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故事发生在夏天。
当我们都奔波在那条窄小的沥青路上时,我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那一年,我们十六岁。我们都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那个幸福的女生,叫做燃。一个火,一个然。她安静地燃烧着,我们则痴迷于那小小的火光,却忘记,那是火,有温度有能量,可以摧毁一切。
我追燃的方式很傻,就是死心塌地对她好。
每天中午我会把便当里的半颗卤蛋让给她吃,尽管妈妈嘱咐我正在长身体,饭菜要全吃完。
我不知道燃有没有吃过我给她的卤蛋,因为每次她总是面带潮红抱着饭盒走开,惹得我一阵心动。
我可能就是爱燃的害羞吧。
之后我决定每天送她上下学。
当她抱着我的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时,我能想象她低下头微笑的神情。她笑得一定很甜,甜到让我以为她爱上了我。
可是好景不长,我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他质问我和燃是什么关系,怕是瞧见了我们一同上下学。我左手抓着衣角拼命掩饰紧张,嘴上一口咬定是普通同学。
然后他叫来了燃,问她同样的话:我们是什么关系,燃毫不犹豫回答是我追她,一直在追,她想摆脱,却摆脱不掉。
我成了被燃第一个点燃的人。
被燃第二个点燃的人,是权志龙。
听其他人说,权志龙放学不回家,会留在学校自习,然后呆到很晚才回去。他一直如此,慢慢地,燃也会留下来陪他,两个人在教室里聊天,打闹,被班主任撞见了。
剩下的质问,和我的情况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我追燃,燃追权志龙。但无论我们存在什么位置,我们都爱上了燃。
我打算会会这个与我同病相怜的人。
那天放学,雨下得很大,我留在教室里躲雨,和我一起留下的是权志龙,他一个人坐在位子前自习。
纯白色衬衫,很整洁,有皂角香,手拿着笔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坐的很直,有时候停下来看着前方思考,一会儿像是恍然大悟般落笔,耸着肩,是解出题后的欣喜。
我大概明白燃为何喜欢权志龙了。爱的就是这一份纯真。
口袋里还剩两个硬币,我在走廊深处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橘子汽水,拿给了他。
我忘不了他拧开瓶盖,低头小口嘬一下瓶口,然后笑着对我说很甜。
真的很甜吗?我问他,他点点头,说比燃买给他的要甜很多。
我笑了,和他聊起了燃。
说着说着,我们才发现,原来不管燃伤人多深,彼此竟然还都爱着燃。
我们都以为那火光是能带给人温暖的,但却都无法估计火焰的温度,究竟多高。
再赌一把。赌燃是否还爱着我们。
坐在老旧的木椅上,我们写下给燃的最后一封信件,同一个时间,在不同的约定地点,看燃会不会赴约。
那天,我等了很久,燃终于来了,我高兴地抱住她,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她害羞地点点头,半倚在我的身上。
而事实总是很残忍,燃先去权志龙那里赴约,同意了权志龙,然后又来了我这里,答应了我。
燃,是能燃烧的,我们终于明白。
我看着权志龙慢慢垂下的头,我知道他在伤心,他在难过,这全都是因为燃。他的领子湿了,散发出忧郁的味道,不再是那纯净的皂角香,这全都是因为燃。
冲动之下,我找来燃,当着全班的面,向她挑明了整件事,她哭着跑了出去,我应该猜到,她是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了。
很好,我和权志龙因为在校期间乱搞男女关系得了两个处分。可就是因为这两个处分,我们的关系变得要好了。
燃能做的我也可以,我对燃做的,对权志龙也可以。
我开始把卤蛋让给比我瘦小的权志龙,拿筷子拨给他的时候我总是愿意骂一句:“吃我的卤蛋还比我瘦,真是讨厌。”和燃不同,我不用去猜他是不是吃掉了卤蛋。因为他就笑着插起卤蛋,看着我,一口吞下去。
我开始接送他上下学,两个人正好顺路,我还因为这个麻烦了一段时间,不用绕路,相处的时间总是很少。他从不抱着我的腰,但他习惯靠在我的肩上,一路颠簸,他却能安心地睡着,等到我起身下车,他的脸离开我的后背,不用叫醒,他很自然地跳下车,睡眼惺忪,问我是不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