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先上序章试阅。老实说，这回从设定到人物都玩的有点扯，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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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春日更迭再来，圆月别后又访，花儿年年返回枝头绽放，就像我和你道别，只是为了再回你身旁。——泰戈尔
【遗忘症】
00
黑发少女紧紧拥抱着金发少女。
　　身影覆盖身影，胸膛贴住胸膛，锁骨磕着锁骨，肌肤与肌肤融合。在语言无法触及的领域，拥抱化为一种倾诉。
　　她将鼻子凑近对方的耳根，深吸发丛里阳光和枪油的气味。阳光没有气味，枪油并不好闻，可它们一旦染上的金发少女的味道，就变成无法抗拒的馨香。她愿意在对方怀里沉沦，就像蝴蝶投入蜘蛛的罗网。但她又希望她是囚笼，牢牢锁住那抹星光，让她再也无法脱离自己的掌控。
　　少女不停地拿耳朵蹭对方的鬓角，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将身体贴得更紧一些、更紧一些，丝毫不理会这样可能弄疼自己和对方。她只是固执地、贪婪地、绝望地、沉醉地，以求死一般的觉悟拥抱金发少女。像曾经无数次那样，从对方身上索求稍纵即逝的温暖。
　　然而死人没有体温。
　　金发少女毫无疑问已经死去多时，身下血泊早已干涸，靠在她肩上的头颅无力地耸塌着，瞳孔浑浊如变质的牛奶。
　　哭不出来。
　　甚至忘了什么叫做“悲伤”。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她只想、并且必须这样抱着对方。
　　她的世界已经出现巨大的裂痕，只消再过片刻，眼前所见之景都会龟裂瓦解，碎成无处可寻的粉尘。怀中的少女——少女的尸体——是支撑她意志的最后一根茅草。茅草吗？她想。发色的确跟茅草相似。也许相似之处远不止颜色：轻佻的态度，不起眼的表现，执拗地从墙缝里窜出头，却一不留神就会随风飘走。
　　然后被无情的枪火烧成灰烬。
　　一瞬间，愤怒和仇恨似乎回到了她身上。漆黑的怪兽在心底嚎叫：杀吧，烧吧，踩踏吧，狂笑吧；将沸腾的沥青倾洒在他们面门上，看惨白的皮肉上绽开一个个硬币大小的水泡；滚滚浓烟中，焦糊的尸体栽倒在地，嘶嘶作响。地狱般的图景，一定美得宛如天堂。
　　但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忘了那份感觉。
　　她在飞速地遗忘，仿佛有条贪吃蛇在她脑海中翻来倒去，大快朵颐。
　　她已经记不起怀中之人的名字了。
　　在这里的缘由，死亡的缘由，自己抱着她的缘由，一切都遥远且模糊不清。世界的裂缝不断扩大，有些东西在慢慢融解，化为乌有。她不知道那些正在消失的记忆画面映照着什么，更令她恐惧不安的是，她居然觉得这些事“不重要”。

　　停下啊，停下吧。
　　她想，你怎么死了？那不是重要的事，尸体答。
　　停下啊，停下吧。
　　她想，我的名字是？那也不是重要的事，尸体答。
　　停下啊，停下吧。
　　她想，什么是重要的事？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尸体答。
　　停下啊，停下吧。
　　她想，告诉我，救救我，杀了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尸体答。
　　停下啊，能不能停下？
　　黑发少女终于失声痛哭。也许不能叫痛哭，那只是不知所措时、身体无意识的抽搐。 绝对不能忘记。
　　话语斩钉截铁，从耳后传来。
　　不能忘记什么？
　　没关系，把这都忘掉，重新开始，反正都回不了头了——世界粉碎的根源、那条巨大的贪吃蛇在她耳边悄声说，话语轻柔宛如母亲的呢喃。母亲？她没有母亲。她仅仅不确定，究竟是没见过这个人，还是早已将之忘却。
　　不能忘记的到底什么！
　　她以面对枪口的气势质问。然而思绪是一片雾气，雾气的那边没有回答。
