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皮肤之薄不过半寸,其下有血液被血管包裹汩汩流淌,地球上最强大的物种,征服每一寸土地,最不可思议的力量就匿于那不及足球大的脑中……却又是厨房里、餐桌上任意一把刀即可毁灭的,哪怕那刀刃极钝,只要有力与决心,仍没有切不开的地方。
我挑中一把黑柄银锋的水果刀,把它架在手腕上感到刀锋嵌在纹理间的时候,我就害怕了。人都说生很丰富,而死是恒定的、无澜的、绝望的……好吧其实它就是一无所有的。当我老死,我没有办法,然现在我还年轻,躺在浴缸里的身体鲜活有力,我真要如此选择吗?但我还要留着生命去眷恋什么呢?我已不愿再想一些人了,心中明了他们哪都不会在,于是我逼着自己想一些现实的东西,想想家人,父母归家后看见我房门紧闭,会以为我已安睡了罢,继续兴高采烈或怒气冲冲地讨论牌桌上的输赢,在客厅里坐一会儿,然后回到卧房拉开浴室的门准备洗漱,却看到一缸肉色的水,一具尚还新鲜的尸体隐约可见……母亲会尖叫、痛苦?或者马上想还活着吗?会不会有救?掏出手机颤抖着声音问父亲“120的电话是多少”?
想到这里我笑了,随即又考虑到自己被救活的可能性,不禁心慌起来。该走了,我没有多少时间的,只愿我的父母能足够豁达或称坚强,不要过于悲伤,原谅之类我是不敢奢求的,而且死后的我要原谅并无用处,他们悲伤与否也与我无关了。
我将刀锋一点点下压,不久开始流血,比我课上无聊划破手指时流得欢畅,但还不够汹涌,也许死不了的。我握紧刀柄,努力定下心神,又找到那嵌刀之处,幻想自己在切一块肉,按照母亲教我的技巧,先往斜前方推出,再向后拉回,剧痛难忍时脑中白光一现,想起的竟还是你——你不是这次自杀的原因,却是起源。
读了一些书,没能让自己满腹经纶,竟成为一个浪漫主义者,被爱与思念浸没的生活,溺于其中不可自拔,哪怕明白迷恋的只是一个幻影。现在想来竟连梦也不曾做过啊。爱?爱算什么?难道深夜我辗转反侧久不能眠,感到生死皆非我所欲时,还能言爱吗?
很久以前我也叫过你龙马,龙马君,如其他仰慕你的少女一般,刻意亲密地,浓稠地,带着热巧克力一般的嗓音;后来我明了了悲伤了,哪怕不会(或称根本就没有机会)得到你的拒绝,也不再如此亲密地称呼你了,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与那些疯狂迷恋你的少女已有不同,鲜美多汁的桃吃到最后是苦涩的,我开始叫你做越前。再后来呢?越前龙马、少年之类一层比一层生疏,是我不自主地想要将你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