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早就在我这里了，它没机会受伤！” 我得意地宣称。
他一把将我横抱在怀里，热烈的唇重重地压了下来。我来不及叫他小心伤处，就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我不再挣扎，只用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肩背。。。
夜雾展起翅膀，护住沉睡中的草原，寂静里虫鸣得格外热烈，露珠开始爬上鲜嫩的草尖。
睡梦中他像个孩子，长长的睫毛，偶尔会闪动一下。如果我是一束月光，就可以一点点抚摸着他，不让他有一丝察觉。如果我是一袭香雾，就可以把他整个吻遍，他依然沉沉酣眠。而现在我只能用我的目光。。。
也许他真的太累了，这几天他经历的这些想起来都让人心疼，此刻他终于睡着了，我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是我让他得到了这片刻轻松么？我真的可以让他如此快乐么？想着他未来的坎坷，不觉一阵酸楚，如果那一定要是他的命运，那我就陪他到底，只要我还能够给他快乐，让他舒心。
“若曦，若曦，” 迷迷糊糊中，他在轻轻推我。“趁着天光没亮，你回去吧。”
“嗯。” 我含糊答应着，睁开眼，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就问：“你早醒了？”
“我睡不久的。” 他摇摇头，我一眼瞥见他按在左肩上的右手，心中不由一痛。
“你。。。” 我刚张口，他立刻把手挪开，对我笑了笑。
“你好好歇着。” 我轻轻抱了抱他，起身穿戴，编好辫子，戴上帽子。回头看他还在笑，索性回过身问：“怎么样？不像女孩子了吧？”
“果然是个鬼灵精。” 他笑着说。
“今儿晚上我能过来吗？”
“我会派人去叫你。” 他点点头，伸手揽我入怀，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快去吧。”
带着他的气息，我飞奔在五彩缤纷的原野上，天际边初升的旭日把一切都染了一层金色，我俯下身，捧起一大把鲜花，嗅着，吻着。。。
回到营帐，玉檀已经去当值了，我找来了几个瓷瓶，倒上水，把采来的鲜花插上，帐里到处都飘着它们的芳香。换上我的女儿装，对着镜子傻笑。
镜子里有个羞怯的姑娘，双颊绯红，在淡蓝色的褂子映衬下，更是甜美。她忍不住转了几个圈，镜里的身影袅娜娉婷。。。
从这天开始起，我每天都盼着夜幕的降临，昏暗的灯笼在黑夜中也有了暖意，远远地望见他的营帐，心里已经看到那双屏风后期待的眼睛。
我喂给他的每一勺粥汤，他总是含笑饮之若甘饴。我在棋盘上每一个昏招，都会让他报以宠溺的一笑。有时我们就静静地贴着彼此，不用一句言语，心跳和呼吸，已经包含了太多意义。
我告诉他，其实我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我会很多他们想不到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笑着说，我本来就是他的仙女。我们开始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漫无边际地乱谈，却让我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还会俄语德语拉丁文，还有几何和代数。

“我就是跟你们不一样的。” 我自嘲着。
他坐起身，握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的眼，认真地说：“我偏就爱你的不一般，回京后，我会求皇阿玛指婚，把你赐给我做侧福晋。”
指婚？做侧福晋，也就是他的小老婆？我心里五味杂陈，但看到他急切期待的眼神，我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倒进了他怀里。他开心地笑了，抱着我躺下，仰望着满天繁星，眼里全是憧憬。。。
不要跟古人太计较了，我心想，他哪里知道一夫一妻制这回事，他心里只有我一个，这就够了。
看他还在对着夜空出神，我摘了根草叶，凑到他的鼻息前。他一下笑了，翻身坐起，双目熠熠生光。
“若曦，不用太久，多则半年，少则三月，我们就可夜夜厮守了。”
我有点感动，却又打趣他说：“对着一个人久了，你也会烦的。”
他把我拉起来，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愣愣地问：“如何会烦？” 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你还会变呢。”
“哼，我自然会变，今儿变狐仙，明日变花精，变来变去，晃得你眼花缭乱才好。”
他笑着又搂我在怀里，抚摩着我的脸颊说：“任你千变万化，我不用眼，也认得出你。”
我不解地望着他，他闭上眼，拉起我的袖子，轻嗅着说：“我闻就闻出来了。”
我羞得一下缩回手，嗔道：“原来你这样坏。” 伸手就去他肋下乱挠。
他一边躲一边笑，嘴里还是不依不饶：“都说西域女子有体香，你也是西边长大的，有体香也不奇怪。” 我挠得更厉害了，他告饶道：“好了好了，不说你便是。” 我趴在他身上，望着他那灿灿如星的双眸，心中油然一种异样的冲动。
“小仙子，” 他轻拍了拍我的背，问道：“又到哪里去神游了？”
“就在你这里。” 我把脸贴上了他的胸脯，“我真的想一直都这样跟你在一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
黑夜里，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划开了一点林子里的幽静，偶尔几只惊鸟飞过。我从他怀里抬起头，他低声说：“小心，抓紧了。” 我抱紧了他的腰，夜风吹来一丝寒意，我不禁靠紧了他，好触着他温暖的身体。
