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非常爱才的人,看到谁有才,我就恨不得他马上成名。我总愿意为这样的人不断创造机会。当然,有些事情也会令我很伤心。要知道,人在一生中每一个阶段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成名前和成名后的想法绝对会有所变化,包括我自己也一样,对于这一点我很理解。
我这个人天生心直口快,不喜欢搞什么拐弯抹角的事情。你和我接触多了就知道了,我的性格比较开朗,说话也很直爽,再加上我是湖南人,有点火辣辣的。
林华:那你觉得自己具有女性温柔的一面吗?
李谷一:看上去好像不能算,实际上我觉得自己还是蛮温柔的。只是我的温柔全表现在舞台上了。
林华:在家里表现怎么样?
李谷一:在家里应该说还可以吧。你可以问问我的先生。
林华:在平时的待人接物中呢?
李谷一:怎么说呢,我这个人的经历和别人不大一样,出名早,出名之后就一直处在别人的注意之中,因而我总是谨小慎微地夹着尾巴做人。但另一方面,我的经历又使我比较自信,我觉得我的地位是别人争不到的,所以我对人也比较宽容。
林华:能问一些私人问题吗?
李谷一:“当然可以。
林华:谈谈你的家庭生活吧。你的孩子有多大了?
李谷一:我的女儿上高中了,十七岁,现在在英国学习。
林华:你觉得你这个妈妈做得怎么样?
李谷一:做得不怎么样。作为一个妻子,我做得也不怎么样。我在事业上一直有着执着的追求,这样必然在家庭生活上要舍弃很多。对丈夫的照顾,对孩子的照顾,我都做得不够。我不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林华:家人在这点上对你理解吗?他们与你合作得怎么样?
李谷一:我女儿小时候对我就特别不理解。我去演出她总是追在我后面又哭又叫。后来她就慢慢理解我了,进而也就越来越体谅我了。我女儿小时候一看到我在舞台上和别的孩子找寻就急得够呛,她弄不懂自己的妈妈怎么可以和人家的孩子这么亲热。这些年我在演出休息时打电话回家,她就会关照我注意身体,我的女儿长大了。
林华:女儿象谁?
李谷一:像她爸爸,不像我。她对我的演出很关心,看完以后还会加以评论。当然,她们这一代有她们这一代的观点。我们母女之间还是有距离的,只是这距离并不防碍我们沟通。
林华:你为女儿设想过将来吗?不希望她往哪个方面发展?
李谷一:这是很难定的。你想要定也定不了。我觉得一切事情都要随缘,只能顺其自然,在孩子将来的发展上更是如此。
林华:你怎么会这么早就把孩子送到国外去了?
李谷一: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向让女儿早一点独立。生活在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一种很强的优越感,而我和她爸爸都不愿意让孩子娇生惯养。同时,作为我们的女儿,也会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压力,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是很愉快的。我们家就很少有孩子的同学来玩,在学校里也不能说我是李谷一的女儿,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这些,我们的女儿对生活的感觉就会和同龄人有距离,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林华:女儿的性格像你吗?
李谷一:不完全像,但也是快人快语的。她很聪明,记性特别好,想法也特别多,有些好高骛远。女儿的姑姑在美国,希望她去美国读书。可我和她爸爸商量后决定让女儿去英国,我们觉得英国的环境比较规范、比较传统、教育制度也比较严格,这对孩子的求学有好处。
林华:随着年龄的变化,我想你工作安排的密度也不会像过去一样了,想过要腾出一些时间来对家庭做一点弥补吗?
李谷一:当然想弥补,但很难做到。不过我现在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比如说我这个团长已经当了十年了。是否还要当下去。事实上我现在身体确实不太好,主要是年青的时候太累了,那年月不懂得爱惜自己。
林华:你的兴趣爱好多吗?
李谷一:坚持到现在的爱好就是看书了。随便什么书我都爱看。大部分名著我以前都看过。我订阅了不少报纸杂志,每次出差回来就积了几大摞,但我一定会全部读完,有时候甚至一看就是一个通宵。
林华:每逢节假日,你喜欢干什么?
李谷一:我没有节假日,一年到头一直在忙。
林华:假如给你放上一星期的假呢?
李谷一:我想我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电视看看书。我们这些做演员的演出时在舞台上是在别人的聚集之下,回到家里就特别愿意静静地独处。说实在的,我在外面活动也不太方便,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是愿意打打乒乓、游游泳的。
林华:你喜欢朋友吗?
李谷一:挺喜欢的。我的朋友不少。但到我家里来的朋友多半是我先生的。我们家的来访者以他的朋友为主。
林华:你喜欢在家里接待朋友吗?
李谷一:不太喜欢。我们的工作在外头太热闹了,回到家就不愿意热闹了。我先生和朋友们出去玩,我一般不大去,只想做点安安静静的事情,我把这看作是我的休息。
林华:搞文艺的都喜欢购物,你呢?
李谷一:我没有购物癖,我也很少狂商店。偶尔上一次街就像乡巴佬进城似的,觉得什么都好,反而不知道该买什么 了。
林华:你的服饰都是自己选的吗?
李谷一:偶尔我先生也为我买点,但大多数是我自己的眼光。我出国访问时还常常为我先生买衣服。在这点上我这个妻子做得还可以。
林华:最后一个问题,文艺界有点名气的人近些年来都在出版自传类的书,你有这方面的打算没有?
李谷一:我觉得现在我出版自传已经够格了。人到中年了嘛,前半生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总结的。我的故事也确实不少,从艺三十多年,起起伏伏经历的事情还真是挺丰富的,而且工农兵学商,那个行当都干过。但这是我的中远期目标,不是我的近期规划。我想,我写书的形式大约会是这样的,我口述,由我的先生执笔。他本来就是搞文的,何况又是最了解我的人。
当我和李谷一握手话别的时候,时间已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了。我想,我们彼此都会记住这次夜半谈话的。
199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