　　意识开始涣散。那些远处的高楼大厦是什么，这条肮脏的小巷子又是哪里，掉落在地上的枪是什么型号，血液干涸后为什么是黑褐色，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迅速弃她而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身影就烙在脑海里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人？她的存在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然而她天生不具备幽默感，也不会从嘲笑他人这件事上获得丝毫快感。她只是单纯地疑惑，这个人如此不可理喻，完全超出她的理解，为什么还能活得那么坦然？
　　她们至始至终都是两个迥异的个体，用完全不同的眼睛看着完全不同的世界。可不知为何，她却跟对方越走越近；近到就算成了尸体，她依旧是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样的程度。
　　就算她成了尸体，就算她烂成白骨，就算她湮灭成灰。

　　“不要忘了，是你杀了她。”
　　不知什么时候，她面前出现了另一个金发少女。那张脸纯洁无瑕，堪比工艺品级别的人偶。在散发浓浓血腥味的阴暗小巷口，一尊人偶逆光矗立，这画面有种超现实主义的魅力。终于，她意识到：这家伙是个活生生的人。
　　活的，真讨厌。为什么你活着，我怀里的人却死了？她恍惚地想。
　　活生生的人发话了。
　　“不过反正你很快就会忘的，连同这段记忆一起。”
　　“你是如此的懦弱，正因为如此，成了一台完美的杀人机器。”
　　“是吧，灵梦。”
　　短暂的沉默。她张开干裂的嘴唇。
　　人偶少女突然蹙起眉头。“你、你说什么？”她能听到少女的声音，也能理解字句的含义，可无法理解话语背后的逻辑和骤然变化的情感。她刚刚说过什么？
　　“都这种时候了，你问‘她’是谁？”
　　少女显现出不知是哀伤还是愤恨的表情。半晌后，她咯咯地笑了。就在她以为接下来会听到某个可能唤起记忆的名字时，少女脸色一变，用鬼一般的嗓音说。
　　“跟你没关系。”
　　“擅自抢走我的东西，肆意弄坏然后丢开，最后一拍脑壳把它忘掉。若不是因为八云紫，你早就成了我橱柜里的收藏品——虽然我排斥东洋人偶，但那孩子似乎很中意你的头发。”
　　“求我？你居然敢求我？是谁把枪口架在我脑门上，威胁说，要么我滚出这座城市，要么仅有我的头滚出去？”少女哈哈大笑，而后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垂下头颅，“我不恨你。随便怎样，你根本不记得。”
　　“绝不原谅，”她双拳紧握，缓慢而悠长地叹气。“然而恨你显得我像个傻瓜一样。砍你、刺你、杀你，根本无关痛痒。因为你根本‘不知罪’啊。”
　　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少女走过来，优雅地弯下腰。“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樱唇凑近耳畔，嗓音带着腐烂的甜美。“‘她叫‘魔理沙’哟。”
　　“总是穿黑白的套装，没有少女心却扎着红色蝴蝶结；金色头发，像个傻瓜；你最中意的搭档，你最痛恨的敌人，被你玩弄然后舍弃的棋子，可怜的‘魔理沙’。”
　　“记着罢。”她伸手摸了摸尸体的头顶，又朝她微笑。“然后遗忘吧。”
　　黑发少女睁大眼睛，回瞪人偶般清澈的、无机质的蓝色眼眸。意识完全崩溃前，她拼命搜寻跟“魔理沙”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片段。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最终，她被不断扩大的黑暗所吞没。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身影就烙在脑海里了。我时常会想，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人？这家伙只要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讽刺。那段时间真是生不如死，每天都恨不得她变成灰消失。可是成为搭档以后，发现她比我想象中更无聊，让人无论如何恨不起来。一直跟她较劲的我……简直像笨蛋一样。”
　　“笨蛋。”
　　“是是，我就是笨蛋一个。”
　　“……”
　　“如果不是笨蛋，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咳咳——”
　　“笨……蛋……”
　　“老子知道，给我说点别的。”
　　“不准死。”
　　“混蛋——你、你以为是谁害的？”
