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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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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黑龙江1楼2011-10-19 22:12回复
    作者:九夜茴
    简介:80年代生人的张楠因大学毕业找不到好工作而留学澳洲,在那里他认识了同样留学的方茴。就在他被方茴的神秘感吸引时,阴错阳差,与方茴住在了同一屋檐下,并且通过其他朋友知道方茴曾经深受伤害,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张楠的房间里,方茴给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本文通过诙谐的文字,以方茴和陈寻的爱情故事为主线,描述了80后的情感与生活历程。方茴过去的回忆让人仿佛再次回到了90年代末的北京,在时间跨度长达十年的叙述中有美好的青春校园生活,有涉及青少年犯罪的探讨警示,有建国五十年大庆、


    IP属地:黑龙江2楼2011-10-19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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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80年以后生人,被叫做“80后”,大多数人别称独生子女。  我们度过了没有电脑和综艺的童年,正经历着没有战争和饥饿的成年。  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当新时代偶像比我们年纪还小,当齐达内挂靴、小贝去了美国大联盟,当我们开始挣钱养家还房贷车贷,当周围同龄人已经有人结婚生子甚至有人结了又离,当一个哥们儿跟我说初恋那女生如何如何,遥想起当年怎样怎样,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然长大,也有了所谓的曾经,也有了故事可讲。  每个人都有青春,每个青春都有故事,每个故事都有遗憾,每个遗憾都有回味不尽的美。
      我们也不例外。
      如果你是80后,那么看这篇文章的你,
      16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那时同学少年的名字还能一字不差地念出来吗?
      有喜欢的人吗?
      和那个人现在还有联系么?
      是否还在一个城市?
      交往过么?
      分手了么?
      是因为太小所以喜欢得太短暂?
      还是因为根本不懂而无意伤害?
      当初牵着的手如今握紧了谁?
      偶尔还会想念么?
      偷偷发过誓么?
      实现了么?
      还是……已经全部忘了?
      问这些的时候,我又不自觉的想起方茴,想起陈寻,想起很多很文艺但很实在,很伤感但又很不想忘记的事。
      这是个关于我们的故事,是转眼匆匆那年的事,如果一起经历,或尚有所感,如果正在怀念,或打算回忆,如果曾经批评,或斟酌旁观,那么,请听我慢慢讲述……


      IP属地:黑龙江5楼2011-10-19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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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人家对我没什么兴趣了,我顺势做出牺牲,要回了自己每份价值55元人民币的简历,在会场转悠了两圈就出去了。
        那时候我就决定,条条大路通罗马,工作这事,看来要曲线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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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找找家里关系,安排个工作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只是当时我高估了自己,所以压根儿没想走这条路。现在感觉到形势严峻,又不想凑合了事。于是我选择了出国留学。
        最近这几年确实很流行留学,留学回来身价就高了,先不管你之后是海归海待,总之带了个海字,比土特产就金贵点儿。不过说实在的,出国留学不见得是多出息的事。家里有权的,孩子都当公务员了。家里有钱的,孩子都直接继承家族产业了。家里有权有钱的,孩子都在我根本想象不到的领域自由发展。家里没钱没权的,孩子都考研了,如果不争气点就去服务大众了。家里有点小钱小权的,不太缺孩子这份工资,又对未来有美好的设想,对未知的高级世界有憧憬的,就像我一样,漂洋过海了。
        公平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的表现是残酷的。我们很幼稚,但我们明白事理。
        后来我报了新东方,考了雅思,和同学吃了散伙饭,带上老爸老妈的血汗钱,收拾了大小行李箱,在鞋里装上黄连素和牛黄解毒丸,穿着羽绒服所有兜都塞得满满的,飞向了地球另一边。
        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看清未来,我想可能同代的我们都这样,从选文理科开始,一直到选专业留学,我觉得我没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是人生在掌握我,他蒙着脸向我招手,我就懵懂地跟去。因为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我不知道前方到底是劫是缘。
        初到澳洲的日子五味杂陈。我迷过路、丢过包,最惨的时候每天吃三个面包却不想再伸手向家里要钱。上课不敢开口说话,下课急匆匆地打工,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仰望蓝天,看着现代都市,看着不同种族的人悠闲走过,觉得自己很茫然,很悲哀……
        不过现在回想那时,我也不会去抱怨遗憾,至少我没趴下,没去骗别人的钱,没待在华人的圈子里沉沦,没被学校赶出去,没丢脸。有些矫情,但这也是一种PRIDE。
        也许长大就在一瞬之间。


        IP属地:黑龙江8楼2011-10-19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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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茴的事,本来我以为就是我留学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这在留学生中不算什么稀罕事,比她邪乎的有的是。有不少出来的孩子岁数比我们小很多,他们甚至不能分辨是非,不知道年轻既是资本也是危险,所以总会发生些不可思议的事。对于方茴,我听听也就过去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女同这种东西,虽然我不特别排斥,但心里多少有点硌硬。
