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吧 关注:6,725,023贴子:37,624,416

【原创】短篇《青芒》 ——肖沙冰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如同卦师所说,整个大梁国的对立面,便是我。所幸我的身旁还有聂堪。
——青芒



IP属地:法国1楼2013-09-01 20:56回复
    挽尊的以及暖贴宝在哪里-。-


    IP属地:法国4楼2013-09-01 21:14
    收起回复

      青芒
      嬷嬷说这很正常,几乎每个公主在出嫁之前,都会爱上自己的贴身侍卫,这是大梁国除了每个国君在登基前都会痛哭之外的第二条莫名其妙的真理。
      所以我爱聂堪,绝对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例外。
      大梁国自成立以来的几百年,什么风雨没有经过。唯一一个让子民们感到陌生的词只有一个,那就是“例外”。
      大梁国没有例外,所以安稳。大梁国只有白色的墙壁,青色的瓦,每一条路,都齐整而规则,每一个子民,都温顺而平和,遵纪守法。每一件细微的小事,都有规矩,例如在吃饭前后洁手,任凭多么邋遢的人,也不会觉得这件事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人民感恩戴德。因为大梁国没有丝毫的恶意,没有摩擦,没有争吵,没有意外,所有的事,就如同预演过一遍一样,有条不紊。大梁国因此没有监狱——哦,本身好像是有一个的,但是废弃了太久,父王的父王的父王,便索性将它改造成了谷仓。
      如果说这几百年间非要挑一个“例外”出来,那便是我。不同大梁国之前所有的公主,我出生得比预计晚了整整三日。卦师仓皇地跑来看我,然后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这孩子不死,便会成为整个国家的灾难。
      当然我没有死。不止是因为我母后不相信这个卦师的话,还是因为,在大梁国,已经很久都没有杀戮的事件发生,我已经破了一个例子,他们决不允许我破坏第二个。
      所以,像所有的公主一样,我在我的宫殿中长大,身旁相伴的有一个嬷嬷,一只猫,还有,就是聂堪。
      像所有的公主近侍一样,聂堪是个外族人。因为大梁国民不会有他们身上那股子杀气,以及足以震慑所有人的威严凛凛的眼睛。
      很多人都忘了这些侍卫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没有人会试图伤害公主,而公主自身不小心撞到的危险例如猛兽,其实大梁国也有勇士可以应付。大梁国人对人没有恶意,可对牲畜不存丝毫善心。
      在大家惶恐地觉得这个近侍的职位将要因为无用而取缔,改变即将发生的时候,有位嬷嬷说,所有的公主,在出嫁前,都会爱上她的近侍。这句话为这个虚职谋得了存在的意义——惯例就是惯例,再荒谬的惯例,在这里,也要被尊重。
      我一直知道我爱聂堪,并且会爱到我十八岁,见到宰相家的儿子为止。


      IP属地:法国5楼2013-09-01 21:14
      收起回复
        插…
        ___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还看,啊呀你还看!你这个变态,流氓!不让你看了你还看!
        (╯°Д°)╯(┻━┻掀桌子)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3-09-01 21:19
        回复
          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3-09-01 21:24
          收起回复

            一别十五年,卦师见了我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拔剑。他不是大梁国人,不杀的规矩他奉若信条却不必遵守,为守护大梁安稳,他会选择杀我。但聂堪的剑更快地抵上了他的脖颈。
            作为公主,我会外出皇宫,又是一个例外。
            我恭敬地对着那颈子上顶着剑的人拜了三拜,然后开口:“大师素来是我国最博学之人,可否为我解惑?”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于是我继续开口:“何为善,何为恶?”
            “善恶相依,善的对立面,便是恶。就如同整个大梁国的对立面,便是你。”
            “哦?”我诚心开口:“那么,到底是善强,还是恶强?”
            他嗤笑一声:“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不说,你的对面站的是我大梁国千万子民,你以为,谁会更强?”
            “那您说,规矩,可不可破?”
            “不可。”
            “如此,大梁国人不杀,我却杀,我可杀尽大梁,而大梁不会动我半分半毫,敢问大师,善,如何强?”
            卦师双目圆睁:“正是因为你破了规矩,才有凶残强势一说!”
            “既然破坏规矩让人变得强势,而善,从来最强,那么敢问大师,何为善?”我重重地说,自己却突然有了答案,善恶并非关乎如同杀戮一般的条框戒条,万物有度,若强上规尺,则人心束缚,所谓仁善,一文不值。
            在规尺的束缚之下,整个大梁国的生活观都是扭曲的。鲜血令我一个人清醒,却使他们陷入了更深的混沌。
            没有再回答,这个卦师再次试图杀我,终被聂堪一剑结果。我叹了一声,转过身去。
            那年我十五岁,却在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