　　“……”
　　“不要忘了我，灵梦。”
——To be continue——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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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博丽灵梦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睁开双眼。
　　宿醉的感觉。脑袋空空如也，仿佛被搜刮干净的墓穴。
　　空气被禁闭了一夜，浑浊不堪。房间不宽敞，介于简陋和简洁之间，很明显属于汽车旅馆。她头痛欲裂、衣衫不整、想不起事情的经过。
　　这种状况非常糟糕。这座城市很多女孩有时会以同样的方式醒来，然后发现整个人生都已崩坏。以氟硝西泮为代表的苯二氮卓类镇静药物会让人忘记服药后发生的事，常被用在绑架、器官盗取和迷奸上。可是……为什么？明明连思考都倍感乏力的大脑，却擅自摔出一串普通人背不下来的术语。
　　“哈……”她张大嘴巴，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也不是真想说什么，她只是想发出些声音，驱散一屋子的死寂。肚子饿了，可她不想动。茶桌上有隔夜的披萨饼，瞟一眼就觉得恶心，因而一口也不想吃。灵梦就这样披着一头凌乱的黑发，背靠床沿，歪坐在地上，开始回想。她叫博丽灵梦，东洋人，这里不是日本，年龄不明，来到汽车旅馆之前的事忘记了，她是一个杀手。
“诶？”
　　一时间，灵梦不知该作何反应。回答毫无疑问来自大脑，她却被自己惊呆了。然而片刻之后，她便归于平静：不记得手底下杀死多少人，但至少记得怎么样造就更多死人，这种事实没什么好抗拒的。
　　“没有连常识和‘活计’都忘掉，所忘记的只有个人经历和社会关系那块……这样啊。”灵梦对着空气，如自检的机械般报告。
　　“滴滴滴滴——”毫无预兆地，刺耳的电子音响起。
　　“电……话？”灵梦揉着太阳穴爬上床，丢开枕头。噪音的来源是一只便宜的塑料一次性手机。此时它正如黑色大蟑螂，在起皱的床单上扭动。
　　“喂？”
　　“灵梦？是灵梦吧。”电话那头的人激动地说。
　　女人的声音。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喂？”
　　“不会这一次连名字都忘了吧。”那边似乎在自言自语。“灵梦，是我，八云紫。”
　　“谁？”
　　那边叹了口气。“你现在在哪？”
　　“你谁啊。”麻木的内心陡然窜起一股烦躁。
　　“哼哼。”不知是不是灵梦的错觉，对方的嗓音突然变得尖细、黏腻起来，“我是你的雇主、饲主、监护人。你有记忆障碍，一天到晚忘事。如果放着不管，很快就会流到黑市上，散播到世界各地去。所以我好心好意地收留你、关照你，你也给我合作一点。”
　　八云紫傲慢的口气令灵梦颇为不满。她既然自称“雇主”，能从一个“喂”字里确定她是“灵梦”，也许当真是相当熟悉的人。这个女人掌握着她遗失的记忆，甚至当下的人身自由或饭碗。可这跟她要不要听这个女人的话毫无关系。
　　灵梦没有心情。恐惧、焦虑这些本该出现的情感并没来烦她——这反而让她心情更糟。什么啊，简直像我已经熟悉这种事了，她想。
　　“你现在在哪儿？我派蓝过去接你。”
　　“不知道。”灵梦确实不知道。
　　“不要挂电话，等我……”
　　灵梦“啪嗒”一声合上手机。都什么年代了还翻盖，这种一次性的东西简直就是为了被舍弃而制造的。她一手捂脸，一手叉腰，摇摇晃晃地朝盥洗室走去。
　　电话又响了。
　　“叫你不要挂电话，耍什么性子！”简直就是歇斯底里的老妈训斥叛逆的儿子。灵梦加倍不爽了。
　　“我不记得你是谁，没理由听你的话。再见。”
　　“你又要说‘既然全忘光，就让我走好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虽然有这个打算。她想。

　　“因为你没钱呐。”话语饱含轻蔑的笑意。
　　“……对哦。”灵梦隐约记得有人给了她一张信用卡，她甚至能回忆起卡片刷过POS机时，发出令人爽快的“嘀”声。当然，她不可能记得密码。在这世界上，没钱绝对无法生存。 “我在一间汽车旅馆，名字好像是……”她胡乱扒开桌上的杂物，找到房间的座机，那上面印着店名。
　　“Magic Woods。”
　　“你……”声音突然变小，有些听不清。“居然跑到……的线里去。”