到了营地边上，他抱我下马，柔声道：“回去吧。” 我依依不舍，他笑了，抱住我，悄声在我耳边说：“睡一觉就又见到了。”我竟有点想流泪的感觉，他又在我额头亲了一下，说：“去吧。”
我慢慢放开他的手，一步步向我的营帐挪去。明天起来就会见到他的，为什么此时我还是这么地不舍？也许真是所谓一日三秋吧，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时，要算三个季度的话，一夜八个小时也有三十天，那就是七百二十小时，是四万三千两百分钟，是二百五十九万两千秒，可我连一秒钟都不想离开他！
我回过头去，远远地看到他竟也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望向我这边。。。

5 秋狝
转眼到了八月，这一年的秋狝大典即将来临。八阿哥开始忙碌起来，我们也好多天没有在一起骑马了。这天傍晚他又出现在我眼前，真让我喜出望外。不等我说话，他就将我抱上马，冲我神秘一笑，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们并绺而驰，徜徉在碧绿的原野上。我侧过头看他，宝蓝色的绣金袍子，雪白的骏马，缕金的红鞍，而那双无比明亮的眼睛，正弈弈向我望来。。。
草原的尽头是连绵的群山，我们下马朝山上爬去。我心中充满好奇，不停地向他打听着目的地，他却只是笑着说：“爬上去就知道了。” 我只好跟在他身后埋头攀登，不一会就气喘吁吁。
“歇一会吧。” 他把我拉上一块大石，又递给我一壶水。
我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突然想起他还没有喝，讪讪地说：“不够你喝了。”
他笑了，又拿出一个皮壶说：“这才是我的。”
我抱住他的胳膊，娇嗔道：“就你周到。”
他轻拍了拍我，笑着站起身，环视四周，又眺向远处早已被落日染红的天空。
“明日就是秋狝，此处应一览无余。” 他回过头对我说着，掏出一把精致的千里镜，同是宝蓝色的珐琅筒体，嵌着精美的银色花纹。“用这个看得更清楚。”
“望远镜？”我欢呼着接了，一会跑到东，一会跑到西，喋喋不休地向他描述着镜里看到的景色。他笑颖颖地站在我身后，眼里满是源源不尽的温柔。。。
分手的时候，我轻轻抱住他的左肩。“你重伤初愈，明日会很辛苦。” 我不无担心地说。
他低下头吻着我，柔声说：“知道你心疼我。”
我抱得更紧了些，唇触着他肩头的金绣，丝线的光滑，锦缎的柔软，将心底那一缕缕牵挂，慢慢渗了进去。
“明晚你过来。” 他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和的声音里充满了甜蜜。
。。。。。。
微明时分，沉默的大地上，是一个个山峦的黑影。我驱马到了昨日来过的山前，跳下马，沿着同一条小路，慢慢攀向山巅。
到顶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我直起身，越过眼前起伏的山丘，纵目看去，是一望无际的开阔草原。远远的地平线上，恰似长龙一般，便是秋围的队伍。
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八色旌旗，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依次排开，旌旗下各自队伍方阵，整齐无比，中间杏黄伞盖下，正是康熙帝。
那面飘扬着的蓝色龙旗下，饰着红缨的头盔，在旭日下闪耀着明亮的金色。头盔下，依然是那张柔和的脸，只有双目，此刻却深邃异常。八阿哥手提缰绳，勒马迎风而立，雪白的马鬃在风中扬起，轻抚着他宝蓝色的战袍。
队伍的两侧，群山合抱，山间树林里，人影攒攒。飞鹰盘旋，几声长啸，刺破了宁静的天空。低沉的鼓声渐渐响起，突然一声号角，继而鼓声大作，两边山上的军士开始驱赶野兽。
惊慌的兽群冲入中间的空地，狼奔豕突，却又无处可逃。惊恐的糜鹿，在场中团团打转，而那些猛兽，则张牙舞爪，准备作最后博命一击，场上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八阿哥的队伍仍旧纹丝不动，寂静得好像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跳。阳光下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深的双眸中，慢慢透出了锐利，他转过脸，对身旁的侍卫点了点头。蓝色的队伍开始向两边延伸，紧跟着是红色、白色、黄色的队伍，合围开始了。
队伍逐渐合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然后，旋转着向中间收紧。士兵们举起了武器，箭手们拉开了弓弦，野兽们退缩到更小的范围，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白马上的八阿哥，轻抖缰绳，缓缓向杏黄伞驶去。金盔随着骏马轻缓的步伐，在阳光下烁烁发光。所有队伍开始聚拢，慢慢形成楔状，场中的圈子越来越小了。
突然间，马蹄奔腾如滚雷，整个队伍如潮水一般，向前涌来。天子一马当先，拈弓搭箭，瞬间兽群中便有几只倒下，几只带箭狂奔，侍从们立刻飞奔前去追击。
正在此时，侧翼杀出一列蓝色人马，为首一匹白马，蓝袍金盔的八阿哥，正疾驰而来。滚滚飞尘中，他上下跃动的身影，好似腾云驾雾。只见他从背上的箭筒，拿出数支箭，轻轻搭上了弓弦。胯下的骏马飞奔依旧，马上的他目光如炬，慢慢拉开弓，刹那间数箭齐发，兽群中倒下一片。
场中人马慢慢退出，三千名弓箭手进入内场。万箭齐发，如蝗如雨，箭雨之下，不再有一个幸存。
原野上渐渐静了下来，峰峦之上，依旧是安详的白云蓝天，方才的血雨腥风，似乎没有留下半点印迹。只有空中盘旋的飞鹰，偶尔发出几声骄傲的尖啸，像是在向草原宣示着刚获的胜利。

发了，太好了!

