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塔塔_
小时候 最喜欢曲着腿坐在会旋转的椅子上 然后轻轻一转 整个世界仿佛围绕着我 妈妈她会在不远处浇花 她素爱樱花 种了一院子的樱花树 忘了说 这里是英国伦敦 4.7公里外是泰晤士河
从记事开始 就不知道有爸爸这种概念 妈妈从没和我提起过他 后来我了解到我们是背井离乡来到伦敦的 我们的家乡在遥远的东方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魔都上海 17岁以前我从没到过那里 可我的姥姥姥爷都在那里 妈妈每年寄给他们明信片 他们也会寄回 从那上面我第一次目睹了外滩和黄浦江 妈妈问我 你觉得泰晤士河与黄浦江哪个更让你喜欢
我一直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
忘了说 我的名字叫塔塔 我就快要结婚了

那个姑娘似乎有着伤心的过往
她从格林威治转学过来 她的皮肤很白 但看得出来她来自东方 与我相同 因为这缘故 我们第一天便相互认识了
她叫文妍 在这里使用的英文名是Cindy 她的家乡在上海 她在格林威治的学校是一所私人的贵族学校出于某种原因 她转来了我们这所中学 第一天 她的冷淡的性格便凸显出来 班中最不好惹的女生July中午的时候拦住她去路用很挑衅的声音说 hey new girl u came from a private school？ 文妍并未理她

一周以后的一天 我心血来潮 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女孩住在什么地方我尾随她穿过了一个个街区 直到她停下脚步说 hey 你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我只好现身 她看了我一眼说 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她径直离开 突然间 不知怎么想的 就对着她的背影说 hey u can't close ur door forever 她的脚步暂缓停在原地数秒 随后只有冷冷的回应 nothing to do with u

那一天 别了文妍以后 回家路上 我看到我心爱的男孩 他叫Ryan 他有一头好看的金黄色头发他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 他是全校最帅的男生
我看到他从一家音像店里出来 带着耳麦离去 我跑进音像店里急急地问老板刚才那个男孩听了什么碟 他告诉我 是muse的碟片我说我要买和他一样的碟
两年前 我在新生入学典礼第一次看到Ryan 他一如现在那样的帅气我心里暗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好运到和他分在一个班里 比较好的事情是 高一年级的时候 我们都选了古希腊神话的选修课 我有意的坐在他后排 我们有说过几句话 高一年级结束以后我们就没再上过相同的课了

只是我有看到过一篇他写的古希腊神话的论文 被我们严苛的教授拿出来狠狠的赞赏了一翻 说他极富思辨性 他觉得Ryan一定能成为全英国最有名的文学评论家 可是众所周知 Ryan的兴趣在踢球上
Ryan比我大七个月 正好是在寒冷的冬天出生的 可是只要你看到他在球场上的表现 一定能被他的热情感染的

在我最喜欢的影片 1937年的公寓 中 男女主人公最后并未在一起他们甚至不曾向对方吐露过一句我爱你 男子以为女子死掉了 女子以为男子结婚了 初看这部电影 十五岁 我记得那个晚上我哭的稀里哗啦 这感觉 像极了后来高一年级看见Ryan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时候的我的感觉
那个女子是Juliet 她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平凡女子 我不知道除了我以外 还有谁看到过他们两个在一起至少这件事并没有全校皆知 仿佛我也共享了他的一个秘密 只是这感觉好酸涩

其实那天我是去看我的姑姑的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妈妈从来不提爸爸的事 可我却真真实实有一个姑姑 她常年多病 也从不提爸爸姑姑的生活比较艰难 妈妈从来没有对她不管不顾过 我听医生说过 她得的那种病 是一种稀奇古怪的病症 名字我也叫不上来
我给姑姑剥橙子吃 把橙子皮放在一边 把肉放在盘子里 姑姑正在看的频道在放音乐 某一个乐队 我突然间想起muse 对姑姑说 姑姑 下次我给你带碟过来吧 姑姑说 好啊

圣诞夜前夕 我在WalMart遇见了那个男孩子 那天和文妍走在一起的男孩子 他是一个人 推着购物车在里面游荡 是他首先认出了我 他自我介绍道 你好 我是文妍的朋友 氢气 我问他 你是她的男朋友么 氢气不知为何流露出一笑 摇头说 我不是
我们在周围的快餐店里坐下 他问及文妍在学校里的一些状况 言语里很是关心 我终于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呢 氢气沉默了一瞬 旋即说道 塔塔 我只想请求你一件事 无论你现在看到的文妍怎样冷漠难以亲近 可她拥有的是一段很悲伤的过往 我希望你可以成为那个带她走出过去阴霾的人
我只问了他一句话 那么 为什么你会希望是我呢

终于放假了 每次放假总是纠结 可以不用上课 但也意味着一个假期再看不到他 晚上的泰晤士河边的广场有烟花 每一年妈妈都会带我去看 穿梭在密集的人群里 好像没有了自己
七点整 鲜亮的彩色照亮暗夜 妈妈接到一个电话 回来以后神色严峻的说 姑姑的病情今晚恶化了 妈妈要去医院 你一个人看然后回家好么 她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我温顺的点头致意 妈妈远去 转首的刹那 我好像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新生文妍 有着忧伤过往的文妍

嘿 我毫不知耻的跑到她身后 她讶异的转身看了看我 低沉的说了一声嗨 我问 你一个人么 她点点头 我说 那正好 我也是一个人 我陪你吧 她不做声 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我们眼前的泰晤士河宁静明丽 在夜晚的月光和烟火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我不禁问 文妍 中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和这里很相似么

她怔怔的放空了好久 我本以为她不会回答我了 可是她竟开口了 她说 那里 有好有坏 我宁愿那里都是不好的 那样不必再想念了
我说 Cindy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有过的 文妍说 现在 没有了
不喜欢他了么
过了好几秒 她摇摇头 说 不是的 我对他之心永存
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没有再问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种把心事全都告诉她的冲动
Cindy 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人呢 比起你来或许不算是什么 我现在 每天都能看到他 学校的餐厅里 足球场上 可是好像一出了学校 我们就不再有任何关系

文妍低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过往 烟火晚会快要结束 人们渐渐自行散去 城市依然绚丽 在这无尽的霓虹灯下 不尽的远方有着无数的人们 不尽的远方天空一片漆黑 予怀渺渺 顿失滔滔
塔塔 她说 今晚我可以住在你家么

文妍洗过澡以后就睡去 不久母亲也就回来 她说姑姑暂时度过了危险 塔塔 你姑姑她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第一次听到母亲这样正式的下了判决书 死亡原来触手可及
塔塔 你姑姑的病 很多不是因为身体 …… 而是为着伤痕 你可知
隐隐约约的而已 我想起文妍 她们都是这样有伤口的人的吧 总有一天我也会有伤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