉却坚毅的神情,心底无端便是一痛,“只是什么?”
            展昭转身背对着他,这样对方就看不到自己脸上那种无力回天的悲伤,沉声道,“只是有些事情,怕是一辈子也弄不清楚了......”
            蒋平叹息,“所谓‘当局者迷’,你若是信得过老哥我,咱今天就把这个心结解开了吧,也免得活着的人揪心,走的那个也不踏实。”
            展昭沉默了很久,才涩声道,“我这个性子自己知道,有些话,就是烂在心里也终究说不出口,可是玉堂他竟也从未提起过一句......整整三年,我自己也糊涂了,他的那些个玩笑,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本以为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想个清楚明白,却原来时不与我,终成憾事!”
            蒋平抬手,用力扳过他僵硬微颤的双肩,直视着他的眼睛,缓慢的、一字一句地道,“展昭,四哥今天就和你说句过心的话:老五那样的性情,一向很少为别人着想,可是他待你分明与众不同,我明白他的感受——你不要懂,他便不说,不是不想,而是不愿令你为难!”
            展昭呆住,一口气横在胸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半晌,他低下头去,突兀地笑了一声,声音却似被哽在了喉间,暗哑而苦涩,“多谢四哥,小弟......告辞了。”话音未落,身形一展,蓝色的身影燕子般翩然掠起,飞快地消失在山道的转弯处。
                 蒋平背负双手,静静注目他消失的方向,苦笑了一下,素来精干的目光竟也有了几分惘然......
            


            IP属地:中国香港7楼2011-05-22 22:56
            回复
              便在此时,书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未至,已然有个粗豪的嗓音传了进来,带着明显的兴奋之情,“大人,属下刚刚听说......”随着话音,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一阵风般闯进门来,却在看清了屋中情景的瞬间骤然止音,一双铜铃大眼瞪着展昭,好半晌才转而望向范呈安,吃吃道,“呃......大人,属下明明听说是展大人来了?”
              范呈安神情不愉,横了他一眼,“不得无礼,这位就是展大人,”又向展昭介绍道,“这是本县的大捕头,名叫郭大川,为人倒也吃苦肯干,就是有些粗鲁,大人莫怪。”
              展昭抬眼,目光在对方身上停驻片刻,点了点头,开口招呼道,“郭捕头。”
              郭大川不语,只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够,见这位“展大人”样貌清俊,举止闲雅,与自己心目中的“南侠”“御猫”实在差得太远,眼中不由现出怀疑之色,喃喃追问了一句,“展大人?可是‘开封府’的展昭展大人?!”
              展昭倒被他逗得笑了,“不才正是展某,郭捕头有何指教?”
              郭大川一张黑里透红的脸膛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有些泄气地道,“唉,原本我还指望着请展大人帮忙破这个案子呢......”
              展昭目光一闪,接口道,“怎么,现在你改主意了?”
              郭大川瞟了瞟范呈安,见他脸色不大好看,也不敢太过放肆,只道,“属下听我家大人的吩咐。”
              展昭遂转向范呈安道,“此案已然牵涉数条性命,不知情的民众更是私下里议论纷纷,既然被我遇见,就断无袖手旁观之理。贵县若不介意,展某想协助郭捕头一同勘察此案,也好尽快将凶犯绳之以法。”
                   他话虽说的客气,语意却不容置辩,范呈安哪里还敢再行推辞,只得老下面皮,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只是如此一来,却要辛苦展大人了!”
                  
                   郭大川带着展昭向县衙的后院走去,那里是殓房的所在地,这两日惨遭横死的几位女子的尸身便暂时停放在此。
              对于展昭一上来就要求自己带他来验看尸身,郭大川惊奇之余,暗暗的还有几分佩服——这位京城里来的大人虽然话不多,却也并不避忌所谓的“晦气”,看起来倒还真像个办实事的主儿!
