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尽管冰雪未见消融，可春意的温暖还是漫过了院墙，催开了几株药草花。
这三个多月，她问过路的道士讨了好些药草伤药，费了好些妖力才让药草得以在这冰雪胜境中生长。她还好几次跑回了天池，拔了好几株未存慧根的雪莲花回来熬药，尽管是这样，她还是对那些雪莲同胞心存愧疚。
长安一梦怕是要幻灭了，但是好在，他终于是有醒转的迹象了。她其实不像那有四海为家的鸿鹄之志的阿姊，有一个相伴一生的夫君，过细水长流的日子，她便满足了。
“咳咳……这里……”内房中传出哑着的男声。那时的她还在为药炉的火总是生不起而着急，听到男声，浑身一僵，丢下药炉，便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急急奔向内房。
他终于是醒了。
床上的男子手支着床沿，有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手捂到箭伤所在的地方，禁不住蹙起眉头。
她明明每日都来替他擦洗身子，可此时看见他醒来，却一下顿在门边，不敢再往里迈一步。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门外的些微动静，抬头望过去，入眼的是一个踟躇不前的白衣女子，没有绾起什么日前风靡的发髻，三千青丝随意地用簪子固定住，还垂了一层及腰墨发。
看来自己不说话，她是打算一直站着了。他哑着嗓子唤了声：“姑娘？”
“……”她闻言一惊，可既然被发现了，也只能进去。
“ 姑娘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他看着自己伤口处繁复的包扎，一时失笑。
“……抱、抱歉……我、我手拙，不、不会包扎……”她看着他的笑，一时有些结巴。
“敢问，救命恩人的芳名是？”他看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淡淡地笑出来。
“……”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自己本是一株雪莲，那就，“……莲心。”
“莲心姑娘？”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奇怪，不过还是不要细问了，“这里是……”他只记得自己在上这雪山时遭遇埋伏，随后便中箭昏在了这冰天雪地中。
“这……这里是……”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谁料，一抬眸便撞入了那双墨黑如渊的眼，“这里……是一座雪山的半腰……”
他闻言先是一怔，但很快却扯出了一抹浅笑，“莲心姑娘竟居住在此等冰天雪地？”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在下冒昧问一句，莲心姑娘芳龄几许？莲心姑娘且放宽心，既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便不会做任何伤及姑娘的事。”他望向她的目光尽是暖意。
“一千岁。”她垂眸淡淡道。怕他是要离开了罢，其实并无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她连雪山都还未走出，那些凡间女子的忌讳又懂得多少？
静寂在室内蔓延，久得她忍不住抬眸一看。他还在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莫名多了些深意。
“这段时间麻烦莲心姑娘了。在下既已醒转，便也不必继续寄居于此了。”他定定地看住她，“在下要回去了。莲心姑娘，你……”
“我也去！”她慌忙道。不管了，她要在他身边，一直一直。
“凡间极其凶险，莲心姑娘还是留在此处罢。”他淡淡道。
她摇了摇头，坚定地望向他，目光已透露心意。他淡笑垂眸，却像是放下了什么心头重担。
她没有想过，那句婉劝，便已是他的报恩、他给她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