以前也看过，顶一个~~

三百多章啊！楼主能写！

9 镯影
在父亲这里，我又恢复了无拘无束的自由。已经六年没有上过街了，再过些日子，去了八贝勒府，只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于是我换上一套男装，独自溜了出来。
大栅栏还是那个样子，我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想起它三百年都没有大变化，这六年就太小意思了。马路上人来人往，偶而几辆马车路过，人们自觉地避让两旁。
那年，就是在这样的马车里，一句“我觉得成了狐狸”，引来了他那样的眼神。马车，那样的马车有很多，可是，他在哪里呢？
逛来逛去，我逛进了一家小小的珠宝行。掌柜的热情地给我看这看那，我都兴趣缺缺，正要转身离去，柜台角落的一个小盒子映入我眼帘。
“这是什么？” 我问。
“这位爷，您真是好眼力。”掌柜的捧出这个小盒，在我面前慢慢打开。
这是一只凤血玉镯，和我手上那只一模一样。我的心突突地跳，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说：“我买了。”
掌柜的面有难色，我又将身上的珠宝饰物拿下来，“加上这些，够么？”
掌柜的还是支支唔唔，这下我慌了，回去拿钱？来得及么？会不会被别人买走？我得想个办法说服掌柜的帮我留着，正琢磨着，有个伙计过来，把掌柜的叫进去了，我更慌了，难到有人要和我抢这个镯子？
不一会儿，掌柜的出来，满脸堆笑地说：“公子爷，这镯子归您了。” 我摸不着头脑。“钱已经付了，您只管拿去吧。” 他补充说。
我醒过神来，连声说谢，掌柜的又说：“您别谢我，您的贵人在门口的车上哪。”
“哦。” 我接了镯子，奔到店门口，正要冲着车上的人道谢。就听车上那人说：“上来吧。”
我一惊，撩帘上去，我朝思暮想的他，正笑吟吟地坐在那里。我的眼泪哗地下来了，自从离开了草原，再也没有这么近地看到过他，此刻，他就在我眼前，触手可及。
他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轻轻帮我抹去泪珠，柔声说：“又要我给你递手帕了么？”
我不顾一切地搂住他的脖颈，哽咽着说：“我太想你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亲了一下我的脸颊，微笑着说：“很快了，一个月后我们就完婚。”
“一个月？” 我简直要晕倒，还要再等一个月？ “我一个时辰都不想再等了。” 我抗议着。
他把我抱在怀里，笑着不说话，眼里满是宠溺。
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地想念？我从来就不相信和他的各种“巧遇”。我知道不论我走到哪里，他那双明亮又柔和的眼睛总在注视着我，这个感觉，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深藏在我的潜意识里了。
我就这样痴痴地依恋着他温暖的怀抱，两个多月了，日日夜夜都在草原上美好的回忆中度过。现在，我又能和他靠得这么近，又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又可以感到他的呼吸。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好像一撒手就会得而复失，眼前的温暖就会消失殆尽，让我重新坠入冰冷和不安的等待之中。
他一面轻拍着我的背，一面指着我手里的盒子，柔声说：“看看你寻到了什么宝贝。”
我惊讶地抬起头，问他：“你不知道我买什么就付钱？”
他笑了，说道：“你喜欢的就行。”
我褪下手上的镯子，拿在手里，又取出盒子里的那只，两只凤血玉镯，色彩花纹，竟完全一样！不，不一样，它们恰好是互成镜像。
我们相互对望了一下，彼此心里都感到了什么。
我把原来他给的那只，重又戴上腕子，把另一只，放到他手里，说：“到那一天，你再把这只给我戴上。”
他轻轻握住，凝视着我，过了片刻，才说：“明日我要随皇阿玛去谒陵，过几天就回来。”
“嗯，路上保重。” 我偎进他怀里，他又要出门了，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外面，以后我会不会常守空房呢？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把我搂紧了说：“以后出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感到了一阵快乐的眩晕，马车有节奏地颠动着，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幸福得像吃饱了奶心满意足的婴儿。
。。。。。。
直到天黑，他才不得不把我送回去，临下车，我望着他，那种强烈的牵挂又开始啃噬我的心。“你多保重！” 我快速亲了他一下，扭身下车，头也不回地冲进门去。
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10 洞房
吉日定下来了，等待开始变得甜蜜。又是一个冬日，雪花不时地飘上一会。我走到琼树银花的院子里，摘下一串冰凌，阳光下，晶莹透剔，闪闪烁动，烁动着。。。 仿佛看到，那双灿灿烁动的眼睛，又在温柔地注视着我...
......
八阿哥回来后，婚典程序开始了。元月的热闹，使得本已复杂的步骤变得更繁琐，但我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更平静。我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人们为我忙东忙西，似乎这一切的主角并不是我。新嫁娘离家之前，都会有些伤感，所以大家都不以为意，只有父亲常常来跟我说说话，其实，父亲比我更伤感。
也许，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恐惧，对于我将要去面对的，我有足够的坚强吗？我能够去拯救吗？如果不能，我又如何能忍心旁观？然而，他那柔和的目光又时时在拨动着我，快乐从他眼中溢出的那一瞬间，我便只有完全地归属于他。。。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
一早我就被叫起来，开始了梳妆打扮，我记不清插了多少珠花，戴了多少饰物，每件衣服都要试上好几遍才算穿好。开脸上妆，敷粉描眉，染腮红，点绛唇，铜镜中那个人是谁？但愿八阿哥还认得出我。
拜别，上轿，不知走了多久，再下轿，跨火盆，我被罩在红盖头下什么都看不清，他应该就在身边吧，可是我看不到。糊里湖涂地被人拉着向前，最后走进一间暖阁，然后跪拜神灵、天地、祖宗，喝交杯酒。侍女们带我进到里边换下礼服，然后引我到床边坐下，就都退下去了。
在盖头底下，我可以看到床上铺着厚厚的大红双喜褥，绣着牡丹花的彩缎喜枕、喜被，床前帐幔上绣的是百子图。我轻轻按了按床褥，很柔软，想到一会他来了之后，不禁脸上有些发烫。那日他递给我罗帕的时候，我哪里能想到，今天我会坐上他的婚床，月老的红线，总是趁人不备，在无意中悄悄系上。
月亮已经很高了，窗格里透过来的月光，和房内的烛光揉在了一起。
等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盖头掀开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我低着头没有敢抬头，他慢慢坐到我身边，轻轻托起我的下巴，就好像很多年前那样。我终于看到他了，但却是模糊的。
他拉起我的手，将另一只凤血玉镯，套上了我的腕。我好像在梦里，红烛映着泪光，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在流动着...