              心里想着,他情不自禁侧过脸来,又向对方扫了一眼,刚才坐着的时候倒没觉得,待这一站起来,才发觉展昭身量高挑,几乎与自己相仿,虽然有些偏瘦,但肩宽、腰细、腿长,竟把一件普普通通的素蓝长袍硬是穿出了几分帅气,右手稳稳的握着的应该就是那柄传说中的名剑“巨阙”了吧?若是单看外表,倒真想象不出它竟会有这么大的名声!
              


              IP属地:中国香港9楼2011-05-22 22:57
              回复
                他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已然到了殓房的门外,同负责看守的两个衙役打了个招呼,郭大川当先推门而入。
                几乎世上所有的殓房都免不了带了些阴森渗人的死气,郭大川虽已多次出入此间,还是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他指了指停放在屋中央的四具尸身,不自觉地便放低了声音,“展大人请看,全都在这里了。”
                展昭点点头,快步上前,剑交左手,轻轻掀起尸身上蒙着的白布,一言不发地查看起来。直到将四具尸身都一一看过,他才重又抬起头来,嘴角抿出一道肃厉的线,收掌成拳,漆黑的眸子里像是陡然闪过了一道冷电,沉声道,“先奸后杀,最后还要将死者的容颜毁去,好毒的手段!”
                郭大川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似跟着冷了一下,他原本对这位“展大人”有些失望,此刻倒收起了轻视之心,肃容问道,“依大人之见,此案是何人所为?”
                展昭将白布重新盖好,沉吟道,“此人出手狠辣,不留活口,犯案时又从未被苦主家里察觉,应该是个老手,”他皱眉思索了片刻,喃喃自语,“只是......他又为何单单选在此地连续作案呢?”摇了摇头,他似乎一时间也想不出答案来,只是缓缓向外走去,步出房门时,被冷风一激,竟微微摇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门框。
                郭大川急忙赶上几步,惶声问道,“展大人,您怎么了?”
                展昭微微阖眼,待那股眩晕劲儿过去了,才想起自己奔波了一整日,还未及休息吃饭,此刻胃里空得发紧,于是转头道,“无妨,就是饿了,有吃的么?”
                郭大川一愣,“呃?吃的?......现在这个时候,厨子也都回家睡觉去啦!”想了想,又道,“展大人若不嫌弃,就跟我回家吧,让俺婆娘给您下碗面吃?”
                展昭轻抚着有些发疼的胃,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好啊,如此就打扰了。”
                


                IP属地:中国香港10楼2011-05-22 22:58
                收起回复
                  整整一个上午,展昭在郭大川的陪同下,挨户勘察了犯案现场,又仔细向苦主询问了案发当夜的详情,却越想越是困惑,走在回程的路上,他一直紧蹙着眉峰,沉吟不语。
                  郭大川眼见他无论勘察还是问讯,样样事情皆驾轻就熟、井井有条,心里更多了几分敬服之意,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如何?展兄弟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展昭看他一眼,缓缓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仁和县既非多出美人之所,那贼人却在此流连不去,还屡屡犯案,倒像是在成心挑衅,又似在等什么人现身,莫非他竟是有意为之?”
                  郭大川突然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对呀!被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头了。我们仁和县是个小地方,还真是好几年都没出过什么大案子啦!”
                  展昭也跟着停步,想了想,又问道,“郭大哥,你在这里干了很长时间了吗?”
                  郭大川挺了挺胸膛,语气中颇多感慨,“可不是,老哥今年三十有七,自二十出头就在这儿当衙役,十多年啦,那真是一刀一枪干上来的,”话音一顿,似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皱眉道,“咦,你别说,经老弟你这一提醒,我倒真想起了一件事,就在几年前吧,咱这地方也出过一个有名的采花大盗,后来他被几个江湖好汉一起联手擒住,送交官府正法了!”
