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吧 关注:2,422贴子:19,553

【发文】转载:血色枫红 BY 白狐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0


1楼2007-09-16 09:51回复



    大火,将黑夜烧成了白昼……

    毛骨悚然的长声悲嘶,一柄染满鲜血的长剑自井上内阁大学士的心窝透胸而过,他拼起最后一口气,牢牢握住持剑之人的手臂,欲将对方推进火里,来个同归于尽。
    持剑之人着一身黑,脸上黑布蒙面,盖住了头脸,只在眼部留下两个小孔,身形大致上看来竟只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他冷笑一声,照着对方肚腹飞起一脚,将内阁大学士偌大的身躯直踹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井上大学士身子一歪,渐渐软倒在火宅之中。
    黑衣人抢上前去,赶在火舌燃及井上头脸之前,一剑割下首级,包裹在预先准备的黑布里,系在腰际。
    井上家累世在朝为官,积数代的财富,不但在一夜之间俱化灰烬;宅内更是血流成河,遗骸遍地,家人仆佣几乎全丧命在这名不知来历的黑衣人手下,自火起至今,竟无一人逃出。

    一切处理妥当,黑衣之人举目四顾,突然发现了什么,拔身往东厢急窜而去,倏忽间来到东厢房一角。一名看来约莫才六、七岁的小男孩正颤抖着缩在角落啜泣。
    黑衣人并不走近身去,他起出一镖,朝男孩眉心掷出,冷不防背后一阵风袭来,一人满身带血,狂舞着长剑狠劈而至。也就是这一剑,逼得黑衣人不得不闪身避开锋头,手上劲力便使不足,准头也因此大偏,使这原本势在必得的一镖错失男孩头脸,而钉上了胸膛。
    虽因力道不足,暗器无能穿胸而入,男童得以不当场毕命;小小年纪的孩子却也经不起这种痛楚,立时便痛晕了过去。

    那名危急中抢攻而来的青年汉子全然不做半点防御,只管一个劲向敌人横劈直削,气势之刚猛,令武功本在数倍之上的黑衣人也不得不连连后退。然而,青年汉子身上早带重伤,一只左手软软垂在身侧,早已报废;半边身子已被血染红,每跨前挥出一剑,创口便有鲜血喷出,全凭着一股狠劲苦苦撑持。

    “……阿雪!阿雪!快、快带孩子走!快!”
    听见青年汉子这么叫喊,黑衣人这才注意到,对方身后尚有一名少妇,披头散发的倚在墙边。
    少妇按着正泊泊淌着鲜血的胸口,奋起全身之力抱起男孩,转身夺门而出。
    黑衣人见状欲追,却被青年汉子缠得抽不了身,他百忙中长剑脱手,朝少妇后背激射而出,跟着红光一闪,一把钢镖撒出。
    少妇勉强避开长剑,却躲不过紧随而至的飞镖,背上吃了数镖,口中喷出鲜血,脚下虽是一个踉跄,却并不倒下。
    黑衣人以暗器稍微阻住对方,左手运上十成力,立刻一掌拍出,心里算计着这一击对方是非闪避不可,而对方挡架之际,自己便可往外追出。
    不料对方对这雷霆一击竟是不闪不架,和身猛扑而来。青年汉子脑袋上虽是生受了这一掌,登时气绝身亡,牢牢扣住黑衣人右腿的手却也费了对方好一番力气才得以挣脱。

    好容易追出门外,却已不见少妇人影。黑衣人循着血迹越出墙外,一路追踪至江边,一艘宽篷小舟正扬起船帆,迅速沿江逸去。
    黑夜中向来少有舟车持续赶路,必是舟中有人将少妇搭救上船。黑衣人眼看不及追赶,啐了一声便在林子里消失了身影。


    3楼2007-09-16 09:55
    回复
      “已经安全了,夫人。”一名彪形大汉扶住少妇,正试图加以救治。然而,少妇所受创伤之重,早已脱离人力所能挽回的地步,眼见是不活了。
      “壮、壮士……”少妇紧紧握住那名大汉的手,十分艰困的说道,“那孩子…那孩子是、是我井上家……唯一……唯一的骨血。请务必…务必……”
      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早在自宅子逃出时就已用尽了气力的少妇,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溘然长逝。
      “……在下自当全力以赴。”大汉叹了口气,轻轻为少妇合上双眼。

