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稍等。”我则想着另外的一些事。
近十年来只有亨舍尔不断地叙述叙述叙述，而前辈们只负责记录记录记录，其中有可能出现的逻辑性的错误或者时间上的疏漏一直都是由医生们负责查看，而这些医 生们没有一个是学历史的。说不定如果换种方式，比如经常打断他的口述，问一些问题让他回答，就很可能迫使亨舍尔出现逻辑上或者是事实上的前后矛盾，证明他 是在编疯话——说实在的，快十年了，医生们都开始迷醉于这种看亨舍尔所编纂出来的小说连载的感觉了。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我是新人，并不了解您。咱们另辟一章，我来问有关您的问题，您来回答，如何？”
“唔……可以啊。”
很好。配合的病人才是好病人。
“那么我就开始了。”我翻开了写字板，另起一页，“您宣称自己活了数千年，那么有没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来见证您的成长呢？”
“你还会记得童年时期，村镇里的某个具体地点是什么样子么？”亨舍尔如此反问我。
“会啊。不过现在是您回答问题呢。”
“在我人生中的第一阶段我和其他人并无两样。生活在一个较为封闭的村子里。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叫做格莱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一出生就被遗弃了，并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又是谁先谁后来到这个世界上。”亨舍尔不满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些在最初的记录里是有的。我现在要说些没有的。”
“您请说。”我低头开始记录。
“我和格莱特没有任何不同。就长相而言。所以我们都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对方，对方就是自己。直到我们开始发育，才发现其实我们不一样……嗯……很不一样。”亨舍尔停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让我十分吃惊的陶醉表情。
“您的意思是……您……”
“对，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是格莱特，我唯一的妻子就是格莱特。其后的所有女人，嗯，你知道的，为了不让周围人起疑心，为了活下去，我也会和其他的女人结婚生子，然后在某地停留了十年之后再离开他们。十年是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我不会老。这是后话，待会儿再说。”
“您有子嗣么？和格莱特？”
“当然有。”亨舍尔肯定地点点头，“我们共育有二女一子。现在他们都已经……”
“好了我懂了。抱歉打断您。请您继续。”
“我和格莱特的结合村子里其实也没什么人管。那个年代近亲通婚非常普遍。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相近的血缘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的一儿一女都很早就夭折了，只有一个女儿活到了三十五岁。我听说她死于高龄生产。”
“为什么是听说？您没有亲眼见到么？”
“在我二十九岁的时候，村里人推举我成为村长。因为我健壮，而且可以驱赶怪物保护村子。那时候能赶跑怪物就已经是英雄一般的人了，别这么看我，小姑娘。但 是到了我三十五岁的时候……人们突然意识到，格莱特已经是一副成熟丰韵，而我，却始终是二十岁出头的那张脸。你知道，我们是双子。所以这样的对比异常强 烈。
“人们一开始在崇拜我。以为我是神明附体。之后突然有一天他们开始畏惧我。我听到有关我在吸取人们的生命力……哦，包括格莱特和我的儿女的生命力来保持青春的传言。这样的传言没有持续多久，他们把我赶走了。”
“赶走？”
“是的。赶走了。”亨舍尔微微眯起眼睛，“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格莱特那双有些畏惧而又陌生的眼睛。他们用石块驱赶我。用刀枪剑戟威吓我。有人用小刀划伤了我 的脸，但是在他们的面前那道伤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解释这样的事情，所以选择了离开。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地方。现在 那里已经被大海淹没，成为一处无人问津、只有深海的巨大怪物才能四处游弋的海底遗迹了吧。”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什么格莱特以及您的儿女却没有如同您一样长生呢？他们可是离您血缘最近的人啊。”我发现了一个疑点，“而且，您宣称您不会受伤？”
“不是不会。我也会流血，也会生病。如果你一刀砍掉我的脑袋我当然也会死。但是不会结痂。伤口愈合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很多。如果砍掉我的一只手，它也不可能再生。我做过实验的。”亨舍尔指了指放在壁炉旁边的茶灶，“渴了么？我煮了茶。”
“多谢。”我起身去为自己倒了一杯，听亨舍尔讲述这些确实让我这个学历史的学生心醉神迷，我略略能够理解为什么那群医生千叮嘱万叮嘱让我多记录一些故事了。
“那么回到小姑娘你的问题。实际上我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即使我活了如此长久的岁月，但是我没有办法比现在最聪明的学者还要聪明。我无法预知未来。我所能 做的只有学习当代的知识。明白么？现在的学者不能解释的事情，我也不能解释。但是根据我的推测，和我后来的经历，我大概能猜出个大概来。”
“您请说。我想医生们一定会对此特别激动的。”
“我倒觉得不会。一方面来说，应该是我的免疫系统发生了变异。但是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想现在解释的话会很麻烦。另一方面，大概就是，我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方法做了正确的事。”
“什么事？”
