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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新人】公主日记——不是童话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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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
   好吧, 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我的故事,但在故事的开始,我还是要先告诉那些碰巧看到这个故事的人,我不是公主,这也不是一个纯洁的童话。
在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情之后,我终于相信命运之神一定是个顽皮而天真的孩子,他毫无恶意的摆布着我们,随意的安排我们去演出这样或那样的故事,他可以随意的用最粗暴的方式改变故事的进程,或毫无理由又直截了当的结束我们的故事——我们却无法拒绝,也无从逃避。
于是,即使我们善良,我们勇敢,我们智慧,我们坚强,我们锲而不舍,我们坚定执着----可我们依然是命运作弄的玩偶。
   可即使这样,我们依然要善良,依然要勇敢,依然要智慧,依然要坚强,----因为这样我们才可以理解着、宽容着、深爱着,相携着走过并不漫长的人生,——即使命运也不能拿走我们偶然拥有的幸福。



1楼2011-05-27 20:48回复
    第一章 永远的公主
    昏黄的照片,一袭素雅的旗袍,一条纯白的披肩,裹住一个纤瘦的身影。乌黑的卷发蜷曲在小巧的耳边,修长而洁白的手指托住小小的下颚,一张生动而明媚的面庞,有着模糊了岁月的美丽。唇边荡漾的微笑,漆黑乌亮的眼眸, 闪着未经世事的纯真——仿佛还是十七岁的少女。
    那是我的母亲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影像,——从我有记忆开始或是在我的记忆开始之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便把我拥在怀里一遍一遍的轻轻唤着:公主,公主,我的公主,我的小公主……那声音婉转而悠扬,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我的名字唤作公主。
    可事实上,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公主,永远的公主。
    我的父亲会面对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女子,微笑着述说:你知道吗?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她是我的公主,——当然,她现在是天堂里最美丽的天使,可她依然是我的公主。然后,父亲便用最温柔的目光对着面前的女子,顺着父亲的目光望过去便知道那目光早已穿过对面的美丽,望向远方的天堂。
    爱着天使的人,怎会为世间的女子动心,于是父亲便一直孤单着, 即使他很富有,即使他很英俊,即使失去母亲的时候不过三十岁。
    父亲最好的兄弟,我的叔叔把我抱在膝头,翻着泛黄的相册,轻轻的讲述: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因为遇见了她,你甚至可以忽略这世界的肮脏;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却依旧可以纯洁美好;没有遇见她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遇见她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叔叔的妻子,照料我长大的母亲,会在温暖的阳光里,对着手里氤氲着雾气的茶杯微笑:嫉妒吗?嫉妒你的母亲吗?我们是把她当做公主来爱的,你爸爸是她的王子,我和叔叔是她的骑士,她是我们的公主,我们争先恐后的要守护她,——可最终是她成了我们的天使,她用她的美好拯救着我们所有的人。
    因为有着这许多热爱着她的人,所以即使她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即使她的面容已经渐渐模糊在岁月里,可我依然可以寻到一个又一个记忆的碎片,于是我就可以把这些碎片拼成一个传奇。
    


    2楼2011-05-27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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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来到晴天秋雨吧http://tieba.baidu.com/f?kw=%C7%E7%CC%EC%C7%EF%D3%EA一起加油,一起努力,一起进步~
      (由于吧是新建,未曾完善请多原谅~)


      IP属地:广东3楼2011-05-27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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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1
        那年,她十岁,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稚气清雅的面庞,和善温暖的笑容,穿一条镶了重重叠叠蕾丝花边的白裙子,纤细美丽的手指在洁白的琴键上滑过,乌黑的卷发在耳边轻轻的跳跃——这画面是应该用美丽来形容的,如果加上优雅的乐曲,洁白的钢琴,柔美的月光,这画面是可以和罗浮宫里的油画相媲美的。
        可在1966年的北京,这美丽和优雅,便是一种错误了;如果这美丽优雅的人,碰巧又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有八分之一的英国血统,这错误便变得严重了;如果这犯了错误的人,碰巧又有一个曾经在华尔街工作过的父亲,和一个美丽的不像话的母亲,这错误便成了个不可饶恕的罪恶。
        于是,母亲的乐谱,父亲的书籍,在门前的草坪上燃起诡异的篝火;于是洁白的瓷器,美丽的雕塑在楼梯、墙角、地面碎成一幅幅现代派的抽象画;于是,一个声音响起, 小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钢琴的盖子重重砸在纤细的手指上,琴声戛然而止。——这是我母亲的最后一次演奏。
        当父亲和叔叔越过满地的狼藉,冲到楼上的时候,看到她正倚在窗边,举着双手出神。突然,看到两个男孩子冲过来,便灿然一笑:快来看,不然,就看不到了。
        “就看不到什么了?”我用眼睛问身边的叔叔。
        “她的钢琴,她的钢琴正在窗下的草地上燃烧。”叔叔微笑着摇头,虽然已是很多年过去了,却依然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当时,我们都以为她疯了。可是她是真的在看,真的在欣赏。于是,我们三个就站在那里看她的钢琴燃烧。后来,她告诉我们,她一直以为钢琴在午后的阳光下是最美丽的,没想到燃烧着的钢琴居然会更美丽,——所有美丽都不应该被浪费,何况是这么昂贵的美丽呢。---因为有了我们三个的欣赏,这美丽也就有了价值了。”
        