      “赤木!你过来。”船舱内传来低沉平和的叫唤,这名被称做赤木的大汉转身走入舱内。
      一名慈眉善目,白发白须的肥胖老者抱着昏厥的男童,端坐在船舱之内,两名和赤木年岁相当的青年,以及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则侍坐于老者四周。
      “师父!”赤木毕恭毕敬的驱前施礼。

      那名老者名唤安西,是赤木等人的师父,也就是位于湘山之上,江湖之中颇具威望的湘北一门,现任的掌门。
      “你看看这个。”安西撩开男孩上衣,一枚枫叶状钢镖穿破了衣服,微微陷入男孩的胸口。赤木见了这殷红如血的枫叶镖,立时变了脸色。
      “追魂枫!这事竟是他干的?”
      赤木继而一想,不解道:“久闻追魂枫年少了得,在江湖是个谜一样的人物,专与朝廷作对,死在他手里的大官着实不少,可是……唉,他似乎从未对像井上大人这样的好官动手啊!师父!这事定有蹊跷。”
      “嗯……这一点,为师也是全无头绪。总之,还是先顾眼前要紧。”
      安西伸手贴住男孩前胸,运起掌力将枫叶镖黏出。钢镖起出处,留下枫叶状的伤疤烙印在胸口。安西仔细检查伤处,又伸手搭了搭脉,忧愁的皱起白眉道:
      “小娃儿外伤虽是无碍,内脏却颇受震动。这般年纪的孩子……唉!也罢,且看他的造化。”
      安西说着一掌抵住男孩胸腹,凝神使动真力为其治伤。约莫一炷香时间,男孩哇的一声吐出大口紫黑瘀血,悠悠醒转。
      “好,好!有救了,呵呵呵……”安西见已将男孩胸中瘀血逼出,不住的捻须微笑。
      “赤木,快将船驶往这附近最大的市镇,天一亮便去采买药材。”
      “是,师父。”赤木立刻便前往船头指示船夫。

      男孩虽已醒来,身子仍虚弱无力,勉强倚着安西,没有气力开口说话。
      安西爱怜的抚着男孩头发,和颜悦色的说道:“孩子,别怕!你现在很安全。我们受了你家人交代,今后会好好照顾于你。”
      男孩默默望着安西,模糊间尚不甚了解自己的处境。
      安西继续说道:“我是湘北的掌门安西,我的首徒赤木会收你为徒,你以后便喊我太师父。这几位呢,都是太师父的徒儿,也就是你的师叔。”说着将舱内之人一一介绍给男孩认识。
      “这是你二师叔木暮,三师叔三井,小师叔宫城和你年纪很近,可以做你的玩伴。待得回到咱们湘山,还有好多师兄师姐,你说这样可好?”
      小男孩既没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脸的漠然。
      安西叹了口气又道:“唉……孩子,你家门不幸,此刻虽逃得性命,原来的姓名却不宜再用。你我在此湍急江流之上相遇,你以后便姓流川,至于名字……”
      安西两指挟起那枚赤红色的枫叶钢镖,交给了男孩,沉重的说道:“孩子,这是你一生永远的烙痕,你就叫‘枫’吧!流川枫,太师父为你取这个名字,便是盼你成人之后,永不忘却今日你一家数十口的人命,有朝一日得报大仇……”
      胸前印着枫叶痕迹,流川紧紧握住那一枚枫叶,人生在他七岁这年的今天,重新的开始……
      那一年,正是少年皇帝藤真健司即位之年。


      4楼2007-09-16 09:56
      回复
        在这一片沉默中,三井首先忍受不住,一把抓起几上佩剑,转身便要去寻木暮。宫城眼捷手快,扑上去拦住三井,劝道:“师兄留步!一切要从长计议啊!”
        “闪开!”三井怒声喝道,“从长计议个屁!木暮都不知是死是活,谁还有心情待在这里?”
        宫城挡在厅门硬是不让:“事情还不明朗,师兄你杀气腾腾,会惹出乱子的!”
        “你不让路是吗?”三井说着拔出佩剑,作势要对宫城用强。
        “别闹了!三井。”赤木制止道,“此去陵南是一天两天能到的吗?你就这样去,路上是不吃不喝,还是要打家劫舍?你这算哪门子名门正派!”
        对赤木这几句话,三井自知无从辩解,自己确实过于冲动。他一咬牙,将佩剑还入鞘内,说道:“那掌门师兄又是做何打算?人到底救是不救?”
        “谁什么时候说过不救来着?”赤木瞪了三井一眼,吩咐弟子道:“快去收拾些银两来!”
        几名弟子应声去了。