不知何时，我感到了他温暖的胸口，慢慢地，感到了他的肌肤，慢慢地，感到了他柔软的唇。。。
我一动不动，心跳得没了动静。我想过很多次，却还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虽然我在原来的世界就有过男友，在这里也和他相恋了这么久，可是，这最后一步，我毕竟从来没有跨出去。
“若曦。。。” 一声熟悉的呼唤，将我带了回来。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他，真的是他，那熟悉的温柔笑容，那熟悉的宠爱眼神。他慢慢在我身边躺了下来，轻轻将我抱到他身上，我看到了他左肩上的伤疤，不由心里一紧，伸手去摸。
他柔声说：“都好了。”
“我真是舍不得。。。”
“没事的，” 他安慰着。“从小骑射，总有些磕碰。”
“总有？还伤过别处？” 我更是紧张起来。
他笑了，柔声道：“哪里都有，腿上还中过一箭，征噶尔丹的时候。”
“啊。。。” 我小声惊呼，转过身要去看他腿上的伤疤，却一不小心碰着了他。。。
他低低哼了一声，侧过头，微微仰起脖颈。。。 我突然感到了草原上那种冲动。。。
......
原野上含苞待放的花蕊，在点点晨露下颤动。初升柔和的阳光，轻轻地亲吻着，软软地环抱着。。。
清清小溪，蜿蜒在林间，滋润着树根和草地。潺潺流水，轻拍着卵石，卷起朵朵浪花。。。
云雾萦绕着山峦，忽隐忽现的峰尖，在不经意之间，刺破苍穹。。。
无数个寒冬之后，初春的雨，点绿了所有的生命。雨点落进溪流，汇进江河，奔入大海。。。
一阵阵潮汐，是大地的呼喊，是山川的脉搏。。。
......
我一直都是那么地想和他靠近，靠得那么近，那么近，终于。。。 是这样地近。。。
我们终于完全地融合在一起，再没有了彼此，不知道哪一个是你，哪一个是我。只知道你的感觉，就是我的感觉，只知道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

等我醒过神来，抬头恰和他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写完了折子，正在默默注视着我。我脸又一红，只觉已被他看破心事。他站起身，把手轻放在我肩上，柔声说：“咱们回去吧。”
还是那样牵着手，还是那样雪花飘扬，消失的，是那道本以为无法突破的心墙。
我们牵着手走着，相视的目光里，笑容是那么彻底，完完全全，干干净净，晴朗得像九月金秋的天空。我爱他的笑容，爱他所有的笑容，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像今天这样笑得甜蜜，笑得开心。
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晚膳还是很丰盛，而且周围站了一群人在伺候，看来这皇族的日子，很难有平常百姓家那种洗手作羹汤的乐趣了。他示意旁人退下，我稍微自在了些，夹了一筷鱼喂他，他笑着抿在嘴里，慢慢咽下，赞道：“鲜美嫩滑，” 却又瞅着我说：“如玉胜雪。”
我轻捶了他一下，嗔道：“你取笑我作什么？”
他只是笑，说：“谁取笑你？亲眼所见，确实如此。”
我低了头，小声嘀咕：“昨夜也没见你睁眼，如何什么都看到了？” 他笑得更开心了，那双亮得炫目的眼晴直盯着我，我的脸发烫，只好说：“你真的要把我看化掉不成？”
他这才撤开目光，含笑道：“慢慢吃，别呛着。” 话音刚落，我就一口汤差点呛进气管。你，你，我心想：你这个家伙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也难怪，我见他第一面的那顿饭，就呛了个半死。
他连忙站起来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柔声说：“怪我，又让你呛着了。”
我回过身，望着他幽幽地说：“我们还有几十年要过，你不会让我天天呛着吧？”
这回轮到他脸红了，原来八爷也会有这样的窘态，我不由咯咯笑出声来。他摸了摸我的头，无可奈何地说：“你这个鬼灵精。”
。。。。。。
睡前梳洗的时候，望着镜子，我心念一动，把挽上去的头发又放了下来，黑黑的长发，亮闪闪的像瀑布，遮住了大半个身子。我拿起一件肚兜，红红的绣着牡丹，感觉有点可笑，穿上它会不会像个大头娃娃？清朝的女人就只有这种内衣吗？我打开箱笼，翻出一幅淡色薄绸，披在身上，腰间系上一条长长的缎带，轻舒广袖，还是汉人的衣服好看呀。
我轻罗曼舞地飘到他床前，他先是有点吃惊，继而开心地笑了，摸着我的缎带说：“今夜是嫦娥下凡么？”
我抱住他的脖子，娇嗔道：“你要我做嫦娥，我就飘到月亮上去。” 说完，轻轻脱开他的怀抱，缎带也一点点从他手里滑落。我吹灭了灯烛，房里全是月色清光，想起汉宫秋月的调子，就合着它的拍子，踏着地上斑驳的月光，翩翩起舞。
月光如织，月华如练，顺着这清光，飘去你的宫殿。。。 广寒宫的仙子，徘徊在琼楼玉宇之间。。。 是否你也会有思念？是否也有一个郎君把你的心儿挂牵？仙子无言，唯有长叹，任你花容月貌，任你婀娜多姿，却只能与影成双，顾影自怜。。。
我呆立在月光里。“她为什么要离开后羿？” 我喃喃地问。
他走过来，捧起我的脸，用他柔软的唇，轻触着我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只想融化在你怀里。”
他抱起我，走到床边，轻轻放下，解开了我的缎带。。。
我抚摩着他的肩背，慢慢抱紧他的腰，醉入他的呼吸。。。 窗外，月光如水。。。

13 藏书
阳光在微暖的早春里，悄悄露出它的明媚。树梢在渐渐消融的冰雪下，慢慢透出嫩红的枝芽。立春这个日子，仿佛也给我带来了新的希望。
午后我到了八阿哥的书房，他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见我进来，撇下伺候的那两个太监，径直向我走来。他拉起我的手，笑着轻声说道：“我们去藏书楼。”
“藏书楼！” 我差点叫起来。以前他提起过贝勒府藏书甚多，进门这些天来，各种事各种人把我搞得晕头转向，竟一直没有想起。但是，他却记得。
