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上气不接下气的向众人请安後, 稍微等了一会儿, 奇怪了! 怎麼小燕子还不向皇阿玛请安的, 於是便向她斜睨了一眼, 不看还好, 一看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天啊! 小燕子居然二话不说就坐下来喝茶, 太后虽然面露不悦之色, 但也没有开口说些什麼, 只是摇头不语, 乾隆早就习惯了小燕子的不规不矩, 心中只是在偷笑。

永琪连忙向小燕子挤眉弄眼的打眼色, 她先是一惊, 然後却不慌不忙的站起来, 走到乾隆面前, 毫不吝啬地绽放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就知道乾隆吃她这一套。

「小燕子给皇阿玛、太后、皇额娘、各位娘娘、叔叔伯伯请安! 刚才永琪说的吉祥话就是我要说的啦, 大家都吉祥啦!」

说完後, 小燕子就向前再走一步, 挽起乾隆的手说:「皇阿玛呀, 您知不知道耶, 我请的安是与别不同的喔! 我说的吉祥话也是别出心裁、别开生面、别具一格、别有用心...别...别...别......霹雳啪喇, 特别快乐!」

小燕子本来是想说一大堆成语来逗乾隆欢心的, 但好巧不巧这个「别」字头的成语, 小燕子又不懂得很多, 唯有以傻笑来搭救。

「哈哈哈! 霹雳啪喇, 好一个霹雳啪喇, 这是什麼跟什麼嘛? 你说来听听, 怎麼个特别法, 看看朕是不是会特别快乐, 哈哈哈, 你这小燕子。」乾隆本来就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而心情很好, 再被小燕子这样逗一逗, 简直就乐不可支了。

「回皇阿玛,」小燕子边说边用她想到的最标准的姿势向乾隆福了一福, 「我就是在想嘛, 皇阿玛每天都听到人说什麼吉祥呀、万岁呀、千岁呀什麼的, 那些人不闷, 皇阿玛您也闷啦, 对不对呀? 所以呢, 我就想到, 我要说一些跟他们不一样的, 所以我就说了。」

「什麼? 小燕子, 不要卖什麼关子了, 来来来, 说来让朕听听。」其实不止乾隆不明白, 大家都被小燕子弄糊涂了, 就是不知道她在说什麼。

「我已经说了, 一开始就说了嘛, 皇阿玛您都没有发现吗?」看到乾隆一面迷惑, 小燕子就更加得意了。

「哎呀, 我告诉您耶, 皇阿玛您的口是金口嘛, 对不对, 所以说的话都是一诺千金, 不过我们没有皇阿玛您那麼利害, 都没有金口, 所以嘛, 我一来到就立即喝了两口茶, 是两口茶喔, 不是一口, 不是三口, 就是两口,」她飞快的望了永琪一眼, 作了一个鬼脸, 才继续说下去,「喝了两口茶, 我的口就变成了良口呀, 再加上皇阿玛的金口, 我们说的话就成了金‧石‧良‧言罗! 对不对? 所以您说我是不是霹雳啪喇, 特别快乐欸?」

大家都猜不到小燕子这样胡诌一通, 居然又让她说得过去, 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乾隆先被小燕子夸是「金口」, 再听到她说得那麼希奇古怪, 就更加是龙心大悦, 直夸小燕子:「好好好, 好一个金石良言, 哈哈哈, 小燕子, 我看你连一诺千金这些成语都学会, 就是不简单嘛, 永琪, 你功不可没呀, 哈哈哈!」

永琪满脸的笑, 宠爱的看著小燕子, 真是代她骄傲,「多谢皇阿玛夸奖!」说完了便上前牵著小燕子的手, 在观众席坐好。

「小燕子, 你是一早就想好了要这样跟皇阿玛请安吗?」永琪小声地说。

「不是喇, 我是刚刚才想到的, 怎麼样, 行不行呀? 没有丢了你这个五阿哥的脸吧?」小燕子讪讪的笑了起来, 永琪看著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小燕子, 这个心无城府的小燕子, 真是宠爱的不得了。

坐在一旁的紫薇也笑笑的说:「小燕子, 怎麼你愈来愈会说话了?」小燕子作了一个鬼脸, 淘气的笑笑, 也不置可否。

尔康反而是看著永琪问道:「你怎麼那麼迟了? 我还在担心你赶不上呢, 你知不知道呀, 刚才太后就问起你和小燕子来了。」

「都是小燕子啦, 出门前突然又说忘了带一件重要的东西, 於是便找呀找, 找呀找, 找了老半天才找到, 我们已经用跑的了, 但老是走错路, 唉, 不要说了!」永琪苦著脸嘀咕著。

尔康却被他提起了兴致, 问道:「小燕子忘了带什麼呀?」

「不知道, 她就是不告诉我, 那东西就藏在她的袖子里, 你去问她吧! 知道的话便告诉我一声, 我也想知道呢!」永琪朝小燕子的袖子飞快的看了一眼。

尔康刚刚想开口问小燕子时, 奶娘就把东儿带来了, 原来今天早上东儿一直赖床不愿起来, 紫薇怕耽搁下去会迟到, 所以便先跟尔康到来向乾隆及太后请安。东儿一坐下来, 就乖巧的向永琪跟小燕子打招呼, 让二人开心得眉开眼笑。

说著说著, 新春的庆典就开始了。

第二章
颐和园

排云殿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 为了今天的庆典特地搭了一个戏台, 乾隆带著太后、妃嫔、阿哥格格、皇亲国戚全部坐到观众席上, 两旁站满了亲兵卫队, 再加上一旁侍奉的太监宫女, 场面好不热闹。

座上客之一的紫薇、尔康及东儿, 每逢什麼节日庆典, 总不会少了他们这一家三口。太后对东儿简直就是打从心眼里疼爱著, 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每次见到东儿, 又总是会提醒她小燕子没有身孕这一件事, 太后对於永琪还没有当阿玛一直都耿耿於怀, 心底下就对小燕子多了一分不满, 不过, 永琪跟乾隆就是处处护著小燕子, 所以她也不好发作了。

今天这个新春庆典, 跟平常那些节日庆祝也大抵相同, 都是先有美女唱歌跳舞, 再来就是武士比赛摔跤、戏班子表演杂耍唱戏, 什麼叠罗汉、踩高桥、舞狮子、耍飞刀, 全部都让人看得目不暇给。

小燕子毕竟还是孩儿心性, 看得哇哇大叫、嘻嘻哈哈, 等表演都完结时, 她就一直跟永琪嚷著要学飞刀, 说下次要表演给皇阿玛看, 好让皇阿玛见识一下她的真本领, 永琪就只是笑著的摇摇头, 心下里对小燕子又是多一份爱惜了。

永琪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爱小燕子爱得走火入魔了, 他总是从好的、正面的方向去看小燕子做的任何事, 所以, 就算她做了别人认为是荒唐无稽的事, 在永琪眼中, 都成为了印证小燕子可爱的凭据。

「好好好, 都表演得很好, 来人呀, 替朕好好打赏他们。」

「喳!」乾隆身旁的小路子答应了一声, 就立即退了下去。

「嗯, 表演看完了, 安排得很不错! 你们又怎麼样了, 说来让朕听听。」说完後, 乾隆便向身旁的各人望了一眼。

太后的辈份最高, 她先说:「都好, 都很好!」说著说著, 刚好看到东儿向她微笑著挥手, 心下不禁一喜, 但随即又想到小燕子没有怀孕一事, 於是立即沉著脸道:「哀家就说, 这些表演才算是表演, 上一年春节看的什麼环铃舞, 真的不知所谓一塌糊涂, 简直就是灾难嘛!」

太后说的, 是上一年的新春庆典, 小燕子为了讨乾隆欢心, 预先学了一曲环铃舞, 这个环铃舞其实跟一般舞蹈也没有两样, 唯一的分别就是舞者要每只手各持一只环铃, 所谓的环铃是一个小铁环, 上面系著了无数个小铜铃, 在跳舞时随著音乐节奏摇动环铃, 铃声、音乐跟舞蹈配合得天衣无缝, 的确是一项赏心悦目的表演。 