　　“什么什么大街23号，那个词不会念，反正你能查到。带车来，还有衣服。天气热，要凉快的那种。我饿了，顺道捎点吃的。两根热狗，大杯可乐，多冰。”灵梦说，“还有现金。二十美元一张，旧的，不要连号。你看样子给个几百吧。”
　　八云紫回了个冷淡的“好”，随后无不讽刺地说：“‘钱’果然是你的开关。”
　　灵梦没接口，干脆地掐了电话。有个三天两头失忆的雇员真方便，可以随意赖工钱。想到这里，她不禁怀疑自己被八云紫骗走多少人生。
　　“先把钱搞到手再说。”丢开电话，灵梦大步走向水池。身体似乎有了点动力。
　　此时的她没有ID卡，没有住处，没有立场，没有情报，没有武器和掩护，甚至没有明确的自我，简直像风里的塑料袋。如果八云紫这根树枝可以挂靠，就附上去好了，总比直接被吹进垃圾桶强。
　　草草地扎了个马尾辫后，她听到门口有动静。
　　“这么快？”
　　灵梦跳了出去。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抢眼的金色长发，大热天却穿奇怪的洋装，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大纸袋。食物的香味从纸袋中传来。来者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灵梦。
　　“我说了要热狗和可乐。”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一把捞过对方怀里的纸袋。一个袋子里是热乎乎的泡芙，另一个是包装精致的蛋糕。这种东西要怎么填肚子？但至少比空腹好。灵梦撕开纸袋，大口啃起泡芙。
　　“你是蓝？”她口齿不清地说。
　　“蓝？”
　　“不是蓝，那就是赤橙黄绿青啰。”她舔了舔指尖的奶油，将手伸向蛋糕。
　　“不，我叫上海。”对方赶忙抢回蛋糕，“挪开你的爪子，那是给爱丽丝小姐买的。”
　　“爱丽丝？谁？你不是来接我的？”
　　对方一脸鄙夷地说：“爱丽丝小姐你的救命恩人。我不是来接你，而是奉她的命令照看你。刚刚觉得有些饿，就去了附近的点心店，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
　　等等，对话接不上。

　　“那八云紫……”她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侧脸观察对方的反应。
　　“你、你已经跟那个人联系过了？”上海的表情，大概是百分之三十的慌张和百分之七十的掩饰。
　　“不想我让我联络别人，为什么把手机放在我枕头底下？”
　　那个人仿佛很笨拙似的，几次张嘴都没能吐出恰当的话语。
　　灵梦斜了她一眼，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似乎是女仆制服。虽然没有繁琐的花边和夸张的围裙，但只有大豪宅里做工的人才会穿这样的衣服。结合之前她称某人为“爱丽丝小姐”，这家伙八成是个女佣。
　　凭她眼下掌握的信息还不能解读事件之间的逻辑。
　　“不用解释，我不怎么关心。”
　　女仆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床头柜里有干净的衣服——便利店款，凑合着穿吧。衣服换好后跟我去见爱丽丝小姐。”
　　“不干。”
　　“什么？”
　　“不干。”灵梦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我在等一个叫蓝的人。”
　　“八云的人。”女仆皱起鼻子，“真是搞不懂爱丽丝小姐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向灵梦说，“状况比以前更复杂了，你明不明白？”
　　“确实不明，解释给我听。”
　　对方的表情霎时变得严肃。她觑着灵梦的脸，低声道：“你是个职业杀手。”
　　“嗯。”
　　“很‘职业’的那一类，再顶尖的警探都拿你没辙——没人知道你，没人见过你，你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你原本是八云紫手下一枚重要的棋子。她啊……”女仆咂了咂嘴，“是个麻烦人物，就跟她姓氏的日文谐音一样，是只巨大的‘夜蜘蛛’。”她比了个手势，“这片‘黑区’的犯罪网，都以她为中心编织的。而现在，你受雇于爱丽丝小姐，为Magic World生物制药公司做一些‘清扫活’。爱丽丝小姐是神绮太太的养女。太太呢，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但几年前她辞去职务，投身公益事业，现在已经成了市议会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纠缠在一起。这么说你懂？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