我快乐地跟随着他，几乎是蹦跳着到了藏书楼前。这座雕梁画栋的二层红楼，却有点似曾相识。
“进去吧。” 他对我微笑着，好像在看着一个即将拆开圣诞礼物的孩子。
我慢慢跨进门槛，满眼满屋满楼都是书！就算在现代，这也是一个相当规模的图书馆。过去大学里，图书馆总是那么拥挤，借到好书不容易，就是找个座位，还得起个大早去抢占。而今天，这里只有我一个。
我雀跃着跑上楼梯，沿着围廊的壁上，全是从地到顶高高的书架，满满的，各种各样的书籍。这些精美的版本，以前在图书馆，即使偶尔能见到，也是绝不许借出的。
他站在楼下，仰头望着我。窗格里透过来的阳光，揉在他脸上的温柔里，竟暖得如此灿烂。。。
我奔下楼，扑进他怀抱，搂住他的脖子，望着他明亮的眼睛。我该说谢谢吗？需要说我喜欢吗？我都不知道了。我只知，此刻，他一定比我还开心。
“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待多久都不会闷的。”
“好吧。” 他笑着拍拍我，我转身又飞上了楼梯。他走到门口，对旁边的太监吩咐了几句，又回转头看看我，微笑了一下，这才背着手跨出门去。
我在书海里畅游，一眨眼太阳已经落山。太监来催促回去用膳，我才恋恋不舍站起身来。想了想，又捡了几本带回去看，到底这里不用借书证了。
晚膳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缠着他给我讲解，虽说我已经熟悉了古文，但很多来龙去脉还是难以明白。他放下筷子，拿过我的书，细细地逐字逐句给我解释。难怪他自小就以才闻名，无论我怎么问，他都能讲得很清楚，哪怕是有些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他却能猜到我其实要问什么。过去我一向自视甚高，与男孩子比起来也从不逊色，但这会儿在他面前却不得不甘拜下风，心中无限感叹起天外有天来了。
我心满意足地收好书，突然想起了这桌饭菜，糟糕，难道让他吃冷的？赶紧让人去热，可惜这么多美味，热了就不那么好吃了。我歉意地看看他，只见他满眼笑意，嘴里却说：“饭菜冷了能热，今夜这觉还能睡么？”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我一定会去捂他的嘴，或者挠他痒，“废寝忘食”有这么用的？看来以后就是斗嘴，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实在说不过的时候，小女子温柔地动一下手，也不算罪过吧。
他瞧着我，似乎笑得更开心了，捉了我的手，握紧了说：“防患于未然。”
“我哪里敢动你？” 我看着他笑，又低下头，轻声说：“又哪里舍得？”
他不觉松了手，我的掌心一下落到他膝上。正这时热好的饭菜端上来了，我赶紧把手缩回，忙说：“热好了，赶快吃，要不又凉了。” 说罢端起碗来，偷眼看去，他也拿起筷子，似乎吃得很认真。
夜里旁人都退去后，他走过来轻轻抱住我的肩，默默地看了我很久，才慢慢说：“若曦，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疼我。” 我有点发怔，只说：“你对我也是一样。”
他没有再答话， 却把灼热的唇印了上来。我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着他柔软的热烈。
良久，他才放开我，转身独自对着窗外，出神了片刻。然后又轻叹了一声，回过头看着我，说：“若曦，如若没有了你，我也是一样会弃世而去的。”
我听了心里一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问道：“过几天去五台山，是要去见他么？”
他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怅然。
我偎进他怀里，柔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赶也赶不走的。”
他笑了，只说：“我怎么会赶你？” 却低下头吻着我的发，喃喃道：“六年我才得了你一缕青丝，它陪着我又过了六个月。。。”
我勾住他的脖颈，娇羞地说：“你总把它贴着心口藏着，你把我也这么带着吧。”
他一把抱起我，走到床前坐下，看着怀里的我说：“你若真变小了，我就随身带着。”
“好，我变。” 我故意缩成一团，“这样小行不？”
他抱着我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把我抱在身上说：“你原本就小巧玲珑，不然我岂不被你压扁了？”
“你，你，你又取笑我。。。” 我本想伸手去挠他，可转念一想，刚才说过舍不得对他动手的，这还没到两个时辰呢，难道就反悔了？
“会不会又烫手了？” 他居然得寸进尺，来摸我的脸。
我索性将脸贴上他的胸口，口里连问：“烫不烫？烫不烫？”
他仰起头，一叠声轻呼：“烫，烫。。。”
我心里一动，轻轻柔柔地吻了下去。。。

14 五台
二月初二，康熙开始了最后一次西巡。这回他带了六位皇子，是最多的一次。
我自然跟了八阿哥去，嫡福晋府里事多，无暇随行。若兰本可同去，她却不愿意，大概是为了我吧，姐姐就是贴心。自从我进门后，姐姐的日子好像轻松了很多，虽然她一如既往地诵经念佛，但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心里的阴郁已经散去。也许，姐姐觉得我嫁了八阿哥，她就不欠他什么了。临行前，去若兰那里作别，她颇为不舍，我们姐妹聚了还没到一个月，又要暂别了。
离了京城，沿着长城往西而去，一路上青山旷野，点缀着羊群似团团白云。去年从草原上回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坐着车，也是这般风景，当时只能远远地看他，而如今他已在身边！
