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紫荧剑视角）
折剑山庄一年有大半时间都被雪埋着，雪厚处，深可没剑。旧雪化尽，新雪紧跟，昔年踩下的脚印就这样层层叠叠封了起来。
如同记忆。
我还记得我的出身，刚出炉的我只是一柄平凡的好剑而已。一把剑，要想跻身兵器谱前列，除了需要铸造者的精心技艺，还需要有个愿意与剑相通的好主人。
我很幸运，我遇到的我的第一个主人，爱剑懂剑惜剑，他带着我驰骋江湖，我帮着他横扫天下，最终我和他都成为了武林的传奇。
他建立了折剑山庄，他问我，愿不愿意终生守护他的欧阳家，我未曾犹疑，也无需犹疑，甚至因为他这一问而大怒，士为知己者死，剑为君子，怎可例外。
也因此，我遇到了我最爱的主人。
我还记得我是如何爱上她的……那个叫欧阳慧的女孩子，我的第三任主人。
每当主人把我抽出剑鞘，我都能听到周围人的脱口惊叹，看到他们畏惧的眼神，是啊，我太有名了……我的名声是泡在腥风血雨里而来，即使是为了正义而出剑也减不了我周身的肃杀戾气。
可是她不一样，她一看到我，就被我吸引了……即使那时她不过六岁……
作为一把剑，能品尝到温暖的机会只有两种，一是饮人血，二是溅人泪，当然一般来说前者因为得到的机会太多我已经嫌恶心了，后者对于我才是弥足珍贵的。
她是第一个让我先感到泪的主人。
小小的她抱着我，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下，流过腮，一滴滴落在我身上，她只有六岁，但有着清丽的容颜，却在那一场痛苦后变得清冷难以接近，仿佛落满雪的梅。
她从此以后全心信任无戒备的人只有亲人与少数知交，以及我。
我很荣幸。


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哭……她是为了那个她深爱着也深爱着她的姐姐哭……
温婉和煦的欧阳倩是最受宠的孩子，她总是笑容恭谨，释放有度。欧阳慧是那么喜欢她，她曾经希望自己能长成欧阳倩。
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年幼的欧阳慧惶惑不安，她隐约觉得，她恐怕永远都留不住她了。
欧阳倩在白雪映衬下的面孔越来越美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她的气质越来越变得不同于细雪的安静沉稳，逐渐演绎为暴风雪般的喷薄汹涌。她美得惊心动魄，让欧阳慧不安。
最终，欧阳慧眼睁睁看着姐姐背后伸展着巨大的翅膀，即将高飞的她暗自成长着，她已经脱离那安守本分的少女时代，羽翼丰满充满野心，不会为了欧阳慧而停留。
时间滚滚，新记忆覆着旧记忆，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有些雪块半路也就丢了，终不可惜，而雪球核心则被压得越来越严实，从外面看自是看不到，连雪球自个都觉得那最初起源的小雪团似乎不存在了。当然，只是“似乎”，其实被紧压密实的小雪团体积虽小，密度奇大，比之外敷的浮雪，它的分量才是重得坠着人心生疼。
所以，想往日，欧阳慧会觉得心很沉。
她可以剑指天下，她可以冷傲卓然，她会在未来某一天接管欧阳家业，无数豪杰会折服在她与我相称的实力与容貌下。她拥有很多，她什么都没有。
因为她有的不是她想的，她想的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没人给得起。
她并不是要选择长剑相伴孤其一生，也不是真的想觅得能与她并驾齐驱的人，她只愿自己能和姐姐一般，遇到可以让她奋不顾身的人，而无论其出身家世能力相貌。可是，假如真的遇到了自己的命运之人，而且对方偏偏不能与她相配，那么她觉得她是没办法奋不顾身的。
我懂她。
讽刺的是，她真的遇到一个命运之人，更为讽刺的是，她能为他付出一切，独独不能说句“爱你”。
是呀，你叫她怎样看着双亲渐老，思子心苦，还能念着自己一点奢想？她舍不得扔下折剑山庄多年基业，怎能任其有善始无善终？哥哥早夭，姐姐长辞，只剩她，她没得选。
很多时候，我想拍拍她的肩，告诉她有我，但是我知道她不想听。


