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去年剑桥来的交换生,宇智波鼬。于是她轻轻得笑了笑,点了点头:“宇智波桑。” 宇智波鼬走过来,风雪吹起他黑色风衣的长摆,俊美的面孔如同雕刻,却又带着东方人温润如玉的线条。他的眼神很清冷,淡漠得染不上一丝尘埃,却并不让人觉得十分冷厉。 ”伊景桑是要去什么地方么?”宇智波鼬走到她面前,“我送你吧。” 伊景轻轻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宇智波桑了。” 然而宇智波鼬已经自然而然的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接着走到街道旁边停着的一辆暗蓝色轿车,姿势优雅得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帮助有需要的淑女,这是绅士的骄傲,伊景桑就不要拒绝我了。” 这样拒绝下去,到显得自己矫情了,于是伊景大方得笑了笑:“我的荣幸。” 车很宽敞,暖气烘得伊景脸上有些泛红,好像在平安夜晚上和夕颜喝完红酒之后微醺的样子。她的眼光轻轻掠过这辆车的标志和构造,认出这是保时捷的911 Speedster系列,全球限产356部。 接着她把目光转到正认认真真开车的宇智波鼬身上,他的轮廓溶解在都柏林的暮光里,看上去比平时容易接近了许多,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是清冷而静谧的,如同都柏林冬日天幕下飘飘流转的雪花。 剑桥来的高材生,家境优渥的大少爷,性格坚决清冷极具执行力,还有一张第一眼你就可以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辨认出来的脸。 按卯月夕颜的话来说,是个祸害。 “说起来,宇智波桑准备什么时候回剑桥呢?”她转过来,看着那人的侧脸。 “还不急,”宇智波鼬的神色很平静,声音也是清冽的:“我很喜欢都柏林,延长了交换期限。” “这样啊。” 周边就这样安静了下去,甚至能听到窗外风刮过的声音。伊景转过头去,看见冰冷的玻璃上映出了自己冷然色泽的眼睛。两个人本都不是多话的人,这样竟也感到了一丝尴尬。 宇智波鼬伸手按下了音乐的播放键,接着一个清透美丽的女声就在冰冷的空气中轻轻浮响起来。 “It being in the springtime and the small birds they were singing 。 那是在春天的时节,小鸟儿们在歌唱 Down by yon shady harbour I carelessly did stray 沿着远处婆娑的海港,我不经意间竟迷失了方向 The the thrushes they were warbling, The violets they were charming 画眉鸟柔和的唱着歌,还有那娇媚的紫罗兰竞相开放。” 伊景偏着头静静的听着,过了一会,跟着旋律轻轻得哼唱起来:“To view fond lovers talking, a while I did delay ••••••” 年轻女子的声音虽然比不上Cara Dillon的纯美空灵,但也清透澄澈,让人仿佛置身在爱尔兰广袤纯净的蓝天之下,静静享受碧绿的青草与清凉的湖水的纯朴的芳香。 宇智波鼬抬眸看着闭上眼睛哼唱着歌的长发女子。她轻柔的轮廓在暮色里显得无比美丽,轻轻哼出的曲子带着春天花开的气息,和窗外飘零而下的密密雪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端端让他感到了一丝暖意。 那之后,他曾经无数次在夜里回想起那天隔绝了整个都柏林风雪的温暖车厢里,伊景冷然轻轻哼唱着那首craigie hill的样子。 他想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时候的女孩,白色的针织毛衣,散在她肩头海藻一般的长发,以及可能连伊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挂在唇边清浅的微笑。
chapter 3 那天晚上之后,伊景冷然和宇智波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熟悉了起来。 其实也并不是多熟稔的程度,只是两人偶尔会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在路上遇见的时候不痛不痒得聊几句,对彼此的印象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风随时都可以吹散的一线沙,模糊又浅淡。 后来伊景回头看看,发现那时他们的短信联系其实都无聊可以,一般以一条“在干什么”开始,而双方的回答都是五花八门。 ——在练大提琴,你呢? 这是她那时最经常回的话。 ——在看《战争论》。 ——企图为军事艺术建立一套死板的理论,好像搭起一套脚手架那样来保证指挥官到处都有依据,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克劳塞维茨是个清醒的军事家。 ——好了,你快去练琴。 在都柏林那个寒冷的冬天,伊景冷然就这样和宇智波鼬一点点得熟悉起来,知道那个人在剑桥主修法律和金融双学位;来都柏林是因为喜欢凯尔特人的文化;他有个弟弟叫宇智波佐助,非常优秀,在剑桥读大一;最喜欢的体育运动是篮球和高尔夫;视力不大好所以不怎么用电脑。还有许多的林林总总,在她都毫无知觉的时候慢慢渗进了她的生命里。 在之后的之后,在整个都柏林被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的下午,夕颜问伊景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宇智波鼬的,她愣了很久,然后笑着说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心话,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其实都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连结束都惊不起一丝尘埃。那年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伊景冷然在当初他们遇见的书店里,无意间翻到这样一句话:当女子在爱,她的心顺水而下,流徙三千里,声音隐退,光线也远遁,她以爱把万物隔绝,把岁月亦都隔绝,她在这寸草不生的幻境里深爱一回,如果受伤害,她便憔悴。 她反反复复的看着这句话,手指不断得划过烫金的书皮,立领毛衣也被泪水浸透。 I love you so much。 原来我是如此爱你。
宇智波鼬离开那天,伊景冷然还是去送了,她记得那天都柏林的天空依旧是万古不变的天蓝色,细碎的带着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甚至可以闻见风中淡淡的花香。 上飞机前,她递给他一个礼物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要他上飞机再看。宇智波鼬收下之后轻轻得抱了一下她,然后就拖着箱子走向安检口,没有告别也没有回头。 年轻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安静得站在宽广的大厅里,看着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在看不见宇智波鼬之后,伊景冷然一个人开车回去了,路上音响里一直放着爱尔兰独立音乐家Enya的那首著名的 may it be。歌者的声音如同流水一般从耳边掠过,她只能在恍惚间辨认出几句话: May it be an evening star 祝愿夜幕明星 Shines down upon you 将光华铺撒满你身 May it be when darkness falls 祈愿当黑暗降临时 Your heart will be true 你的心依然坚定 You walk a lonely road 你孤身一人在路上 How far you are from home 你离家乡多么遥远啊 爱尔兰的天空一如既往得澄澈干净,伊景可以看见车窗外白色的流云从红色的屋顶上方缓缓飘过,那样的自由而宁静。 她想起那天宇智波鼬就站在这条街道的尽头,风雪撩起他微长的额发,深邃的眸子里看得见有云在低低得流动。 他们在那天都柏林的大雪里相遇,然后,就只是遇见而已,他们终究都是太爱自己的人。 在她送出去的盒子里,装的其实是一架水晶大提琴模型,有一天她在街上无意间看见,合眼缘就买了下来。 真正内有玄机的不是那架提琴,而是盒子里她放的一颗纸折的星星。在那颗星星折纸的背面,她写了一句话。然后再用纤细的手指将那句话层层重叠,成为一颗毫无破绽的漂亮的蓝色星星。 那是属于她的小小心机,把自己不曾说出口的心意藏在那样隐秘的地方,然后缄默得转身离开。不需要对方回应,甚至不需要对方知道。 她只是想用这个方式祭奠自己未说出口的爱情,祭奠当时真切爱过的心意。 只是伊景冷然一辈子也想不到,在飞机上宇智波鼬打开盒子时,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那把漂亮华丽的水晶提琴,而是在盒子的角落安安静静趴着的纸折星星。 怪她自作聪明,低估了那个人的敏锐和洞察力。 宇智波鼬那天低头凝视了良久,最后还是伸出手拿起那颗星星,轻轻的把它拆开。 慢慢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女子描花般难以辨认的笔迹,折纸背后用优雅的花体字,写着爱尔兰诗人叶芝感动了一个世纪的诗句: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我爱你朝圣者的灵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