                  展昭眼神一亮,追问道,“真的?快把详情跟我说说。”
                  郭大川被他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惊得一怔,不知怎的便有些紧张了起来,认真地想了半晌,才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就在四年多前,那时这县里的大捕头还是龙涛龙大爷,他现在已经升到省里去做总捕头了。我还记得那个采花大盗名唤‘花蝶’,武艺高强,善使迷香,坏了不少良家妇女的名节。也是他命里该绝,作案时被陷空岛的韩二爷、蒋四爷撞见了,就与北侠联手,设计拿了他送官,那时侯我还是个不出名的小捕头呢......”
                  展昭闻言,低头沉吟片刻,喃喃道,“花蝶?韩章?蒋平......陷空岛离此不过半日路程,如果此事传到‘五义’耳中,你说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郭大川一拍大腿,“着啊!这贼人莫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嘿,还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那几位可是好惹的主儿吗?......只可惜那位最厉害的‘锦毛鼠’白五爷已经不在了,否则若依他那阎罗似的脾气手段,管叫这淫贼后悔爹娘把他错生到世上来!”他只顾骂得痛快,全没有留意到身旁那人蓦然苍白下来的脸色。
                  展昭别过头去,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攥住般的疼,疼得他一时间竟有些透不过气来,握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了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这些也只不过是咱们的猜测,看情形那案犯应该还未离开此地,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还有可能再次作案,无论如何,咱们都必须尽早将他缉拿归案。”他抬头直视着郭大川,双眼闪耀着令人屏息的光华,“郭大哥,你尽快派手下兄弟们找出县城里可能出事的人家,告知他们小心防备,再命人在宅外蹲守。但要记住,你手下的那班兄弟皆非贼人的对手,千万不要强行出头,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一旦发现情况,就马上放出信号,我会尽快赶到。”
                  郭大川边听边不住点头,一脸心悦诚服之色,听到最后一句,却猛地回过神来,迟疑道,“你一个人?......那贼人手段了得,说不定还会用些下三滥的迷药,展兄弟,你成吗?”
                  展昭瞥见他那满脸的怀疑之色,终于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带着点儿好笑的神情淡淡道,“郭大哥真当展某是个浪得虚名之辈吗?要不要亲自动手,先来掂掂小弟的份量?”
                  郭大川涨红了一张黑脸,连连摇手道,“别!别介!展兄弟,老哥是真怕你出事,算我说错了话还不成吗?!”
                  展昭注目他憨厚的面孔,心里一暖,莞尔道,“那好,就照我说的办吧,让兄弟们小心行事,莫要张扬,我若猜得不错,那贼人这一两天内就会再次出手!”
                  


                  IP属地:中国香港12楼2011-05-22 22:59
                  回复
                    只这一眨眼的工夫,那道白影已疾掠过远处的数道屋脊,径奔城东门而去,就在展昭的视线中轻展双臂,犹如一只大鸟般滑下城墙,遥遥消失在一片昏黑的夜色之中。
                    展昭身形一跃,踏足城墙,怔怔地望着白影消失的方向,一时间胸口血流如沸,想要开口呼唤,嗓子里却像是堵住了什么,他用力摇了摇头,仿佛想要摇醒自己的神智,心里暗暗自责,“展昭,你当真疯了!难道竟会想念他到了如此眼花的地步?”定了定神,他握紧手中的长剑,点尘不惊地飘落城下,沿途追去。
                    行不多远,他却不得不再次停住了脚步。
                    前面一片黑糁糁的树林静静伫立,挡住了去路,恍似有淡淡的雾气漂浮于四周,显得幽暗而神秘。
                    展昭略一沉吟,足尖一点,轻盈无声地纵上一棵大树的树梢,自上而下向内观瞧。
                    只见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正有两个人在沉默地对峙着。面朝自己这方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袍男子,面色青白,眉眼本也算得上英俊,但目光乖戾,神情阴冷,给人的感觉竟是极为邪异。
                    背对展昭的那人穿着一身亮眼的白衣,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夜行人,他始终不曾回过头来,只能看到一头飘逸的黑发及束发的白色玉玦,看背影应该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展昭死死盯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心脏缩紧,几乎失声唤了出来,“玉堂?!”
