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兰用袖子擦了擦脸,一边抱怨她孩子气的举动,一边咒骂自己居然如此疏于防备。刚才他陷于沉思,没有注意到卡嘉莉感受到了他突然的沉默,决定分散他的注意力。“这真是太像你了,”他低声咕哝道,明白卡嘉莉始终是卡嘉莉:坦率但是敏感,随意然而敏锐。在他闷闷不乐的时候,她会先骂他一顿,然后再问他为什么。这一点看上去也没有怎么改变。
“对不起打扰你了,虽说你才应该是警卫。”她笑着又掬了一捧河水泼到他脸上。
“你就是有喜欢看我难堪的恶趣味。”
“你太了解我了,阿斯兰。”她过来坐在他身旁。说实话,此刻他们两个还真算是个奇怪的组合。卡嘉莉脱了鞋子,长裤也挽了起来,而阿斯兰仍然全副武装,整洁干燥。“害怕破坏你完美的外表么?”她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说。
“据我所知,你加上水等于彻底的愚蠢。”他反击挖苦道。
“我才不蠢。”
“是吗?现在让我来提醒你——卡嘉莉!”他几乎因为震惊而尖叫起来——说是“几乎”,不过因为男人不会尖叫,而他肯定更不会。卡嘉莉抓过他一只脚夹在胳膊下面,快速高效地解开了他的鞋带。随后另一只鞋也被解开了,卡嘉莉迅速把它们放到身后,不让阿斯兰够到。“这是干什么?”他粗声粗气地说,看到他自己光着的脚趾在地上扭动,仿佛想快些从她眼前逃开藏起来。
“感受一下。”她把他的双脚压向地面,青草触到了他的脚底。
他耐心地等待了一会,让他的触觉体验这种感受。与肌肤接触之下,草地丰富的天鹅绒般的触感清凉而柔软,几片草叶甚至钻进他趾缝间。这是大地的一部分,奥布土地的一部分。卡嘉莉正是向这片土地奉献着自己的生命。
“嗯。”他吸了一口气,覆上她的手。他的拇指轻轻压着她的手背,描摹着她手上一条引人注目的血管。她的工作让这些并不怎么好看的血管变得清晰可见,但她的手摸起来还和从前一样。“嗯,我感受到了。”
她给了一个近五年来他见过的最灿烂的微笑,“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那几乎显得有些沾沾自喜,但看到她诚挚的一面,仍然令人高兴。她起身,也拉着他站起来。“既然你已经学会感受了,那么现在就应该开始体验。”
“卡嘉莉,”意识到马上会发生什么,他不安地警告道,“我跟你说过你加上水等于——”
“你从两场大战中幸存了下来,却怕水?别跟我说——啊!”
哗!
这次,阿斯兰整个前襟都湿透了。虽然浑身透湿,而且没有带任何备用衣服,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前所未有地开怀大笑起来。卡嘉莉脚下滑了一下,虽然拉住了阿斯兰的手,但还是呈大字形倒在河边,浑身湿得比他还厉害。她紫红色的衣服浸透了河水,看上去像黑的一样,头发贴在脸和脖子上。这一次,“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表情得意洋洋地出现在阿斯兰的脸上。
“妙极了。”卡嘉莉噘起嘴,阿斯兰觉得必须老实承认,他想念她噘嘴的动作。“真是妙极了。”
阿斯兰笑着拉卡嘉莉站起来,取笑说,“看看你衣服里面有螃蟹没有。”
“很好笑,阿斯兰。这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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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1:颠茄(belladonna)的名字在意大利语中原意为“漂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