          哪成想没过多久,我们居然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起因是欢欢和我们的胖房东闹翻了。其实之前她们就一直互相看不顺眼,欢欢经常背地说她又老又蠢,丈夫是酒鬼加色鬼,儿子长得像名人——《哈里·波特》里的达利。而胖房东也经常用一种侦探特有的目光从上至下瞄着欢欢,向她不怎么像正派人的老公耳语几句。就这样,由一袋垃圾,彻底引发了中澳大战。欢欢操着一口带四川味的英语和胖女人骂了个痛快,可是她虽然痛快了,那胖女人却使出了撒手锏,坚决地命令我们“GO OUT”,所以我们只好卷铺盖走人。
          正在我们踌躇懊恼的时候,上帝发威了,他特仗义地在关了一扇门的同时给我们开了一扇窗。恰巧AIBA和方茴的邻屋回国,我们月底就搬了过去,欢欢非常得意,说这叫天无绝人之路,让丫胖房东得不了逞。
          而我就没有那么高兴,说实话我没觉得胖房东多可恶,她对我还挺好的,有时候欢欢的确太挑剔了,在人家屋檐下你就得低头嘛。而且现在这房子比我们原来的租金高了些,离我学校更远了。最重要的是,隔壁住着对“蕾丝边”,我还是有点障碍的,生怕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看见什么特别的场景。
          好在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AIBA很喜欢出去玩,打工也好几份,一般在家的时候少,出去的时候多,有时还趁方茴不在,带另一个女孩回来。让我大呼同性恋间也有第三者云云。
          而方茴,很安静,甚至安静得让我产生隔壁没住人的错觉。她好像格外喜欢红色,总是穿着红色的外套,裙子,还有披风。偶尔碰见她,那鲜艳的颜色和她淡然的神情总形成一种独特的对比,就像用色块分割了空间,猛然让我恍惚一下。
          慢慢的时间长了,我觉得和她们在一块儿还挺方便的。她们来澳洲的时间比我和欢欢都长,哪买菜便宜,假期去哪玩,哪个餐厅打工给的多,她们都知道。尤其是AIBA,其实这人除了性向有点问题,哪儿都挺好,热心、爽快、还风趣。我和她是同一所学校的,所以早上经常一起上学。
          有一次,我们坐车,检票的时候出了差错。她和我用的都是过期的颜色票,AIBA说,老外根本不怎么查,所以能省一澳是一澳,反正他们赚的都是侵略压榨我们先辈的,跟他们不用客气。结果没想到我们点背,让人给查出来了。
          现在想想,那会儿我还是纯良少年,脸皮薄,在检票员的询问之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用AIBA的话说,我当时就像初次偷腥的小寡妇,红着脸低着头玩命往后蹭,就差没揪起衣角抹眼泪了。
          AIBA就不像我,她马上装出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双眼含泪地说:“I'm sorry……We come from Japan……We just leave in Austrlia two monthsWe can't speak English very wellWe can't find the station I am very sorry……”然后她就一边鞠90度躬,一边操着她流利的日语“狗没拿伞”了,我则在她身边把嘴张成了O形。
          那检票员显然被AIBA蒙晕了,他很热心地告诉了我们应下车的站台(我们估计比他知道的还清楚),也没让我们补票。AIBA挥着手“阿丽噶朵狗宰你妈死”(日语:谢谢)地和他道了别,我也很配合地鞠了鞠躬。
          开出站台,我拍了她一下,笑着说:“你干吗说咱们是小日本啊!”
          AIBA皱了皱眉说:“澳洲人对日本人都客气着呢,再说,丢脸也不能丢咱中国人的脸呀!”“你丫不哈日么?”我说。
          “你丫才哈日呢!”AIBA瞪了我一眼,“我呀,就是倒霉!人生简直是一出比莎士比亚还莎士比亚的悲剧!当年我是多纯真的女生啊,企盼能谈个轰轰烈烈的恋爱,嫁个男人养只狗,从此幸福地生活下去。结果好不容易喜欢个人,靠,她居然是日本人!更靠的是,她居然还是女生!我有什么办法,命运跟我开玩笑,我难道能说你哪来的回哪儿去吧,奶奶我不玩了?”
          “日本人?方茴是日本人?”我惊讶地问。
          AIBA白了我一眼:“你们不是上次说过都是从北京来的吗!”
          “哦对对对!那你……你说喜欢的人……是日本人。”我声音越来越小。
          AIBA白了天一眼:“欢欢个小娘皮就胡说八道吧!她跟你说我和方茴是那什么对不对?”  我猛点头。
          AIBA笑了笑说:“你以为方茴真是同性恋?”
          我犹豫地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她什么恋都不是,看她的神情就压根没有恋谁的欲望。
          “她不是同性恋,她是爱男人爱惨了的,和我住一块就是为了不给自己机会再去爱谁了。”AIBA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IP属地:黑龙江10楼2011-10-19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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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楼2011-10-19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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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方茴就没再答理我。
              但是我对那件事的印象很深。像她那样的人,你放一干干净净的澳洲大海螺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抬眼。可是她竟然会不顾一切地抢一块脏了的石头,而且抢过来之后居然又给扔了,简直匪夷所思。光那个画着名字的破玩意儿就足以让她的情绪失控了,可见陈寻对她而言很不一般。
              本来方茴的神秘往事让我暂时缓解了失恋的痛苦,可是时间一长,我也就没什么兴趣八卦人家的生活了。转眼到了我生日,之前欢欢还兴致勃勃地说要送我限量手表,去酒店来个浪漫一夜,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落差产生的效果,比我想象得要猛烈。
              回家的时候我路过一个蛋糕店,橱窗很漂亮,架子上摆满了各种花式蛋糕。我站在门口看了看,有一种樱桃芝士的,做得非常让人有食欲,是欢欢最喜欢的口味。但那会儿我们谁也舍不得花钱买,她说等我过生日时一定要买来尝尝。
              里面胖胖的蛋糕师隔着玻璃冲我笑了笑,我咬了咬牙径直走进去,指指那个蛋糕说,我要这个。
              和蛋糕师随便聊了聊,他知道是我的生日,便很慷慨地送了我蜡烛并以促销价卖了我一小瓶桃子汽酒。然而,独自拎着包装精美价格不菲的蛋糕走出来,我却发现自己更加可怜了。那个谁说过,寂寞面前,温馨只是种苍凉的掩饰。
              在公寓楼道里我遇见了方茴,若是平时我肯定迎上去说说话,可我那天情绪实在低落,仅仅点了点头,于是方茴脸上的奇妙表情,便在不经意间被我错过了。
              “今天你生日?”她看着我手里的蛋糕和蜡烛问。
              “嗯。”我一边掏钥匙一边说。
              “8月29日?”她仿佛不相信似的。
              “对。”我打开门,随口说:“进来坐坐?”