                    就在这时,白衣人开口了,声音清朗悦耳,于傲然中又多了几分少年人的凌厉,“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留书引我来此?”
                    这声音一经入耳,展昭反而愣住了,就像突然被一根钉子牢牢地钉在了树干上,清澈的眼底渐渐浮起一层迷茫......
                    黑衣人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白少侠不认得我,我叫花寻,这些年多在北边走动,不过我有个亲生兄弟叫做花蝶,不知白少侠可曾听说过?”见对方微微露出疑惑之色,心中暗恨,眼中掠过一丝杀气,咬牙道,“我那个不肖的兄弟就是拜‘陷空五义’中的老二老四所赐,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白少侠,你倒说说看,这笔帐咱们究竟应该怎么个算法?”
                    白衣人仰头一笑,笑声中尽是不屑,“当然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阁下既然这么心疼你那个兄弟,怎么不敢公然到陷空岛上寻仇去?”
                    花寻眼神一暗,切齿道,“陷空岛上机关密布,你们又人多势众,我自然不会傻到去自投罗网。不过,杀弟之仇不能不报,我只不过略施小计,管教你们一个个自己上门来送死!”
                    白衣人冷笑,“什么‘小计’?”
                    花寻眯起眼睛,邪邪地道,“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家伙最见不得什么?我也只不过是效仿花蝶当年的行径,多多祸害几个黄花闺女罢了.....”
                    


                    IP属地:中国香港14楼2011-05-22 23:00
                    回复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已霍然亮起,带着一阵厉烈的风声,直逼他的面门。
                      花寻却似早有防备,冷笑着急退,黑袍当风,形如鬼魅,但饶是如此,仍被白衣人手中急追而至的剑风扫到,发带应声散开,头发顿时披散了下来,显得异常狼狈。
                      花寻惨白的脸上蓦地闪过了一层青气,厉啸一声,手里已多了对吴越钩,随着一阵激烈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两人已缠斗在了一处。
                      展昭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下一黑一白那两道身影,一颗心如吊在半空中般难受。他已从刚才那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个花寻,应该就是自己正在寻拿的那个屡屡作案的“采花贼”,而与他交手的白衣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白玉堂的亲侄子,他大哥白锦堂的儿子——白芸生!
                      一时间涌上他心头的,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伤感——白家有后,而且还是这般出息。玉堂,你若泉下有知,亦当含笑了吧?
                      就在他紧张注视的目光中,树下的两人已分出了高低上下。
                      白芸生师出名门,剑法开阖之间雍容大气,却又不失凌厉果决,长剑如虹,招招进逼,抢尽先机。
                      花寻脸色愈白,额上见汗,双钩飞舞间已呈不支之相。
                      展昭微微松了口气,正欲出声要求白芸生留下对方性命,便在此时,随着一声厉喝,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瞬间交错而过!
                      接下来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致于展昭根本来不及出手救援——但见眼前白影闪动,白芸生发出了一声沉沉的闷哼,身子倒飞出去,重重跌落于地,挣扎了一下,竟是再也起不了身。
                      花寻狞笑一声,正欲赶上几步结果了对方性命,突觉一阵清风掠过,白芸生身畔已多了一个人,正俯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
                      花寻一惊停步,脱口喝问道,“什么人?”
                      展昭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眉宇间带着隐隐的怒意,眼神雪亮如刃,寒声问道,“你用什么东西伤了他?”
                      花寻双钩一合,交于左手,右手在袖中一探,指尖上已多了条血红色的小蛇,长约一尺,细细的身体不住盘旋缠绕着,豆大的双瞳精光闪闪。
                      展昭目光一凝,抬手横剑当胸,虽然剑未出鞘,已有一股凌厉的剑气直逼了过来,冷然道,“拿解药来!”