　　灵梦将下巴抵在右膝上，沉思片刻。虽然多数时间都在寻思“如何抢夺蛋糕”。

　　“金钱、政治和犯罪的组合？确实不新鲜。我呢？算是罪犯借给老板们的走狗？”
　　女仆的表情略微波动，但她很快恢复成木然的模样。“算是吧，我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事情出了岔子，导致我们和八云紫的关系……有点僵。虽说都是你闹出来的，可你有个方便的毛病，一忘了之。”她耸了耸肩。“八云家现在要把你领回去，我们这边自然不能说放就放。我们不会对你怎样，要对你怎样的应该是八云家。你把他们的脸丢尽了。”
　　灵梦没理由相信上海的一面之词，但她更没理由相信八云紫。那女人甚至动用监听移动信号的手段寻找她。她摊手说：“可我跟她通过电话，已经有人在路上了。” 、
　　“这里可不是‘黑区’。‘罪犯和吸血鬼不会暴露在日光之下’，你等也是白等。八云紫或许会直接联系爱丽丝小姐。”
　　“那我……能不能撂倒你后马上跑路？。”灵梦尝试着问。
　　“你还能跑去哪？”女仆撇了撇嘴。“发现自己牵扯进巨大的黑幕，就别挣扎了，越挣扎陷得越深；倒不如扶着一边墙、老老实实走，迟早能走到出口。”
　　灵梦挑起眉毛。“不像是你能说出的话。”
　　“爱丽丝小姐让我转达的。”话音未落，女仆忽然像想到什么，对她怒目而视。“你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看起来很笨啊，作为女仆来说。”
　　女仆愣住了，切切实实地愣住了。
　　灵梦并没有打击或讽刺她的意思，她只是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诉之于口。跟“天气很好”“可乐太冰”“内裤有点紧一样”，属于一般性质的评论。
　　“是啊，我就是个笨蛋。”女仆麻利地转身，撩动金色的、波浪般的长发。“特别是跟你这种人比起来。”
　　“还有，”上海转过头，气势跟方才完全不一样，令灵梦都为之警觉。“我可不是什么女仆。”
　　“女管家？”灵梦转了转眼睛。
　　对方紧绷的脸突然放松，她就像听到什么趣事似的朗声大笑。

　　“我是爱丽丝的代理人。替身、保镖、必要时替她开枪。跟你之前做的差不多。”
　　“你之前认识我？”她好奇地问。
　　“不。不过爱丽丝小姐是你的朋友。”
　　灵梦不觉得一个大小姐兼董事长可以和一个记忆障碍的杀手成为朋友。但她会暂时记住，以后尽可能多地利用这种友人关系。
　　换好衣服后，她跟随上海出门。外头白亮的日光晃花了她的眼睛。短暂的晕眩过后，活着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上。眼中所见的是异样的、陌生的、令人感到兴奋的景色。汽车旅馆的周围的场地寸草不生，一片狼藉，无疑是Party过后的惨烈现场。栅栏外边是过于宽敞的的马路和过于湍急的车流，周围尽是从天顶压迫而来的高楼。
　　噪音和热浪一起拥抱了新生的灵梦。
　　“这里是哪里？”
　　“你连这也忘了？”上海示意她上车。应该是辆好车，灵梦想。就算她不认识车的型号，也能感受到这尊钢铁骏马胸腔中酝酿的嘶吼，以及血管中奔涌的激流。
　　“内华达的明珠，沙漠中的眼眸，拉斯维加斯，”她一手调整后视镜，一手打方向盘——男性化、大大咧咧的驾车方式。车子跑起来后，上海终于对灵梦报以笑意，笑容明艳如阳光——炽热、炫目，似能融化黄金。“情色之都，赌博圣地，金钱和欲望的幻想乡。”
——ＴＢＣ——

饭前自顶一记。我主要真心想知道这种节奏行不行得通。老实说写得很忐忑很不安啊，隐隐约约有一种“我是不是在作死”的预感。

深夜更新。我为什么喜欢深夜更新呢？因为我喜欢这种偷偷摸摸作死的感觉(jíao)。
本章为小爱的章节。
日常黑乡长，附赠百合福利。但我总觉得小爱写崩了。我本意想写出那种很萌很黑但还是很萌的感觉（jíao），但总觉得写成某种痴汉（女）了。请小爱粉们轻柔地虐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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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爱丽丝从椅子上起身。