她还是念着他，皇甫卓，与她齐名的仁义山庄的主人，与她有过一夜并非温存的温存夜，曾经云雨，转瞬沧海。
为什么她会爱上他呢？我以为我明白，又觉得不如不明白。
她总是被抛弃，被忘记的。姐姐扔下了她，那个皇甫卓拥抱着她时呼唤的却是别人的名，我在一旁怒得几乎想劈死他，可是我的慧却甘之如饴……
我明白就算她只是被舍弃的那一部分，她也丝毫不以为意，既然她爱的人的幸福不在自己身上，她绝不阻挠。
她爱他们，所以望他们安好。
只是雪寒终难弃，剑冷意已死。
谁爱欧阳慧。
可惜，就算她在那一夜后迅速离开不留痕迹，那狠心的男子也忘记这一夜温存。可是，命运却给我的慧儿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原本只是如平常般练习舞剑，我明显感到她握着我的手不如平日稳健，速度招式也不够凌厉。我心里猜疑着，却料不到那真的答案。
她呆立半响，我感到她的手心都在发凉，黏腻的冷汗昭示着不安的心境。
她举起我，如幼时一般拥紧我，我第一次痛悔自己身为一把剑，不能温暖我所爱的人，是的，自她给了我第一滴泪开始，我就爱上她，我希望她能再也不会哭，不要为任何人哭。小时候的她还会为了皇甫卓而笑，可现在念着他只是徒增伤悲。
又是一滴泪溅在刃上，一滴泪碎成八份，飘散八方，我想我猜到了她的选择。


很多次，她依靠在窗台，轻抚着腹部，许是怕伤了孩子，她已经不把我佩戴在腰间。我略微有点伤感，只是这点伤感在她的隐忍哀愁面前都隐匿无踪。
她已经担着太多，所以现在就算是一个路边人的叹息她都受不起，我不能让她强作坚强，于是我只能选择做她的支撑。
那个孩子，她是深爱着的，当做她唯一可以拥有的属于他的印记爱着的。
后来发生的事恐怕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原本心里还存着姐妹重逢的期待，到头来只等到外甥的静默无言。多年思慕至此完结，但并不意味着一场年少憧憬的结束，而是一生哀悼的开端。
现在的她不过是充满回忆的剑鞘，除却温热躯体，她的激情与爱意已经消散在雪峰上那经年不化的雪里了。
又是一场痛哭，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抱住我，紧握剑柄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哭声压抑隐忍，我听到她在心里说，这是最后一次，她再也不要为任何人哭了……
我也不想再看到她哭了，明明天生倔强少泪，为何每次哭都是撕心裂肺让我目不忍视。
序幕已经开启，谁也逃不过这宿命的局。
在慧儿一边行尸走肉一样做着少主该做的事一边独自舔舐伤口时，一则又一则噩耗辗转而来……
慧儿的内心是一片暗夜下的苍茫雪原，孤寂寒冷里只有星点亮火，可惜那些亮火被宿命一点点按灭，她爱的姐姐走了，她爱的男人从未回头，她爱的挚友也烟消云散。
那个一颦一笑都温婉动人的江南少女，如开过一季的荷，终究凋零在命运的风雨里。噩耗传来，慧儿情恸之下动了胎气，幸而那时慧儿正好在雪石路的小屋那里，斌叔急忙下山寻产婆，慧儿独自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冷汗直落。
可是她始终紧咬着下唇，不痛呼不哭泣，甚至都没有握住我。
她是想要从此独立？还是终于痛到深处不再痛了呢？
我只知道，如果我痛，是没有人来安慰我的。