        赤木接着看看宫城,又看看三井,心里好生为难。此番就算不派三井,他半夜里也会溜下山去。然而,见三井慌乱如此,不让宫城跟着,只怕要出事。可宫城大喜之日,便要他离开娇妻出远门,于人情上也委实过意不去……
        宫城心思向来聪敏,见掌门师兄神色飘忽,立时便明白了个中关节。他朗声说道:“掌门人何须为难?木暮师兄下落不明,存亡未卜之际,小弟如何能只顾自己幸福?请掌门示下,将这差事派给宫城吧!”
        “好!”赤木赞道:“不枉木暮疼你一场。”
        “宫城!好师弟!咱师兄弟两结伴杀光陵南的秃驴们!”三井激动的抓住宫城肩膀,用力的摇晃起来。
        “当心,这事怕不是陵南所为。”为弟子的枉死而沉默良久的安西,缓缓说道:“这手法似是仿陵南外家功夫,内功却似是而非。再说,鱼住大师德高望重,实在不可能无端端与我们湘北为难。你们此番下山,切忌莽撞行事,凡是要弄个明明白白,不要冤枉了好人。彩子,你心思缜密,一块跟去,好有个照应。”
        彩子知师父是心存怜惜,不忍自己甫新婚便与丈夫生离,忙躬身谢道:“多谢师父!弟子自当全力以赴。”
        安西点了点头,转向一众年轻弟子道:“也该是小辈们见见世面的时候了。流川,樱木,第三代里以你二人为翘楚,跟着师叔们一起去磨练磨练吧!”
        “师、师父…”赤木对这项安排颇有些不安。
        “流川也就算了,樱、樱木他……恐怕不懂江湖礼仪,别要坏了湘北的名声…”
        “师父!您怎这么说?我可是即将要称霸武林的天才,不可能会……”
        “给我闭嘴!你就是这副德性叫人担心!”赤木怒吼道。
        樱木不情愿的闭上嘴巴。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父,以致于连流川在一旁低声说了句“笨蛋!”,他也只能怒目而视,不敢回嘴。
        “不要紧,赤木。”安西回护樱木实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说道:“在外头吃点苦,他就会学乖了。”
        “既然师父您这么说……”尽管不情愿,赤木还是接受了师父的安排。

        那边厢一切准备妥当,这边厢宫城却绿了脸。一个三井师兄本就够他受了,现下又来两个煞星,真不知要在外面吃点苦的会是谁?
        宫城虽然也承认,若路上遇到凶险,要打群架时,湘北除掌门和师父外,确属此三人最强最狠;然此三人之所以能达此境界,也是因事情一到他们手中,就非靠打架解决不可,全然不知其它沟通方法……

        “宫城,这趟差事由你负全责,有人敢乱丢咱们湘北面子,尽管一刀毙了。”
        赤木说着瞄了一眼樱木,接着道:“除了找回木暮等人,切莫节外生枝。还有,记得别去招惹朝廷,所谓民不与官斗。尤其是锦衣卫,近来对中原武林虎视眈眈的,你们遇上了能让就让,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和他们翻脸!知道了吗?”
        “谨遵掌门人谕示!”


        7楼2007-09-16 09:57
        回复



          炽热的太阳下,宫城等五乘人马在林子里如飞般风驰电掣。为首的三井一马当先,奔得火急;宫城夫妇紧随在后,深怕一个不小心丢失了师兄;离此三人稍有一段距离,流川和樱木并骑堕于最后。此二人身手虽是矫健,对于马术一道,经验却是不足,如此策马狂奔之下,委实缓不出空档来斗嘴打架,是以这一路称得上是相安无事。

          “师兄!良田!你们瞧!”彩子一声惊呼,没等余人回应,便迳自拍马转向,奔进了树林深处。
          “师兄,咱们瞧瞧去。”担心三井会独个儿先走,宫城硬是拉住师兄的缰绳,一块跟了过去。

          趁着三井等人停下脚步,对着林间空地面面相觑之际,流川和樱木也追了上来。
          “哎呀!这、这怎么搞的啊?”樱木大叫起来。
          流川皱着眉头,默不作声的扫视着显然有过一番激战的空地。折断的戒刀、禅杖,混着湘北一门所用的长剑,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四处还可见暗红色的斑斑血迹。
          宫城抚着一片裂开的岩石,一颗心越来越是沉重。从这断痕看来,当是由内家高手以重掌力所为,偏偏木暮还不到此境界,此人很明显是对头的一边。
          “这等功力在江湖上并不多见啊!难道、难道是鱼住大师?可陵南的方丈为何要做下这等事?”宫城百思不解的锁着眉头。