                      花寻情不自禁退后两步,眯起眼来上下打量着对方——面前这人,温润有如美玉,透出一种淬炼过后的沉静与空灵,但此刻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却充满了鄙夷痛恨之色。
                      心里一动,花寻面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缓缓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IP属地:中国香港15楼2011-05-22 23:09
                      回复
                        “开封府展昭,特来拿你归案。”
                        花寻皱眉,脸上阴戾的神情一闪而过,“有意思,我这圈套没招来那几只‘老鼠’,倒先招来了一只‘御猫’。也罢,就让我先来领教领教所谓‘南侠’的厉害。”话音未落,双钩一分,已抢先攻了上来。
                        这一回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功夫,双钩如电,来势迅疾,诡谲难测,招招狠辣,直指要害。
                        展昭眼神一厉,半步不退,随着一声清越的龙吟,巨阙出鞘,雪亮的剑光恍若划破长空的闪电,直指花寻眉心。
                        花寻越斗越是心惊,只觉对方剑势犹如长河之水,绵延不绝,温和大气中偏又带了种无法形容的气势和骄傲,沛然莫御。他一边勉力相抗,一边偷偷抖了抖衣袖,任那条小蛇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瞧准机会,厉喝一声,“去吧!”
                        那小蛇得了指令,弹身跃起,张嘴吐信,便如一道红色的流光,径奔对方咽喉咬去!
                        展昭虽在与他缠斗,却早已暗中留心他会故技重施,此刻见他又放出小蛇偷袭,不由夷然一笑,身形跃起,柔韧的向后折腰,一个漂亮的空翻,轻俏地闪避开来,几乎与此同时,左臂扬处,冷厉的寒光仿佛漠上烟花当空一现,急锐的箭声破空响起,“咄”的一声,那条凶悍的赤红色小蛇已被一只小巧精致的袖箭穿头而过,牢牢钉死在了一株大树的树干之上!
                        花寻惊呼出声,还没来得及心疼,展昭已翩然回身,长剑反撩,势如破竹,直抵上他的咽喉——比冰雪还冷上三分的剑尖儿紧紧贴在了他的脖颈上,再深一分便会见血!
                        空地上霎时间一片死寂,连风声也似被森寒的剑气所冻结。
                        花寻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他才抬起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展昭,脸上的神情有些狰狞,缓缓开口道,“好本事!看来,你是不打算要那白家小子的命了?”
                        展昭蹙眉,执剑的手却如定在半空中般纹丝不动,只冷冷问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花寻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抵着的剑锋,笑了,笑容奸诈恶毒,悠然道,“放了我,我就给你解药。”
                        展昭目光一闪,眼神依旧冷静而犀利,只回答了三个字,“不可能。”
                        花寻怔住,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记耳光,僵了片刻,突然狠声道,“好呀,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你就等着亲手为那小子收尸吧!”话音未落,颈间一寒,魂飞魄散之际,情不自禁失声尖叫起来,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平平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已被封了几处要穴,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得他几乎闭过气去,但心里却涌上一阵狂喜,知道性命应该是暂时无碍了。
                        


                        IP属地:中国香港16楼2011-05-22 23:29
                        收起回复
                          待缓过这口气来,花寻重又睁开眼睛,只见展昭面无表情地立于身前,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眼中微微露出思索之色,停了片刻,便蹲下身来,伸手探向自己怀中摸索起来。
                          花寻心知对方是在搜找解药,反正避无可避,不甘之下,忍不住便要讨些嘴头上的便宜,双眼一眯,竟然用戏谑的语气低声调笑道,“怎么,展大人就这么等不及的要和在下亲近亲近么?放心,花爷我的手段,那是男女通吃,保管叫你欲仙......”话未说完,脸上早已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眼前金星乱窜,满嘴的牙齿都松动了。
                          展昭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从他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皮囊,抖手倒出了几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沉声问道,“哪一个才是解药?”