然后又是两年，她和他同样有几次照面，我的慧儿面对他越来越从容，脸上的面具越来越牢固，皇甫卓反而每次都有些惴惴不安，想说什么却始终也没办法说出来，慧儿面对他，行事举止滴水不漏。
不过皇甫卓毕竟不知道真相，所以说到底也只是纯粹道义上的关心，并没有多想一层。
真正为了此事，日夜悲愤的反而是我。
作为一把剑不该有太多感情，只要顺着主人的心意挥舞劈杀即可，干涉主人生活更是大忌，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着这个无泪无痛的欧阳慧。
她根本不是从伤痛与思慕里爬起来了，根本不是因为释怀而决定不争了……
她只是放弃了，自己断了红尘路，只准备百年后自己带着孤寂上黄泉路……
她还那么年轻，心境却苍凉得可怕。
我的慧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外人眼里，严厉自制，待人接物恩威并重，巾帼不让须眉，即使是心死如灰的现在也是方寸间丝毫不乱。
可是，她从小就过于内敛，真正任性笑闹的时光只有那么几年，然后便是一件又一件打击，没有爬起便被击倒，极度敏感，极度自尊，不经意的伤害对她是永远的，而她也从来不敢勇敢面对晦明不定的结局。
“还是只有你，可以靠得住。”无数次，月色如琉璃一样的美夜，她对着我说这样的话，月光在她脸上流动，宛如泪光。
我一点也不希望，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我。
我爱她，但是我只是剑，我永远也不可能有独占的想法。
我那样告诉自己，我要实践我自己的决定。
纸包不住火，慧儿的孩子还是被庄主知道了，那个场面不多加赘述，论结果，江湖儿女还是要遵从世俗旧礼，一直沉默的我终于决定违背慧儿的意志，找到庄主一五一十全部说出。
我知道庄主和庄主夫人因为二小姐一事欠下了慧儿很多，他们并非不爱这个孩子，只是很多时候慧儿太让他们放心，所以才忘记关心。
也因此，我对他们建议的招亲他们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慧儿，你不敢去相信自己是可以幸福，那让我把新的明天带到你面前吧。
又是一年飘雪时，又有谁的心被牵绊在了忘川水畔，但是我的慧儿你不会被留在遗忘的左岸了，我要告诉你，开始是在结束后面的。
招亲大会如期举行，接到邀请的四大世家全部到齐，其中自然包括皇甫卓。
我在一侧观察他，他的脸上有困惑有了然，想必困惑于谁会迎娶慧儿，了然了事情怕是败露，我凄凉地笑，这一切都跟你有关，偏偏只有你毫无负担地过了这么多年。
心里梳理着从孤临那里得来的只言片语，看来这个皇甫卓也是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个不可再见的人，有一点同情，又有一点痛恨，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因为今夜我将向他挑明一切。
“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吧？”我淡淡开口。
“嗯。请问前辈有何见教？”他带着些许惶惑向我询问。
“那是你的孩子啊，你这个妄称仁义的皇甫卓的孩子！”看到他客气的表态，原本只是平铺直叙交代真相的我忽然心头火起，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将我知道的所有可以用在这个场合的指责辱骂都扔了出来。
这对他是不公，对我亦是不平的。
又是一段长久静默，他还是怔在那里，似乎是不能消化这个信息。我暗自平息怒气，懊恼自己尚未修性到位，可是看到他不发一言的模样，我脑海里重新盘旋起当日伫立门前整整一夜的慧儿。
“你该不会以为一切是假？”我问道，这一问终于牵动了僵如木偶的他，“怎会。我向前辈保证，我皇甫卓定会负起一切责任，明日便提亲。”
责任？我紫荧哪里是要你负什么责任！慧儿也不用任何人负责，如果只有一个负责的誓言，怎么可能抵消这么多年的自虐！
“只是负责？她是，她是爱你的。”“……皇甫明白，皇甫也会去爱她。”
去爱到底不是爱，不过我只能要求他那么多了。
“既然你做了选择，就去做到底吧。”最后一句嘱咐，我转身回去，天边残月刚上，冷风吹起，吹不散漫天雪尘，情怨孽海，是神给人最大的牵制。
“等等，前辈，请问那个孩子叫什么？”“……柔儿。”“无正式名字？”“没有。”“那么可以叫她皇甫瑄吧。”最后一句，不是对我说的。
他已愿意为孩子起名，那么便是说他已经做好准备参与我的慧儿未来的人生了吧……
我要的，我能做的，就是这一点而已。
“雾朦胧了长夜 鸢尾花已凋谢
我渡过弱水三千 你却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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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他有些慌乱，急急来到她的身边，笨手笨脚地拥她入怀，试图履行自己的、给她一个可以依赖的胸膛的诺言。
她却收了泪。硬生生的，把所有的泪光泛在眼波中，无辜地打着圈圈。她却还在看着他。努力的，透过重重泪水的折射，摇曳着倒映在泪珠儿中的前尘。
他心疼至极，加紧了手中的力道，狠狠地，抱紧了怀中的人儿。不知觉地再此弄疼了她。
在她已痛的不知何为痛苦之际，还能感觉得到痛，真好。
她知道，还会有更痛的。
柔儿出世那夜，她痛得几乎麻木，却感觉的到灵魂一点一点分崩离析离开肉体。她看的见黑暗中的自己，仿若在与自己告别。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供挥霍，以作道别。
她还能听见人在门外焦急的徘徊，想起要斌叔记得添置一批良驹，却怎的再也发不出声。
是要死了吗？可是，却没看得见姐姐，还有小柔……没看的见这多事的孩子，是个小伙子，还是个小丫头？
她是希望是女孩儿的。娘说过，女孩像父亲。这个孩子，也要像父亲才好。像外公外婆都好，他们都是有福的人……只是别像娘。
新一轮的阵痛压境。她吃痛呼出声来，紧接着是一声婴儿孱弱的啼哭声。
肚子一下子空落落的了。心却是满的。