          三井一见这满目疮痍,便赶着将长剑一柄柄拾起细看,待得一柄插在树干之上的剑身映入眼中,三井大叫出声,双膝一软,险要跪倒在地。
          “怎么?”
          众人立即趋前去看那剑。那是一柄在场之人都携带在身,所刻姓氏各有不同,入门之时安西所赠的长剑。木暮二字就端整的刻在断剑之上。
          “啊!木暮师叔的剑!太师父不是说过,”樱木惊讶之余,没怎么细想便脱口而出:“剑在人在,剑断……”
          宫城和彩子大惊,同时出声喝止:“樱木别说!”
          “啊……”樱木忙掩住嘴,然为时已晚,大受刺激的三井已经红了眼眶,策马急奔而去。
          宫城一面赶着上马追赶,一面焦急的大声叫唤:“师兄!师兄且慢!马儿、马儿受不住啊!”
          彩子等人也跟着翻上马背,随后驰去。
          “三井师叔真是的……就算我是天才,也不一定说的都准嘛!”樱木喃喃抱怨着,一偏头,发现身旁始终沉默的流川,似乎对着自己叹了口气。他不悦道:“臭狐狸,你怎样?”
          “没怎样,笨师弟。”其实流川也知道此事怪不得樱木。一见了木暮的断剑,人人心中想的便都是那八个字,只樱木心直口快,敢真正说出口罢了。然而,不管心里怎样想,口头上这笨师弟三字,总还是要说的。

          就在流川樱木二人展开口头上的战局时,宫城已转出树林,远处刀刃撞击声一阵阵传来,他心中暗叫不妙,再一细看,差点便要从马上摔下。
          路口处,三井正和一名二十岁左右男子狂呼狠斗,七八名和那男子同样服色之人则站在一旁观看。瞧这一行人的打扮,正是掌门一再叮咛“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与之翻脸”的锦衣卫。
          想不到师兄的最后关头来的如此轻易,宫城满头大汗的拍马上前,正欲劝双方罢斗,一名锦衣卫长剑指出,加入战局,替剑法现出紊乱之色的同伴接过了三井的进招。

          “我不是说了不要帮手吗?我应付得来!”因此避过三井这一击之厄的年轻锦衣卫并不领同伴的情。
          对同伴的不识好歹似是司空见惯,插手之人并不退下,只淡淡说了句:“泽北,你打他不过。”
          说话之人名叫深津一成,是锦衣卫中的一把好手。
          他们这一行人原是和三井同一方向,正不急不徐的策马往城里去。岂料三井怒气冲冲自身后驰来,大喝让道。
          深津自己是无所谓让不让道,然伙伴泽北年轻气盛,仗着一身颇不容小觑的武艺,向来飞扬跋扈的紧,哪里会忍这口气?双方你来我往对骂了几句,接着便拔剑动手。
          众人知泽北好面子,便都让在一旁并不帮手。然而深津从头到尾都看的明白,泽北的身手远不如江湖成名已十多年的三井寿。只因三井此刻心浮气躁,招数有失稳重,这才和泽北战了个旗鼓相当。
          “放屁!我怎会打不过?”泽北要强好胜,硬是要单挑对方。“深津你退下!”
          深津沉默不答,只专注在眼前的比试。
          三井以一敌二,虽是吃力,短时间内仍是不落下风,他大声喝道:“老子正一肚子鸟气没地方发,你们就是一起上又如何?难道老子怕了你们吗?”


          9楼2007-09-16 09:57
          回复
            “好不要脸,居然两个打一个!”樱木赶到现场,见状大怒,挺剑就要上前助战。
            “喂!狐狸你不上吗?”
            流川勒马站在一旁,还没答话,便听见彩子斥住樱木:“给我站住了!良田会处理,你们别去搅和!”
            樱木还待争辩,宫城已一个箭步揉身而上,手中长剑一弹,直指深津胸前门户,深津丢下三井,连忙回剑挡架,宫城算的准确,剑尖一挑,点向对方咽喉,深津仰面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宫城来势奇快,剑身跟着下击,深津大骇中连忙滚跌在地,刹那间闹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暗呼惊险。
            宫城见未能在这几招内拾掇下对方,不觉大叹可惜。