            IP属地:法国9楼2013-09-01 21:39
            收起回复

              我随着聂堪在大梁国内游历了一遭,觉得表象的安稳下畸形的架构令我心惊胆战,这里的每个人,笑容都这样纯良,每一个动作,都如出一辙。只是所有的孩子,都胆怯恐惧。我想起那个在鲜血前失声痛哭的幼童,在场的人,只有他不会认为那些殷红一片是理所应当。
              不可以。父母一遍遍告诉他们,不可以。直到他们将所有的“不可以”融入血液。
              再回皇宫已是一年以后,此间我与聂堪相偕将大梁走遍,在我十六岁生辰那日,我握着他冰冷的手思考了良久,问他:“你说,为何这样多慕名来到大梁国的人都会以发疯告终,是否本来大梁国,就是疯的?”
              聂堪的眼里冰冷一如往常,简短一句:“是。”
              这句话给了我一种没有来由的正义感。我站在寒风中,突然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聂堪,我们回去。


              IP属地:法国10楼2013-09-01 21:43
              收起回复

                聂堪二十二岁的时候,与我一同回了宫。所有的人看我们,都如同看见了殃民的祸水一般,但还是存着恭敬躬下身去:“恭迎公主回宫。”
                父王的病并未好起来,而是日益加重,气息微浅。
                我回了原先我的寝宫,见到了嬷嬷,她喃喃地念叨着那句卦师曾经说过的话,如临大敌一般步步退后——妖女,不要过来。
                如同卦师所说,整个大梁国的对立面,便是我。所幸我的身旁还有聂堪。
                父王召见,叫我长跪帐前,跪了一天一夜,才问我:“你为何要出宫?没有一个公主可以在出嫁前出宫。”
                我颤着双腿勉强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因为我想探知,我所处之地,究竟是天庭,还是地狱。”
                “结果如何?”
                “没有人在乎,因为没有人想得出摆脱如今生活之后的样子。”
                “那你想出来了么?”
                “没有。”我诚实回答:“但今后的人会想到,会做到。他们痛恨或感激,我不在乎。”
                “你知道为何所有的大梁国君在登基前都会痛哭么?”父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在我得到答案之前,他与世长辞。这一年他四十四岁。他是头一个没能按规矩在五十岁时传位给太子的大梁国君。


                IP属地:法国11楼2013-09-01 21:47
                收起回复

                  第二天,我带着聂堪去找王兄。那个当日在父王身畔向疯子宣言的男子多少继承了父王年轻时的风姿。
                  我想起那日,我看着他如同父王一般的样子,突然觉得宫墙前的血一直流到了三千年之后,湮没了那孩子,与整个大梁国以后的孩子。
                  “青芒,你想怎么样?”王兄敛起了眉。
                  “你知道为何每个大梁国君在登基前都会痛哭么?”我将父王遗下的问题给他。
                  王兄说,我知道,但我断断不会告诉你。在聂堪的剑刺穿他的胸膛之前。
                  而后我摘下了他头上王冠,轻描淡写:“那么何不就让这痛哭停止。”
                  举国震惊之下,我登上了父王的宝座,那时我才十六岁。