她在他的怀中渐渐止了抽泣。泪水荫湿他胸前一大片衣服。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她闭上眼，沉浸在他的气息中无法自拔。铺天盖地全是他的味道，那些她午夜梦回回忆了无数次试图挽回却总是虚无的他的气息。她双手环上他的腰际，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她有太久没有过这么真切的梦境了，恨不得抓的紧一些再紧一些，害怕他从指间溜走。
他对她的反应显然迟疑了一下，继而细碎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刘海、眉眼、耳际、发梢。他松开束着她的怀抱，捧起她的脸颊，肆意掠夺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吻一个压着一个，吻乱了她的发际，吻湿了她的眉梢，吻倦了她的眼角，不做过多的停留。
她却始终紧紧环抱着那个向她压下来的身影，努力地回吻着。
他突然没征兆地，吻上了她的唇。他的鼻尖轻碰着她的，若即若离地仿若挑衅。
她的睫毛扫在他脸上，沙沙的。他不由加深了对她的吻，翘开了她湿润的唇瓣，只为留恋那闪烁的跳跃。
她环抱着他的手开始上移，拂过他厚实的脊背，缠在他身上。他还在吻着她，她却本能的逃避着，终于重心不稳，仰面倒在了床上。
他亦是始料未及，栽在了她身上。他看着她懊恼如孩子般的蹙眉，不由抽出一只手来，抚平了她眉间的疙瘩。她却趁着他走神的光景，啄了一下他的唇。继而笑出声来。
他可没留给她太多忍俊不禁的时间。他深深地吻着她，吮吸着，回味着。
而她亦是努力地回味着属于他的宠溺，每一个吻，都是四年光阴里流失的韶华。
他的吻绕过了她的下颌，轻拭过她的颈窝，咬开了她的第一粒扣子。她一时吃痒，蜷起了身子，却被他摊开如一轴画卷。他如此贫瘠而她如此富饶，渲染开一抹肆虐的芳香。他小心地替她褪去了外衣，一袭水红色的抹胸刺痛了他的眼。他迎了上去，连吻也一点点逗留起来。
她闭着眼睛任他摆布，却连笑意，都不舍得打理，铺洒了一床的辉煌。