不过, 知道小燕子的人, 都一定猜得到她的表演绝不会跟「天衣无缝」或「赏心悦目」扯上任何关系, 小燕子是习武之人, 手劲比一般姑娘大, 所以她的环铃舞还没有表演到一半, 手上两只环铃上的小铜铃就差不多全部被弄掉了, 最後这环铃舞不但表演不成, 其中一个飞脱的小铜铃更掉到太后的食物里, 溅出来的菜汁还弄脏了太后的衣服, 太后当然生气得不得了, 但乾隆就乐得呵呵大笑。

「永琪, 你看看我, 是不是旗头乱了还是衣服脏了?」小燕子小声的说。

「什麼? 没有呀, 干嘛突然问起这回事呀?」永琪应道。

「这句话应该我说呀, 如果不是我今天有什麼不得体的地方, 干嘛太后无原无故又提起上次那个环铃舞呀?」小燕子撅撅嘴说。

永琪只是微笑不语, 心想: 「小燕子呀小燕子, 你就是今天不得体吗? 我看, 在太后眼中, 你就是每天都不得体, 说话不得体, 走路不得体, 就连睡觉都不得体呢!」想到这里, 永琪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 乾隆打断了永琪的思潮, 哈哈笑道:「没错没错, 小燕子的那个什麼环铃舞,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哈哈哈, 你呀, 就是会闹笑话, 我看, 你连那些环铃都可以舞得飞掉了, 你这是在跳环铃无, 『没有』的『无』!」

观众席上的众人听到乾隆这样说, 再想起小燕子表演时的窘态, 都忍俊不了笑得前俯後仰, 小燕子被众人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皇阿玛, 您就不要取笑小燕子了。」还是永琪最先开口为小燕子解围。

乾隆见永琪如此维护小燕子, 就淡淡一笑道:「小燕子, 上一年你跳那个环铃舞, 让朕开心得不得了, 怎麼今年不给朕开心开心? 是怕大家笑话你吗?」


小燕子被乾隆这样一说, 才突然想起自己准备了东西要送给皇阿玛呀, 刚才为了这个礼物还差点迟到, 怎麼看了一场表演就把这麼重要的东西都抛诸脑後了! 小燕子立即摸摸自己的袖子, 幸好那个东西还在, 好, 这就出去送给皇阿玛。

於是她便蹦蹦跳跳的走到乾隆面前, 讨好的行了一个礼, 然後才讪讪的说: 「皇阿玛, 谁说小燕子没有准备东西给您呀? 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挂著皇阿玛呀, 不过呢, 今年的表演那麼精彩, 我就不好出来献丑了, 但是我也有东西要送给皇阿玛呀!」她说完後便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乾隆被她逗得心痒难搔, 乐道:「你要送什麼给朕呀? 不是一些希奇古怪的玩意儿吧? 永琪, 你说你说, 小燕子这是什麼葫芦卖什麼药?」

「回皇阿玛, 永琪也不知道, 小燕子没有告诉我喔!」其实, 永琪心里也有一点点不是味儿, 怎麼连我也不知道, 是什麼东西那麼秘密呢!

「哦? 连永琪也不知道? 小燕子, 不要再卖关子了, 来来来, 快拿出来给朕看。」乾隆的兴致又被小燕子提起来了, 而这班参加新春庆典的皇亲国戚亦对小燕子的礼物十分好奇, 心里都在想, 这可能又会是一个好笑的笑话了。

小燕子见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心里甚是得意, 看看永琪, 又看看紫薇, 半晌, 才在袖子中抽出一件东西, 各人看到这东西, 先是一呆, 再来就引爆出一轮哄堂大笑, 乾隆看著小燕子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这小燕子, 居然送一面小旗帜给他。

「小燕子, 你看朕跟东儿相像吗? 怎麼送个三岁小孩的玩意儿给朕呀?」乾隆说完後顺便看了东儿一眼, 东儿好像知道人家提起自己, 就开心得手舞足蹈, 乾隆看了就更加笑得合不拢嘴了。

小燕子见大家都取笑她, 就不忿的道:「皇阿玛, 我那小旗不是一般的旗呀, 来, 您拿著, 有没有看到呀? 旗上面绣著一只小燕子呀!」说著说著, 她就指给乾隆看, 的确, 旗帜上面真的绣了一只小鸟, 至於像不像小燕子, 那就要加一点想像力了。

「哦? 是小燕子吗? 我看......」乾隆本来想损一损小燕子, 让大家又可以大笑一场, 但抬眼一望, 看到小燕子那热切的眼神, 那种尊敬的态度, 突然感到心头一热, 就不忍心让她失望了, 於是便说:「很好很好, 是小燕子嘛, 绣得还不错看!」

小燕子听见乾隆夸赞自己, 简直是乐得心花怒放,「对呀, 皇阿玛您知道啦, 我对刺绣这种女儿家的事就是不在行嘛, 我刺得手指头都肿了呀。」小燕子说的时候又不免夸张了几分。

乾隆听到这里是微微点头, 而永琪呢, 心里则既是感动又是怜惜, 深深的凝视著他这最爱的小燕子, 但见小燕子大眼珠咕噜一转, 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说起来:「皇阿玛, 你知道我为什麼送这面旗给您吗?」

「这个......上面绣了小燕子嘛, 对不对?」乾隆胡乱的猜著。

「不不不, 这只是其中一部份, 皇阿玛, 您送了一面金牌令箭给我, 我就在想, 我也要送一件东西给皇阿玛, 所以呢, 我就送这面旗给你, 这面旗有名称的喔, 叫做『燕牌令旗』, 这个『燕牌』代表什麼我也不需要解释啦!」小燕子说著便害羞的笑笑,「至於这个『令旗』呢, 就一点都不简单了, 它那个『旗』字有两个解释, 可以当成是『令旗』的『旗』字, 又可以说成是『永琪』的『琪』。」

说毕, 小燕子就向永琪的方向看了一眼, 刚好接触到永琪那情切的眼神, 她羞得红著脸移开视线, 又继续说:「所以嘛, 皇阿玛, 这面旗虽然比不上您的金牌令箭那麼有用, 但是那代表了我跟永琪, 你把令旗带在身边, 就像把我跟永琪带在身边一样, 您拿著这面令旗, 我跟永琪就会为您做任何的事, 那代表了我跟永琪对皇阿玛的敬爱呀!」

乾隆看著小燕子这个儿媳妇, 突然觉得她是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闯祸的小燕子, 心头不禁感到一丝欣慰, 现场的人也无不感动, 永琪更加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他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 无论将来发生什麼事也好, 一定要好好的爱护这小燕子, 为她带来幸福快乐!
第三章
颐和园

经过了那麼热热闹闹的新春庆典後, 乾隆的兴致丝毫未减, 反正还未真正游览过这座刚刚修建成的颐和园, 乾隆於是便带同这班皇亲国戚游园去。


小燕子愈说愈气, 愈说愈委屈, 心想:「我小燕子为了你放弃一切, 困在皇宫里飞不出去, 你现在就要娶侧福晋, 好呀好呀, 你对得起我呀!」想著想著, 就真的觉得自己好委屈, 於是就连眼眶也红了。

永琪本来被小燕子没来由的大骂一场, 已经有一点生气了, 但当看到小燕子一副要哭的模样时, 所有的怒气就立即被柔情融化了。

於是他便柔声对小燕子说:「傻燕子, 我有说要纳侧福晋吗? 太后要纳就让她自己纳个够吧! 太后要孩子就让她自己生个够吧! 生一百个一千个也由得她, 不过到时我们可惨了, 有一百个一千个皇阿玛日日夜夜在念我们了。」永琪刻意把话说得滑稽一点、夸张一点, 想让小燕子冷静下来。

小燕子幻想著有一百个一千个皇阿玛围在她身边, 全部都变成了和尚, 口中念念有词的读著经文, 罗罗嗦嗦、咿咿哦哦地说个不停, 想到这里, 她就觉得有趣极了, 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她却不想让永琪看见, 於是立即转身走开。

永琪一直都注视著小燕子, 又怎会看不到她在偷笑? 於是便从後一把抱著小燕子, 把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说:「不要生气嘛, 我知道你心中不爽, 好呀, 我们就向太后报复吧!」

