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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渡鸦》 BY 关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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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3-02-08 15:34回复
    拍拍酒保服边角,摸出打火机,掏烟点燃,扶眼镜,如流水线上的货物向后门缓慢移动。开门一如既往用的是踹。惊天巨响灰尘弥漫,搀着老板哭天抢地的惨叫,下幕景至少该有个二十人以上持刀混混小队才说得过去。铁门歪扭倒地,前方空无。平和岛切了一声大步出门,不小心嗅到一股冰凉的血腥味,夹带某种微妙得让他心烦的波长。
    折原临也缩在墙角一扎扎过期报纸杂志里专心垂着脑袋喘气。衣服的毛吱呀零落,本来黑色倒也看不出到底染了多少。大约听到声音终于抬起了头,瞳孔费力聚了焦。看到他表情微妙是瞬间的工夫。开口飘渺却跟血流得一样声调悲壮叽里呱啦。
    “……先说一声不是我要呆这儿的……自动贩卖机在那边,最近的垃圾筒出路口左拐步行三十五米,防护拦上个月你已经拆光了还没装。遗言一句话,‘折原氏死于平和岛静雄的见死不救及无趣’,请高价贩卖谢谢。”
    平和岛丢了烟用皮鞋前半细细碾灭:“挺精神嘛。”
    “好说好说,跟忙着讨债的小静比还差得远……”
    话没说完一大片影子黑戚戚压了下来,烟味冲进鼻孔差点呛到,下颚被那人的指节戳得难受。下一秒已被捏住衣领整个拎起,视野瞬间星星闪烁。折原晃了两下脑袋试图找到对方的眼睛。出乎意料得长,时间……对方却又猛甩开手。想用脚支撑并放弃这个念头总共花了一秒半,简直来不及组织咒骂语句。直直往前倒下去时头昏眼花耳鸣剧烈,好像内脏都要随惯性飞溅体外。折原捕捉到的最后景象是平和岛搓了搓右手手指,晦气地啧了一声。
    他恍惚想起全世界最蠢的猫,拿脑袋去撞玻璃鱼缸、被淋得毛一撮撮竖起来的猫。接着平和岛静雄的气味铺天盖地把他淹没。鱼缸破了,他没了知觉。
    当天夜里折原开始发高烧,脑袋陀螺一般乱晃看得人都累。平和岛顺手就把人丢进岸谷宅。对方哀怨视线投来穿过墨镜,他冷哼一声道噪音惹民,我怕造杀孽。
    三天安生日子过去的半夜,平和岛下班回家发现公寓门口躺着个睡袋。上夹一签一行字,瞬间被捏到破烂进了垃圾筒。「烧退了现在不吵了,物归原主咯~」附岸谷新罗自画头像。
    其实我压根不想把那跳蚤拣回去,真的。同样的台词重复到后来自己都莫名其妙,对象偏差无意义,却仍像坏掉的八音盒般螺旋。真不想。我真不想。
    而折原偏偏永远会在那种时刻出现在那里。被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一边死命否认一边不容拒绝暗示收容请求。理由可能是被固有仇家追杀或者不小心惹了个不该惹的人。走钢索的人适合被钢索勒住脖子,但自然这并不代表他无依无靠日薄西山。单枪匹马敌不过人口优势是基础理论,没有强大的盟友结构,区区二十三岁折原临也大概撑死了黑蜘蛛一枚。
    事实延伸出规律,不说不代表不明白。而其实并没有什么神秘,将逻辑跳闸便水落石出。欠下麻烦的人情债日后被绑缚手脚远不如豁出全身骨头供人摧折来得利落。折原临也奉行的原则是利用价值,差额减法顺水顺风做得甚是得意。
    后来折原嘻嘻哈哈笑着跟塞尔提讲,因为小静对濒死的我不感兴趣,至少会等我活过来。这么安全的保镖兼护理,实在太划算了嘛~
    心照不宣的是同时存在风险。水到渠成的其余条件丝丝稳扣,可惜平和岛静雄固有人格中存在暴力分子且三五不时歇斯底里发作。而不知为何折原一能说话就会开始惹他,且措辞往往极具诱导性。每次冷静下来后平和岛都在心里骂人后悔,因为之后他要面对的不止是破烂的房间,还有(往往)深度昏迷的折原。
    “哎呀~”密医收起器械后咂舌拿眼角一瞟,意味不明拖长尾音,“这一身伤上加伤,至少要再躺个一周才爬得起来哟~”
    平和岛想他是故意的,算准了,自己又被利用了。亏啊,他想,打个病人还真不过瘾。


    2楼2013-02-08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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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高中第二个星期三的中午,平和岛看着窗外发呆时被人颤巍巍叫了名字。回头看到负责传话的同班同学面色惨白在后门边发抖,旁边站着个满脸讨厌笑容的小子鼓励地拍着他的肩。平和岛眼神一凛,对方立刻泪光闪烁夺门而逃。
      “喂,小静,教务主任叫你耶。”
      折原开口轻描淡写,教室里一段零碎的椅脚摩擦声。眼见对方越笑越灿烂平和岛冷着张脸起来就早,穿过后门时身高优势撞了折原的肩膀。对方大声喊痛揉着肩跟在后面,他充耳不闻脸色越发铁青。长廊走过去路人尽散,平和岛心情越发恶劣,猛得站定回头粗声厉喝:“你跟着我做什么?”