                          花寻舔了舔嘴角腥甜的血丝,冷笑,“你当花爷我是傻子吗?不说是死,说了还是死,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他又瞄了一眼不远处昏迷不醒的白芸生,嘿然道,“若不快点儿想办法救他,那小子就死定啦!少时到了黄泉路上,可以多个人作伴儿,老子也不算太吃亏吧?”
                          展昭抿唇,强抑下想要一掌结果他的冲动,不再理会花寻,只将那几个小瓶重新收好,返身来到白芸生身旁。
                               白芸生伤在左臂,展昭刚才已点了他伤臂上的几处要穴以阻止毒性蔓延,此刻见他依旧双目紧闭,面色白中泛青,嘴唇都已发紫,心里猛地一紧,目中忧色更深,却急而不乱,伸手扯下衣袍一角,用力扎住他的左肩,再将他软软的身子负于背上,又赶过去提起花寻的腰带,纵身而起,展开绝顶轻功,一路疾奔县城而去......
                              
                          更敲五鼓,天色尚未大亮,郭大川却已带着几名衙役徘徊在了县衙的大门口,他一边来回走动,一边东张西望,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担忧之色。
                          风声微起,众人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一人。
                          郭大川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刀柄,却在看清眼前那张苍白清俊的脸庞时顿住了动作,随即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惊喜,张开双臂,直朝对方扑了过去。
                          展昭侧身,轻巧地闪过了他的“熊抱”,将手中提着的那人丢在脚下,声音微哑地道,“郭大哥,这人名叫花寻,就是前几日奸杀良家女子的嫌犯。请你亲自带人将他下到牢中,务必严加看守,再去禀明范县令,择日升堂审案。”
                          郭大川瞪大双眼,“啊”了一声,好半天才如梦初醒,脸上现出狂喜之色,脱口叫道,“这是真的吗?展兄弟......不,展大人,你真的抓住他啦?!”他喜不自胜地搓着双手,绕着委顿于地的花寻转了好几圈,才似终于回过神来,急急转头朝身后几人喝令道,“快,去取刑枷来,要大号的!”
                          几个衙役被他的大嗓门一喝,也才醒过闷儿来,大声答应着,飞也似的冲进大门里去了。
                          待衙役们取回了大枷,郭大川亲自动手将花寻拷上后,才抬起头来望向展昭,带着五体投地的敬服之色,拍着胸膛道,“展大人放心,我这几天就住到牢里去,亲自看着他,一定不会叫他有机会逃跑!”
                          展昭一直默默在旁看着,直到一切都已妥帖,才勉强一笑,“好。我有位朋友为了擒他受了伤,我得先去请大夫,这里的一切就都拜托给你了。”言罢再不耽搁,转身欲走。
                          便在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花寻突然自刑枷中抬起头来,青白微肿的面孔上浮起一个冰冷怨毒的笑容,嘶哑着嗓音开了口,声音不高,语气却极狠,“展昭,别忙着走呀,我向你保证,过不了多久,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
                          


                          IP属地:中国香港17楼2011-05-22 23:29
                          回复
                            白芸生是在傍晚时分醒来的。
                            四下里静悄悄的,有风自窗外吹进来,带着些草木的清新气息。
                            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轮回,他只觉得周身酸痛,骨头似被人抽走了一般,连抬抬手指的力气也不见了。
                            心慌之下,白芸生奋力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正对上床前那人关注的眼神,那是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澄澈如水,有一种流光溢彩的温润。
                            白芸生愣愣地看着对方,半晌才试着动了动嘴唇,艰涩地问道,“是你......救了我?”话一出口,自己也被那暗哑难听的声音吓了一跳。
                            展昭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急着说话,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微笑道,“还好,没有刚才烧得厉害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把药端来。”语罢,径自起身出了房门。
                            白芸生一动不动地躺着,只觉对方那浅浅的触碰犹如春风,掌心的温度令人莫名的心安......
