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很多遍的花开花谢，采过很多甜美或者苦涩的果实，酿过很多种类的好酒，却只遇见过一个能举樽共饮的人……”似叹似讽，素来待人亲和，见人自带三分笑的晃仙，却露出了颓然的表情——只是嘴角还挂着一丝笑。靠在石碑上，向着天空举起了酒杯。洋洋洒洒的雪花落进了杯中，可他好像毫不在意，任由这片银白染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模糊了他修长的身形——白衣，白发，黑眸，似乎整个人都深陷到了雪景里，“呵呵……举樽共饮……”他仍然笑着。似乎自懂事以来，他无论何时脸上都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包括和他相遇之时——

“不识好歹的小妖，‘梦回’也是你能碰的？”晃仙一袭白衣，唇角带笑，往酒窖走去——自从他感应到自己的结界发生了异样之后，他脸上便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若是冲着岛上的神器来的，那便随他去了——反正现在天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可若是扰了自己清静，那定叫他有来无回。可用神识看遍了整个岛后，他却表现的有些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迎接”这位“来客”了。
用神识探到神器所在位置时，发现那里平静如常，晃仙有点惊讶。无谓的笑了笑之后，他便扩大了神识的范围，于是便在酒窖里“找”到了一位已经醉倒了的、身上还有几分妖气的小妖。——还真是第一次碰见硬闯进结界，却是个偷酒贼的情况。这让向来淡漠从容的晃仙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等走到酒窖前，终于打定了主意——“等他醒了，就放他走吧。”，叹了一声，推开了酒窖的门……
眼前的场景，却让晃仙闪了闪神——总共九九八十一坛梦回，外加上四十九坛醉仙，三十六坛神归，还有八坛遗殇，全都空了。乱七八糟倒了一地的空酒坛，而导致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却抱着唯一的只剩下小半坛的遗殇睡得正香。晃仙苦笑着揉了揉额角，这么多自己辛辛苦苦亲手酿的酒，就这么被喝光了。“唉……”晃仙叹了口气，朝那只烂醉如泥的小妖走去——他甚至怀疑可以顺利的将这“一滩烂泥”糊到酒窖的墙上。

“谁？！”看似醉的一塌糊涂的人身手却格外敏捷，这多少让晃仙感到有点意外。只看见一个残影掠过，那人便逼近了自己。晃仙连喝一声“住手”的时间都没有，只得举手招架。招架之余，暗暗心惊于对方的实力——似乎对方将妖气隐藏的很深，所以自己才会误判然后叫出“小妖”这个称呼。要不是仗着岛上布下的结界可以净化妖气，而且对方还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下，自己可能真的敌不过他。何况，这速度——天空中无数残影，似乎有成千上万个黑影向晃仙发起进攻。满天的黑影和一袭白衣在空中不停的碰撞然后分离，终于，两人最后都分立在云端。晃仙笑盈盈的望向对方，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和装束——一头如墨般的黑发随意的挽起却不显得杂乱，反而显得有几分不羁。额前垂落的黑发却夹杂着几缕鲜红，一身黑色劲装上用银丝绣了几笔简单的刺绣。剑眉，星目，淡色的唇却冲淡了过于刚硬的五官，反而显得很温柔——如果去掉此时满脸火大的表情的话就更不错了。
晃仙嘴角便勾勒出更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向着身后的桃林挥了挥手，无数的桃花瓣席卷而来，竟组成了一条龙的样子，清啸着向对面的人扑去。黑衣眯了眯眼，正对着龙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再次提升了速度，向龙发起了进攻。晃仙再次见识到了那惊人的速度——只见那条龙在无数黑影的围攻下逐渐溃散，又化作了满天的花瓣，零零散散地漫天飞舞。而那人，却在漫天花瓣中逼近了自己。一个闪身，那人指尖的气刃就顶到了自己的颈上。眼前事气刃，背后是纷纷扬扬的桃花瓣，煞是好看。