      折原皱了下眉头按了按耳朵,慢条斯理笑道:“因为我也被叫去啊。”
      笑弥勒样的教务主任见了他俩,先直直推出一张文件又跟折原寒暄起来。平和岛看着一大一小笑来笑去浑身不舒服,不耐烦了抓起文件打量:账单。
      “啊,就是这么一回事,两位上周打架砸破的玻璃摔碎的桌椅板凳……谁来买单?”
      平和岛切了一声无话可说,看了金额刚想说话却被折原抢了先。原本春光灿烂聊家常的折原垂下头痛心疾首开口道老师,这事不能怪平和岛君,是我的错,是我不好,那时不该惹平和岛君发火,结果让学校蒙受这么大的损失……我……我……讲到后来居然哽咽起来,垂了眼还闪烁泪光,平和岛喉结滑动咕嘟一声差点就一拳招呼上去。此时折原猛得抬头,毅然决然道:请让我对平和岛君负责吧,老师!
      ……平和岛静雄确信他捉到了神经哒一声断裂的瞬间。
      事件以教务主任默默退到一边往帐单上加新条目收场。既然折原君愿意帮忙你也不要拒绝嘛,远远凝望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办公室教务主任语气云淡风清,怎么说也是同学,跟折原君好好相处啊!
      事实证明笑容满面的家伙淡定下来代表暴风雨将至。凭借公告栏上安排他俩为学校绿化义务劳动一个月作为惩罚的通告,还能知道这场龙卷风里大概还卷了些房子牛羊,至少并不怎么单纯。
      “了不得的教务主任啊,啧啧,真是屈才。”布告贴出的当天折原在公告栏前衷心感叹,暗想隔壁教室里平和岛静雄大概已火山爆发,不知不觉一个人嘻嘻笑出声来。
      但他没想到宣告放学的下课铃一响,平和岛居然提着相形脆弱到好笑的水桶站到他教室后门,神色淡然。
      “所以啊,不是要好好相处嘛,临——也——老——弟!”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他预感到这个人将是一个大麻烦,好像隔着一幕厚厚的窗帘察觉到后面嶙峋尖刺的冷感。他甚至微微后悔沮丧,仔细思考时却又什么理由都想不出来。他原本以为脾气暴躁的平和岛会赌气宁愿一个人死抗到底不要他帮忙,开始共事后他又猜对方会竭尽全力刁难使唤他,结果全部落空。
      有多少个傍晚他撑着铁锹瞪着平和岛淡然的背影莫名其妙烦躁起来。那种不适感火焰般从心脏烧得脑袋发烫几乎爆炸,用尽全力狠砸草地也不得安宁。
      后来他锄着草试探道小静我是情报屋的头头。平和岛哦了一声没回头。他又说小静其实我还挺有钱的。平和岛道是吗。背影给树浇着水波澜不惊。折原耐心等了半分多钟,平和岛终于转过身,面无表情给他递水管。
      惩罚的下达代表平和岛静雄正式列入来神黑名单,先前冷下的寻仇组织此时一拥而上。有次折原绕路回家正撞上平和岛衣衫混乱垂着头从小巷出来。他下意识闪进暗处看着平和岛重新架上破碎的墨镜慢吞吞走远,背影静静被花天酒地的霓虹织光拥抱,肩膀消瘦却挺直。
      如此纯粹、刚毅、甚至可说英姿飒爽的……
      那大概是折原临也对他操纵凌驾的人类,唯一一次产生“艳羡”这样平等感情的时刻。


      3楼2013-02-08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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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装在睡袋里丢回来的折原睡得深沉,热度已经退了,大概是过于疲劳。医生半途抛弃的正经理由大概是对象太过微妙棘手。时刻算计,算到后来一无所得,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的人如此可悲。而自己永远不能觉察到,否则只有崩溃。
        把人丢进沙发,自己回房间倒头就睡。第二天去上班TOM表情奇怪瞪着他,干咳一声压低嗓音问,“折原临也在你那里?”
        平和岛冷冷一哼。TOM松了一大口气小心翼翼试探那你回去照顾他好了,有事我叫你。平和岛皱了眉头撇撇嘴道昏迷的人照顾他做什么,让他睡好了睡醒了那只跳蚤自己会跳走。TOM顿时捂心悲天悯人教育喂静雄你要人道啊难道你想活活饿死他?平和岛眨巴了眼睛啊了一声,花了十秒终于反应过来:“昏迷的人也要吃东西?”