                            不一刻,展昭果然端了碗汤药回来,用小勺喂他一口口喝完,才开口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芸生吧?”见对方点头,他脸上飞快地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似是欣慰、又夹杂着淡淡的痛楚,顿了顿,低声道,“放心,花寻已被擒住,我也已飞鸽传书,请‘陷空岛’的卢大嫂尽快赶来这里,她的医术高明,一定会帮你把体内的余毒清尽,助你恢复武功的。

                            白芸生听他语气温和,言谈间又似乎同“陷空岛”众人相熟,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张了张嘴,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展昭瞧见他急切的神情,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于是简单地讲了他昏迷当夜所发生的事情,又自我介绍道,“我叫展昭,是你几位叔伯的朋友,你就称呼我展叔好啦。”
                            白芸生怔怔听着,眼中满是讶异之色——听到对方自报家门,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展昭?那只‘御猫’?!”这些年他一直在山中学艺,偶尔收到白玉堂托人捎来的家书,书中除了督促他勤学苦练外,最常提到的就是自己这几年那些“逗猫”的趣事,所以在白芸生的心目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御猫”非但不觉陌生,反倒隐隐有几分莫名的亲切之意。
                            只是现在自己床前的这个微微含笑、俊秀温雅的青年果真就是那个被玉堂二叔戏称为“三脚猫”的人吗?“这......也未免太不靠谱了吧?!”白芸生腹诽着,忍不住在心里朝天翻了个白眼。
                            展昭见他只是瞪着自己出神,自然猜不到他脑袋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只当他身上还有哪里不适,便伸手搭上他的腕脉,将一股柔和精纯的内力缓缓导入他体内,温言道,“别担心,我已运气助你护住了心脉,只需找出对症的解毒方法,你就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少年侠士啦。”他语气中不自觉的便带出些宠溺的味道,听起来倒像是在哄着个小孩子似的。
                            白芸生只觉对方内力过处,全身犹如浸入温泉水中一般,暖洋洋的极是受用,脸上一红,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多谢......展叔费心。”只是看着对方英挺俊秀的脸、干净清澈的眸子,这声“展叔”出口时,竟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之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人敲响,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问道,“展大人,我是郭大川哪,你在屋里吗?”
                            展昭应了声“请进”,抬手虚按住试图坐起来的白芸生,返身迎了出去。
                            他所住的客房是里外两间,展昭在外屋见到了行色匆匆的郭大川,未及开口询问,对方倒先扯开嗓门叫了起来,“展大人,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展昭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顿了一下,却不接他的话茬,只问,“有急事么?”
                            郭大川被他一叉,也忘了再问,一张黝黑的脸膛上现出气恼的神情,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惭愧,讷讷道,“是这样的,今天上午大人升堂问案,哪知那个花寻嚣张得要命,口口声声说大人不配审他,非要您亲自去见他才肯老实招供画押。若是依俺老郭的脾气,早就当堂打得他满地找牙了,可我家大人却不愿落下个屈打成招的名声,犹豫了半天,不好意思自己出面,这不,就打发我来求你啦!”