“怎么？”晃仙不慌不忙毫不畏惧的笑得格外开心“偷喝了我的酒，还要杀我灭口不成？”
“哈？”对方惊讶之余化掉了气刃，“你酿的酒？”。晃仙笑笑，并没有回答什么。“酒酿的不错，人也长得不错。”对方邪邪地笑着，对晃仙下了一个精准的定义。“怎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回妖山？待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都可惜你那酿酒的技术了——虽然我没觉得有多好喝。不过可以换钱，哈哈哈哈哈……”晃仙斜了他一眼，转身走下云端——妖山才是鸟不拉屎的对方，哪有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诶？别走啊！”背后伸出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妖君”晃仙无奈的止步，回头“请你放手。”
“哈哈……”这下好，直接改搂在自己肩上了，“‘妖君’这名字不赖。你叫什么啊？诶……听说这里有一个什么‘晃仙’酿的一手好酒……好想尝尝啊。”自说自话的还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晃仙想——这么好的酒都让你糟蹋了。表面上却还在笑“我就是晃仙。”，对方明显顿了一下“晃仙？多绕啊……那就叫你晃儿了。”，“是晃仙……”，“啊哈哈哈，我还以为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酒仙’真的有那么神，晃儿你自己也要出来澄清一下嘛，害得我还以为你的酒真的有那么好喝，特地来闯结界……”晃仙看了看搂着自己肩膀的这个家伙……算了，随便他怎么叫吧……

于是，此后的小岛上便不停地有人“来访”。“我上次不是喝光了你的酒，还毁了你的桃林嘛，现在来陪你算是补偿。”——来人如此说道。晃仙挂着一脸讥笑——似乎他认识妖君以来，脸上最多的就是这种笑了，“那我还得天天好吃好喝尤其是好酒的伺候着你，再多的酒也不够你喝，这样算来，是我比较吃亏吧。”妖君却不以为然“晃儿，别那么小气嘛。何况那些酒又不好喝，我帮你把次品喝完，才能保住你‘酒仙’的名声啊。”……罢了……罢了……
三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天庭却听说晃仙和妖界来往密切故要将晃仙贬到别处去。晃仙自己却明白，是自己那个天君弟弟对自己始终不放心，所以找个借口来消除他自己的担心——可他真的是多心了，若自己有心争夺天君之位的话，当初便不会主动退一步在这里归隐了。

夜·深夜·夜风起
“今年，霜迟花会开吧？”晃仙斜倚在桌旁，从桌上拿下一杯醉仙，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唇角仍泛起点点笑容。
“霜迟？莫非你要送我缠梦？”妖君仰躺在桌子的另一边，两手枕在脑后。他知道霜迟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而要酿成缠梦，仍需百年——缠梦是晃仙自己所创的用霜迟花酿成的美酒，真可谓世间极品。就连酒量如自己这般，喝了一壶便大醉了整整三天三夜。其中韵味，回味无穷。
“可以等缠梦酿好之时，你还在此地”晃仙印下了一杯醉仙“我却不知道该谪往何方了……”提壶，又倒满了一杯。
“甚好”妖君起身，从晃仙手中抢过酒杯，一饮而尽“那我就寻着醇香，再去自投罗网一次。”言罢，两人都仰躺在地上，沉默了。

晃仙新到的还是一座小岛，四面临海。他上岛的第一件事便是种桃树。妖君笑道“你若是喜欢桃花，我送你一山又何妨？何必一棵一棵种的麻烦。”晃仙回头，第一次是一脸失落的笑“你知道么？”言毕，又换上了似有似无的浅笑，“我曾给我自己算过一卦，我这人啊，一生命犯桃花，所以，我种桃花，只为心安。”妖君却似乎没有听到，只是怔怔的望着晃仙——似乎从来没见过他失落的表情呢。认真回想了下：这人永远一袭白衣，如瀑布般的头发泼墨似得一直垂到脚边从未打理过，嘴角永远带着一丝给人距离感的笑，充满了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寂寥。似乎一不注意，这人便会化风而去。
“喂。”晃仙走到妖君面前，唇角仍是那抹熟悉的笑“想什么呢？”，妖君心中一痛——自从认识这个人以来，似乎从来没有见他真正笑过。“没……”妖君下意识的躲开了晃仙的目光，从晃仙手中接过桃树苗，也开始种树。