        TOM踉跄后退几步,仰天长叹。
        这天仍旧是照常工作。暴力威吓、协议达成,TOM上楼跟人收钱,平和岛留在外面百无聊赖望街景。十多分钟后出来时TOM瞥到手下倚着路灯抽烟的背影。旁边站着一对豆蔻美少女眼光热切说着什么。看不清平和岛的表情。TOM顿时有些罪恶感,下楼时大力跺脚故意弄出了声音。平和岛立刻回了头,看来根本没搭理人家的心思。
        脱掉墨镜后大明星的哥哥其实面目清秀得很,刚开始在他店里干活还真曾有许多男女摩拳擦掌上前搭讪。时间久了暴力声名远播,敬谢不敏自然导致无人亲近,甚至周围承载视线的空气都搀了别样滋味,平和岛想必早已察觉,却始终未曾发过一言。
        照旧千年不换酒保服,照旧架着一脸凶相的墨镜,照旧发脾气就摔自动贩卖机,照旧做这专门得罪人的工作:逐渐就成了符号。唯一使他像人的小心眼感情大概是讨厌吧?打着招呼走过去、接受豆蔻少女愤慨视线的洗礼,TOM在心里哀叹该死我真是越来越苍老了。
        “诶,其实……”分手时TOM欲言又止,好半天吞吞吐吐道,“吊针,打营养液……还挺方便的。”
        平和岛啐了一口,回去路上却着实认真盘算起来。回到家,推开门,他发现他白想了。还没来得及开灯,一片漆黑里他对上折原临也发直的眼神。无力挂在沙发上的脑袋摇晃了一下,勉强开口甚是凄哀。
        “……我快饿死了,小静。”


        4楼2013-02-08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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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种树的最后一天折原临也偷了懒,躺在草地上发呆。平和岛二话不说拿起软管直浇他的脸,他干脆张开口咕嘟咕嘟喝够了才鲤鱼翻滚躲到一边。
          “喂,小静,你不如跳槽来帮我的忙吧……我需要很强的人,顺提工资很高哦。”
          话说出口自己惊讶了。原本平躺望着天,后来硬着头皮用手腕枕起了脑袋看平和岛劳动的背影。心脏静悄悄跳动,身体忽然莫名其妙凉下去。这是个不大好的预感。
          平和岛转过身,开口杀气腾腾,“这是新版玩笑吗,临——也——哟……”
          “这就是拒绝我喽?理由是什么?钱上面可没写名字,据我所知小静对银行好像没什么特殊偏好吧……”
          话音未落飞来铅桶,折原飞起一脚使劲踢开,自己也一翻身坐起来。这时正对上平和岛居高临下的视线。对方手里捏着水管默然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深邃得让他心惊。
          水还在哗啦哗啦往外冒。
          “理由么?”平和岛忽然咧了嘴凶神恶煞笑了,“那太简单了,临也老弟……因为我讨厌你啊,全世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事后折原回想起这幕情形恨得牙痒痒。谁能不曾拒绝他,没人敢拒绝他。讨厌?是啊是啊我也最讨厌你了,我折原临也深爱所有人类除了你平和岛静雄!
          之后的高中生活也曾有些交际——如果见了面就打架算交际的话。接着高中毕业,接着各奔东西。看着平和岛静雄被拒捕入狱的时候折原临也莫名想起了那时的景况,内心的躁动并没有丝毫平息反而越发鼓噪起来。他想起那时他可怜的片刻的真心和平和岛深不见底的目光,那种被人彻底剖开解析看透后又被利落抛弃的反胃、厌恶、羞耻、愤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平息?
          事情澄清后把他放出来的时间在折原的计算内。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他重新回到池袋,说着调笑的话顺手跟最新对象搭上了线。然后他的鼻子嗅到了它最敏感的味道。身后空气被迅猛撕裂他来不及闪开已被垃圾筒砸飞。踉跄晃荡起来时他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垃圾筒,撞上他的是平面。
          “临——也——老——弟……”
          他应付着对方的发作,不知不觉收敛了笑容。
          明明没有意愿伤害任何人,却不得不被人冷落。明明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强,却活得比谁都谦卑。
          喂,为什么你不怕我,为什么你不恨我。为什么你眼里看不到我。
          第五天折原醒来时是下午,外面天阴,房间安静得闭着眼能听到淅沥的雨声。他看了手表,发现抬起手臂的动作轻松得不象话,看来那庸医的出诊费是逃不掉了。
          查看伤口,试额头的温度,摸了摸后脑勺确定记忆储存(多此一举),爬起来。一套流程过去松了口气,忽然觉得渴。开冰箱,灌水进喉咙,胃肠狠狠痛起来。他扶着墙想啐口水,喉咙火烧火燎该死的话都说不出来。
          桌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留下,厨房垃圾筒不是空的。折原打电话给平和岛勒令对方帮他去买香草曲奇冰淇淋和红茶戚风蛋糕,“反正白天你也没什么事嘛”,不等对方怒吼迅速挂断,然后拉开窗帘看雨。
          站在那里时他感觉到自己死过一次的身体里血液重新迅速流动起来,大脑记忆功能自动倒播几天前的情景。抄着家伙涌上来的人群和站在当中的自己,心脏有力收缩撞击,他冷冷盘算起来。
          现在小静应该在三十一种冰淇淋排队吧……一米八的个子、满脸杀气破门而出……哦不,不能这么想。我猜他总会错,要从开始就想错才行。
          要从一开始就……想错,才行。


          5楼2013-02-08 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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