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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重发】建兴十二年怪谈(春秋两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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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剑阁道
(看《阴阳师》后的产物,如有ooc,请见谅)
成都初春的天气还带着冬季残留的潮湿和阴冷,白天看不到太阳,夜晚也看不到月亮,湿漉漉,冷冰冰。
赵直凭窗望着院中的景致。树梢少许新发的浅绿色嫩芽儿和冬天未曾掉落的黄绿的、黑绿陈旧树叶混杂在一起,像眼下这天气一样令人提不起精神。
在这个时代,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人,通神、通灵、驭鬼、占梦、呼吸吐纳、死而复生,朝侃侃而谈于朝堂,暮飘然而行于江湖。
比如魏之甘始、左慈、东郭延年,吴之于吉,蜀之李意其——如果赵直也算的话,那就还有赵直。
“咯”的一声轻响,一盘茶具放在了赵直身边的案上,漆盘里四只小巧的茶杯环着一个古朴的茶壶,茶壶正冒出股股热气和茶香,旁边还摆了竹制的水槽和滤茶叶的篦子,显然分量不轻。捧来茶具的少年一身几近透明的青衣,面白如春日之雪,眼瞳浅淡如琉璃,行动如清风般没有声音也没有质感,只有微微的凉意掠过衣袖和衣摆之间。
赵直的目光投向窗外更远处,纤薄的红唇边露出一抹微笑,他回头笑道:“贵客来了——”
下半句话被少年惊恐的神色堵了回去。少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细长的眼睛此时极度瞠大,唇齿微露,手足却僵在当地,一动也不能动。
“哎呀哎呀。”赵直恍然大悟地站起来,用宽大的衣袖罩住少年的身体,伸手覆上少年的双眼。
“不要看……他不存在……你……亦不存在。”
少年化作一道细小的青光,倏然钻进了赵直的衣袖。
赵直叹一口气,起身站在门边,用手指在衣袖下数着。
“一……二……三……啊!”他快步迎出了门,左手压着右手,举手做了一个揖礼。
诸葛亮只穿了常服,正缓步走进来,笑着向他微微颔首致意,不以为意地说:“元公这样的人也如此多礼!”
赵直引了他入室安坐,略饮了两杯茶,赵直向诸葛亮伸出三个指头。
“元公这是何意。”
虽然是问话,却完全是用陈述的口吻说出,赵直无可如何地叹道:“这次是三道。”
“三道么?”孔明怡然地啜饮着杯口的茶水,因为太烫,他小心地嘘嘘吹着,“亮倒是不曾觉察”。
“初春阴气消退,阳气回升,阴阳交会之时常有异物,所以直从院中到廊下,连布三道封印,有客来时,需要直撤去封印,否则易陷入鬼打墙之荒诞情形。不料丞相又是昂然直入,真是……”
“这茶不错。”孔明突然赞道,“几日不见,元公手艺精进了。”
赵直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子。
“元公袖中藏了何物?”
赵直伸手捋着胡子:“丞相何必问。”
“难道是鬼物?”
“不错。”占梦师直率地应道。
孔明微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既是鬼物,想必难得一见,元公可否让亮一观?”
赵直摇摇头:“不行。”
“元公多虑了,亮还不至于被惊吓到的。”
赵直摆了摆手:“直并不担心您,是怕那孩子被吓到。”
两人对视片刻,皆抚掌而笑,孔明以扇掩着下颌,说:“罢了。”
“丞相此次总不会是为了破我封印、索我鬼奴而来吧?”
“元公见笑了。”诸葛亮轻抚着茶杯,“亮其实是想请元公占梦。”
“愿闻其详。”赵直收敛了刚才的舒展姿态,正声说道。
“亮近日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梦。”孔明带着追思的口吻,缓缓说道,“总是梦见剑阁道。出川的栈道从前也走过很多次,所以梦见栈道并不稀奇。”
“丞相近日又要赶往汉中了吧。”赵直看见孔明点头,便说:“丞相是因为勾画行军之事,难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宽心好好休息,也许能够缓解。”
“不止如此,一连数日,夜夜都梦见车行剑阁道。因栈道狭窄,只容一车单行,每每行到路中,便见前方站着……”孔明用手托了额,略停了停才说道:“站着先帝。”