“出于生物的本能，我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近十年来只有亨舍尔不断地叙述叙述叙述，而前辈们只负责记录记录记录，其中有可能出现的逻辑性的错误或者时间上的疏漏一直都是由医生们负责查看，而这些医 生们没有一个是学历史的。说不定如果换种方式，比如经常打断他的口述，问一些问题让他回答，就很可能迫使亨舍尔出现逻辑上或者是事实上的前后矛盾，证明他 是在编疯话——说实在的，快十年了，医生们都开始迷醉于这种看亨舍尔所编纂出来的小说连载的感觉了。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我是新人，并不了解您。咱们另辟一章，我来问有关您的问题，您来回答，如何？”
“唔……可以啊。”
很好。配合的病人才是好病人。
“那么我就开始了。”我翻开了写字板，另起一页，“您宣称自己活了数千年，那么有没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来见证您的成长呢？”
“你还会记得童年时期，村镇里的某个具体地点是什么样子么？”亨舍尔如此反问我。
“会啊。不过现在是您回答问题呢。”
“在我人生中的第一阶段我和其他人并无两样。生活在一个较为封闭的村子里。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叫做格莱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一出生就被遗弃了，并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又是谁先谁后来到这个世界上。”亨舍尔不满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些在最初的记录里是有的。我现在要说些没有的。”
“您请说。”我低头开始记录。
“我和格莱特没有任何不同。就长相而言。所以我们都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对方，对方就是自己。直到我们开始发育，才发现其实我们不一样……嗯……很不一样。”亨舍尔停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让我十分吃惊的陶醉表情。
“您的意思是……您……”
“对，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是格莱特，我唯一的妻子就是格莱特。其后的所有女人，嗯，你知道的，为了不让周围人起疑心，为了活下去，我也会和其他的女人结婚生子，然后在某地停留了十年之后再离开他们。十年是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我不会老。这是后话，待会儿再说。”
“您有子嗣么？和格莱特？”
“当然有。”亨舍尔肯定地点点头，“我们共育有二女一子。现在他们都已经……”
“好了我懂了。抱歉打断您。请您继续。”
“我和格莱特的结合村子里其实也没什么人管。那个年代近亲通婚非常普遍。人们还没有意识到相近的血缘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的一儿一女都很早就夭折了，只有一个女儿活到了三十五岁。我听说她死于高龄生产。”
“为什么是听说？您没有亲眼见到么？”
“在我二十九岁的时候，村里人推举我成为村长。因为我健壮，而且可以驱赶怪物保护村子。那时候能赶跑怪物就已经是英雄一般的人了，别这么看我，小姑娘。但 是到了我三十五岁的时候……人们突然意识到，格莱特已经是一副成熟丰韵，而我，却始终是二十岁出头的那张脸。你知道，我们是双子。所以这样的对比异常强 烈。
“人们一开始在崇拜我。以为我是神明附体。之后突然有一天他们开始畏惧我。我听到有关我在吸取人们的生命力……哦，包括格莱特和我的儿女的生命力来保持青春的传言。这样的传言没有持续多久，他们把我赶走了。”
“赶走？”
“是的。赶走了。”亨舍尔微微眯起眼睛，“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格莱特那双有些畏惧而又陌生的眼睛。他们用石块驱赶我。用刀枪剑戟威吓我。有人用小刀划伤了我 的脸，但是在他们的面前那道伤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了。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解释这样的事情，所以选择了离开。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地方。现在 那里已经被大海淹没，成为一处无人问津、只有深海的巨大怪物才能四处游弋的海底遗迹了吧。”
“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什么格莱特以及您的儿女却没有如同您一样长生呢？他们可是离您血缘最近的人啊。”我发现了一个疑点，“而且，您宣称您不会受伤？”
“不是不会。我也会流血，也会生病。如果你一刀砍掉我的脑袋我当然也会死。但是不会结痂。伤口愈合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很多。如果砍掉我的一只手，它也不可能再生。我做过实验的。”亨舍尔指了指放在壁炉旁边的茶灶，“渴了么？我煮了茶。”
“多谢。”我起身去为自己倒了一杯，听亨舍尔讲述这些确实让我这个学历史的学生心醉神迷，我略略能够理解为什么那群医生千叮嘱万叮嘱让我多记录一些故事了。
“那么回到小姑娘你的问题。实际上我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即使我活了如此长久的岁月，但是我没有办法比现在最聪明的学者还要聪明。我无法预知未来。我所能 做的只有学习当代的知识。明白么？现在的学者不能解释的事情，我也不能解释。但是根据我的推测，和我后来的经历，我大概能猜出个大概来。”
“您请说。我想医生们一定会对此特别激动的。”
“我倒觉得不会。一方面来说，应该是我的免疫系统发生了变异。但是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想现在解释的话会很麻烦。另一方面，大概就是，我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方法做了正确的事。”
“什么事？”
“出于生物的本能，我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单看开头以为是契柯夫的《第六病室》……后来发现不太对
这算神马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