永琪刻意顿了一顿, 想提起小燕子的兴致, 然後才慢慢的道:「太后看扁我们没有孩子, 那我们今晚就努力努力, 然後生一百个一千个东儿、南儿、西儿、北儿......管他什麼儿也好, 让这些孩儿缠著太后, 那她就没空管我们的闲事了!」说毕, 他还在小燕子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小燕子本来就已经不生气了, 听永琪说到「今晚努力努力」时, 就已经很想笑出声来, 只是努力憋著, 到永琪说到那「一百个一千个孩儿」时, 小燕子已经憋得身体有点微微颤抖了, 当永琪向她轻轻吹气时, 小燕子是再忍不住了, 一边咯咯娇笑, 一边转身轻轻搥打永琪的胸口。

「你好坏呀, 你说些什麼脏话呀? 我......我......我才不要跟你......」小燕子向周围望了一眼, 确定紫薇跟尔康不会听到後, 才小声的说:「不要跟你努力努力呀!」说完後就羞得满脸通红。

永琪看到她这个样子, 简直是美极了, 不禁在心里对自己说:「永琪呀永琪, 娶妻如此, 夫复何求! 你要用你的全部热情好好爱著她呀!」想著想著, 他就装成很委屈的样子说:「你不跟我努力努力, 那你要跟谁努力努力呀?」

小燕子一把推开永琪, 笑笑的走向站在一旁的紫薇、尔康跟东儿, 牵起东儿的小手向永琪喊道:「我就要跟东儿嘛!」

东儿天真的望著小燕子, 不明白她在说些什麼, 搔搔头, 望望紫薇, 望望尔康, 见两人都只是在摇头, 於是问道:「小燕子姨姨要东儿? 要东儿什麼?」小燕子一时语塞了, 应该怎样回答呢? 他立即望向永琪求救。

永琪却只是耸一耸肩膀, 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燕子真的急死了, 其实更多的, 应该是害羞。

此时, 紫薇堆著一脸的笑走过来抱起东儿, 对小燕子说:「算我拜托你了, 东儿还那麼小, 你就不要教坏他了, 你们两个呀, 自己打情骂俏就好了, 那些什麼私房话悄悄话, 你们自己说给自己听好了, 我们家东儿可没有你们那麼......那麼......呵呵呵, 不说了, 你们自己猜著看吧!」

「那麼那麼? 什麼什麼?」东儿被这一群大人愈说愈糊涂了, 眉头紧皱,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尔康,「额娘~~~」东儿不解的看著紫薇。

「东儿乖, 额娘跟你回去好不好, 这里多坏人喔!」紫薇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燕子跟永琪一眼。

东儿认真的想了想, 问道:「坏人会捉走东儿吗? 额娘, 怕怕, 怕怕!」

紫薇宠爱的摸摸东儿的头, 安慰他说:「不怕不怕! 有额娘阿玛在这里保护你, 坏人不敢捉你呀! 那些坏人是自己跟自己坏, 我们就让他们自己坏好了。」

「嗯, 就是就是, 紫薇, 我们回去养云轩吧, 再不走, 他们两个就要在这里什麼什麼起来了!」尔康伸出手轻轻搂住紫薇的肩膀, 回头向永琪掀一掀眉便要离去了。

小燕子在後面大声叫道:「你们......你们......那些什麼跟什麼嘛? 我跟永琪才没有你们说的那麼......那麼......」但她就是想不到应该怎麼说, 那些话怎麼可以说得出口, 於是她便撒娇的叫了一声:「永琪~~~」


永琪见小燕子不再向自己生气, 早就已经心花怒放了, 於是大踏步走到小燕子身边, 一把搂住她的腰, 坏坏的笑道:「小燕子, 不要理他们了, 不是说我们要生一百个一千个孩儿吗? 我看我们立即就要开始努力努力了!」

小燕子「噢!」了一声後, 就一边嬉笑一边挣脱了永琪的怀抱,「你变了, 你愈来愈坏了, 你还是快快听太后的话, 娶个侧福晋回来, 把那些话都说给她听好了!」说完後, 她便头也不回的向前面走去。

望著小燕子的背影, 永琪不知道为什麼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在这麼幸福的刹那, 他却感到一点惶恐, 就像所有的快乐都有一丝悲伤的缺口一样, 世上没有单纯的幸福吗? 他就这样站著呆呆的出神, 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悲怆。

小燕子本来只想逗一逗永琪, 但见他这麼久也不追上来, 就觉得十分奇怪, 一转过身来, 正想向永琪耍点小性子、撒撒娇, 但刹那间却呆住了, 自从小燕子跟永琪走在一起之後, 她见到的, 都是永琪的笑脸, 虽然偶有不愉快的时候, 但那只是一瞬即逝, 她何时有见过永琪这麼伤痛的眼神、这麼沉痛的表情啊。

小燕子痛喊一声, 立即飞奔到永琪跟前张开双手抱著他, 把头埋在他的胸膛, 歉然道:「永琪, 对不起喔, 你不要这样子, 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我爱你我爱你, 我永远不要跟你分开, 我笨死了, 我明明是喜欢你, 为什麼跟你说那些话呢? 我错了我错了, 对不起, 永琪, 你不要这样子好吗? 我......我好害怕呀!」

永琪一直沈溺在那莫明的伤痛中, 小燕子的拥抱把他带回现实, 听著小燕子的一字一句, 他不禁眼眶红了, 紧紧的拥著小燕子, 语带哽咽的说:「小燕子, 对不起, 我让你担心了, 我只是......我只是, 总之, 我爱你, 我真的好爱你, 今世今世我只爱你一个, 我们不要分开, 永远都不要分开, 小燕子, 你就是我的一切, 我愿意燃烧自己的生命去爱护你保护你, 请你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我, 将来就算发生什麼事也好, 你一定要相信我, 只要你相信我, 就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小燕子担忧的望著永琪, 半晌, 才怯怯的说:「永琪, 你不要吓我, 是发生了什麼事吗? 你怎麼突然......」

永琪却没有让她说下去, 他热切的再问了一遍, 他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你相信我吗? 你愿意一直相信我吗? 可以吗?」

小燕子窒窒的望著他, 她点点头, 起初只是轻轻的点, 渐渐就变成了用力的点, 她愿意呀, 她是多麼的愿意相信永琪呀! 永琪用双手抱著小燕子的头, 把她一拥入怀, 慢慢的吐出几个字:「谢谢你, 小燕子!」

这时, 天空泛起一片微红, 红得有一点诡异, 把天上的云彩、昆明湖的水色、水面荡漾的倒影、园内的建筑物, 通通都染成血一样红, 天地变得异常的平静, 呼啸的北风也静止了, 那枯枝上摇摇欲坠的落叶, 却仍然依恋在枝头上, 一切安静得那样平和, 天地万物好像都在看著这相拥的两人, 为这相拥的两人献上祝福。

远处的长廊上, 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移动, 那个黑影在急奔著, 是谁? 怡亲王弘晓? 满朝文武也享受著新春的三天假期, 他在这里做什麼? 他直奔往乾隆的住处佛香阁? 乾隆早就说了所有公务暂缓三天, 他这样的急奔著, 到底为了什麼? 他这样的出现, 又代表了什麼?