他时常需要骑马，来来回回地处理着各种事情，每次经过我的车，都会往我这里看一眼，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有空闲的时候，他就弃了马，到我的车上坐一会儿，那就是我最盼望的时刻。
队伍逐渐行入祟山峻岭，道路变得狭窄艰难，有时甚至需要停下来修整。康熙不喜扰民，没有让沿途官员大动干戈修道迎接，因此阿哥们就忙了，尤其是八阿哥。大家知道他精细，一到这些实事，就都指着他想方设法法具体操办了，果然是能者多劳。
我将帘窗揭开一小条缝，一阵冷风进来，不由打了个寒噤。早春天气，即使有阳光，外面还是寒气逼人。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一丝不忍。
待到他忙完了，上了车，我将手炉递给他。他倒笑了，说：“我不冷，你看，还出汗呢。”
我摸摸他的额，还真是汗渌渌的，忙掏出帕子替他擦。他笑着看我，眼睛又那么亮亮的，每次我看到他这样的目光，总忍不住脸颊发烧，不由低下了头。
他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柔声说：“很久以前，我就想这般与你坐在一起。”
我想起了当年马车里第一次有意无意的目光接触，难道他打盹的时候，我不自觉的凝视，其实早已被他察觉？两心相悦的感应，远在表达成言语之前，就已经在我们之间来回穿梭了，我却自以为不知。
我倚着他的肩，抚摸着他的臂膀，声音轻得自己都几乎听不到：“你打盹的时候，我就想。。。”
“我觉着了，你总像是要往我这里靠过来似的。” 他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我不由脸羞得通红，可以想象得到，此时他的嘴角一定弯弯翘起，眼里满满的笑意。
他轻轻托起我的脸，我看见他那柔和的眸子里，却透着一种孩子般的纯。
现在他真的很开心了，无论做什么，心底里的这甜蜜，总会给他带来温暖。就让我的存在，化作这温暖，点点滴滴润着他的心，给他跌荡起伏的人生，穿上一件柔软的贴身马甲。。。
。。。。。。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逶迤，经龙泉关，过射虎川。二月十四这日，远望连绵群山，中有白塔矗立，这就是五台山了。
接驾喇嘛早已等候，将众人引入罗睺寺，门前一对石狮，与三百年后似无二致。它们自唐代就蹲在这里，上次我见到它们时，我还是个二十世纪末的中学生。今天，它们看到我这身打扮，会不会惊讶得把嘴巴张得更大？
“若曦，” 八阿哥见我对着石狮发呆，轻轻喊了我一下。我回头，他正示意我跟上，我赶忙加快脚步，到他身边，小声说：“三百年了它们一点都没变。” 他只是微笑了一下。
当晚我们准备歇息的时候，他突然问：“今日在山门口，你如何说石狮三百年来未变？石狮建于唐代，到如今已千年。”
我这才记起自己说漏了嘴，想了想，就说：“如果我说我是三百年后的人，你会信吗？”
“你不会骗我的。” 他眼眸闪动。
我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我的穿越，其实我自己也不懂，只好说：“在你们西郊的那些园内，三百年后，有许多年轻人在那里读书。”
“如同国子监？” 他问。
“也许算吧。” 我心中不禁一阵得意，考上那里是不容易，不过国子监好像要难进得多。“那夜我不知为何，心中烦闷，就一人去了湖心岛，站在湖边的石块上，只要一步跨出去。。。”
“你要投湖？” 他伸手拉住了我。
“不会啊。。。” 我一下意识到我还在清朝，还在八阿哥的面前。见他眼里似有一丝担忧，连忙安慰说：“我只是那么想着玩的。”
他抱住了我，仔细地看了又看，却又说：“国子监怎么会有女子？”
我忍不住笑起来，说：“你不会信的。”
他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把我紧抱了一下，又亲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三百年后。。。你却是真真切切的。” 又问：“你是如何来到我府中？又如何变作若曦？”
“我站在那块石头上，闭上眼，脑子里胡思乱想，然后。。。”
“然后如何？”
“然后，我睁开眼睛。。。 就看到了你，还有你递过来的那块帕子。” 这真是我自己也无法搞清的一切，难道就这么开始的？
他愣了一下，突然紧紧抱住了我，低声说：“不论你是谁，来自哪里，你都是我至爱的若曦，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人。”
第一眼？我的心几乎停跳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是我先对他动的心，那日他上马的一瞬间，我就爱上了。却原来在我穿越的那瞬间，他就。。。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难道我的穿越就是为他而来？难道我踩的那块石板，就是他房前的那块？记得那是在荷花池边，难道荷花池后来变成了那个湖？
我不由地有些颤抖，冥冥之中，上天会有怎样的安排？这个宇宙，这个世界，实在不是我们这么渺小的人类能够了解清楚的。
那晚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我久久不放，我也不知道再对他说什么。他的怀抱是这样温暖，这样让人踏实，我有他的怀抱，就心满意足，心花怒放了。

16 暖春
三月初五，我们回到了京城。
春天在我们外出的时候偷偷溜进了贝勒府，园里桃李盛开，柳枝也添上了新绿。烂漫的桃花丛中，我看到了他笑得更加灿烂的脸。
“今日回来得早。” 他转过树丛向我走来。
“我在赏春。” 我冲他一笑，念道：“诧紫嫣红，良辰美景。。。” 还没说完，他就拍了拍我，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低声说：“你就是不转好念头。” 我调皮地把两只手放在头上，假装晃着大尾巴，凑到他更前悄声说：“我知道，你怕这个？”