              没想到方茴真的跟了进来,这倒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了。好在还有蛋糕掩护,我拆开丝带说:“一……一起吃吧,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
              “樱桃芝士?”方茴看着蛋糕眼睛闪了闪。
              “哈,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吧。”我笑着说。
              “也有男生喜欢。”她拿出蜡烛说。
              “嗯,我也喜欢。”我说,而她又用那种特别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那你还喜欢什么?”她笑着问。
              她从未如此温柔待我,因此我也就来了精神。
              “我是万金油,永远跟不上潮流,不会来事儿,喜欢的都特土。当年看圣斗士,人家都崇拜星矢,可我就觉得他是打不死的小强,结果我们班女生都不借我书看了。再说男孩都不喜欢吃甜的吧,可我就喜欢,还老老实实跟别人说,经常被嘲笑……还有啊,现在特流行喝这种汽酒吧,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百事?”她挺认真地问。
              “那多洋气啊!我告诉你,你可不许笑。”我摆了摆手神秘地说:“冰红茶,统一的。” 方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让我竟然有点不敢回望。
              “今天我也流行一把,桃子味儿,来点么?”我摇摇手里的小酒瓶,遮挡自己的忐忑,方茴的眼睛随着淡粉色的玻璃晃来晃去,终于还是盯住了我,那种注视让我茫然,我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什么还是怎样,总之今天的方茴对我有些……特别。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却垂下了头,轻轻地说:“好,给我一杯。”
              我拿出两只马克杯把酒倒了进去。其中一只是欢欢的,她没带走我也没丢掉,人原来对过去都有不可思议的留恋。
              方茴已经把蜡烛点燃,整个屋子被微微一点光晕笼罩着,浪漫而不真实。
              “不好意思,偷吃了樱桃。”方茴指了指残缺一小块的蛋糕俏皮地笑了,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看到幻象。
              我也捡起了一只樱桃扔进嘴里,努力几下吐了出来,樱桃梗漂亮地打了个结,是我舌头的杰作。
              “如果能把樱桃梗打结,就说明很会接吻!”我不知所谓地说着,面对这样的方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说。
              因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可惜那只打了结的樱桃梗没能让我脱离尴尬,相反地,它起了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是好是坏的作用。
              方茴平时略显苍白的脸颊泛起了微微的粉色,两只眼睛雾蒙蒙的,她透过樱桃结,看着我,举起杯,嘴唇一张一翕地说:“生日快乐!”
              桃子酒一饮而尽,或许甜香的东西最易蒸发,她的眼角滑出了一点眼泪。
              继而她哭出声音。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
              今夜的方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可爱的小动作,每一次微笑,每一滴泪,都不是给我的。
              我默默等她的肩膀停止颤抖,然后问她:“今天,也是陈寻的生日么?”
              方茴抬起头,刚才存在的那副生动面孔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是在我面前真正的方茴。
              奇怪的是,发现了这点之后,我有些难受。
              “你相信么?可能人总有点什么事,是想忘也忘不了的。就算时间再久,躲得再远,也不管用。心里放不下,只一点点,就够了。”她握着欢欢的马克杯轻轻地说,“你们一天生日,8月29日,处女座……”
              后来,在我和陈寻生日那天,方茴在我的澳洲小屋里缓缓地讲了很长的一个故事,长得我站在海这一头却看到了那一头,长得我和他们一起重新过了那年那月,长得他妈的跨越了足足十年时光,长得让我看见青春突然白发苍苍……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11-10-20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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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中是开放式教学、封闭式管理的先驱。基本上北京的孩子都听说过这所学校。他们校长很有商业头脑,当年第一个高举素质教育的大旗,紧跟形势大步发展。通过各种宣传报道,一下子把沉寂很久的F中推上了教育界前列。
                曾经流传过一个关于F中校长的故事,他的爱车被学生不小心从楼上掉下的书砸了个大坑。他当时赶到现场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砸得好!砸车没事,千万不能砸到我的学生!”从此之后,该校长声名在外,名利双收。现在所谓的那些推手炒作比起他来,那真是差了档次。
                因为是封闭式管理,所以规矩也多,上学必须穿校服,女生不能留披肩发,课桌要带桌套,就连中午休息未经许可也不可以离校。所有学生都在学校吃午饭,统一订餐,各班每天分别领自己班的饭箱回去,然后大家自由组合,把课桌腾出来吃饭。
                第二天中午,没经陈寻和乔燃同意,赵烨就把他们吃饭的阵容扩大为了五个人。
                “再搬个桌子!拿俩凳!”赵烨吩咐陈寻。
                “干吗呀?”
                “今天中午咱们和方茴,门玲草一起吃饭!”
                “啊?”
                “快点啊!我和乔燃还得帮她们拿饭呢,别站着了。”赵烨蹦蹦跳跳地跑走。
                陈寻暗骂了赵烨的祖宗八辈外加子孙后代,不情不愿地码好了桌子。
                门玲草,外号小草,是方茴在班里唯一熟点的女同学,但交好范围也仅局限为一起吃饭,上厕所什么的。她可不像方茴那么安静,是个敢说敢做、活泼可爱的女孩。刚开学的时候,她拿了个记事本,让每个同学把家里电话都写了下来。那会儿没有学生用手机,诺基亚均价6000,爱立信还没和索尼合并,出了一个翻盖型的就标价7200,不说手机,连BP机都上千。这根本是高中生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学生们联系,都是用家里座机。因此她和班里同学自然而然就熟悉了。
                “既然你邀请我们一起吃饭了,赵烨,你以后得主动拿饭啊!”小草拿筷子点着赵烨说。 “行行行!”赵烨点头。
                “陈寻,你就负责搬桌椅吧,乔燃负责吃完饭后擦桌子。”小草继续吩咐。
                乔燃笑笑没说话,陈寻说:“那你……们干什么啊?”