第十三章
海宁城外

那老者看著永琪微笑道:「你真够迟钝, 我还以为你一看就看出来了, 居然花了这麼多时间才知道, 你以为真的有鬼来救你吗?」

永琪也有一点惭愧, 回想刚才怎麼也扛不起他, 应该就立即知道了才对, 自己却还懵然不知, 再想了一想, 永琪便说:「真不好意思, 前辈, 刚才你救我一命, 请受晚生一拜。」说著就真的要跪下来, 虽然永琪是皇子, 从来只向乾隆一人下跪, 但那老人救他一命, 当然就另作别论了。

永琪刚想跪下来, 双膝将要跪到地上时, 那老人已经将他一把提起了, 说道:「算了吧! 拜什麼拜? 我还没有死, 不需要拜, 待我死了才拜吧! 你也不用谢我了, 刚才你把钱袋玉佩都给了我, 就当扯平吧!」

永琪惊讶地看著那老人, 虽然他的外表萎顿不堪, 内功却精湛非常, 刚才将永琪提起来时, 好像不废吹灰之力一样, 但永琪却感到整个人差点就要飞出去了, 望著那老人, 永琪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老人见他不语, 又说:「喂! 你叫什麼名字呀? 什麼前辈晚生的, 我就是听不顺耳, 你就叫我老乞丐吧!」

永琪这才恭恭敬敬的说:「我叫......」原本他想随便说一个名字蒙混过去就算了, 但老乞丐救他一命, 这样做似乎不太好, 於是他便如实答道:「你叫我永琪好了!」

「嗯! 你叫永琪是吧? 我就说嘛, 你也长得一表人才, 怎麼就这样笨, 一个打七个, 你当你自己是武松对不对? 明知自己没有胜算, 怎麼还不逃走, 那七个人没有一个轻功比得上你, 你要走了, 他们也无可奈何, 你却就是要打, 人家後来也让你走了, 你就是不走, 我说你就是笨! 笨死了!」老乞丐说。

永琪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不要那班人可怜, 死就死, 我宁愿死也不做逃兵!」

「所以我就说你笨, 打不过也要打, 死了就什麼仇都报不了, 你留著性命, 将来慢慢报仇也不迟吧!」老乞丐摇了摇头, 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又道:「欸! 我见跟你还算投缘, 我教你功夫, 让你一个打七个, 怎样?」

「什麼?」永琪想不到老乞丐要教他功夫, 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想到他一下子就无声无息的打低三个贼匪, 心里立时跃跃欲试, 开心得连伤口的痛楚也忘掉了,「如果前辈愿意指点一下永琪, 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老乞丐笑了一声, 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好当然是好, 不过你就是要叫我前辈, 我觉得不甚中听, 你不叫我一声老乞丐的话, 那休想我教你了。」

永琪心想:「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硬是要人家叫他老乞丐, 好吧! 随你喜欢。」於是便尴尬的笑起来, 勉强地说:「那就请......老乞丐赐教了。」

老乞丐听後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好! 好! 很好! 叫得真好听! 来吧! 现在向我攻过来吧!」

永琪见他笑得开怀, 自己也笑了起来, 一拱手道:「那就请前辈......不不不......请老乞丐指点指点了。」接著便向他攻将上来。

永琪自小在宫中跟师傅习武, 乾隆见他对武学甚有天份, 於是就邀请不同武功家派的人教授他, 所以永琪可以说是庞杂各家之技艺了, 不过当中最擅长的, 就是三十六路大擒拿手, 所以跟老乞丐比试时也自然使了出来。

不过, 原来老乞丐也会这路功夫, 所以跟永琪拆招时, 就如两师徒在练功一样, 永琪心想:「原来这人跟张师傅是同一门派, 那他就是我的师叔师伯了, 说不定还是我太师父呢!」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 老乞丐却突然变招, 使出太极拳来, 永琪大吃一惊, 一时手足无措阵法大乱, 待得心神稍定, 老乞丐又施展出武当长拳来, 永琪见他武功奇特, 根本无从猜测, 心下一乱, 完全陷於苦战当中, 但老乞丐也无意伤他, 往往点到即止, 意到即收。

接下来, 老乞丐又使出少林拳、八卦掌、分筋错骨手，就连八段锦也使上了, 永琪对战已经非常吃力, 不消一刻, 就被老乞丐一摔, 整个人失去平衡, 要跌到地上来了, 老乞丐於是又伸手一托, 让他安稳的站在地上。

永琪一脸惊疑的看著老乞丐,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麼, 老乞丐看到他这个样子, 不禁得意的呵呵大笑起来:「没错呀, 我就是没错, 一开始我就说你笨, 现下可好了, 我真是没有说错! 你呀, 你就只会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吗? 我看你也会几家武功, 怎麼都不使出来? 看不起我这个老乞丐了, 对不对?」


蒋四根平时使的兵器是一柄铁桨, 但铁桨难以携带, 这次本来只想找萧剑, 没料到要跟人对打, 是以身上只有一条软鞭, 但蒋四根的鞭法亦不容轻视, 他力劲势疾, 一见永琪上来就迎头横扫而至, 永琪只得低头闪避, 蒋四根乘势再挥出软鞭, 虎虎生风, 犹如铁桨一样, 永琪不敢硬接, 只好使开剑招尽量闪避, 待得找到破绽才攻将上来。

一众侍卫想要上前助战, 却那是蒋四根敌手, 他们都被挥鞭的劲力逼出战圈, 强行抢攻而上的, 就只有被软鞭挥中整个飞出去的份儿。

尔康在旁看得心惊胆颤, 却又找不到空隙攻占上来, 只见蒋四根大力一挥, 永琪举剑一格, 剑鞭相交, 永琪被震得虎口大痛, 长剑差点脱手飞出, 虽然力保不失, 但右肩的伤口却已裂开, 鲜血慢慢透过衣服渗出来。

蒋四根得势不饶人, 举鞭又向永琪迎头扫去, 永琪见躲避不及, 唯有跳到石狮子後, 那知蒋四根劲力非凡, 竟将石狮子一角砸碎, 再多拆数招, 永琪已感力不从心, 右肩伤口疼痛无比, 此时不慎卖了一个破绽。

蒋四根见有机可乘立即斜肩扫来, 永琪避无可避挺胸硬接, 右肩立时被软鞭抽得皮开肉绽, 鲜血汨汨而下, 蒋四根虽然得手, 但心里亦暗暗纳罕:「这五阿哥也绝不简单, 居然硬接我一鞭亦只受皮肉之伤!」其实永琪当时已痛彻心肺, 只是猛吸一口气强忍著。

小燕子自从得知萧剑离她而去後, 一直恍恍惚惚, 魂不附体的, 後来永琪突然大喝一声, 已把她拉回现实, 不过对眼前发生的事仍一脸茫然, 到得後来看见永琪被软鞭挥中, 小燕子就如遭电击, 立即大叫:「永琪! 不要......」接著一把推开身边侍卫要上前助战。

蒋四根见永琪受伤, 根本无力再战, 而且侍卫人数渐多, 再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便宜, 於是想立即逃走, 却突然听见小燕子的喊叫, 转念一想:「没有了萧剑, 得到小慈也是一样, 她是乾隆身边的红人, 办事更加方便。」於是往小燕子直奔而去, 众人没想到他居然走进屋内, 都没有防范。

小燕子见蒋四根伤了永琪, 一心就想要报复, 所以从袖子抽出软鞭, 决心跟他一并, 见蒋四根向自己直奔过来, 更不打话举鞭就向他直挥而至, 蒋四根没料到小燕子有此一著, 唯有抓住她的鞭子, 顺势往她肚子一脚踹了过去, 小燕子的功夫徒具招式并无内劲, 怎抵得住他这一踢, 於是软鞭脱手整个人飞出去, 撞到正想上来抢攻的侍卫, 跌满一地。

尔康发现蒋四根往小燕子的方向走去时, 己立即从後飞奔而至, 但始终慢了一步, 蒋四根见情况愈来愈糟, 也不恋战, 从屋旁的窗子飞了出去, 尔康亦步亦趋追在後头, 但蒋四根始终是江湖好手, 轻功一流, 在树梢上左穿右插, 不消一会就逃得无影无踪。

永琪旧伤加上新伤, 而且硬接蒋四根一鞭, 本来已神智昏迷几欲晕倒, 瞥眼间却见小燕子被一脚踢飞, 倒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自己了, 疯了一样狂奔到小燕子身旁, 见她面无血色满头大汗, 就把她扶起来, 叫道:「小燕子, 你怎样了? 说说话呀! 你哪里受伤了, 小燕子!」

小燕子半点反应也没有, 永琪感到她的身子抖个不停, 大骇, 再轻轻拍著小燕子的脸, 叫道:「小燕子, 起来呀! 不要睡呀! 小燕子!」

这时, 紫薇亦推开包围在她身边的侍卫, 奔到小燕子身旁, 却发现小燕子身下鲜血流满一地, 她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泪流满面的指给永琪看。