        4楼2011-05-27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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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2
          那年,她十岁,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在同伴的陪同下找到一个治跌打的郎中,看那老人一边叹息着:作孽呀作孽,一边涂了伤药,层层叠叠的包扎。看着同伴小心翼翼的尖起嘴巴丝丝的吹气,她忍着眼里的泪花,轻轻地说:刚才都没有感觉,现在很疼很疼,应该是没关系了。
          父亲说,那晚的月光很美,我们两个带她回家,——是回我的家,和她家隔了两条街, 从我家可以远远的看到她家的后窗。 我家是胡同里的平房,她家是栋两层的小楼。我们总是说那是她的城堡,她是城堡里的公主。那晚,想到可以带她回家,我兴奋的几乎忘了她的伤痛,——父亲几乎懊恼的自责着,又近乎幸福的回味着:我让你叔叔陪着她慢慢走,然后飞跑着,真的是飞跑回去的,——我相信,仿佛几十年后还有风声在他耳边刮过。于是,我望见一个青涩的少年,在曲折的小巷里奔跑,狂暴的把自己小屋里的球鞋、袜子,破烂的书本,满瓶的玻璃弹珠胡乱地扔到院子里的小杂物间,看着心爱的弹珠在肮脏的地面胡乱的跳跃,却完全没有收拾的打算,近乎粗暴的撕扯着床单、枕套,用最快的速度换上全新的一套,没有抓到抹布,就用自己唯一的白衬衣抹去桌上的尘土。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于是去迎接,于是近乎谦卑的引领着她进入,看着她坐在洁白的床单上。
          每次说起母亲,父亲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
          她说,可以给我件衣服吗?
          于是我们两个退到门外,郑重的带上房门。
          她穿了我破烂的运动裤,肥大的套头背心塞在裤子里,——穿了这样滑稽的衣服,她竟依然美丽而优雅。
          然后她说,我可以洗洗脚吗?我才看见黑色的皮鞋,白色的袜子,乖巧的停在床边,她正赤着脚坐在那里,——于是我们两个一个去井里打了井水,一个去厨房拎了暖瓶。
          然后,看她举着缠了绷带的双手,小心的用脚趾试水温,用左脚搓着右脚。
          看到我笑了,叔叔便说:是真的,我们两个傻透了,就拎着水壶,蹲在那看她洗脚来着。
          然后呢?
          然后,她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就并肩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我知道, 如同童话里的骑士守护着他们的公主,庄重而虔诚。
          


          5楼2011-05-27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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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11-05-27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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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3
              第二天,骑士们陪着公主去城堡取衣服。
              小楼干净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沿着被擦得闪光的楼梯,到了二楼却发现一条蜿蜒的溪流顺着主卧室的门缝缓缓流淌。三个孩子打开卧室的门,便看到两个大人偎依在沙发上,手握着手,肩靠着肩,不曾交握的两只手,软软的垂在沙发的两侧,腕上已经没有鲜血滴落,只有深深地伤口翻转开来,仿佛大张着的眼睛望着这可笑的世界。
              其实,他们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父亲穿了米色的西装,像平常一样没有系领带,雪白的衬衣,微微敞着领口,颈上小小的十字架闪着幽微的银光;母亲穿了蓝色的丝绒旗袍,乌黑的发髻上插了珍珠的发针,轻轻的把头靠在父亲的肩上,——就像以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他们依偎着看一本陈旧的画册,听一张已经有点残缺的老唱片,或是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依偎。
              那个小小的女孩子,便轻轻的走过去,轻轻地依偎在父母的膝前,----如此美好,如此温馨,如此幸福,----如果可以忽略地上的鲜血和窗外刺耳的喧嚣。
              碎片4
              一个小小的粉红信封,娟秀的小楷是母亲的字迹:
              我最亲爱的女儿,我们爱你。
              可我们只能这样,只能留下你一个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爱你的父亲和母亲
              有泪水洇湿了墨迹,说了爱你,说了对不起,就可以抛下吗?他们便那样相携着离去了,把那幼小而美丽的生命随意的抛给这个充斥着罪恶的肮脏世界。
              仿佛他们只是去参加一个不方便孩子出席的晚会,只是把心爱的孩子交给保姆看护几个小时。
              咽下哽咽,把那信笺压在胸口,这很好,父亲相信上帝,母亲相信父亲,所以,所以他们现在一定在天堂里,可是,可是为什么不可以带她同去呢?
              