                说“们”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整顿饭方茴都没怎么说话,他还没把她归入这个团体内。 “我们负责吃啊!”小草又笑了,两个酒窝闪了闪,很好看,“当然,可以顺便帮你们把桌套撤下来。”
                “你就吃吧!你看看你,现在脸就是人家方茴两个大了,再吃小心变猪啊!”赵烨比画着说。
                “讨厌!”门玲草把刚擦完嘴的面巾纸扔了过去,她不服气地捂着脸蛋说,“方茴就是脸小占便宜,看着瘦,其实身上也挺有肉的。”
                三男生不自觉地往方茴身上看去,方茴脸腾地一下红了,嘴唇动了动,愣没说出话。
                乔燃赶紧收回目光,岔开话题说:“赵烨,你今天训练么?”
                “不训练!”赵烨转向方茴笑眯眯地说:“今天咱们还一起回家吧。”
                “嗯。”方茴点了点头。
                “啊?你们?一起回家?”门玲草惊讶地说,“赵烨你家……”
                “我家住德外。”赵烨咬牙切齿地打断她。
                陈寻看了门玲草一眼,她会意地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笑得一脸奸诈。
                “哦哦,是德外!”
                在回家的路上,赵烨很喧闹。
                他没办法,如果他不说话,那两个人就会一直安静地骑下去,哦不,说一句话,最后分别的时候说拜拜……
                所以他只能不停地说,不过他也不觉得辛苦,他最擅长的第一是打球,第二就是说话。  “方茴,你冷吗?”
                “不冷。”
                “要不我把手套给你?没事,别客气,我不冷!”
                “不用了,谢谢!”
                “方茴,你知道么,你破了我一个纪录!”
                “什么啊?”
                “我吧,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绝对一周之内,和全班同学都混熟。可是你,居然一个月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是吗?”
                “是啊!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我高中生活就有遗憾了啊!”
                方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烨也笑了笑,他觉得方茴很有意思,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虽然沉默,但是不做作。有时钝钝的,很可爱。
                “对了,你初中哪个学校的?”
                方茴猛地刹住车,很警觉似的看着他问:“干吗?”
                “啊?”方茴态度的转变让赵烨一时难以适应,明明刚才还春风和煦呢,转眼就寒风冽冽了。
                “就……就是问问……你初中哪儿的……”他有些结巴地说。
                “我不是本校考的,以前在很次的一个学校。”方茴大概也觉得不妥,说了很长的一句话回应。
                “哦,哦。没什么,我也不是本校的,我们学校更次,我中考全校第一,总分才556,要不是体育特长,根本来不了咱学校。”
                赵烨以为她有些自卑,忙开解她。
                方茴抬起头,局促地笑了笑,恳切地说:“以后别提初中的事了,也别和别人说,好吗?”“没问题,咱俩一起保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赵烨信誓旦旦地说。
                那天以后,方茴和赵烨真正地熟了。赵烨总是跟她开玩笑,偶尔方茴也会回两句嘴。乔燃学习认真,人又温和,经常和方茴对对作业答案,借借笔记,所以也相处得很好。
                唯独陈寻,两人之间始终没有亲近。即使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大家吵吵闹闹的很开心,但方茴与陈寻仿佛永远绝缘。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在突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IP属地:黑龙江15楼2011-10-20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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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讨厌他么?”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或者喜欢他?所以刻意地躲着?”
                  方茴摇了摇头,她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欢欢杯子上的小熊,指甲蹭过瓷面的声音和她轻柔的嗓音在变换的时空中形成了怀旧的调子。
                  “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你知道么,有那样的一种人,身上会散发光芒,在这样的光芒下面会感觉温暖而舒适,但距离太近的话,就会有些刺目了。而且在光的旁边,我会更加觉得自己暗淡。所以比起如此耀眼的陈寻,我可能是喜欢乔燃的。”
                  我没有说话,继续聆听了下去。然而,我想在那个年纪可以颠覆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没有成熟的思维去让生活符合逻辑,所以光亮的陈寻和暗淡的方茴一样可以化学反应产生沉淀或气体。
                  说到底,流年辗转,只因年少。
                  中秋节的板报整整出了三天。
                  第一天,何莎、陈寻、乔燃、小草都留下来帮忙。赵烨也乘机找了个理由没去训练,他对画画一窍不通,摸摸这个,玩玩那个,就是图个新鲜。好几次,不是弄折了铅笔尖,就是踩了画纸,一点忙没帮上,倒是添了不少乱。
                  方茴再一次拯救被赵烨不小心拌断的油画棒时,禁不住苦笑着问他:“怎么不去训练?不是说好多女生都围着看呢么?”
                  赵烨摆摆手说:“那帮小孩太小了,长得又那么爱国,没劲!我们队里都说,F中女生一回头,F中男生要跳楼;F中女生二回头,中东不再产石油;F中女生三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F中女生……”
                  “嘿!你什么意思啊!”小草拿起毛笔使劲甩了一下说,“我们也都是F中女生,哪不好啦?”
                  “啊!我的耐克!”赵烨望着背心上的大小水点一脸哀怨。
                  乔燃乘机把他支走,说:“快去厕所冲冲,万一小草那笔没涮干净,就留下印了,要不我对称着再甩一道?”
