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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生活在南非的亚洲人都是共同事业的,绝对没错。乔七坐在一张四平八稳的椅子上宣布Nadine的个人新书发布朗诵会正式开始。
Nadine略有些失望,因为最好的朋友Amina没有到场。自她们相识以来,她一直是她忠实的支持者。Amina没有来,是因为受了上午的刺激?Nadine可拿不准。但是她现在可以肯定一点:Amina爱上了那个主妇。那个少言寡语,默无声息的端庄娴雅的主妇。Nadine目前还搞不懂她俩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何种层次,唯一能证实的是,Amina为了这个主妇,放弃了来朗诵会支持她——最好的朋友的活动。
她走上台去,开始她的朗诵。语调平缓而悠长,一如平常。
乔七的目光并没有在Nadine身上凝聚。他朝门口望去,他知道Amina不会来了。她留过纸条给他。可是他还是总在盼望,盼望是人心底最后的希望。他听说过很多关于Amina的传闻,而她也曾是他挺要好的异性朋友。他们一起参加过抗争,在反种族隔离制度中并肩前行。因此,当大家讨论由谁来配合他完成非国大地下据点建设任务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Amina,当然,他并非毫无私心。他对这个女孩儿怀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在假戏中难保不能渗杂个人情感。他没有提到别的女孩儿,他脑海中就没有过其它人选。就算仅仅是工作,他也希望着能搭配一个赏心悦目的对象。
Nadine说Amina需要考虑这个建议,乔七就失落了。他不能向任何人明言这份惆怅。
当Miriam和Amina一同走进会场大厅时,他第一个傻了眼。
Amina容光焕发,大步流星,远远地把她的朋友甩在身后。她微笑着,带着那久违的亲和力,径直朝乔走过来。Miriam沉稳地跟在她后面,面带新奇的目光,她几乎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朗诵会。她有生之年还没有与书本的作者这么近距离相交。
这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前者自信笃定,而后者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楚楚动人。当Amina走到乔身旁时,他不得不提醒她,在她脸颊边耳语:“你冷落了你的朋友。”他说话说得很轻声,因为不想被就在Amina身后三五步之遥的Miriam听见。处于礼数,乔彬彬有礼而又随和地向Miriam点头示意。
这样友好的表示,并没有迎来Miriam的好感。她隐约觉得这个男人与Amina关系不同寻常。她所知道的Amina的朋友大多都是女人。她知道她的男性朋友少之又少。如果能相识相交还可以耳畔私语,这样的交情不能说是浅薄。而她从Amina的款款笑意里,看到的那份坦然和适应——Miriam心里的恐惧感反而减少了。她才随着Amina走进来时,担心自己会不懂如何与她的朋友们交谈,甚至连该怎么想问候都可能因紧张而失常。她怕自己害得Amina失面子。对于Amina故意将她抛在后面,她却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相反,乔七对她行礼,这样的礼貌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绅士之风。如今在Miriam看来,却觉得可笑之极。她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同Amina划为更亲密的姐妹、密友。事实上她也只能这样划分,在这个大厅里,Nadine是绝对的主角,中午一面之缘不足以亲近;乔七,就算搭过他的车,她现在也不怎么抱有感恩之情;只有Amina,和她曾经十指相交,和她曾有个肌肤的触碰,她们难道不是最亲密的一对?
任何人在此时此地都只能是“外人”!Miriam想到。这时,她见Amina因听了乔的话回首望向她。Amina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她不想去理解,这不可以做过于深入的探究,她稍稍脸红,便把眼睛低下去,她想回避。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Amina已经走到朗诵者的身边了。Amina热情地拥抱了Nadine,对这位成功的作家说了一句什么。然后Nadine很奇怪地向人群中寻找着谁,她的目光找到Miriam后就再也不疑惑了。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没有笑,应该说是没有任何表情。
Miriam本想用眼神向Nadine问候一下,她还没有来得及发出这样友好的信号,就立即感到对方的严肃。这和中午时那份关怀和照顾已判若两人。还好,Nadine左首站着的Amina神色自若。Miriam不自觉地就瞟了一眼她。
“咳咳咳……” Amina敲击话筒,噼噼叭叭的声音压住了在场的喧哗。“各位亲爱的朋友们,今天。”她顿了顿,“在我最好的朋友的朗诵会上……”人们都好奇地盯着台上站着的这个漂亮的卷发女孩儿。有认识她的人,也有完全不认识的。
Amina扫过全场,没有刻意想注视谁。至少没有想注视Miriam,因为她能感觉到她要说的话,应该与她无关了。
“就在刚才,有人向我求婚。”这次Miriam能清楚地看见Amina的扫视已经停在了某一个人身上。“我也答应了!”
全场掌声雷动。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跟着众人欢快的使劲拍着手。Miriam站在原地,心如寒冰。她举起灌了铅似的双手,木然地拍着。Nadine因为猜到了Amina和Miriam的关系,所以特意留意着她。
Miriam很缓慢地转过身,她低垂着头,左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她想,现在必须离开现场。如果再呆一分钟,她担心自己的泪水就会涌出。她迟力地退出人群。
Nadine从台上跳下去,人们已经没怎么注意她了。Amina成为了焦点,谁能比此刻被求婚成为准新娘再值得大家祝贺的呢?Amina伸出一只手来。乔从他那离台子不远的椅子上站起来,在欢呼声里,一步步走上去,牵着她的手。尽管他知道这都不是真的,尽管他知道她只是在做戏,但他还是很虔诚地托起她的手背,优雅地亲吻了一下。他听见Amina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们离开这里!”
“各位朋友。我今天太高兴了,请允许我和我的未婚妻先出去透透气!”乔立即会意。Amina挽着乔的手臂,在人们夹道欢声雷动中走向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