几日后，岛上的桃树林中出现了一个简陋的棚子——是晃仙和妖君没有用任何法力，亲手搭成的。几乎每个月的月圆之日，两人便在棚中饮酒。饮到尽兴之时，晃仙便会幻化出一把桐木琴合着鸟鸣声同奏。两人在棚中，一个似皓月的温柔恬淡之美，一个比烈日还要大气不羁，衬得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妖君偶尔会吹起箫和晃仙一起合奏。琴箫两合，似天籁之作。隐隐有夜风吹起，香炉里的焚香似乎也有了生命般的绕上琴弦。直到两人在月光下的几乎都淡到无色，东方隐隐泛白，才肯作罢。
偶尔，两人会结伴去凡世游玩几日。看透了凡间种种恩怨纠纷;经历了尘世几代兴旺衰败；看过了红尘中几代男女痴情；赏遍了繁花开落；看尽了鸿雁去留……沧海桑田，对于这两人来说似乎只是白驹过隙。

百年之后，岛上的桃花开了败，败了开，已不知更替了几代桃花。妖君追着晃仙品了一种又一种的酒。在他怀疑自己快要记混酒名的时候，天庭却传来消息——神器失窃，要拿晃仙问罪。若是找不回神器，晃仙便只能以仙身祭神器了。
消息传来后，晃仙陷入了沉默中——似乎怎样都改变不了自己弟弟的疑虑多心呢？罢了，那便褪去这一身修为换他一个安心。我让你安心，你放我自由，这笔买卖，不亏。可是——
“晃儿。”这个声音又在脑中响起，晃仙有些犹豫了。几日来，他想了很多。若是以前的自己，何事都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可现在，似乎有了太多的牵绊——光是那个人，自己都已经放不下了……
“告诉我，怎样，才能醉一场？”似乎只有醉一场，让自己完全侵入到酒中就能忘却一切了，就可以不那么烦恼了。
“哈哈……”妖君一声轻笑，随意的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青山“你要等这山开满桃花，盛露一杯，能喝得百日醉；等稚儿变成了耄耋老翁，煮酒一壶，能喝得千日醉……”，妖君从地上坐起，手伸向酒壶，“而他年若隔世，你偶遇我埋骨之地，独饮一坛，就能喝得，长醉不醒。”——声音因为混合着口中的酒而变得有些模糊，听的不太真切。
终于，晃仙醉了，他终于如他所愿的醉了一回。饶是有“酒仙”之称的晃仙，也败给了自己的内心和烈酒。
妖君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从来见到的他都是笑着的，不管是什么笑，可是面无表情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包括那紧皱的眉头，也是第一次见。妖君坐在晃仙身侧，眼睛却毫无焦距的看向远方。
“晃儿啊……”似乎拿定主意搬的发出一声感叹，眼神终于收回来，落在自己身侧的这抹白上。突然间又起身，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区区一个神器，他们便要用你来祭？！我倒要看看，谁能在我身边把人抢走。”低头看了看晃仙，扬起了一抹邪气的笑，“晃儿，你先睡吧。等你睡醒了，事情就会解决了。”温柔的语气，指尖慢慢却燃起一缕紫色的火，缓缓地包裹住了晃仙。妖君点燃了檀香，用素心莲护住了晃仙的心脉后，将晃仙的仙身隐入他在桃树下随手捡到的一颗小石块内，将小石块揣到了衣内，向着妖山赶去。