                            展昭听罢,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好,我这就跟你走一趟。不过请你先找几个兄弟来守在这里,陷空岛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郭大川见他答应得这般痛快,又是感激,又有点儿内疚,只觉自己能和如此能干又如此通情达理的展大人共事,当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一时间胸口热血上涌,痛快地大声保证道,“展大人,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顿了顿,忍不住又补了一句,“那贼人若是胆敢对你不敬,俺老郭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IP属地:中国香港19楼2011-05-22 23:31
                            回复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刚一进店门,早有负责守候的衙役迎上前来,向着展昭恭身行礼,低声道,“陷空岛的二爷和四爷陪着卢夫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大人您的房间里给白少侠看伤。”
                              展昭一喜,略带倦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我知道了。弟兄们辛苦了一夜,快回去好好歇歇吧。”
                              推开房门,只蒋平一人坐在外屋桌旁,见他回来,起身招呼道,“展兄弟。”
                              展昭抬头,笑容不自觉地绽开,“四哥。”
                              蒋平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朝着里间努努嘴,“大嫂正在给芸生疗伤,二哥在旁守着呢,你就别担心了。”顿了顿,又道,“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听芸生大致讲过了,这次幸好是遇到你,否则那孩子怕是要吃大亏了。”
                              展昭接杯在手,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笑容中却难掩疲惫之色,低声道,“都是自家兄弟,四哥又何必同我客气。”
                              蒋平上下打量他几眼,皱眉问道,“你这又是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展昭微怔,仔细想了想,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垂首一笑,自嘲道,“难道当真已经面无人色了?......没有那么明显吧!”
                              蒋平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话可说的表情,“我这就叫店家准备些热水和早点去,你另开一间房,先洗个澡,再好好把缺的觉给补回来。放心,这里还有我和二哥看着呢。”
                              ......
                              直到全身都浸泡在了温暖的热水当中,展昭才觉出自己究竟有多么的疲乏!
                              无边的倦意犹如荒草般自骨头缝里向全身蔓延生长,四肢百骸酸懒得似再也抬不起来,他几乎是挣扎着匆匆洗罢,换了身里衣,便倒在了床上——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隐隐散发出新鲜阳光的味道,展昭把自己深深埋进一片柔软舒适当中,很快就神思模糊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此行终于解开了三年来一直梗在心头的郁结,展昭居然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位于开封府后院的那间属于自己的小屋,推开门,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立于敞开的窗前,白衣胜雪,发黑如墨,映衬着暖暖的夕阳,那情景当真如诗如画。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一瞬间,展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玉堂?”他低低唤了一声,瞬间竟似忘记了呼吸。
                              窗前那人回过身来,眉梢轻扬,嘴角上翘,闪亮的目光如星子般粲然生辉,朝着他伸出手来,改不了的依然是那种充满戏谑的口吻,“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让五爷好好瞧瞧!爷的猫儿是不是又把自己给折腾瘦了?”
                              ——真的是他!
                              是白玉堂!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带给自己如此霸道又如此贴心的感觉!
                              展昭直到此刻方才缓过神来,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快步来到对方面前,伸出手来,带着一点点难以置信,微颤地在他脸上细细抚摸着......面颊、鼻子、嘴唇,手指过处,传来光滑微凉的触感......
                              良久,他凝视着眼前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声音轻如一声叹息,“玉堂!......你真的还在这里,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白玉堂无语,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痛惜之色,喃喃唤道,“猫儿......爷的傻猫儿!”然后张开双臂,突然抱住了他——这是一个胜似千言万语的拥抱,压抑已久的欲望犹如破了封印,两人都用上了全力,像是要将彼此溶入骨血,再不放手!
                              展昭蹙起了眉尖,感受着对方温热的身躯下心脏那强而有力的跳动,面颊上微微透出了一点红晕——原来两情相悦,竟是如此美妙的一种感觉!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早些放开心防,是否就能留存住这种动人的感觉?如果......当初?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蓦地一个激灵,展昭自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才发现居然已经是午后时分了,阳光还是那么明媚耀眼,照得人一阵阵的恍惚。
                              他怔怔地坐起身来,一股凉意缓缓漫过心头......梦中的情景仿似就在眼前,那人嘴角轻扬,笑意如风,如此温暖,如此渴望,却连一刻也留他不住!
                              展昭禁止自己再想下去,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睁大双眼,静静等着眼眶中的水雾被慢慢风干......
                              


                              IP属地:中国香港21楼2011-05-22 23:34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