IP属地:北京1楼2011-09-12 13:41回复

    赵直执着壶柄的右手动了动,他没有插话,抬头看着孔明。
    “先帝孤身一人,在剑阁道上仗剑而立。我下车向先帝行礼,对先帝说话,可是先帝并无任何举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亮。栈道狭窄,我不可能绕过先帝前行,更,更绝无可能从先帝身上驱车而过。”
    “那么丞相究竟如何做呢?”
    “每次到这里,亮就醒过来了。”孔明自嘲地说,“也因此老是半夜醒过来,白天总是恍惚,如此下去难免误事,所以才来请教元公。”
    赵直笑了笑。
    “丞相您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来问我,只是为了证实罢了。此非吉梦。”
    孔明脸上并无惊慌之色。
    “昔者先帝伐吴,请李意其占卜凶吉,李意其绘兵马无数,扯碎殆尽,又画一大人,掘地埋之。”赵直说道,“李意其正是以此预言东征之败、先帝之崩。自古以来,征兆虽小,而祸福极大。”
    要是换一个人如此说,大概要当即被孔明斥责为“乱群”之言。不过既然是占梦赵直,且是自己先问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谯允南他们的说法,丞相也是听说了的。”
    他说的大概是白鸟投汉水而死的传闻了,孔明没有追问。
    “您难道没有想过,这也许是先帝的意思?”
    “你是说先帝在阻止我么?北进中原乃是先帝毕生之愿,怎可能……”
    “恕直冒昧,丞相梦中之先帝,神色如何?可有戚容?”
    孔明默默望着窗外黄黄绿绿的草木,眼前浮现出剑阁道上仗剑而立的刘备。
    与其说是戚容,不如说是沉郁,先帝的脸上没有厉色,甚至带着忧色,但却如同铁铸般毫不通融地站着。无论梦中的他怎样跪拜,甚至扯着对方的袖子说话,也丝毫不动摇。
    “先帝并无戚容。”孔明断然答道。
    赵直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您没有过去啊。”
    “那么我去太庙中祷告,如何?”
    “您还不明白先帝的意思么?”赵直突然提高了声音。
    “亮明白。可这是准备得最充分的一次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去。”
    赵直沉吟半晌:“请让我为您化解此梦。不过您要知道,无论是怎样的术士,想要干涉一个帝王的意志,都会遭到可怕的祥瑞,即使是已经死去的帝王。能够化解先帝的意志的,只有您的决心。”
    ……
    马车在狭窄的剑阁道上粼粼而行,木制的栈道和木车轮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响。
    刘备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铠甲,双剑,即使是平静的脸容也比太庙中那个太平天子模样的塑像威武许多,犹如神明般在群山之中昂然独立。
    马车远远地停了下来。
    诸葛亮一步一步向着刘备走过去。
    这一次刘备把剑插回了剑鞘,然后把手搭在他肩上,他甚至感觉到了和刘备生前一般无二的温度和重量。
    “陛下……”籍着身高的优势,他俯在刘备的耳边絮絮地说着话,“……之后,亮会去陪着您。”
    两行泪从刘备的眼中淌下来。
    孔明被镇住了,大概这是世上唯一把他“镇住”的人。他一时不知道该说安慰的话,还是该说即使您这样我也一定会过去的。
    搭在他肩头的分量越来越轻了,温度也渐渐消失了,仿佛刘备的整个身体都随着那两行眼泪在渐渐流失。
    “陛下!陛下!”
    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漫长的栈道在他眼前展开,一直蜿蜒到山的另一边。刘备的身影消失了,就像山间刮过的一阵风。
    ……
    孔明醒过来的时候眼角犹有泪痕,他一边用帕子沾着一边说:“让元公见笑了。”
    他匆匆地整理着衣衫:“谢谢元公。今日耽搁太久,晚上又有得忙了。请元公不必远送。”
    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看见赵直身边站着不曾见过的青衣少年,他疑惑地问:“这是?”
    赵直拍拍少年的肩:“这就是我袖中的鬼物啊。先帝神明已去,他才敢出来见您啊!”
    


    IP属地:北京2楼2011-09-12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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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马克…


      IP属地:四川来自掌上百度3楼2011-09-12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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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顶再看!赵直有爱啊~!


        IP属地:江苏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1-09-13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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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断马克


          IP属地:贵州5楼2011-09-13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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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启示录之后很喜欢赵直,可是总觉得关于赵直的文好少啊~


            IP属地:江苏来自手机贴吧6楼2011-09-13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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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精了