                  赵烨一溜烟跑了出去,方茴终于松了口气,陈寻好像看出了她的无奈,说:“你专心画你的,待会我去门口拦着,绝对不让他再进来了。要是他再捣乱,我就朝楼下操场喊他的名字,他们教练就在下面呢,他最怕教练,肯定老实了。”
                  方茴低头一笑,收拾了一下重新开始。她非常的认真,把自己家里能用到的颜料画笔全拿了来,先用铅笔在图纸上画了草稿,然后再标明图文格式。就连涮毛笔的水也一遍遍地去倒,说是怕颜色花掉。
                  可是因为赵烨的折腾,外加上小草何莎连说带笑,陈寻和乔燃又总是商量中秋联欢的事,人虽不少但能真正帮她的一个没有。所以第一天下来,仅仅出了个底稿。
                  第二天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熬到第三天,赵烨和小草已经彻底放弃,都不来了,乔燃感冒,被方茴执意劝回了家,何莎因为有事也只待到六点就走了。最后,只剩下了陈寻和方茴两个人。
                  秋末天黑得早,陈寻把教室里的灯全部打开。在明亮的日光灯下,趴在拼搭的课桌前的方茴,在画纸上映下了小小的影子。校园一片静寂,教室里只有笔尖、橡皮和纸张摩擦的声音,陈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方茴涂抹。
                  也许是交流太少,他格外地注意方茴的小动作。比如她用手背把头发别到耳后,比如她轻轻用小指扫掉橡皮沫,比如她半低着头垂下眼说话。陈寻很喜欢看她这么做,虽然像小草那样梳着马尾巴,鼓起脸蛋儿把橡皮沫吹走,微笑着一边比画一边聊天也很可爱,但是他更中意方茴的这种别致的清淡味道。
                  “你看看这行字歪么?”方茴抬起头,恰巧迎上了陈寻的目光,她脸一红,忽闪着眼睛急忙躲开了。
                  陈寻走过来,认真的看了看说:“不歪,一点都不歪!这字真好看,怎么和你平时写的不一样?”
                  “嗯,是仿宋字。其实我写得不好看,我爸爸写得很好,我跟他学的。”
                  “挺好的啊,你爸爸也画画?”
                  “不,他画图。”方茴拿尺子比了比说:“剩下再把铅笔线擦掉就可以了,这个我自己做就行,你早点回家吧,都让你帮了三天忙了。”
                  “不用,我不着急,等你一起走吧。”陈寻忙说,“你能画板报其实是帮我的忙,要不我真没法跟侯老师交差!”
                  “那谢谢了。”方茴笑了笑说。
                  陈寻情绪很高,他拿出了自己天天带着的随身听,摘掉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当作录音机来放歌。效果并不好的小机器在教室里一直断断续续放着:“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多想说声对不起你,你哭着说情缘已尽,难再续,难再续……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我甘心为了你,付出我所有……”
                  陈寻和方茴一边跟着哼哼两句,一边完成了板报。他们站在凳子上,一人拉住画纸的一角,互相对齐,把纸贴在墙上的那一刻,两人相视而笑。
                  走出教学楼时,他们欣喜地发现小卖部还没关门,于是一起买了汉堡和软包装的冰红茶,坐在操场边的双杠上吃了很简易的晚餐。月亮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也许因为在夜晚,所以方茴所谓的陈寻身上那耀眼的光也恬淡了下来,使她可以安心地这么坐在他身旁。
                  “谢谢你。”方茴摇晃着腿说。
                  “不用客气!都说了其实是你帮我的。”陈寻笑着说,“你画的真棒!这次咱们班肯定第一!”
                  “也不一定,我能力有限,只能这样了。”
                  “方茴。”陈寻突然很正式地说,“我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我想不管是怎样的赞美,人们都是喜欢听的。所以面对陈寻的目光,方茴终于迎接了上去。她轻轻地笑,刹那芳华。
                  这一段方茴讲的非常仔细,她穿了红色的外套,陈寻穿了白色的,英雄牌的水彩笔装在西瓜太郎的笔袋里,随身听是爱华的,放的是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鸡肉汉堡三块五一个,冰红茶是统一的,月亮差一点点就很圆了,学校里的树是槐树,双杠是铜杆可以调升降的那种……
                  多年之后,听她眯着眼睛淡淡地回忆这些,我突然心动想流眼泪。文艺地说,是我看到了幸福的影子,也闻到了悲伤的味道。粗俗地讲,是方茴那迷离的样子让我的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了。
                  我有点心疼她,想去握住她的手,不是因为我很禽兽地对一个心灵脆弱的少女有了龌龊的念头,而是因为我发现她的手在轻轻颤抖……


                  IP属地:黑龙江17楼2011-10-20 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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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寻在楼梯上找到小草时,她正跟方茴往下走。陈寻拦住她们说:“先别回家,帮个忙!”小草看着他说:“什么忙啊?”
                    “今儿赵烨不是点儿背么,被逮着写检查,你帮他签个字行不?”
                    “不行,你看今天侯老师都气成那样了,万一被她发现作假,我还不得也写份检查!”  “哎哟,没事,你字写得那么好她肯定看不出来,就算东窗事发,我们也绝对不说是你签的!打死也不说!”
                    小草笑了起来,陈寻看着有门儿,忙接着说:“拜托了!快点,待会还和五班踢球呢,这事搞不定赵烨不去。”
                    “踢球?那我也去!”小草高兴地说。
                    “没问题!让赵烨请你吃梦龙!”陈寻拉住她就走,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方茴,一起去吧!”
                    方茴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今天没骑车。”
                    “没事!我带你!”
                    陈寻看着她,笑得一脸春暖花开。
                    那会儿班级之间经常踢踢足球,打打篮球。F中没有标准的足球场,他们的据点是东华门的城墙后,人少车少又开阔。那里没有什么专业设施,书包一码就算俩门,数几条明显的地缝算边线,搁两块石头算角旗,但照样踢得不亦乐乎。
                    陈寻那天状态奇好,一上场就灌了对方俩球。他学着希勒高举手臂转了两圈,正高兴呢,却看见方茴递给了乔燃一瓶水,两人有说有笑。
                    于是他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明明进球的是自己,跑得最辛苦的是自己,怎么不见她给自己水?乔燃踢后卫,五班前锋那么怂,一直轻轻松松的,一下场到先给他了?