“慧儿……”他低吟着，玩味着她的名字。他的口鼻埋在她的胸膛，呼出的气挠的她一阵吃痒。她侧开身子躲开，却又再次被禁锢在他的身下，终于动弹不得。“慧儿……你笑了”他猛然抬起头，对上她的惊讶，含在她嘴角的笑意，就这样溢了出来，唇红齿白。
“才……才没有”她蹩脚地努努嘴，收起了笑容，转瞬却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喏，你知道吗，柔儿犯了错误的时候才会这么瞅着我看，看的我怎么都不忍心再责罚她。你呀……和她一样。”
这……这这这明明是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想起那小小的孩儿！纵然是皇甫门主，也是一时语塞。半晌，才恢复了手上动作。她又是一阵吃痛，紧紧的抱住了他。他不由觉得有些许歉意，只得再次停了下来，游离着转移话题。
“你……责罚过柔儿？”她是如此疼爱着这小宝贝，他真有些好奇，那柔儿究竟是犯了何等罪过，害的娘亲生了气。
一说起孩子，她登时来了兴致，一双瞳仁炯炯有神。“呐……那年柔儿问我，爹爹是不是像雪石路上的大老虎一样子的凶神恶煞。我吵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随她去了。”
他听闻有些哭笑不得，这显然是她顺口说来打趣他的嘛！他手上突然间用力，撕开了那抹水红色。布料应声裂开，她惊叫一声，想用手去遮拦，却被他牢牢束缚住。她扭捏着不去看他，任他含着自己，像孩子似的满足的吮吸着。
她羞红了脸，连身上也滚烫起来。他的吻掠夺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游走在边缘。他的大手一层层剥去他们彼此间的阻碍，直到赤身相对再无隔阂。剥落的四年时光被随意丢弃在地板上，捡起一屋子暧昧的气息。
她还是紧紧的抱着他。他还是牢牢的束着她。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他的皮肤里，刻下他荣耀的勋章。
——那一夜，她努力不去碰他，尽着最大的可能减少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于是，他成功遗失了那一夜的记忆。
——那一夜，她紧紧闭着双眼，不去看他，只听闻着他附在耳边急促的呼吸，把下唇咬的出血。
——那一夜，她不是自己。
他分开她。她缠上他。
短兵相接，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到痛。
“慧儿，慧儿？”见她不做声，他有些慌了神，不知是不是因力道太重而弄疼了她。“慧儿？”他催促着，却见身下的人儿蹙着眉，紧闭着双目。
他急忙退了出来。俯下身，吻覆上她的眸子，轻轻低语“痛了要告诉我……”
她却倔强地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半晌，许是缓了过来，鼻子一酸，眼泪却涌了出来。她是喜极而泣。
他却不省得她的心思，懊悔着方才定是弄疼了她。他小心翼翼地抹去她的泪水，“慧儿……对不起……”
“不碍事的…”她终于开了口，手臂环上他的颈，把泪水如数蹭在他身上。
他看着这委屈地撒娇着的女孩儿，宠溺地抚摸。
她却努力欠起身，啄着他的耳廓，“我…我没事的”
他放下她，扯过床尾一床喜被，替她该住身体：“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勉强的罢。仔细冻着了。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罢竟起身坐了起来。
她却突的推开了被子，拦腰抱住他。
“我再不许你走了！”
他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大手包住她的，“好，好。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破涕为笑。“我这身子虽不够好，侍奉你倒也还是够的。”
他也笑了，“那我可便不客气了”


他当真没有客气，回身再次紧紧抱住只属于他的她。
她的身子是这么的柔软，酥在了他的怀抱里。她的唇是那样的香甜，他含着，怕化了。
她是他的画卷，他是她的丹青。他用着自己的遒劲，勾勒出他们自己的巫山云雨。
他探入她，挥洒酣畅。她吻着他，香汗淋漓。他们终于跌进彼此，沉溺在他的温柔和她的矜持里，无可救赎。
一夜的缠【和谐社会】绵，一床的凌乱，一地的破碎。
这一夜，迟来了四年。彷徨了四年，辗转了四年。
从今而后……
从今而后，无梦的夜里，他还会为她理好被角，虫鸣的夏夜，为她倒上一碗凉茶。
从今而后，她再也不堪午夜梦回，身旁无人的落寞。
从今而后，他还要把柔儿抱在怀里，教她舞文弄墨、为人处世。
从今而后，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雪石路落满灰尘的小屋，开封府泥封的烈酒……
雪夜撕裂的，她寂寥的背影……
一杆烟雨，十丈红尘。她终于可以挽着他，细细丈量。
她在他的怀里，终于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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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至今不好意思看H每次都匆匆扫过，你信吗

好吧，我信，其实写得都蛮含蓄的……要不要我拿我以前写的一擦边球文给你对比看看？


留名

不用了谢谢，这应该已经是我能看的极限了，相当不错

链接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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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货是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