永琪痛喊一声, 把小燕子抱起来, 一时六神无主, 不知道应该怎麼做。

乾隆跟太后被严密的保护著,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麼事, 这时一看, 永琪满身鲜血皮开肉绽, 小燕子面无人色昏迷不醒, 还是乾隆最快反应过来, 大喊:「永琪! 进内堂! 快! 传太医! 来人呀! 快传太医!」
第十八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永琪听到乾隆的喊声後, 立即抱著小燕子奔入内堂, 将小燕子放在卧椅上, 眼见鲜血沿著小燕子双腿缓缓流下, 心想她一定受了内伤, 急呼:「太医! 快传太医! 快点! 小燕子流了很多血呀! 来人呀! 太医在哪里?」一时情急, 一口气接不上来, 顿时感到胸前郁闷难耐, 於是便站不住脚, 按著胸口半跪了下来。


乾隆吓得惊呼一声, 立即走过来要扶起永琪, 刚好三位太医在这时走进内堂, 只听侍卫大喊:「太医到~~」

永琪一听, 什麼也忘掉了, 立即站直身子冲向其中一位太医, 把他拖到小燕子身旁, 连声说:「太医, 快看看小燕子, 她被踹了一脚, 那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我怀疑她受了内伤, 你快替她看看, 她半点反应也没有, 我怕......」永琪不敢再说下去。

太医抬头一看, 见永琪全身血迹斑斑, 显然也受伤不轻, 便说:「五阿哥, 这......微臣还是先给你看看, 格格就由另外两位太医照顾吧!」接著便伸手想要察看一下永琪的伤势。

永琪却用手一格, 对他大吼道:「先看小燕子, 听到了没有? 快!」

那太医微一迟疑, 另外两位太医这时却颤声道:「不妙, 恐怕不妙! 微臣以为, 应该先送格格到房中, 格格她......她......她流产了!」

内堂众人一声惊呼, 紫薇差点就昏倒了, 太后要身旁的桂嬷嬷搀扶著, 永琪也反应不过来, 扯著太医的衣领喊:「你说什麼? 什麼流产呀? 流什麼产呀?」

太医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永琪却又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样, 抱起小燕子, 向四周的人大喊:「房! 哪里有房呀! 我要房呀!」

这时, 陈家各人也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由於早上发生晴儿失踪一事, 这又关系到皇室的声誉, 所以陈家各人也回避不见, 到仆人来报有刺客进园, 各人便立即赶来。

知画听到永琪的喊声,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 便立即飞奔上前说:「跟我来!」於是领著永琪、太医、还有其他一大班人, 走到筠香馆後庭的一座楼台, 随意走进了一间寝室。

永琪进房後, 立即把小燕子放到床上, 这时小燕子突然微微呻吟, 似乎非常痛苦,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缓缓流下, 脸色已经惨白得有如白纸一样, 永琪轻轻拉起小燕子的手, 却发现冷得像冰一样, 他立即转头对著太医痛喊:「救救小燕子, 快! 她不可以有事的, 不可以......」

在场的乾隆真是担心得不得了, 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一个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还有一个, 是他尚未出生就死去的孙子,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也很脆弱, 他见永琪身上流血尚未止住, 就心疼极了, 但乾隆亦很清楚永琪的性格, 若不是他愿意让太医治伤, 没有人可以强迫得到。

此时, 三位太医正围在小燕子床边, 一个为她把脉, 一个又为她施针镇痛, 另一个就向丫头大叫:「准备热水, 还有纱布, 大量纱布。」过得一会又大叫道:「谁给我把药箱拿来呀!」丫头答应一声就把药箱提到床前, 太医打开药箱, 从里面找到一个瓶子, 倒出一颗药丹来, 舂碎後就让小燕子和水服下, 说是可以补气活血。

永琪就一直坐在床前捉住小燕子的手不放, 紧张地看著眼前乱成一团的太医, 再过不久, 丫头就提著热水走了进来, 太医於是说:「微臣现在要为格格把腹中胎盘取出来, 请各位回避一下, 留下丫头帮忙就可以了。」

永琪却似乎是听而不闻, 依然是丝毫未动, 他根本不愿意离开小燕子半步, 正当太医甚感为难之际, 刚好尔康追捕完蒋四根赶回来了, 他见状立即走到永琪身旁说道:「你在这里什麼忙也帮不上, 只会阻碍太医做事, 你这是要害死小燕子吗?」由於太过紧张, 所以他的语气不禁重了少许。

永琪一听, 突然跳起身子发狂的大叫:「小燕子不会死的! 你别胡说! 她不会死的! 我不会让她死去! 不会!」

尔康立即上前安慰道:「我们统统都出去, 让太医安心为小燕子治病吧! 永琪! 来吧! 没事的!」

永琪双眼空洞的看著尔康, 好像魂魄被吸走了一样, 尔康扶著他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他就像鬼魂般任由尔康摆布, 其馀各人也同样退到後庭等待。

房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这比听到小燕子大叫大喊, 更加令人惊慌失措, 更加令人心绪不宁, 就在这一片不安的死寂当中, 却突然传来细细的「咚」、「咚」、「咚」, 大家向四周看看, 却骇然发现永琪正不断将头撞到後庭的柱子上, 他面无表情、眼神涣散, 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众人大骇, 尔康站得最接近永琪, 於是伸手想拉住他, 但见他满身伤痕, 又担心会触踫到他的伤口, 正犹豫间, 知画已经冲了上来, 把自己的手垫在柱子和永琪之间, 这样永琪就不会撞伤自己了。


第十九章
海宁陈家安澜园

「痛......痛......水......」小燕子呻吟道。

永琪立即倒了一杯水, 扶起小燕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再慢慢将水餵给她喝, 小燕子勉强的喝了几口水後, 便痛苦的呻吟著:「痛......好痛......永琪......你......哪里......」

「小燕子, 我在我在, 我在这里, 你看不看得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 你哪里痛, 我帮你传太医好吗?」永琪焦急的说。

小燕子於是奋力张开眼睛, 真的看见自己就靠在永琪身上, 眼眶立时充满了泪水, 哭道:「永琪......我很怕......很痛......永琪......我......不想死......不要......」

永琪一听, 泪水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悄声道:「不会的, 小燕子, 没事了, 已经没有事了, 你不会死的, 我就在你身旁, 要是牛头马面要来带走你, 我就把他们一一打退, 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小燕子哽咽著说:「那你呢......你会不会......跟他们走......」

「不会, 一定不会, 没有你, 我哪里都不去, 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如果你要跟牛头马面走, 那我就和你一起走!」永琪坚定的说道。

小燕子再没有回应永琪, 昏昏沉沉的又睡著了, 永琪见她没有反应, 之前又说什麼不想死的, 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将她轻轻放回床上, 就想用手拍拍她的脸。

这时, 永琪背後传来了一把声音:「格格只是睡著了, 五阿哥不要拍她喔!」

说话的人正是知画,「五阿哥吉祥! 知画奉太后懿旨拿药来让五阿哥服用! 请五阿哥先服药吧! 太医说过格格身体很虚弱, 短时间内也不会完全清醒过来的, 只要格格多睡觉多休息就会慢慢好过来了!」

永琪一转身看见知画, 就微微的向她点头招呼, 接著也不多说话, 走到桌子上拿起药, 一口便灌了下去, 然後又回到小燕子身边。

知画望著萎顿不堪的永琪, 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当天永琪昏倒後, 一屋子的人大呼小叫, 跑来跑去, 吓得魂飞魄散, 太医刚刚替小燕子诊治完, 又要为永琪疗伤, 真的是疲於奔命。

永琪醒来之後, 又是一屋子的人大呼小叫, 跑来跑去, 叫的人当然是永琪, 他坚持要去看小燕子, 要守在她床边, 而跑的自然就是丫头仆人了, 不但要照顾永琪, 又要照顾小燕子, 忙得喘不过气来! 

