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天乏术
张艺兴几乎是恐惧地看着鹿晗的脸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模糊成不同的色块,眼看着连那脸上的表情都快要消失在马赛克背后,正在不知所措之中,突然想起自己在游戏之外还有一个外援,慌忙高声叫起白贤的名字:“白贤!白贤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卞白贤快回答我!”
——卞白贤能回答你才有鬼了。
此时卞白贤小朋友正怀揣着书包坐在出租车上赶往补习班,左右手各操控一台PSP,自己跟自己打对战。左手快输了右手就故意放点水,右手落后了左手就假装失个误,两只打得不可开交的手相处得非常和谐友好。
鹿晗的两只手倒也打得不可开交……只是,这双手就跟和谐友好四个字完全沾不上边了。
艺兴所不知道的是,鹿鹿正在上演的,是一场百年不遇的逆袭大战。
简单来讲,当玩家意愿的力量强过游戏控制,也就是说,玩家自行违背游戏规则,那么玩家将被游戏当做系统BUG回收处理。这一点,体现在玩家的身体会逐渐变成马赛克,而后慢慢失去所有颜色,直至消失。
如果这一刻白贤正坐在电脑面前,他一定会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瞪着屏幕,连口水流下来都顾不得擦也要亲眼见证这奇迹发生的时刻。
——但大前提是,他得先把俊贤搞坏的消除痛感的装置修好。
没有这故障的时候这的确可称得上是一场好戏,但出了故障之后,这纯粹就是一场悲剧。
鹿鹿自然也无从得知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从何而来,只觉得双手像是不听自己控制一般迸发出了极强的力量,纠缠在一起,难分高下,左手与右手相握之处痛得几乎麻木。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目眩,以为下一刻自己就要倒在地上,双脚却像钉在地面上一样无法动弹,头顶像被一股力量控制着,牵引着身体钉在原地。
艺兴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他发觉鹿鹿整个人开始变得苍白如同玩偶,面部的马赛克渐渐开始向脖颈以下蔓延,头顶的发梢甚至开始有变得透明的迹象,不敢想却也不禁猜测,莫非,这是……消失的前兆?!
直到鹿鹿的额头慢慢变得透明,艺兴这才如同惊醒一般不再质疑自己的猜测,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慌张之下一把抓住鹿鹿的双手想要将其分开,怎奈交握之处的力量惊人的大,他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是白费力气。
无意间瞥见鹿鹿逐渐开始变淡的眉骨,艺兴头脑一热,握住鹿鹿的右手就往自己脖颈上送了过去。
“张艺兴你放手!”鹿鹿感到右手的力量瞬间增强,急忙出声喝止艺兴的动作,却没想到,话一出口,竟是游戏系统的电脑魔音!
艺兴听到这声音,抬起头,怔住。
鹿鹿整个人已经完全被马赛克掩盖,从肩膀向下逐渐蔓延开来的白色正在侵蚀着他的全身,眼睛以上的部位已经完全消失。
他看向那双手,指尖苍白。
“鹿晗你是不是疯了!你快点给我停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消失的!”
鹿鹿张口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发出声音,只得无声地摇着头。
“本来按照规则你就是应该杀了我!为什么——你怎么能——你凭什么为了我牺牲你自己!”
鹿鹿仍然摇着头,艺兴呐,我这不是牺牲,我不觉得这是牺牲的。
“你放开——你快点放开——”
鹿鹿看着艺兴咬着牙妄图掰开自己左手的手指,那里的麻木已经无法再让任何知觉顺着手臂传至大脑,他苦笑着只有继续摇头。
这样没用的,艺兴,这样没用的。
不过是个游戏,只是……我们都玩得太认真。
艺兴呐……
——鹿鹿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眼前那人的名字,此刻除了大脑,他已经没有任何地方还能动弹。而这,竟让平时无暇顾忌的情绪一下子全部涌入脑海。
——艺兴呐。
或许,我之前没有发现。
但是……我想,以后就算我们回到现实……有些东西……有些,诸如心态,诸如……感情……
应该都……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了吧。
游戏中尚且会出这样多的意外,更不用说我们长年蜗居的现实之中。
而最大的意外,就是我发现,我对你……
我对你——
鹿鹿喉间发出一声响,这声音太过轻微,以至艺兴根本无从察觉。
哪怕我只能为你做一点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事情……
鹿晗眼中的张艺兴慢慢模糊成一片浑浊,而在张艺兴的眼中,鹿晗就像圣洁的天使离开人间回到天堂一样,一点一滴地,终于完全变得透明,变成一团烟雾,光彩而明媚地消失。
哪怕,那只是一团令人绝望的黑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