              IP属地:北京7楼2011-09-13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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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八月半
                赵直走近中军帐的时候正是酉正三刻,军中造饭的时候。沿途瑟瑟秋风吹来,一路上飘着米粥麦饼和酱菜的味道,偶然能闻到一两次腌肉味儿,大概是晚上值夜的营伍。
                味道闻着不算诱人。劳师以袭远,蜀中运转艰难,纵使以流马运,米粮维持军需已是勉强,绝无可能赶着活猪活羊过剑阁道;而战乱年代,劳力缺乏,耕牛的价值远重于人命,更别提宰牛食肉了。鲜肉鲜菜在长途运输中难以保存,所以供应军队的除了米麦,稍有些腌菜腌肉和酱。酒平日里几乎是没有的,粮食不足,早在刘备入川时就禁止民间酿酒,所谓路无醉人——并非蜀人真的律己至此,无非是立法严格禁酒的缘故罢了,国中尚且如此,军中可想而知。
                赵直无可如何地叹了一口气。作为蜀汉吃皇粮的占梦者,他本可以学学谯周,不需随军,只是因为当初自告奋勇,现在到了军中,遇到诸般不自在,凡事也就由不得他了。
                正踌躇不前间,突然听见一个西北口音。
                “赵,赵……先生?”
                他从这个踌躇的招呼声中听出是姜维。
                占梦赵直没有官衔,但是又年长于诸葛亮,姜维既无法称呼他的头衔,又不便直呼“元公”,只好囫囵地叫了一声。
                “伯约何事?”
                姜维叫了他这一声,接下来却又斟酌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一副急切的样子,眼看着就要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了,却又强绷了回去,最后还是强笑出一句:“无事,只是……招呼先生一声。”
                这番遮掩并没什么用,在赵直眼里,年轻的姜维几乎可以一看到底。他朝大帐望了一眼,回头问:“怎么,又不好了?”
                姜维赶紧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虽然这么说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不过,先生若是有什么办法……也请您想想办法,哪怕是……那种办法,哪怕是那种办法也行!”
                连那种办法也行。赵直在心里苦笑一声,果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他向着军帐外的侍卫们略点点头,掀帐而入。
                外帐站着两个成都派来的太医,和赵直是熟悉的,两个人似乎刚为什么争执了一通,脸色有些涨红,在这凉爽的秋日里,脊背和腋窝都是汗渍。
                “不行,不能用。”其中一个坚决地摇摇头。
                “那也不能这么干扛着呀,都这种时候了,用不用都一样……”另一个急得摊手。
                “你也知道那羊踯躅乃是伤脾胃损气血之药,虽有镇痛之效,但是必与补气血之药同用方可。即使是用于风湿外伤,气血不足尚不能用,此时若用的话,稍有不慎就醒不过来了!我等岂不百死莫赎!”这人声音压得极低,措辞却是极为严厉。
                “羊踯躅……”赵直插话进来,“医官所说莫非是昔日麻沸散之方?”
                “正是。”
                “这……”赵直正在沉吟间,听见内帐悉嗦乱响,呼声连连,忽然埋头冲出一人,一脸涕泗滂沱,原来是孔明的侍童;紧跟着又一年长者步了出来,喊刚才的医官:“二位究竟商量的如何了?”他看见赵直,敷衍地说:“哦!元公!”原来是杨仪。
                二人仍是相持不下,杨仪于岐黄一道,略懂皮毛,也不知道听谁的好,急得擦擦地搓手。
                “元公可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赵直低头笑笑,想起他当年也仗着年长和占梦者的身份,和孔明开玩笑地说过:“不听杨颙之言,这可是你自己作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倘若白云有期,年寿难必,到时候须怨不得别人”。 “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元公……万不可对人言。”
                “直自然知道轻重。”似乎是嫌杨仪多嘴,他不以为然地看了杨仪一眼。这位长史头上带着不幸的薄命之相,其死已近——当然他是不会说的。
                内帐一股暖烘烘的热气混着汗味儿汤药味儿,一瞬间几乎把赵直闷倒,方大悟难怪刚才那二位太医汗流浃背。他往榻上扫了一眼,一时不忍卒睹,偏头眯眼避开了视线。
                在场没人注意他,孔明已是痛得面无人色,手指在垫被上乱刮,几乎要抠出洞来,寝衣湿得像从水里捞出,估计是认不出人来了;行针和认穴的两个医工一个紧张地捻着银针,一个一边掐着穴位一边用手巾在孔明额上拭汗。
                


                IP属地:北京9楼2011-09-13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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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IP属地:江苏来自手机贴吧11楼2011-09-13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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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有点虐了唔…


                    IP属地:江苏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1-09-13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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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更~


                      IP属地:贵州13楼2011-09-14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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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直这样的人,肉身的存在感本是极为薄弱的。”赵直促狭一笑,“今日方知肉身之痛乃是世间至痛!”
                        喜欢这句~
                        其实我不喜欢赵直这种角色的,哈哈~~~~我似乎在一个月内变老了……泪!


                        IP属地:北京14楼2011-09-14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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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了下,唯一的感触是。。。。。不是院的笔调。。。。。院写文惯用长句而且比喻用得很热烈。。。。。。。。。。。。



                          15楼2011-09-14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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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呢 文字很简利 不拖沓 不过这文也委实太短了 精简稍过了吧


                            16楼2011-09-14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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