　　尸体的照片呈现在她面前。雪的尸体，皮肤惨白发青，跟圣诞节后堆在路边的脏雪有几分相似。这个可怜的女孩被卷进卡车底下，车轮碾碎了两个膝盖骨，带走了她的生命。
　　“已经把媒体应付过去，警方也确定是意外事故。”现任秘书、森近霖之助对她说。这男人举手投足带着一股书卷气，却怎么看怎么滑稽——考虑到他之前是个皮条客，就更滑稽了。
　　“为什么别人杀了我的人，我却得花力气给他们掩饰？”
　　“因为你迟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霖之助恭敬地说。
　　不愧是前皮条客，爱丽丝想。曾经一位故人说的很对，皮条客贩售的不是性，而是买方的欲望。他们很懂对方想要什么，然而这些话就像蕾丝编成的枪一样，中听不中用。
　　“查明是谁了？”
　　“我们雇了最好的黑客，黑谷山女，绰号‘六目蛛’。”
　　“还没查明？”爱丽丝的声音陡然高起来，“我坐在这间房子里一步都不动，都能列出三个选项。‘吸血鬼’、‘老尼姑’还有……”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嚼碎嘴里的词，“那个老妖怪。”
　　“传说……敢拿八云紫的年龄开玩笑的人都死了。”
　　爱丽丝将照片洒落在地。她踩着雪的脸，抬头对上霖之助的眼睛。“我像在开玩笑？”
　　“不。”他连忙弯下腰，“是我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
　　“呵、呵，真是好笑呢。”她以电子歌姬般毫无起伏的嗓音说，“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把你眼镜片子底下的黑点子全倒出来。”
　　霖之助用中指扶了扶眼镜。“‘老尼姑’不会轻易挑衅，‘老妖怪’也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或许这件事跟我们与‘吸血鬼’的地产之争有关。如果对手是蕾米莉亚，就不足为惧。虽然她的父辈是拉斯维加斯的传奇人物，她本人却没有相应的威严，致使‘不夜城’赌场每况愈下。”

　　“可她有个办事滴水不漏的副手。上次为了讹诈我们，用匿名信轰炸市长信箱，就是那家伙的主意。”
　　“市长？”
　　爱丽丝抬手举起桌边的圣经，敲到对方脸上。“不要笑得那么贱。”就像你上过他似的。她满怀恶意地想。
　　“那次危机，也被神绮大人不动声色地化解了。”
　　“所以她很有可能出于报复，暗中对我的人下手。”
　　“肤浅的报复，不过符合那个大小姐的一贯作风——凶狠有余，思虑不足。就算杀几个公司代表，那条街的开发权仍然在Magic world手里。”
　　爱丽丝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你一定不知道这座城市因为地产之争流过多少血。要是把血换成水，足够把这片沙漠变成绿洲。”
　　“这么说，你也认为是雷米莉亚干的？”
　　“给我答案是你的事。盯紧她，还有那个卖大麻的老尼姑。”她瞟了一眼办公桌，“至于八云紫那边，我另行安排。”
　　霖之助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捡起照片，准备出门。
　　“等等，不要派舞去。”
　　银发的男人转身笑了。“爱丽丝大人真温柔。”
　　她向对方投去异样的目光。“你在说什么？没有了雪，舞只会坏事。暂且允许她留下，以后有‘破坏性’的工作再让她去。”
　　霖之助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背过身，却没有马上往门边移动。
　　“真是温柔呐，爱丽丝。”他还这么说，声音里却没了暖意。
　　爱丽丝再次笑了。这个叫霖之助的东洋男人似乎总能让她发笑。并非发自内心的欢笑，而是赤裸裸的嘲笑。为什么要带着无端的恶意蔑视这个人？她想。一定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的秘密，而这个人也知道她的。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打哑谜，明明毫无意义，依然要装模作样的进行下去。
　　她没有反驳，只是对着霖之助的背影说：“去把‘她’叫进来。”