                    陈寻想着就跑到了场边,朝方茴那边喊:“给我瓶水!”
                    结果方茴还是没动缓,到是小草,忙拧开了给他送过来,还夸了他好几句。
                    陈寻郁闷地踢了下半场,换人休息的时候,他看见方茴又向乔燃走了过去。
                    “太晚了,我还是先回家吧。”方茴说。
                    “也行,那你回家慢点啊。”乔燃看了看天说。
                    “好,拜拜!”方茴挥挥手,背起书包擦过陈寻身边就走了。
                    然而,就在她刚要走上马路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陈寻喊她的名字。
                    方茴回过头,看见陈寻站了起来,晚霞的光越过古老的城墙映在他身上,一片红彤彤的。 在这片红色里,陈寻笑着说:“先别走啊,等会儿我骑车送你回家!”


                    IP属地:黑龙江19楼2011-10-20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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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茴是历史课代表,第一次发历史作业本,有一个上面没写名字,那个本就是陈寻的。陈寻多少有点故意接近的意思,第二次交作业,他仍然没写名字,方茴知道是他的,就直接给他送了过去。好在历史课作业不多,方茴也就偷偷容忍了他含着些暧昧的恶作剧。明天有历史课,上周的作业又要发下来了,而这次,她是不是要写好名字交还给他呢?
                        在秋日的阳光里,方茴望着铺满银杏树叶金黄明亮的道路,手里攥着一个男孩子的心意,却感到一片迷茫。
                        现在的我,在听方茴讲完的关于她以前的事情之后,很能理解她当时复杂的心情。我明白她是多么犹豫挣扎,而无法简单写下她明明很喜欢的那个男孩的名字。
                        但是,那时的陈寻是肯定不能明白这些的。所以,第二天当他满怀希望地拿到历史作业本,却发现姓名后面的那条横线上依然空空如也时,他无比的心痛不甘。他十分的想去问问她,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彼此眼中都看见了倾慕闪现,却执意逃避。
                        可是方茴明显在躲着他,她那天几乎一直和小草或是乔燃待在一块儿,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但是陈寻觉得,她一定不是讨厌自己的。因为她一直没有笑,那双纯净的眼睛里,满满地承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
                        陈寻最终没能和方茴说上只言片语,那句为什么自然也没能问出口。放学的时候,他看着方茴和乔燃一起走出教室,他们默契的步幅一致,就连迈出教室的那刻都是一同伸出左脚。
                        方茴用余光看见了陈寻,她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可是她没有回头,哪怕仅仅冲他微笑一下都没有。
                        不是不想,是不敢。
                        就在方茴打算继续落寞、默默走远的时候,她不会想到,第二天黑板上会写着这样的字来迎接她。
                        那是看不出笔迹、歪歪扭扭、却分量沉重的六个字:
                        方茴喜欢陈寻。

                      


                      IP属地:黑龙江23楼2011-10-20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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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那天是方茴和小草负责码车,方茴早早就到了,但小草却一直没有出现。乔燃来的时候,看见方茴正费力地把赵烨的二八弯把捷安特龘码齐。他忙停好了车,走过来帮她。
                          “我来吧,赵烨也不把车放好了再走!就数他的车占地!”乔燃接过手来说。
                          “他迟到了,着急训练,车往这儿一扔就跑了。”方茴苦笑着说。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草呢?”
                          “她还没来,可能是忘了。”
                          “她啊,成天忙忙活活的,也不知道都想什么呢!”乔燃叹了口气,使劲把一辆自行车推了进去。
                          “你回去吧,我自己就行。”
                          “没事,我帮你吧!对了,今天吃早点了么?”乔燃关切地说,“要是没吃,现在赶紧去啊!”
                          “吃了。”方茴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乔燃摆摆手,也腼腆地笑了。
                          小草和陈寻几乎是踩着七点半早自习的铃到的。乔燃和方茴都准备回教室了,他们才推着车从校门口飞奔而来。陈寻的眼圈黑黑的,顶着支棱的头发,一看就是起晚了。小草到了才想起今天还要码车,一路上不停地向方茴道歉。
                          四个人叽叽喳喳地跑上了楼,然而在进教室的一瞬,却猛地安静了下来。
                          他们一起看到了黑板上的那六个字,不大,却足够刺目:
                          方茴喜欢陈寻。
                          小草第一个动了,她一句话没说,愤愤地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椅子被她重重地拽了出来,蹭过地面发出难听的声音。
                          乔燃第二个动了,他走到讲台前拿起板擦,一下下的把那丑陋的字迹擦掉。因为太过用力,黑板都在怦怦震动。然后他转过身,面色冷峻地说:“值日生下次要记得,上课之前把黑板擦干净!”
                          陈寻第三个动了,他拉了拉身旁的方茴,低声说:“先回座位吧。”
                          而方茴却始终一动不动。她的眼神空空的,死死盯住黑板,脸色苍白得可怕。其实她根本没在看那已经消失的文字,也没在听陈寻对她说的话。她已经被久违的羞愤和害怕侵蚀掉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铺天盖地,揉碎了她小小的情感,使她的尊严瞬间崩塌。
                          方茴眯着眼睛说,那天的天气特别好,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冷很冷。她真绝望的以为,她的青春会就此化作骨灰。
                          我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她那时从未奢求过什么,胆小如鼠,甚至还不敢接受陈寻的追求。她只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那一点点的隐秘爱恋,在别人未发觉的角落,偷偷拿出来自我陶醉一番,然后再趁别人不注意,珍重地收好。
                          就像一只松鼠,傻兮兮地守着冬天最后一枚橡果。然而这枚橡果最终被发现,它被展示在所有人面前,被讥笑嘲讽,最后被毫不留情一脚碾碎。
                          我想,那只松鼠一定肝肠寸断。
                          方茴回到了座位,一上午,她都趴在桌子上没动缓。老师上课问她怎么了,还是乔燃帮她回答说不舒服。陈寻在后面也没上好课,他一直盯着她瘦削的背,随着她轻轻的颤抖,而越加烦乱。
                          直到中午吃饭,方茴才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校服袖子上还能隐约看见水印。陈寻看着她拿了盒饭默默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再也忍耐不住走了过去。
                          他替方茴盖上已经打开的饭盒盖,说:“走,一起吃饭去!”
