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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转载:笑忘书 艾菲儿(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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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个故事吧,或者说,只是故事的片段而已。 

                              他们第一次面对对方时,流川正在经历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他在那根长横杆下已经吊了43个小时,然而他并不知道。他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这空间里没有一丝光线,甚至没有任何声音。他的耳鸣停了,他开始幻听,听见横杆上的同伴掉下去的声音。他至少还是清醒的,所以他知道那是幻听,因为在很久之前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也掉下去了,在考核开始时他周遭流淌的所有呼吸声都消失在他身下的深渊中。对,是深渊,尽管他并不清楚那有多深,因为他们掉下去的时候悄无声息,没有回声可供判断。他知道他们不会受伤,只是消失,抹杀掉过往的一切,甚至包括容貌和队里给的名字。如他们一般的人,消失是第一能力,或者消失于人群中,或者于人群中消失。 

                              他紧了紧抓着横杆的手,疼痛像蛇一样由指尖一路窜至肩胛,勾出每块肌肉骨骼的轮廓。他咒了一句,没出声,明明已经麻到不知道疼了。嘴唇咬起来是咸的,不知是汗是血。早已经出完了所有的汗,他不觉得饿,只是渴,非常渴。 

                              松手,就有水喝了,这样的念头几乎断送掉之前的一切痛苦。现在松手的话,他早就可以松手了,他早就已经是最后一个了,这几年撑满五十小时才合格的规定早被取消了,每届训练选出的不过是最后掉下去的那几个人。毕竟一次‘silent’的入队培训总得有人毕业,毕竟他们即将成为的人,每天都在世界各地死去着。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喝自己的血呢。他倔强到了疯狂的程度,他知道去年有人撑满过全时,他不要输。他憎恨身边的黑暗死寂,他恐惧它们,他不敢想在不知底的深渊中摔落的感觉,那是他儿时最可怕的梦境。他一直一个人,所有的记忆都与训练有关,他们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自己也没有,你输了,你就消失了。 

                              我不要输,他说,我不要消失。 
                              然而你撑得了多久呢,这考核的意义无非是绝望二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你饥饿疼痛,可无人知晓,世界在遥远的彼岸,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你不能输那么,你什么时候认输。 
                              他知道指尖在滑脱,他绝望得发疯,横杆轻轻动了一下,为了抓住杆子他几乎拼上性命,然后他听见声音,呼吸声。 

                              还有人啊,他睁开眼睛看过去,墨色的黑暗,不过那人就在前面,呼吸浅淡平稳。他又闭上眼睛。至少还有,那个人。 

                              他不知道那是谁,但他想,至少还有那个人。 
                              考核结束的时候灯光缓慢地由暗转亮,尽管如此隔着眼睑还是刺得他张不开眼睛。 
                              “你可以松手了,五十小时满。” 
                              他睁眼看过去,对面人的眼睛在光下是透明的浅褐色,和他一样竖吊的姿势。流川认识他,他是九分队的代课教官,监考之一。 

                              “松手吧,下面有垫子接着。” 
                              流川突然莫名火大,我考试,干吗你上杆陪着。我干吗要松手掉下去,我可以移动到杆头爬上去。流川想着开始向前挪,双手早已没了知觉,没来得及反应就重重摔了下去。 

                              杆子远比想象的矮,他跌在垫子上,很是丧气。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连双臂也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他躺着,大口喘息,九分队的教官从横杆上跳下来,在他对面坐下,抓过流川的手把攀缘手套揪下来,抽了口冷气:“护带缠得太紧了。”他飞快地把带子反着缠开,流川觉得那不是他自己的手,护带的滑落毫无知觉,视野里白色的带子堆起了一个小堆。然后他看见自己的左手,被一双陌生的手掌握着,死白的颜色。他害怕起来,对方开始细细揉搓他的手指和关节,右手也被抓起来,这样揉,疼得骨头仿佛碎掉了一样,他却没有什么抽手回来的想法。血液慢慢回流,一会儿他的整双手红红地微肿起来。他一直躺着,侧脸贴在垫子上,视线狭窄。那时看到的在他以后的一生中常常如影片一样缓慢回放,对面人盘腿坐着,一双手放在眼前垫子上,陌生修长的手指很程式化地一点点在他手上揉过去,血色回来,他的手一点点肿起来,头上的声音说:“何苦逞强。” 

                              其实他根本不认识他,他后来想,所以这样心疼的责怪语气很没来由,在那时却没给自己任何异样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太过陌生,以至于他彻底忽视了不可以在人前这样没出息地死躺着,何况对方还是教官。他问:“你喝水么?”自己就点头,然后被揪起来,教官从旁边扯过个什么东西后面垫着,靠着,坐住了,听他说:“你等一会儿。” 

                              接着的印象是递到眼前的水壶,“我的,你不介意吧?”他伸手去抓,疼得抽了一下。 
                              “对不起,我忘了。”水壶递到嘴边。流川大口喝,呛得咳嗽,对方笑起来:“我说你也慢一点么。 
                              他忽然想起何苦逞强的话来,心中不平起来,嘴唇离开壶口,说:“五十小时,你自己。” 
                              那边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又笑:“你知道啊,你叫流川枫是吧?” 