由於曾经有刺客闯入伤了阿哥格格, 安澜园就变得草木皆兵, 严防再有刺客来袭, 於是全园上下都充满了一种绷紧的气氛。

这三天以来, 小燕子都是睡睡醒醒, 有时迷迷糊糊说些梦话, 有时又咳嗽起来, 有时又全身发抖, 有时却发起烧来, 永琪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无论任何人劝他, 他都好像听不到一样, 就呆呆地看著小燕子, 只要小燕子有什麼动静, 他就紧张得整个人痉挛一下, 然後手忙脚乱的为小燕子张罗。

其他人一方面担心永琪的身体撑不下去, 一方面又为他俩之间的爱情而感动, 所以也没有阻止永琪继续照顾小燕子, 只是要求他好好保重自己, 永琪虽然好像心不在焉, 什麼也听不进去似的, 但也不抗拒太医为他换药包扎, 亦按照吩咐准时服药。

想到这里, 知画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来, 轻声向永琪说:「五阿哥, 格格人那麼好, 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都已经休息了几天, 格格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五阿哥也请保重自己, 不要太过担心了!」

见永琪并不回答, 知画轻叹了一声, 又说:「五阿哥没有吩咐, 那知画就不打扰了!」接著她便退了出去, 把门关上的一刻, 知画在门缝间看著永琪的背影, 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感觉了。

接下来又过了两天, 小燕子虽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但是情况已经大为好转了, 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永琪......永琪......」小燕子喃喃地说。

永琪正靠在床柱闭目养神, 一听到小燕子喊他就立即回答:「我在我在, 你怎样了? 要喝水吗? 还是什麼地方痛? 一定是觉得冷了, 是不是?」

小燕子缓缓睁开眼睛, 只觉得头昏脑胀, 於是用手按著额头, 永琪见状以为她害头痛了, 立即扶起她, 照旧将她斜斜的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替她用手轻轻按压著太阳穴, 小燕子立时觉得舒缓了不少, 但是昏睡了几天, 她对发生了什麼事显得一脸迷茫。


小燕子察看一下四周, 看到墙上挂著自己的软鞭, 突然就想起蒋四根打伤了永琪, 又想起自己被踢了一脚, 於是倏地坐直身子就大喊起来:「永琪永琪, 那人的软鞭好利害呀!」

回头一看, 发现永琪按著胸口弯下腰来, 原来小燕子这样一动, 正好压到永琪右襟的伤口上,「永琪......」小燕子怯怯的叫道。

永琪於是抬起头来, 坐直身子, 虚弱的向小燕子笑了笑, 但左手仍然按著胸口, 气喘连连, 其实这几天他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不过被小燕子这一压, 伤口又传来了一阵疼痛。

小燕子见永琪脸色苍白, 眼窝也陷了下去, 憔悴不堪, 平时的英挺俊逸都没有了, 立即热泪盈眶的说:「永琪......我......」但是小燕子根本也不知道要说什麼才好。

为了不想让小燕子难过, 永琪於是强忍著痛楚, 对她温柔的说:「你什麼都不要说, 你现在还很虚弱呀! 来, 乖乖的躺下来, 再睡一睡, 待你精神一点再说!」

小燕子任由永琪扶著她, 将她慢慢躺下来, 她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永琪, 突然之间, 她却想起萧剑跟晴儿出走的事, 於是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永琪立即紧张地问:「什麼? 是什麼地方痛吗? 不要哭, 我传太医来!」

小燕子却哭著说:「不......我......我哥他没有回来吗? 他没有来看我吗? 他是真的走了吗? 他不会回来了, 对不对? 他不要我了, 对不对?」

小燕子受了伤, 孩子又没有了, 连哥哥也不在身边, 永琪本来就已经心疼得要死了, 他只希望小燕子可以开怀一点, 於是便故作轻松的说:「小燕子, 不要哭了! 你也想萧剑开心, 你也想萧剑得到幸福吧! 现在他可以跟晴儿永远在一起, 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他一生奔波, 为了你已经付出了很多, 现在是时候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小燕子哭著鼻子说:「我知道, 他可以跟晴儿在一起, 我也很高兴! 不过他也不用这样子走了, 我舍不得他呀! 他是我的哥哥, 我......我很想见到他呀! 他要走, 为什麼也不和我说声再见? 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哥哥, 现在什麼也没有了!」

这时, 永琪突然想起老乞丐说过的话, 於是便柔声安慰她说:「小燕子, 只要你心里有他, 那不管他在不在你身边也没有分别呀! 而且, 你不是什麼也没有呀! 萧剑离开之前, 将他的萧放在我们房间里, 只是当日我们太乱了, 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他有记挂著你, 有跟你道别呀!」说完後, 永琪便将萧剑的萧拿给小燕子看。

小燕子拿起萧, 看了看, 立即破涕为笑道:「真是他的萧呀! 永琪, 太好了! 原来他不是不要我了, 他有想著我呀! 他有记挂我呀! 我想他也一定好难过了......好吧! 我不再哭了。」於是她便伸手拭一拭泪。

永琪看著小燕子, 想不到自己简单的几句说话, 居然就让小燕子释怀了, 心想:「小燕子永远都是这样天真纯良, 对人又不会斤斤计较, 总是为别人著想, 这种性格真容易被骗喔!」念及此处, 永琪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万般宠爱的看著小燕子。

这时, 小燕子却又突然显得十分紧张:「不好了! 永琪, 皇阿玛要派人追他们回来, 那怎麼办? 被抓回来的话, 太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永琪於是说笑道:「所以我们就要感谢那天的刺客了, 他这样一来, 伤了我们人见人爱的还珠格格, 让大伙儿都手忙脚乱, 於是没有人记得派什麼追兵了, 到记得的时候, 都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想追也追不上了, 皇阿玛说这是天意, 所以也决定不再去追究了!」

小燕子听後, 立时舒了一口气, 心满意足地说:「那我的伤也算是十分值得喔! 对不对?」

永琪只是笑笑, 并没有回答, 其实他心里觉得一点也不值得, 因为他们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不过他决定不让小燕子知道这件事, 亦吩咐众人不可以透露半点风声, 他不想让小燕子伤心难过, 更加不想让小燕子内疚自责, 所以就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承担失去孩子的悲痛好了, 小燕子只知道自己被踹了一脚, 所以醒来後感到肚子疼痛也不觉得奇怪。

「好了! 别胡说了!」永琪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便向小燕子温柔地说:「你刚刚才醒过来, 身体还很虚弱喔! 要多点休息, 知道吗? 来! 再好好睡一会儿吧!」


第二十五章
颐和园介寿堂

「怎麼去了一整个下午才回来? 柔香说你们半路上遇到永璇了, 他带你们去石舫找永琪, 是不是? 那个永琪也是, 干嘛不好好休息还走来走去的!」太后对著刚刚回来的知画问道。

知画脸色非常苍白, 虽然穿戴整齐, 却不知道为什麼显得十分狼狈, 而且眼神闪烁不定, 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回太后, 刚才八阿哥......他带知画到了石舫, 然後......」

想起下午在石舫发生的事, 知画不禁悲从中来, 她一咬下唇, 强忍著将要掉下的泪水, 继续说:「然後发现五阿哥不在那里......於是再到福荫轩去, 把......东西交给五阿哥。」

其实知画回来之後, 太后已经察觉到知画有点不妥, 失却了平时那种吸引人的风采, 她关心地问道:「知画, 是不是发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出去一趟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有人欺负你吗? 告诉哀家, 哀家会为你作主的!」

知画听到「欺负」两个字, 简直就是心如刀割, 她是被人欺负了, 但那种事怎能相告? 而且欺负她的人是永璇, 她又能够怎样? 於是她凄然一笑, 说道:「多谢太后关心, 知画没有事, 可能......可能刚才大风, 所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吧!」

「唉! 怎麼会那麼不小心的? 哀家看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需要传召太医吗?」太后说:「来! 过来坐下吧! 不要一直站著!」

知画於是缓缓地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来, 虚弱地笑了笑,「我想不用传太医了, 知画休息一下就可以, 让太后担心了!」

太后点点头, 过了半晌又问知画:「对了, 你刚才见过永琪, 他的伤怎样了? 消肿了吗? 他有没有说些什麼呀?」

知画本来就已经神不守舍, 脑海中千头万绪, 心乱如麻, 突然听到太后提起永琪, 立即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有如突然有人在她耳边大喝一声一样。

太后看到她这个样子, 就皱起眉头柔声说道:「知画, 你不用骗哀家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麼事情, 对不对? 你一见完永琪就变成这副模样, 那件事跟永琪有关吗?」

「不不不, 太后不要误会了, 知画真的没有事喔! 可能......可能生病了, 觉得有点冷, 所以......所以......」知画急得要死, 想要随便说些话敷衍过去, 但又不知道说什麼才好。

