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学前,学校对新生进行了四五天的军训。参加军训的新生都是老师指定的,每个班好像不超过10个人。依稀记得军训还有个名字叫什么“小八路夏令营”。每人交了二三元钱和若干粮票,自带被褥,在教室里把课桌拼在一起就成了小营员的睡床。每个人还发了一根竹杆做的红缨枪。枪头是木制的还带着红穗穗。条件虽然简陋些,但这帮孩子们还是挺兴奋觉得很好玩。
每个新生班为一个“战斗小组”,学校还配了一男一女两个初三的学兄学姐当正副小组长。男生组长在我眼里个子高大,每天领着我们出操站队走队列。女生组长个子不高圆脸短发,长得乖巧,话语不多。一身学生蓝的制服剪裁得体,衬出少女的妩媚。因为我们是男生班没有女孩子,所以和女组长没有什么接触。但她在我的记忆里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像。她的体质可能不太好,几天的军训下来就得了病,军训结束时男生组长献殷勤自告奋勇地要送她回家,但人家里来了一辆小车屁股冒烟地就把她接走了,让我们这些傻小子张大嘴合不拢。这还不是我记住她的主要缘故,而是后来她成了班里一位哥们的梦中情人,演绎了一段奇妙而又奇幻的少年爱情故事。这是后话,先按下不表。
当我仔细从1960年代中的记忆里找寻少年时代的痕迹时,总是离不开紧绷绷的阶级斗争的氛围,它有如扑面而来的热气在喧嚣着翻腾着,张扬着与“帝修反”和“隐藏的阶级敌人”的战争。而我们则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生活在最美好最光荣的时代,世界上还有五分之四的劳动人民等待着我们去解放,而我们正是亲手埋葬资本主义制度的一代人。夸张与荒诞的远景描绘让我有了一种莫明其妙的神圣感,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N多年,当这种神圣感彻底破灭时却是无以名状的痛苦。
军训的内容除了站队走队列还学习了“拼刺刀”,红缨枪就是我们手中的“步枪”。那两天操场上天天都是“杀”声震天。学校请来了两位解放军叔叔给我们讲打仗也讲解怎么使用红缨枪。记得是晚上,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两位军人在操场给“小八路”们示范,看得“小八路”们眼花缭乱。但解放军刚刚离去,学校领导就下命令严禁同学之间对打。
军训的高潮当属那天的紧急集合。
天还没亮,哨声骤然响起,接着是“紧急集合”的喊声。“小八路”们从梦中惊起,手忙脚乱地穿衣戴帽然后呼啦啦跑向操场。整队完毕,在微曦中负责军训的老师煞有介事地宣布有一小股敌特在京城西面活动,上级命令“小八路”们配合解放军前去剿灭,立即出发!
大队人马出了教场胡同一路向西。因为太早,京城的大街小巷还在晨睡,静寂之中无人注意这支“特殊部队”。队伍过西四出阜城门到玉渊潭时太阳已经全出来了。玉渊潭的湖边也有了三三两两遛弯的人影。走着走着,突然又响起尖利的哨声,接着是“空袭,立即卧倒”的喊声。同学听见命令都趴在了地上,路人看见皆惊诧。也有那爱惜衣服的同学不肯就地趴下还受到批评,说是“如果真的是空袭你的命就没有了。”
军训结束,“小八路”们“解甲归田”各自回家。开学之后,发现参加军训的人同学基本上都是新班级的小干部。
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