1楼2007-02-02 14:07回复
    他点头,对方说:“我就是撑满过才说何苦的。”他把水壶收回去,拧上壶盖,“监考都走得只剩我一个了。以后日子长着,这样的事不会少。” 

     他当时并不明白那话的意思,懂得时,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教官站起来,弯下腰说:“我得去入档和还原设备,你自己走的回去吧?” 
     他干脆也站起来,有点挑衅性质的,对面摇头笑,转身从出口出去,想到什么了又回头:“下次别闭着眼睛,那样的话注意力只会集中在痛苦上。” 

     睁着眼睛又能看见什么呢,他没想。他们分开得很轻易,完全漠视即将面对的漫漫的默默的时光。 

     再见是在北极冰原的战场上,那时人类旷日持久的对古伯人的反侵略战争已近尾声,战事收缩到北极地区。双方的作战方法都趋向极端,人类全频阻断了敌方和己方的所有通讯,全部“silent”的特种兵队员都被调派执行雪原上的远距离通信任务。古伯人热感应攻击体系敏感发达,任何机械引擎都藏不过去,所以送信人的交通方法是架穿着隔热外套的狗拉的雪橇或是在雪橇不能通行时自己穿上隔热服,带上滑雪板或者冰刀。那天流川车下的雪橇痕迹与雪原上的另一道相交,那道痕迹消失在一条冰层裂缝处,流川停住了飞奔的狗,走过去探身趴在冰缝上向下喊:“有人吗——” 

     冰缝上部是幽蓝的冰层,下面光线渐暗,声音像被什么吃进去似的,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什么也没看见。这样的事不是没见过,明知道人能活着几乎不可能,却无法就这样过去,又喊了几声,没任何回应,他心里莫名沉重起来,回头想走,想着怎么把雪橇从裂缝旁绕过去,听见下面微弱的一声:“流川。” 

     没错,他听得很清楚,那人叫的是“流川”,是那个人。 
     “你等一下!”他叫着跑到雪橇去拿工具药械绑在身上,片刻后沿着冰缝吊了下去,两旁是冰的绝壁,冷得不像话,他慢慢放着绳子,看见了他。 

     他横倒在从冰崖伸出的一小块冰面上。冰面太小,流川无地立足,他降下去,让他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他们都裹在隔热服里,只能彼此看见眼睛。他发现他竟然看着自己笑了起来:“真的是你啊。”虚弱的声音。 

     “伤了么?”然后他看见他右腿边一滩红色的冰。 
     “腿可能断了。”他眼睛向那边瞥一下,他一直笑。 
     流川拿绷带夹板出来,用刀划开他的裤腿开始伤口急救,手伸过去:“你体温怎么这么低?” 
     “你执行任务?”是那种听起来高高兴兴的声音。 
     一边包扎一边点头,他身子不稳吊在绳上晃来晃去,对面伸两手出来抱住他。不摇了,他的急救技术曾经救过自己好几次命的。 

     “我说,你上去吧,也包得差不多了。别耽误任务。” 
     流川双手忙着扭头看他一眼:“总得把你弄上去。”他开始用胶条封隔热服的破口,“有八个平行信使,不在我。” 

     “八个?大任务啊,你不快点走?互救条例已经完成得很好了。”他看流川没反应,“问题不在这条腿上。” 
     他这才发现他的左腿卡在一条狭窄的冰缝中,大约是跌落时掉下的冰块压在上面,已经和周围冰块冻在一起分不出边界了,看上去他的左腿是一点也动不了了。他想了想,伸手去腰上摘凿子。 

     “你军阶?”对面突然问。 
     “上尉。”他不明就里。 
     “我以你长官兼前教官的身份命令你去执行任务,不得耽搁!”他突然严肃起来,那样的语气激起了流川的某种条件反射,他本能地想服从。流川看着他的眼睛,右手攀上绳子。


    2楼2007-02-02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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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5楼2007-02-02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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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再哭啊~~~加精加精~~~


        6楼2007-02-02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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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她只写会让人流泪的文捏...............T-T


          7楼2007-05-06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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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个是艾大的专长啊~~~


            8楼2007-05-07 0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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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棒的文,淡淡的感觉,又是如同灰一般的残酷战争,却比灰多了少许清冷.
              “唐突么?”流川自语,“我那一栏填的也是你。”阵亡了,起码都希望对方知道.
              笑忘书,文如其名,悲伤不足,却让人疼痛有余.
              这的确只是一个想故事一般的故事!


              9楼2007-08-08 0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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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灰以后,看到艾大的文都绕道,
                现在又绕回来了,再一次证明,地球果然是圆的!!

                抱回去看


                删除|10楼2007-09-03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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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艾大的文哭得最厉害,看一次哭一次,忍不住还出来自己找哭,以证明仙流永远存在


                  11楼2007-10-0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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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最爱的一篇仙流文,虽然很多人说到艾大,都会想到《灰》可我始终更喜爱这篇

                    没有太多感情流露的痕迹,仙流二人都是最坚强军人,哪怕阵亡通知的那一刻,也是如此。细微的字里行间,微微渗出的压抑而浓缩的感动,琐碎细微,却异坚定珍贵。

                    流川喃喃道出那一句“我那一栏填的也是你”,让我彻底沦陷,无限感动。沉淀了多年,深埋心底的最深沉专著的爱,也莫过于了吧。没有太多的言语,就这么纪念着,记忆着,一辈子,如此……

                    最爱的笑忘书,最爱的仙流


                    12楼2007-12-05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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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看了一遍,还是很想哭的


                      14楼2007-12-07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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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滴妈呀,真是你!你今儿咋想起来到这儿转来了


                        15楼2007-12-07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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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之前又忍不住看了一遍……
                          发现果然伤未愈…


                          16楼2007-12-08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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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不住再来看一遍…


                            17楼2007-12-10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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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淡淡的,感情却是深厚的,让人难忘记阿


                              18楼2007-12-14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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