他抓住了我的手，笑颖颖地说：“白天你变不了。” 我幸福地倚上他的肩头，挽住他的臂膀，我们倘佯在花海里，暖风拂过，带来一丝沉醉。
“为何咏春的诗词总是伤春的多？” 我感叹着。
“文人赋诗词，喜欢说愁吧。” 他答道。
“也许，” 我不觉想起了什么。“是他们日子过得太好了，所以才要写点愁。”
他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问道：“你会写何种咏春词？”
“我肯定写开心的，” 我哈哈笑起来。“我才不想强说愁呢。”
他也笑了起来，桃红柳绿之中，他身着白底金绣的袍子，有着一种特别的典雅。都说公子王孙多风流潇洒之人，可如他这般人物，从古到今也数得上了，自己还真是幸运，想到这里，不由喜上眉梢。
“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温柔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着他，心想：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啊。
“又发呆了。” 他背着手，微微转过身子端详着我。
我含笑不答，只是望着他，尽情地望着他，这样美好的时光我可不想浪费在言语上。
入夜，我躺在他身边，他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手，感觉得到他的激动。我坐起身，伸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他闭上眼，微微张开唇，柔软的吻，触摸着我的手。这是一个多么俊美的男子！如果我们有个女儿，她一定会是个绝色美人。。。
。。。。。。
春暖花开，蜂戏蝶舞，微风带着花香，悄悄引我到这万紫千红之间。
一只黄蝶忽闪着翅膀，在我眼前上下翻飞，我拿起手上的书卷，正要向它拍去。
“别打它。”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假山后转出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煞是可爱。
“你把它吓跑了。” 我笑着说。
“跑了才好，” 小姑娘认真地说。“你打死了它，它爹娘会伤心的。”
我心里不觉一动，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悲悯之心。看了看四周，小姑娘好像是一个人。我蹲下身，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跑出来你的阿玛额娘知道吗？”
“我叫可儿，爹爹回南边去了，我娘。。。” 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
我想起来了，她应该是八爷侍读何焯的女儿，何先生回乡守丧，就把女儿留了下来。
“以后你常到我这里来玩吧。” 我摸摸她的头。
可儿笑了，仰起小脸对我说：“ 我知道你，你是爷新娶的福晋。”
“你什么都知道呢。” 我不由笑了，想起刚才的事，就问她说：“你喜欢蝴蝶吗？”
“喜欢。” 她的眼亮了起来。
“那你不让我抓蝴蝶，我们就没得玩了。” 我逗她说。
可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说：“爹爹说过，人梦里会变作蝴蝶，蝴蝶梦里也会变作人，到底蝴蝶是人呢还是人是蝴蝶呢？”
不愧是大儒的女儿，我心里直佩服，真是古有令姜咏絮，今有可儿梦蝶，这个小姑娘绝不一般。本来我在这府里，除了八爷，别的人虽然相处不错，但总聊不到很深，现在有了可儿，日子一定会有趣得多。
我拉着可儿在院里赏花对诗，小姑娘年纪虽小，肚里的墨水可不少，很快我就词穷了。
“你们两个在这儿开心。” 不知何时八阿哥进了院门，背着手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我们，阳光下他眸光闪烁，泛出无限温柔。。。
我留了可儿一起用膳，她在我们这里很自在，话也多了起来。我和可儿东南西北地乱扯，八阿哥一直饶有兴致地听着，却不插话，只是目光越加柔和了。

可儿临走的时候，我送了她不少笔墨纸张和一个砚台，她欢天喜地的去了，答应明天还过来陪我读书。
我回到屋里，八阿哥正坐在茶几旁，手里端着杯，眼却看着我，只是笑。我在他身旁坐下，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拉住我轻捏着腕上的镯子，眼眸里依稀闪动着欣喜和盼望，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手。
夜里我问他：“若是以后我忙起来，对你的心减了几分，可如何是好？”
他用柔和似水的笑容回答了我，我依偎在他怀里，陷入无边的遐想中。
暖暖的是他的气息，心跳连着心跳，掌心贴紧掌心。。。 闭上眼，细细感觉，那阵阵传来的，来回在彼此之间，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人间四月，是妩是媚，是鲜是妍？是云烟，还是月圆？让花儿直颤，叫风儿也软。蜂轻点，蝶轻扇，粉儿落，珠儿结。一环碧绿锁新田，万顷长湖围翠苑，今明有何别？
“你想了有多久？” 我翻身坐起来，凝望着他。
“自初见你那一天起。” 他翘起的嘴角透出无尽甜蜜。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透过朦胧的泪眼，对着他微笑。。。 他的情，他的心，他的希望，他的梦想，永远比我想的更深更长更远。我的爱，真的不够，我怎么爱，也都不够，也爱不够。
在心里千万遍地呼唤着那个名字，却对着眼前的他默默无言。他眼里，分明是快乐和幸福，这样炽热的注视，我几乎无法承受。拥抱和亲吻都不足以表达这感觉，贴得再紧的身体也没有足够的亲近。
