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逢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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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理了理长了的头发。
不知是哪个夏天她曾经把它剪短了,第二年冬天就快要长到肩膀了,所以Iris在穿一件藏蓝色的高领毛衣时,为了省事就把头发束进了领子里,它们在领子里蓬松地内扣着,形成一个很可爱的蘑菇型的发型。额前的刘海梳下来已经到了鼻尖,于是Iris就把它们分成斜刘海别在耳后。太长了,她这样想,这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从剪短自己心爱的长发到现在过去了多久。
Are这样打扮显得很有气质。
我觉得Are这个发型非常好看。
是谁这样说的来着?Laire?或是Clini?
坐在计程车里望着窗外的雨幕,Iris把头轻靠在后座靠枕上,然后闭上眼睛。
想着那些话的一瞬间从心中涌上脑海的图像却不是学校的同学,而是远在另一片大陆上的家人。
小时候大哥Finde会牵着她小小的手,带她跑过湖畔的草坪,草地厚而软,踩上去就像家里客厅的大毛毯。二哥Turu会摘几朵在草地中微笑着的淡黄色,或是青紫色野雏菊,和柳条一起编成花环戴在她头上和手腕上。那时她个子小小的,头发黑亮而柔软,漫过腰际,跑起来时头发上的小花或许会被风吹下来,有的和她一起跳舞着落到草坪上,有的编入她的发丝,直到晚上母亲为她梳头时,不知是Iris的发丝还是小花,还会发出淡淡的晚香。
那时候Finde和Turu,还有父母都会摸着她柔顺如瀑的头发,望着她闪烁着生命之火的漂亮的眼睛,叫她的名字,Iris。
不知不觉中计程车停在了熟悉的红白相间的小房子外的黑篱笆边上,Iris睁开眼看到的已不是公证处的玻璃门而是红蓝色的,在昏暗雨幕中格外靓丽显眼的信箱和信箱后因淋雨更绿了的草地,于是明白自己是到家了。
严格来说这里不是家,而是Iris在这个小镇留学时几人合租的房子。当初她选择这里,而不是和哥哥们一样在大城市住,多半就是因为这里的空气清新,街道干净,而且自然风景和路上的小房子都很美,她很早就希望能独立地,在一个民风淳朴且和谐安静的小镇完成学业。
Iris想自己刚才可能是睡着了,做了一个很模糊,但是让她感觉很幸福安宁的梦,因为她醒来是笑着的。
付过车费后Iris一秒钟也没停留就猛地拉开车门,淅淅沥沥不断的小雨打在她披在肩上的头发上,Iris深吸了一口气,湿润微冷的空气一下子充斥整个肺叶,让她一下子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转身,拉出背包,关上车门,径直走向篱笆后的邮箱,打开,空空如也,一甩手关上,转个弯走进篱笆门。
站到大门前她着实犹豫了一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就是懒得掏钥匙开门,于是手指伸向门铃。
“丁零……丁零……”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Iris的神经猛地一震,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丁零……丁零……”
没人在家。Iris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在这安静的雨天她又把自己吓了一跳,她左右看了看,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不敢让人看见似的。
Iris你真傻,她对自己说,明知道没人会在还按什么门铃。
懒懒的拿下背包,屈起一条腿支着包,熟练地摸到钥匙,拉上包带,直起身子把散到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把钥匙插入锁孔。
钥匙在锁孔转动的一瞬间一种奇怪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好像是门把手的冰凉通过五指的接触传到了血液,Iris打了个寒噤。
这时要是有人来陪我该多好。迈步进门的一瞬间她是这么想的,不过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维持着的坚强独立——对自己过分的要求以至于让自己很累的坚强独立——这一瞬间被渴望亲友和家的庇护和给予的温暖而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