妖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除了刚刚那道光带离自己脱离战场时说的一句“妖君，照顾好自己。”，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荡，除了那个声音，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那道白光冲向了穷奇，天空中忽然出现一张巨大的金色的光网，同时，所有穷奇似乎力量都被封印，动弹不得。无边的金光从那抹白影身上散发出来，吞噬者周围的一切。被金光笼罩的穷奇兽，全数湮灭，金色的那只穷奇也不见踪影，估计已魂飞魄散。而这一切，在妖君眼前无声的上演。“妖君，照顾好自己。”……
最后掀起的气流将妖君卷起，妖君没有一丝反抗，任凭气流将自己卷起、甩出……
“妖皇！”身下冲出一支手臂接住了自己，妖君低头扫了一眼，是夜。可夜不是向来一身黑衣么？那眼底的那抹白是……等等！白？！
妖君快速的接过夜手中抱着的人，待看清后，呼吸渐渐都急促起来——晃仙一身伤痕，血渗透了身上的白衣，好像点点红梅般的印在白衣上。妖君的手抚上了晃仙的脸，染得一手血红。晃仙嘴角挂着一丝宁静的笑——这笑，似乎一直笑到了心底，没有以前那种疏离感。“晃儿……”声音不能自制的发抖。
夜听到妖君沙哑颤抖的声音，诧异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红了眼眶的妖君。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妖君，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妖君起身，抱着晃仙就像妖山赶去，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夜拼尽了力气，也没有跟上妖君的速度。待夜赶回妖山，看见一抹冰蓝缓缓行来——是冰羽，那个当初在天庭中被称为“医仙”的堕仙。——这是世间医术最高的人。
“渊姐！！！”夜火烧眉毛似得赶回来，连对冰羽平时的礼节也没来的及行“妖皇呢？！”
“在寝宫。”夜得到了回答，刚想冲进去，却被一只纤细的手臂拦住了去路，“不过我劝你现在不要进去。”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夜冷静了下来。抬头，看到了那人略皱的眉，却又一次紧张了起来。

“妖皇他……怎样了？”夜试探般的问道。“妖皇没什么大碍……”夜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带回来的那人，情况并不乐观。”，“那那个人，有救么？”夜不知道那人是谁，却能感觉到他对妖君意义非凡，不由得开口就问了。“还有救。”冰羽看起来似乎是犹豫般的深吸一口气，“不过需要一个元神和他一样强的人将自己全部的修为渡给他，这人才有救。”冰羽叹了口气，“夜，你根本不知道这人强大到了什么境界，几乎和天君的实力有一拼。”
“他还有救？”背后突然想起妖君的声音，夜刚准备出口的话只得咽了下去。“救他！”只两字，王者的霸气立马显现了出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妖皇，”冰羽从容不迫的继续道，但是声音出现了一丝犹豫，“正如你刚才听到的，要救他，必须有一个跟他实力相当的人自愿供出自己的元神……”。
“用我的元神救他！”妖君一把抓住了冰羽的肩膀，“我的实力跟他差不多！”。“妖皇！”夜上前一步，想劝妖君冷静，“妖皇”冰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知道，你的元神救了他，你自己便会魂飞魄散……”没等冰羽说完，妖君喑哑的声音便打断了她,“夜，冰羽，我的这条命是他救的。所以，不管用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他！”
夜和冰羽默默对视一眼，知道再怎么劝下去都是徒劳，只得按着妖君的意思做救人的准备。“夜，跟我去准备东西。”冰羽说完对着妖皇欠了欠身“妖皇，你趁着这几天安排一下妖山的事情吧。”