                          方茴咬住嘴唇,缓缓摇了摇头。
                          “我已经帮你把椅子拿好了,快点。”
                          “我不去。”因为哭过,方茴还带着点鼻音,她伸手去拿筷子,陈寻一把抢了过来。
                          “你又没错,干吗这样!难不成以后都不说话了?”
                          “我真的不去了。”方茴几乎又要哭出来了。
                          “好,那我们都在你这里吃!”陈寻回身搬了桌子,冲乔燃和赵烨喊,“嘿,过来吧!”
                          赵烨因为训练,所以没能亲眼看见早上的那幕,他听乔燃大概说了说,正不知道怎么安慰方茴。看见陈寻招呼他,忙拿着盒饭跑了过来。
                          “今天有土豆啊土豆。”赵烨弯腰使劲看方茴的脸,“方茴的土豆!”
                          方茴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IP属地:黑龙江24楼2011-10-20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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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燃也看见方茴一直单独待着,忙拉了拉不太情愿的赵烨说:“行!走吧!叫号去!”
                            陈寻又回头招呼女生,方茴本来坐着没动,也被乔燃给拉了进去。
                            大家排了号,赵烨1号,陈寻2号,方茴3号,小草4号,乔燃5号,总共十几个人,说好了,谁输三次就被大家轮流拿球打屁股。
                            陈寻和乔燃为了让方茴玩得高兴点,就不停地叫3号。方茴跑了几趟,也渐渐笑了起来。她心眼实诚,每次叫号都向上扔得很高,所以接她的球很容易,大家也就都喊起了3号。
                            赵烨则不然,玩得比谁都油。他故意逗小草,不是趁她离得远,把球轻轻颠起来扔下喊4号,就是眼瞅着马上能接住,却在小草走过来打算听他再叫号时,假装脱手,然后去砸她。结果没几个来回下来,小草就凑够了三次。
                            “赵烨!你成心吧!”小草生气地喊。
                            “嘿嘿,谁让你中午不和我们吃饭的。”赵烨嬉皮笑脸地说,“快点!撅好了!”
                            “就不吃!看着你就烦!”小草赌气地背过身去。
                            大家笑着一个个地打,轮到了方茴,她轻轻地把球弹在地上扔了过去。哪知不凑巧,正好碰到了小草向后护着的手腕。
                            小草叫了一声,厌烦地回头嚷:“轻点!别打手啊!”
                            “对……对不起。”方茴忙低声道歉。
                            “得了,她又没使劲。”陈寻在边上看得清楚,忍不住护着方茴说。
                            本来就一直憋着气,听陈寻这么一说,小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捡起球狠狠扔向陈寻说:“我不玩了!”转身就跑回了楼里。何莎瞪了陈寻一眼,追了过去。
                            方茴也想跑去看看,却被乔燃拉住了。
                            “别去了,她是冲你……”
                            “爱玩不玩!不玩拉倒!”陈寻捡起了球说。
                            那天之后,小草就再没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头几天她还是说和何莎有事说,但后来就干脆直接拿饭走到何莎那里。方茴不是主动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找她。两个人便渐渐疏远了。
                            年轻时的爱情和友情总是千丝万缕,得到与失去经常在忽然之间。好在岁数还小,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黑板上的字迹事件,慢慢就像没发生一样过去了。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做,要默写单词,要考试,要做各种练习册,要听刘老师不停地“这个涅”。如果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的话,可能也就忘了,除非谁突然提起,也许会重新议论一番。但这些议论,方茴总归是听不到的。她也没注意听,那时的她,在专心致志的喜欢着陈寻。
                            有的时候方茴也会觉得孤单,虽然陈寻、乔燃和赵烨都对她很好,但有些事情是只有女孩之间才能做的。比如结伴上厕所,借点私密用品,课间说说话,中午聊聊电视剧,去小卖部买点零食等等。
                            没有人和方茴一起做这样的事,她说那会儿她已经习惯了,她以为她会就这么在学校里漂三年。
                            但是,林嘉茉出现了。

                          


                          IP属地:黑龙江27楼2011-10-20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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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烨不失时机地过去搭话:“你是叫林嘉茉吧?你原来哪个学校的?”
                              “嗯,W中的。”林嘉茉和气地说。
                              “哦,离咱们学校挺远的啊!你们家住那边么?”
                              “不是,我家离咱们学校近。”
                              “我说你丫来点新鲜的行不行啊!去去去!拿饭去!”陈寻拿了菜走过来笑着说。
                              “和新同学小聊一下嘛!”赵烨不甘心地站了起来。
                              “要不先和我们一块吃点吧!吃乔燃那份。等他回来,估计你们俩都得吃凉的了。”陈寻说。
                              “对对对!我给你拨点也行!”赵烨忙点头说。
                              “行吗?别一会儿你们不够了。”林嘉茉说。
                              “没问题!方茴也和我们一起吃,她吃的少,每天都剩!你和她合着吃都够了!我给你搬桌子去啊!”