太后这时拉起知画的手说:「知画, 哀家全部都知道了, 你不需要再隐瞒哀家!」知画听到太后这样说, 吓得差点儿昏了过去, 也无力再为自己辩护什麼了, 但太后却继续说道:「你喜欢上永琪了, 是不是? 你瞒不过哀家双眼的, 哀家也曾经年轻过, 你想什麼, 哀家都清楚得很。」

知画想不到太后说的是这回事, 所以有一点愕然, 整个人都愣住了, 定定的看著太后, 太后看了就摇头笑道:「傻孩子, 喜欢上永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永琪长得气宇轩昂, 又允文允武, 而且对人敦厚和善, 你会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放心吧! 哀家会为你作主了!」

知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琪, 她朝思暮想也要成为永琪的新娘, 她一直等待的, 就是太后这一句说话, 但是, 为什麼就只差那麼一点点? 为什麼不早一点儿? 现在的她, 根本没有资格做永琪的新娘, 甚至没有资格在永琪面前出现。她悲苦地说:「太后, 知画怎麼高攀得起。」

太后只道知画是害羞, 於是拍拍她的手,「傻孩子, 什麼高攀不高攀的! 我就说嘛, 永琪是什麼身份呀! 他是皇帝最器重的阿哥, 前途无可限量, 那个小燕子毛毛躁躁的, 怎麼配得上他!? 你放心吧! 哀家待会就去跟皇帝说!」

太后说完後, 再看看知画, 发现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就疼惜地说:「你看! 你自己都病成这样子了, 不要呆在这里, 回房休息吧! 永琪的事, 哀家会好好安排的, 去去去! 好好睡一觉吧!」接著, 知画便施了一礼退出去了。

颐和园福荫轩

距离端午节已经有五天了, 永琪左手的瘀伤也已经全好, 所以他就跟小燕子比划起武功来, 两小口子一边比试剑招, 一边打情骂俏, 满满的幸福差点就要溢出来了。

不过, 永琪的功夫始终比小燕子高出太多, 虽然已经刻意迁就她, 但小燕子往往不消一会就抵挡不住了。这时, 永琪刚好跟小燕子拆了十馀招, 长剑使得甚是顺畅, 一时心血来潮想把老乞丐的「百花错拳」套用到剑招上, 於是倏地变招, 向小燕子横刺三剑, 小燕子没想到永琪有此一著, 生气得把自己的长剑扔在地上。


永琪大吃一惊, 立即收起剑势向後跃开, 急道:「小燕子, 你干嘛突然之间连剑都抛掉了? 如果不小心伤到你, 那怎麼办?」永琪边说边拾起小燕子的长剑, 把长剑交还给她。

但小燕子接过长剑後, 又扔到地上来, 撅著嘴对永琪大吼:「大不了就『要头一颗, 要命一条』, 那总可以吧! 你那麼了不起, 我怎会是你的敌手呀? 倒不如被你一剑刺死算了! 哼!」小燕子说完就背著永琪, 不再理他了。

永琪忍不住笑了笑, 心想:「这小燕子就是会撒娇, 就是会耍赖!」

接著就放下手中长剑, 翻了个觔斗, 一下子就翻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吓得向後退了几步, 永琪就立即使上轻功, 快步走到她身後搂著她, 笑笑说:「看! 你走到哪里都甩不掉我的, 现在还不是又被我抓到了! 你就算死了, 也注定会被我缠著的, 你还是省下这功夫, 现在就给我乖乖就范吧!」永琪说完就想要亲亲小燕子。

小燕子却用手肘撞了永琪一下, 娇嗔道:「你这个色中饿鬼, 我才......」怎料一转身, 却看见永琪双手抱著肚子, 半蹲在地上, 似乎很痛的样子, 小燕子惊呼一声, 就走到永琪跟前蹲下来,「你怎麼了? 应该不会很痛才对, 我又不是......」

小燕子还没说完就已经说不下去, 因为她根本没有空, 她正跟永琪亲吻起来, 原来刚才永琪只是装模作样, 一见小燕子蹲下来, 他就搂住小燕子亲亲热热的在她唇上亲吻, 两人陶醉在这长吻的甜味中, 差点忘记了自己还蹲在地上。

良久, 两人才缓缓站起身子来, 小燕子羞红著脸道:「你呀......你......」

永琪却不让小燕子继续说, 坏坏的笑道:「你不喜欢吗? 没理由呀! 我看你喜欢得很呀!」小燕子听後搥了永琪一下, 永琪却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不满足吗? 女儿家不要太贪心喔!」

小燕子又羞又气, 却又忍不住噗哧的笑了起来, 这时却有侍卫走近, 一跪到地禀报道:「五阿哥吉祥! 还珠格格吉祥! 介寿堂派人来报, 说太后要请五阿哥跟还珠格格到介寿堂一趟, 现在他们都在外厅等候。」

永琪收起笑脸, 严肃的问:「知道是什麼事吗?」

那侍卫如实回答:「回五阿哥, 奴才不知道!」

永琪心里有点不祥预感, 因为一般来说太后是不会传召他的, 而且太后曾经不止一次向他提及侧福晋的事, 所以他不禁面露忧色。

小燕子见他脸色凝重, 也不知就里, 以为永琪不高兴被打扰了, 此时永琪对那侍卫说:「你跟介寿堂的人说, 我们很快就会出来, 叫他们等一等。」

侍卫应声而出, 永琪便立即紧张地握著小燕子的手道:「你听我说,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麼事也好, 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要跟我生气, 也不要顶撞太后, 明白了没有?」

小燕子不解地看著永琪, 问道:「到底发生什麼事了? 你知道太后为什麼要见我们吗?」

永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总之你记著我说的话, 相信我, 知道吗?」接著就跟小燕子走出外厅, 跟太后派来的人走了。

颐和园介寿堂

永琪跟小燕子来到介寿堂外, 便看见太后跟乾隆正在外厅等候, 永琪看到这等阵容, 知道一定事不简单, 心里暗叫一声苦, 之後便跟小燕子一起步入外厅, 恭恭敬敬的请安下去。

请安过後, 永琪还没有等太后跟乾隆开口, 就抢先说道:「不知太后请我们到来所为何事呢? 永琪觉得有一点身体不适, 所以想待会儿让太医看看。」

太后正想开口, 小燕子却比她更快:「永琪, 怎麼你不舒服也不告诉我? 你哪里不舒服呀? 我们现在就传太医吧!」永琪瞄了她一眼, 心里暗暗著急。

太后这时却缓缓说道:「原来你不身体不适了, 那哀家替你传召太医, 看完病, 我们再详谈吧!」太后根本一眼就看出永琪在说谎了, 知道他只是想找个藉口离开而已, 见他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来, 就轻笑一声说:「永琪, 哀家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你以为你可以骗到哀家吗? 身体不适? 哀家看你精神得很, 今天哀家一定要把话说完, 你怎样都逃不了!」说完便严厉的瞟了永琪一眼。

小燕子正想说话, 永琪却大力扯了她一下, 向她摇摇头, 接著, 永琪就望向乾隆想要求救, 怎料乾隆却不敢迎视他, 把视线移了开去, 永琪知道希望幻灭了, 唯有硬著头皮, 对太后恭敬地说:「永琪不敢对太后有半点欺瞒, 这身体不适......确实是有一点儿, 不过也不太严重, 不必急於传召太医, 若太后有事相告, 永琪定必洗耳恭听。」


太后於是满意的点头说:「好! 那哀家也不想拐弯抹角, 永琪, 哀家今天要你们过来, 就是要告诉你, 知画将会嫁入你景阳宫!」
第二十六章
颐和园介寿堂

晴天霹雳, 这四个字足可以形容永琪跟小燕子的心情,「知画嫁入景阳宫!?」他们二人齐声惊问。

永琪虽然预料到太后会提出侧福晋的问题, 但他万料不到那人居然是知画, 至於小燕子, 更加是震惊得不得了, 一来她没有想到太后又提起侧福晋的事, 二来她也不敢相信将要跟知画争夺永琪。