--------------三日后-------------
床上的那人手指似乎动了动，夜揉了揉熬红了的眼睛——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实在睡不下，想看个究竟。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先弯了起来。然后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眼睛眯了几眯便睁开了。
“他呢？”并没有点名是谁，夜却了然。
“他在内殿，现在敢去的话，应该还可以见到他……的尸体。”冰羽推门而入，替夜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有句话她没有忍心说出口：只是具尸体而已，妖君的元神拿来救了晃仙……
晃仙缓缓地坐起，不知道心痛没有。他没有落泪，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但那张带着浅笑淡然的脸却让夜和冰羽不忍直视。其实晃仙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觉得人生如戏而已。自己拼尽了力气也想保全的人最后却为了救自己而死，自己一届上仙却连他都保不住。这一身修为，这一个上仙的身份要来何用？天大地大，也再不见一个他了……
夜和冰羽看着那抹白衣走近自己，然后侧身让过，又看着他渐行渐远。等再次见到那人时，已是傍晚了。
在妖君的尸体前，坐着一袭白衣——妖山从未出现过亮色。从头到脚的白刺痛了夜的眼睛，那一头垂到脚边的青丝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满头银丝。“你……的，头发？”似疑问的语气，那人却像石像般的动也不动，甚至连发丝都没有动的趋势。
“你要的东西。”清冷的语调再次响起，夜回头看见了冰羽手里拿着宣纸、砚台等。而晃仙，终于动了，伸手接过东西后，一语不发的将宣纸铺到了桌上。提笔蘸墨，落纸时苦笑着叹口气。再次看去，纸上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妖君的神态，一个回头的背影，嘴边洋溢着一抹邪笑。夜慢慢红了眼眶，没有出声。
蜡终于快燃尽，随着蜡泪的不断滴落，那幅画终于完成。晃仙转过来后，却笑得灿烂，冰羽却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落泪似得……晃仙洋溢着一脸堪比阳光的笑脸，将妖君的尸体抱起，然后离去。夜伸手想拦，却被冰羽拦住了。冰羽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岛上，满山桃花，粉色的桃花混合着雪花一片片的落下，铺了一地。——平时岛上因为晃仙的结界是不会有雪花的，但今日，晃仙明显无心维持结界了……
桃树下，晃仙靠在一个石碑上，花瓣混合着雪花落到酒坛中——他手边放着的酒是妖君最爱的缠梦。突然想起与妖君第一次见面打完那一场后，和妖君第一次喝酒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用缠梦来招待人——

“这酒，才像是出自‘酒仙’手中。”那人一脸痞相，手中却宝贝似得抱着一坛酒。晃仙劈手夺下酒坛，换了个酒壶给妖君，“要喝拿这个喝，你能把这一壶喝完不醉，那我便送你一坛‘缠梦’。”
“区区一壶酒就想灌醉我？”，言毕，妖君赌气似得提着酒壶就往嘴里灌。结果半壶酒下去，两眼迷离，大着舌头开始跟晃仙“推心置腹”。
晃仙苦笑，只得他说什么自己应什么。突然间想起一个问题，便问了出口，“妖君，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笑盈盈的望着妖君等着他回答。
“你既然叫我妖君，那我以后就只叫妖君。”回答完这个问题，妖君将最后的小半壶缠梦喝完，醉的三天三夜不省人事。
“呵呵……”晃仙垂眸，看见了自己的白发和手中的缠梦，“你以后，只唤作‘妖君’。”言罢，将整整一坛缠梦浇在石碑上。然后抱着酒坛一人独饮，这一醉，便是千年过去。
沧海桑田，百年时间就这么过去。这是妖君离去三千年的忌日。
晃仙仍靠在石碑上，随意的举起酒杯，饮下一杯后，又给石碑上浇了一杯。“妖君，在你埋骨之地，独饮一坛，就能长醉不醒？”似随意般的开口——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自己一人叫着妖君的名字和他聊天，虽然从没有过回应。“三千年了，缠梦也给你了不知道多少坛了。”，雪花一片片的落——自从晃仙回岛大醉一场后，醒来时岛上便没有了桃花，只有一片白——一片充满宁静的白。
晃仙摇摇晃晃的站起，对着妖君的墓碑笑了笑，道“妖君，我这么守着你也没有意思，干脆，我们一起去凡世吧。”转身正欲离去只是，恍惚间似乎听到那声熟悉的“晃儿”，晃仙不可置信的回头，看见石碑边立了一抹黑衣，脸上挂着邪卸的笑——只是，似乎可以透过那个身影看见后面的雪山。
晃仙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了，今生，我渡你。”然后换上了温柔的浅笑，黑眸再次射出了另天地为之倾倒的色彩，“来世，你渡我，可愿？”。他看着那抹黑影点了点头，消失在漫天雪花中。于是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了。
三日后，天庭传来消息——晃仙仙逝了。而那尸体上，竟无一丝仙气。就在消息穿出去的时候，冰羽给夜带回消息：妖君的墓上突然出现一层白光后，那石碑、墓地便都不知去向了，现在只有新长芽的一棵桃树在那里。
在妖君去后的三百年后，晃仙也跟着一起去了。尸体边只有一幅妖君的丹青。
妖山自从妖君逝世后，乱作一团，据说大部分小妖是被天庭剿灭了……只是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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