                              赵烨说着就起身去搬桌子了。
                              等方茴洗完手回来,他们三个人已经都坐好了,林嘉茉在陈寻和赵烨中间,正在摆饭。
                              “快来!今天咱们一起吃!”赵烨招呼她说。
                              方茴默默地走过去坐在了陈寻对面,她平时一直挨着他,但今天那地儿被林嘉茉占了。
                              “少一盒饭啊。”方茴说。
                              “乔燃找老师要去了,我让林嘉茉先吃他这份。”陈寻递给她一双筷子说。
                              “还是吃我这个吧。”方茴把自己的饭推出去,淡淡地说,“万一没要回来呢。”
                              “那你怎么办啊!”陈寻又推给了她说,“吃你的吧,不行我让乔燃去买汉堡。”
                              “不用。”方茴执拗地把饭递给林嘉茉说,“没事,你就吃我的吧,我不饿。”
                              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林嘉茉看了看他们说:“这样吧,我和方茴吃一个,行么?你不嫌我吧?”
                              方茴忙摇摇头说:“不嫌!”
                              “那就好!”林嘉茉笑着打开了餐盒。
                              没一会儿,乔燃就领回了饭,赵烨兴致很高,而方茴却再没说一句话。
                              晚上回家,方茴接到了陈寻的电话,两人对完数学和物理作业,都沉默了下来。
                              听那边没有动静,方茴说:“那我就挂了。”
                              “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了?”陈寻说。
                              “说什么啊?”
                              “方茴……”陈寻顿了顿,“你还没……没说过你喜欢我呢。”
                              “哦。”
                              “哦是什么啊!”陈寻有点着急,今天中午以后方茴就一直没龘理他。仔细想起来,两个人之间永远都是他先说话,甚至他都没接过方茴主动打来的电话。而中午的时候,她却那么较劲地帮乔燃护食,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陈寻,”方茴的声音很小,微微有些颤抖,“你要是觉得我不好了,或者不喜欢我了,直接跟我说,没关系的。”
                              “啊?你胡说什么呢!”陈寻惊讶地说,“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我也不是特别好的女孩……”
                              “停!”陈寻打断她说,“我知道了,你是因为中午我叫林嘉茉一块吃饭生气了,对不对?”
                              “不是……”
                              “哈哈,就是!别不承认!你是不是吃醋了?”陈寻突然高兴起来,他总觉得方茴态度模糊,并不如自己那么在乎。因此,方茴为他吃醋让他格外欢喜。
                              “没有!”方茴忙否认说。
                              其实她的确是有点心酸的,倒不是陈寻做了怎么样的事,只是林嘉茉过于美好,而她对情感这种东西,又实在没有什么自信。于是,这些细微的忧愁便在她心里打成了结。
                              “知道我为什么叫她一起吃饭么?”陈寻放低声音说,“那是因为我想她平时能陪陪你,上体育你总是一个人待着,我也不能每节课都和女生玩叫号啊!”
                              “还有……”陈寻加重了语调,“我没有不喜欢你,你也不许不喜欢我!”
                              方茴心里的结,就这么化为无形了,她第一次觉得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温暖踏实。陈寻就像清新的太阳光,使她心里已经荒芜的那部分盛开鲜花。

                            


                            IP属地:黑龙江29楼2011-10-20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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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陈寻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链往里塞了塞说,“其实也没什么,要不咱们跟乔燃他们交代了吧!”
                                “不行!”方茴慌张地说,“要是传到侯老师那里怎么办!你也知道,赵烨说话最没谱了!”
                                “好吧……”陈寻低下头又看看手腕说,“那中午下楼看我打球吧!”
                                “不去。下面人太多了,再说,那么多女生给你加油买水的,我去干吗啊!”
                                “瞧你!小心眼!”陈寻乐了,他就是喜欢看方茴别扭着的样子,他总觉得这样才显得她在乎他,“我又没喝她们买的水,谁理她们啊!你要是去了,我下场就坐你身边!喝你拿的水!”
                                “美的你!”方茴知道他在得意,瞪了他一眼。
                                “说真的!今天中午你不下来的话,也要在楼上看啊!”陈寻认真地说,“只许看我啊!不许看乔燃!”
                                这次换方茴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望着陈寻说:“五层这么高,你们个儿差不多,我哪能分得那么清楚啊!”
                                “哼!反正不行!今天就让你看清楚了!”陈寻撇撇嘴说。
                                中午陈寻没有吃饭,非常执著地去楼下操场占离教学楼最近的场子。方茴无奈于他的孩子气,只好把盒饭包好了放在他的位子里。吃完饭林嘉茉要她陪自己买水,方茴却假装逗笑,死活不去。其实她是不想爽约,既然答应了陈寻,自然要在窗户那里看他。
                                “真讨厌!”林嘉茉趴在窗户另一边笑着说,“早知道昨天不教你编手链了!”
                                “嘿嘿,放学请你吃可丽波!”方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回家编了么?拿给我看看!”林嘉茉说。
                                “没有。”方茴有些心虚,“编着编着就烦了。”
                                “你可真是的!”林嘉茉耸下肩膀,“太会打击人了……”
                                “我是想等编好了,再给你看嘛!”方茴忙胡乱地解释说。
                                “唉!你看!你看!”林嘉茉没听她的话,突然尖叫了起来。
                                方茴扭头看向操场,陈寻那矫健的身影就一下子映入了她的眼里。
                                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志得意满。
                                “从教学楼五层到操场的距离,怎么也得有几百米吧!可是我一眼就看到他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茴讲到这里时,仍然带着柔和的笑容。她一向冷漠,这样的表情在我眼里显得十分诡异。
                                我摇摇头,有些心酸地看着毫无察觉的她。
                                方茴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她像怀揣秘密的小孩子一样,满脸朝气地说:
                                “因为在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是把校服反着穿的!”

                              


                              IP属地:黑龙江31楼2011-10-20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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