              7楼2011-05-28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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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浅浅顶你~~


                8楼2011-05-28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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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2011-05-28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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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所有来看文的姐妹,谢谢鼓励。
                    碎片4
                    一个硕大的信封,挺拔隽秀的行书是父亲的字迹——给我们永远的朋友。
                    亲爱的朋友,感谢你陪伴了我们这么久,到了最后,仍然要给你添麻烦,真是抱歉了。这是我们现在的全部财产,现金若干就留作我们两个火化的费用,骨灰不必留,随便撒掉就可以了。
                    存款若干一半留给我的女儿,一半就留给你我亲爱的朋友,大约可以买一张去纽约的机票吧。纽约的公寓和乡下的房子就都赠给您的父亲,我最亲爱的管家叔叔。
                                                           你的朋友
                    那死去的父亲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亲爱的朋友昨天晚上在这里砸断了他们女儿的手指。——这是怎样的信任与辜负呀,命运怎么可以荒诞到这种程度呢?
                    两个男孩子握紧双拳愤怒着,悲伤着,哭泣着——为那个安静着的女孩。没有哭泣,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悲伤,那个女孩只是那样安静地沉默着。
                    


                    11楼2011-05-28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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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7
                         郊外,繁星下,屋顶上并排躺着三个孩子。
                      “爸爸、妈妈,想让你回来,怕这儿不安全。”男孩子依旧有些担心。“不会,没人知道这儿有人的,他们都怕鬼,——要是住进我家的人也怕鬼就好了”。 女孩笑了,两个男孩子也笑了。于是,三个人在星光下握紧手,——你看,真的没什么,不能晒太阳,还可以晒月光、晒星光,晒风,晒雨,不是吗?
                         引着同伴,小心的从后窗翻入,对着墙上微笑的老人微微鞠躬——这是房子的主人,也是她现在的保护者。——那是京城里有名的藏书家,她父亲的忘年交,当一群人慷慨激昂的把老人的藏书扔进火堆的时候,老人大笑着把自己点燃,因为场景太过壮丽,——或是太过恐怖,一群人仓皇而逃,没有人再去烧他的书,也没有人再敢走进这座房子。当然,除了那些爱他的人,——女孩的父亲、母亲带着她把老人焦黑的躯体埋在不远的山坡。
                         当无处可去的时候,她来到了这里,和慈祥的老人为伴,——其实这里实在可以算作一个天堂。屋里重重叠叠的堆满各种幸存的书籍,破旧的沙发依旧柔软舒适,厨房里甚至还有自来水。怕别人窥见鬼宅里的身影或是灯光,于是在地下室里,安一张小小的床,床头有一盏小小的灯,床前破旧而庞大的留声机,正播放一张古老的唱片,角落里小小的煤油炉上翻滚着黏黏的玉米粥,朋友们蜷缩在地板上说着温暖的话语——够了,真的够了,最贪心的人也不能奢望更多了。
                      


                      14楼2011-06-03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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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11-06-03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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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9 不勇敢
                          那天,我们去看她,翻过院墙,就见她立在院里的蒿草中,呆呆地仰望着天空。
                          然后,忽然扑过来,抓住我的衣襟,痛哭失声,——是那种毫无顾忌地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那可能是她这一生里唯一的一次痛哭 。
                          然后,她说,告诉我,外边的世界怎样了?
                          那天是她16岁的生日, 那天她读完了犹太姑娘安妮写的《安妮日记》, 写了《安妮日记》的安妮在阁楼上躲藏了25个月,依旧落入纳粹的网罗,依旧死于纳粹的集中营。
                          到那天为止,我们的鼹鼠姑娘,在没有阳光的地下室里整整生活了六十六个月。
                          那天我们第一次没有翻越遮盖了藤蔓的窗,没有走下那二十级台阶,就在屋前的台阶上,在夕阳的余晖中并肩而坐。
                          她苍白的脸上染了落日的光辉,便多了几分生动的色彩,收了泪水,依旧是一副和悦的神色。她喃喃的低语,我们静静的倾听。
                          “妈妈跟我说,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有时候好人也会陷入困境——妈妈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对我说,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因为贪婪或者疯狂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通常会选些人作为牺牲品,比如希特勒选中犹太人。
                          事情就是这样,这次我们碰巧被选中了。
                          妈妈跟我说,世界总不会疯狂太久,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这疯狂的世界变得正常。
                          我一直都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失去很多,很多很多,可我也想努力地保存一些东西,比如善良、比如真诚、比如我的生命……
                          我一直都在努力,可是我真的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你们说,我还要等多久呢?
                          现在我害怕,我害怕我等不到,我害怕我什么也保不住……
                          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
                          从夕阳西下,到皓月当空,她就那样一遍遍地诉说着自己的恐惧,坦白着自己的不勇敢。
                          其实,我们两个都想和她说,我们都不如她勇敢,承认着本身的不勇敢,便是一种勇敢了。
                          


                          17楼2011-06-08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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