　　男人耸耸肩，踩着懒散的脚步出去了。

　　不多时，一个和爱丽丝年纪相仿的女孩推门而入。她留着长长的金发，穿着深蓝色的女仆制服。
　　“爱丽丝大人。”她反手锁上门。
　　“过来。”
　　女孩步伐轻巧，仿佛脚底下安着弹簧。她并没有在霖之助先前所在的地方站好，而是猫一样蹦上桌子，趴在桌面上，看着爱丽丝。
　　“心情不好？”女孩把脸凑过来，近到爱丽丝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雪死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坐直了身子，一边挠头，一边张了几次嘴，却半晌都没能吐出一句话。
　　趁她发愣之际，爱丽丝将手覆上她的左脸。“没事，”她抿嘴浅笑，“我不怎么伤心，只是觉得麻烦而已。有太多事情要处理，这样的话，能和上海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减少了。”
　　“爱丽丝不叫我‘魔理沙’？”
　　她脸色一沉。
　　“对、对、对不起。我不该——”女孩慌忙说。
　　“不。”爱丽丝摇了摇头，“我们独处的时候，你就是‘魔理沙’。不过我叫你这个名字时，你才是。我没叫你那个名字时，你只能是‘上海’。记住了吗？”她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头。
　　女孩拼命地点头。
　　“别像条小狗一样。瞧，毛都弄乱了。我可没有骨头给你吃啊。”爱丽丝站起来，倾身抱住桌子上的人。“事情都办好了？”
　　“是的，把那家伙安置好后我就赶紧回来了。不过……”
　　爱丽丝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里，低声说：“她通知过八云紫了？”
　　“对，这下八云……”
　　“这下她知道她的小宠物还活着，会收敛一些，至少不会跟我对着干。”她一边玩弄对方的头发卷，一边说。“她不喜欢我从中作梗，除非亲耳听到那家伙的声音，否则不会相信任何消息——无论那消息是我放给她的，还是她找自己人查到的。”
　　“你想靠这个获得八云紫的信任？”
　　“信任？”她哑然失笑，“一匹野狼懂得什么叫‘仁慈’？一个身居漩涡中心的女魔头懂得什么叫‘信任’？她连自己的梦话都不信。我只想让她知道……”
　　“知道什么？”

　　爱丽丝眯起眼睛。“知道我像她认为的那么傻，或者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她对这个话题丧失了兴趣，“——好了，别说这些，把衣服脱掉。”
　　“……又是‘那个’啰。”
　　“嗯。”她轻轻拿脸蹭了蹭对方，随后把手绕道她胸前，开始解领结。
　　“爱丽丝你真的……很伤心吧。”
　　爱丽丝抬眼，看见对方脸上涂满了比她的语气更沉痛的悲伤。她没有答话，只是以拈花般的轻柔指法，解开她胸前的纽扣。
　　“毕竟，雪是你从小到大的玩伴，她……”
　　“不伤心，我一点也不伤心。”她猛地抱住对方，“我已经发过誓，不再为任何人伤心，不再为任何人流泪，不再为任何人动摇。整个世界能害我伤心的，就只有‘魔理沙’一人。”
　　这回轮到对方沉默。
　　线条僵硬的衣物被尽数除去，少女像刚出生的婴儿似的一丝不挂。她跪坐在桌上，静静看着爱丽丝，而爱丽丝静静看着她。
　　“可我只有穿上你亲手做的衣服，才能成为‘魔理沙’吧？”
　　爱丽丝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她取来一个箱子，打开，拎起一条做工精细、缝有蕾丝花边的白长筒袜。“把脚伸出来。”
　　女孩温驯地、将宛如白瓷的脚伸到她面前。爱丽丝伸手抚摸，指尖如弹钢琴般滑动到小腿肚。她先是将对方的脚搁在自己肩上，然后歪着头，小心地把袜子套上去。接着是另一只袜子，接着是吊袜带。她让少女把腿弓起来，把袜子夹在吊袜带上。做这些事时，爱丽丝非常认真，就像她当时缝制这些衣物时一样。
　　只当她手中所握的，是蝴蝶的翅膀。
　　“来，把裙子套上。”
　　“其实……”少女的动作一直很配合，可从表情都能看出她内心多纠结。“应该我来服侍你才对。”
　　“为什么？我只是做我喜欢做的事。你要抢走我唯一的乐趣？”爱丽丝坐在她身边，耐心地编起一根三股辫。
　　“这样，爱丽丝大人的心情就会变好么？”
　　不知不觉中，少女恢复了仆人的语气。爱丽丝停下手里的动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