太后对於自己带来的震撼, 似乎也不感意外, 她看著眼前这对小夫妻说:「没错, 哀家要让知画嫁进景阳宫, 现在是要通知你们, 明天我们一回宫, 就会开始筹备大婚, 钦天监会为你们挑个最接近的好日子,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小燕子再也按捺不住, 永琪想阻止也来不及, 她就已经向太后大声说道:「那是什麼意思呀?」

太后一听, 立即勃然大怒:「大胆! 你这是什麼态度? 让哀家一次过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现在哀家是向你们通知一声, 给你们一个心理准备, 就是这样而已, 你们不要再向哀家讨价还价, 更加别想找什麼藉口逃婚, 皇帝已经下旨赐婚, 没有人可以逃得了, 哀家已经说得非常明白, 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永琪急得向前踏上一步, 跟太后拱手说:「太后, 那怎麼行? 知画姑娘她答应了吗? 她父母也同意了吗? 而且......而且......」永琪正努力寻找开脱的藉口, 也不理会是否有说服力, 总之想到什麼就说什麼:「而且, 就算他们都同意了, 他们也要从海宁赶来, 那也不是一天半月的事, 还有......还有......还有尔康去了打仗, 还没有回来, 永琪纳侧福晋, 怎麼可以没有他呢! 再加上......」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大力拍了一下案台, 把上面的茶杯也踫跌, 碎片散满一地, 丫头们於是赶忙收拾起来, 但她却视若无睹, 继续向永琪声色俱厉的吆喝道:「让哀家说最後一次, 你最好给哀家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你们愿不愿意的问题, 这是哀家如何决定的问题, 是皇帝如何决定的问题, 现在皇帝已经赐婚了, 难不成还可以反口? 你愿意也好, 不愿意也好, 总之知画无论如何也会是你景阳宫的人!」

小燕子还想说些什麼, 永琪却突然灵机一动, 小声在她耳边说:「你的金牌令箭在不在?」小燕子没料到在这个紧张关头, 永琪居然问她这个问题, 正想问清楚永琪时, 却看见永琪热切地望著她, 於是也不再多问, 点了点头。

太后看见永琪跟小燕子当著自己面前耳语, 简直是不分尊卑没规没矩, 立即怒气冲冲天,「永琪, 你们在哀家面前鬼鬼祟祟的, 是什麼一回事?」

「太后, 没有什麼!」永琪必恭必敬地回答:「永琪只是不知道如果抗旨会有什麼後果, 所以想问问小燕子罢了!」

太后不敢相信的点点头道:「好......好......」她已经生气得眼里冒火了, 想不到平时乖巧的孙儿会这样顶撞她, 於是怒道:「你不知道对不对? 不知道所以就打算抗旨了, 对不对? 好! 那就让哀家告诉你, 抗旨的下场只有一个, 就是砍立决, 你听清楚了吧!」

永琪听後, 迅即拉著小燕子一起跪下来, 缓缓地一拱手道:「多谢太后提点, 那永琪知道了, 如果我抗旨的话, 那就要了我的命。」

说著, 他就向太后及乾隆各叩了一个响头, 续道:「请恕永琪不孝, 永琪愧对太后, 愧对皇阿玛, 但我是绝对不愿意纳任何侧福晋了, 那就当我是抗旨吧! 未知皇阿玛的金牌令箭, 可否抵销永琪的罪呢? 可否让永琪不必纳侧福晋呢?」

小燕子听後完全明白了, 立即取出那面金牌令箭,「对, 我们有金牌令箭, 皇阿玛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呀!」

其实这时的小燕子, 已经惊讶得把所有愤怒、嫉妒、伤心、失望, 总之把所有情绪也给忘掉了, 永琪一直以来对太后都是尊敬有加的, 这时居然为了侧福晋一事, 跟太后闹得那麼僵, 而且连性命也不顾了, 那完全是为了她呀! 小燕子既感动又担心, 担心永琪真的激怒了太后跟乾隆, 那可就不得了!

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乾隆突然指著永琪, 向他大声吆喝道:「你......你......你真是气死朕了, 你眼中已经没有朕这个皇阿玛了, 你说的是什麼话呀? 只是一个侧福晋而已, 你只是为了一个侧福晋, 就要这样顶撞太后, 你......你读的书读到哪里去? 朕白疼你了! 朕白养你了!」


本来乾隆一直觉得, 要强迫永琪娶知画来替他隐瞒身世, 是做得有点过份, 是以他也感到十分内疚, 但是, 当他听到永琪居然为了纳侧福晋的小事而顶撞他们, 还拿出金牌令箭来威胁他们, 满腔怒火立即涌上心间。

乾隆此时正气愤难平, 所以也不给永琪答话机会, 连珠炮法的怒吼道:「你以为你的金牌令箭可以威胁得到朕吗? 好! 那朕就告诉你, 你的金牌令箭, 救得了你, 救得了小燕子, 但救不了知画, 救不了陈邦直夫妇, 救不了陈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 你就抗旨吧! 你就让他们全部因为你而砍立决吧!」

永琪定定的看著乾隆, 心脏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怎麼眼前的乾隆突然显得那样陌生? 他心里非常难过, 难过得难以言喻, 乾隆是他最尊敬的人, 太后也是他心目中慈祥的奶奶, 但他们居然没有问过他的意愿, 就以赐婚来逼他就范, 想到自己最重视的亲人会这样出卖自己, 简直是心如刀割, 再想到自己对他们的不尊不敬, 却又不禁自责起来, 於是他慢慢垂下头来, 不发一言。

场面就这样僵住了, 这时的介寿堂十分宁静, 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永琪垂著头跪在地上, 默不作声; 小燕子跪在他身边, 六神无主; 乾隆坐在椅子上, 怒目而视; 太后坐在乾隆身旁, 气得七窍生烟。

感觉就像过了一世纪那麼久, 永琪终於抬起头来, 他先望向小燕子, 眼神悲苦而殷切地说:「我们不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成就我们的爱情, 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然後就向乾隆及太后一叩首, 颤声说道:「永琪不孝, 让皇阿玛跟太后伤心了, 永琪......永琪......愿意遵从两位懿旨。」

由於事出突然, 场面又是一片宁静, 一片令人尴尬的宁静, 良久, 永琪才沙哑著声音问道:「要是皇阿玛跟太后没有其他事要吩咐永琪的话, 那永琪跟小燕子就告退了。」说完就拉起小燕子的手, 施了一礼後, 二人便退了出去, 永琪由始至终也垂著头, 再也没有望他们一眼。

离开介寿堂後, 永琪跟小燕子便漫无目的地走到湖滨长廊上,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只是手牵著手, 缓缓的向前行。

永琪只是觉得十分心痛, 痛得五脏六腑全部绞在一起, 为什麼? 为什麼? 他一直在问自己为什麼? 乾隆跟太后说的字字句句, 都在狠狠的刺伤他! 他爱小燕子, 也爱他的亲人, 为什麼一定要他二择其一? 爱小燕子也有错吗? 为了他的爱, 就要牺牲那麼多人吗? 他既生气、又愤怒、又悲痛、又难过, 好像於一息间就经历了人生当中所有的情绪一样。

小燕子同样是陷入了极大的震撼里, 她脑袋里满满的都是疑问, 她不明白为什麼乾隆跟太后要逼永琪纳侧福晋, 她不明白子嗣为什麼那麼重要, 她最不明白的, 是她自己! 她以为自己知道永琪要纳侧福晋的时候, 一定会生气得要死, 不过她没有, 反而她好像终於真真正正体会到永琪的爱一样, 她坚信永琪。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著手, 由湖岸中部, 一直走到湖岸西部, 再由湖岸西部, 一直走回湖岸东部, 他们没有再提起侧福晋的事, 就好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只是静静地享受著这两个人的幸福, 他们都清楚明白, 在不久的将来, 他们之间再不只是两个人, 而是三个人, 但他们不愿去想起那个她, 深怕破坏了这幸福的瞬间。 

清风拂面, 两人一直走著走著, 在暮色沧茫中观赏那红日西沉, 再在闪烁银河中欣赏那漫天星火, 然後在万籁俱寂中等待著晨曦曙光, 就好像要争取每一刻相聚的时间, 就好像要在短短一天之内, 经历完整个人生。

他们似乎预感到, 从第二天开始, 他们的人生将会面临重大变化, 很不幸地, 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