在我生命的前二十年，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爱情，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爱我的一个人。也许是我们悠久的文化早已埋没了我们狂野的内心，而他不远的祖先还在原野上奔驰，他身体里还流着新鲜天然的血，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是一颗充满活力热情奔放的心。
本质上，他还是一个自然之子。心地善良，爱就一心一意，没有一点犹豫。勇猛热烈，爱起来更不会有一点退缩。他们天生拥有着激情和创造力，对这个世界无所畏惧，充满了好奇心。也许正是如此，他们才成了胜利者，成了这片大地的主人。
然而，历史的诅咒不会放过任何人，无论他们曾经如何优秀。他的祖先不能够庇佑他这样还保持着那份美好的子孙，他们只能无奈地看着优秀慢慢褪去，代之以千年不变，如同被他们打败的一切。
我拽回飘远的思绪，凝视着面前这个我最爱的人。多少次，我为他的心、他的爱、他的人而深深震撼。能够走入他的生命，和他一起经历，我是多么幸运！我不再留恋那个平凡过去，我完完全全地属于了这个有他的世界。

16 暖春
三月初五，我们回到了京城。
春天在我们外出的时候偷偷溜进了贝勒府，园里桃李盛开，柳枝也添上了新绿。烂漫的桃花丛中，我看到了他笑得更加灿烂的脸。
“今日回来得早。” 他转过树丛向我走来。
“我在赏春。” 我冲他一笑，念道：“诧紫嫣红，良辰美景。。。” 还没说完，他就拍了拍我，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低声说：“你就是不转好念头。” 我调皮地把两只手放在头上，假装晃着大尾巴，凑到他更前悄声说：“我知道，你怕这个？”
他抓住了我的手，笑颖颖地说：“白天你变不了。” 我幸福地倚上他的肩头，挽住他的臂膀，我们倘佯在花海里，暖风拂过，带来一丝沉醉。
“为何咏春的诗词总是伤春的多？” 我感叹着。
“文人赋诗词，喜欢说愁吧。” 他答道。
“也许，” 我不觉想起了什么。“是他们日子过得太好了，所以才要写点愁。”
他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问道：“你会写何种咏春词？”
“我肯定写开心的，” 我哈哈笑起来。“我才不想强说愁呢。”
他也笑了起来，桃红柳绿之中，他身着白底金绣的袍子，有着一种特别的典雅。都说公子王孙多风流潇洒之人，可如他这般人物，从古到今也数得上了，自己还真是幸运，想到这里，不由喜上眉梢。
“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温柔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着他，心想：这话也正是我想说的啊。
“又发呆了。” 他背着手，微微转过身子端详着我。
我含笑不答，只是望着他，尽情地望着他，这样美好的时光我可不想浪费在言语上。
入夜，我躺在他身边，他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手，感觉得到他的激动。我坐起身，伸手轻轻抚摩着他的脸，他闭上眼，微微张开唇，柔软的吻，触摸着我的手。这是一个多么俊美的男子！如果我们有个女儿，她一定会是个绝色美人。。。
。。。。。。
春暖花开，蜂戏蝶舞，微风带着花香，悄悄引我到这万紫千红之间。
一只黄蝶忽闪着翅膀，在我眼前上下翻飞，我拿起手上的书卷，正要向它拍去。
“别打它。”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假山后转出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煞是可爱。
“你把它吓跑了。” 我笑着说。
“跑了才好，” 小姑娘认真地说。“你打死了它，它爹娘会伤心的。”
我心里不觉一动，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悲悯之心。看了看四周，小姑娘好像是一个人。我蹲下身，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跑出来你的阿玛额娘知道吗？”
“我叫可儿，爹爹回南边去了，我娘。。。” 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
我想起来了，她应该是八爷侍读何焯的女儿，何先生回乡守丧，就把女儿留了下来。
“以后你常到我这里来玩吧。” 我摸摸她的头。
可儿笑了，仰起小脸对我说：“ 我知道你，你是爷新娶的福晋。”
“你什么都知道呢。” 我不由笑了，想起刚才的事，就问她说：“你喜欢蝴蝶吗？”
“喜欢。” 她的眼亮了起来。
“那你不让我抓蝴蝶，我们就没得玩了。” 我逗她说。
可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说：“爹爹说过，人梦里会变作蝴蝶，蝴蝶梦里也会变作人，到底蝴蝶是人呢还是人是蝴蝶呢？”
不愧是大儒的女儿，我心里直佩服，真是古有令姜咏絮，今有可儿梦蝶，这个小姑娘绝不一般。本来我在这府里，除了八爷，别的人虽然相处不错，但总聊不到很深，现在有了可儿，日子一定会有趣得多。
我拉着可儿在院里赏花对诗，小姑娘年纪虽小，肚里的墨水可不少，很快我就词穷了。
“你们两个在这儿开心。” 不知何时八阿哥进了院门，背着手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我们，阳光下他眸光闪烁，泛出无限温柔。。。
我留了可儿一起用膳，她在我们这里很自在，话也多了起来。我和可儿东南西北地乱扯，八阿哥一直饶有兴致地听着，却不插话，只是目光越加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