                  IP属地:法国13楼2013-09-01 21:55
                  收起回复

                    我等着他们反抗。
                    我便是大梁国的对立面,若是大梁国人杀了我,他们就能得到完整的两面。我这样想道。
                    渐渐整个皇宫都成了一座空城。崩溃的大梁国每日都有人自杀,可没有人来找我,没有人来找我这个弑兄夺位的人报仇张扬他们所谓的正气,他们只是觉得规矩被破坏,道法崩坏,忍受不了而发疯自残,却依旧,没有人来抹杀我的离经叛道。他们已经被规矩束缚到麻痹。
                    我等着他们反抗。
                    大梁国举国痛哭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年,我就与聂堪两个守着空城一般皇宫就有整整三年。我不时遣聂堪出去瞧瞧,他告诉我,自杀的人,他们的孩子在长大。
                    新的力量在萌芽。当年在宫墙上见到的两个对立面,一个已被扼杀,一个正在长大。而我,不知是极善,还是极恶,只是淡漠等待,淡漠观望。
                    聂堪是我所有精力的来源,直到我见到宰相的儿子。


                    IP属地:法国14楼2013-09-01 21:57
                    回复

                      他在我十八岁生辰的时候来迎娶我。如同这百年来的每一个宰相的儿子。
                      宰相的儿子骑着行头马,一身红装,艳色的轿子如同一把带着鲜血的尖刀,直划进死寂的皇宫的心脏。
                      宰相的儿子叫做汤柯。我注视着汤柯的马停在宫殿外面,而他缓缓走进来。他有着大梁国人身上都有的温润与柔和,但更多一份处变不惊。他冒着被杀死的危险,来迎娶我。他身上有种与我相同的固执,我拼命要改变的东西,便是他拼命要守护的东西。他带着晨间的草香,如同当年的聂堪一般停在我身前,拱手叫了句:“公主。”
                      聂堪的剑在我没有下令之前就抵上了他的脖子。他没有动,任脖颈被划出血,向我伸手:“青芒,你本该嫁我,这些年周折,不该有。”
                      这句话似乎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好像自我十五岁那年起我便偏离了事情应有方向,而现在我竟第一次怀疑,究竟是大梁国错,还是我错。
                      究竟是要包容我的人错,还是要杀死我的人错。
                      以一个人对抗整个天下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只是个女子,朝闻道,暮可死的精神已经快要耗尽,我不知道我还能等多久。
                      这个男人竟然只用一个眼神,一句话,推翻了我所有的执念。
                      每一个大梁国的公主,在她十八岁之时,都会爱上宰相的儿子。
                      “聂堪,把剑拿开。”半晌,我说道。
                      聂堪似乎顿了顿,但还是照办。
                      每一个大梁国公主的近侍,都会在她十八岁之时失去她的爱,而要将她亲手送上宰相的儿子的喜轿。
                      我已经握住了汤柯的手,却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大悲凉向我席卷过来。
                      在上轿的前一刻,我突然转过身来,急急跑向那个杀手,凄声唤了句“聂堪”。
                      聂堪扬了扬眉,并没有说话。
                      于是我夺过他的剑,挥剑自刎。
                      鲜红的血从我的颈间喷了出来,世间最惨烈的死法不过如此。我能感到我的血滴落地上,渗进地上的石缝,渗进我脚下的每一寸大梁国的土地,似乎亦蔓延流动,一直流到三千年以后。
                      聂堪走了过来,屈身看我。
                      我这时候突然想,直到我死,也不曾对这个杀手的心思明白半分,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公主中的唯一一个,爱着她的贴身侍卫超过十八岁的人。


                      IP属地:法国15楼2013-09-01 21:57
                      收起回复
                        嘛。。加油!!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3-09-01 21:58
                        收起回复
                          膜拜!前辈!高人……


                          来自手机贴吧17楼2013-09-01 22:00
                          收起回复
                            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3-09-01 22:02
                            收起回复

                              *
                              大梁复国之后,监狱又恢复使用。
                              似乎罪恶又回到了这里,规法崩塌,老人们纷纷感叹淳朴民风不复存,可这里的孩子,再也没有恐惧过。
                              后来的国君登基之前,也就再也没有痛哭过。
                              ——肖沙冰


                              IP属地:法国20楼2013-09-01 22:03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