            宫城和深津之间,若要分出个高下,原是该在数百招后才见分晓,然而宫城已在一旁瞧了深津一阵,再加上深津自己压根没料到,一个原本垂手观战的矮个子身形甫动,冰冷的剑锋竟然便已来到跟前,顿时被抢得先机,搅了个狼狈不堪。宫城不给对方空档,打迭起十二万分精神,着着进逼,招招稳占先手。深津一个不注意,招式使得老了,宫城抓紧了这个破绽,趁虚直入,满拟先撂倒了深津,再去解师兄的混战。
            身旁众人欲搭救亦已不及,深津正自脸色惨白,想这一下重伤难逃,忽听得耳后风声,一根熟铜长棍伸将过来,平平搭住宫城剑身,将长剑 了开去。
            “宫城少侠剑下留人!”一名便装男子闪身挡在两人之间,陪笑道。
            宫城定睛看去,脸上微现诧异之色。来人年纪不但和宫城相仿,身形也颇有三分肖似,俱是短小精悍之人。
            从适才那一棍,宫城已知对方内力比之自己尚有不及,然运劲巧妙,不费自身多少力气,便能借力打力,荡开长剑,只怕比深津或是泽北更不好斗。所幸此人并无敌意,宫城乐得罢手笑道:“好说。”

            便装男子对宫城略一点头致意,便敛起笑容,转向犹自酣斗中的泽北,说道:“泽北!还不快住手!”
            “等我杀了他就停手!”不知几时生出的深仇大恨,泽北加快了剑招,仍是不肯罢斗。三井闻言大怒,不甘示弱的回道:“看看是谁杀了谁!”
            便服男子沉着脸,冷冷的道:“我懂了,原来你是要牧大人亲自来劝架么?”
            泽北听得顶头上司名号,心中一凛,满腔不情愿的跃开了几步,收剑入鞘。
            另一边,流川和樱木也在彩子威逼之下,上前扣住了师叔双臂,总算停下这一场莫名的混战。

            便装男子抱拳赔礼道:“在下水户洋平,适才多有得罪,尚祈见谅。”宫城忙还道:“好说,这事原是我们不对。”樱木却在一旁叨叨念着:“怎么又是我们不对?良田你难得不比人家矮,姿态怎能……”宫城与彩子同时喝道:“快闭上嘴!”
            洋平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随即和众人一齐纵马离去。

            三井痛快的打过一架,闷气消了不少,也说道:“看来朝廷的鹰爪子里,也有不少狠角色。”
            “总之师兄以后安分点吧!”宫城说道:“咱们赶路吧!别要错过了宿头。”


            10楼2007-09-16 09:58
            回复
              绕了不少冤枉路,架也不知打过几回,流川和樱木终于来到地图所指的渡船口。只是渡船刚刚驶离,要待回航,还得再等上半个时辰。
              两人不得已,只好坐在岸边的茶棚里,大眼瞪小眼的喝起茶来。

              流川举目望去,见这四周只一名老人招呼着生意,岸边一人披着蓑衣,头上低低戴着大顶的斗笠,正安坐垂钓。
              正觉此处风景秀丽,悠闲清静时,不远处数艘小舟驶来,十几名大汉喧哗着来到棚里,面目狰狞,望之不似善类。
              流川皱了皱眉,低头喝茶,尽量不去理会这一批人物。对面的樱木看也没看来人一眼,望着这一片山水,只顾呆呆思念着意中人。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对面坐的却是狐狸?如果是晴子师妹……那该有多好!”
              樱木想着想着,茫然中便将流川比拟做晴子,私自揣想着自己和意中人谈笑对饮的美景,眼光不自觉便射出款款深情。
              流川见了樱木神情,骇然失色道:“你干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什么?”樱木回过神来,还闹不清流川话中意义,便听得身后一阵哄堂大笑。那十来名汉子朝着樱流两人指指点点道:“哎呀,原来是对小情人啊!”
              “两个大男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不肉麻呀!”
              “哪是什么大男人?”一名瘦长汉子盯着流川猛瞧,贼兮兮笑道:“我看这细皮嫩肉的,准是个大姑娘扮的!”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言语间渐渐不干不净起来。
              “这大姑娘可生的俊俏哪!怎不过来给大爷我抱上一抱,香个脸儿啊?哈哈哈!”
              “你别美啦!这样个美人儿,该要先掳了给南帮主享用一番,哪儿轮到你先?”

              樱木越听越怒,一拍桌子,开口便要还骂。他自己自然骂得流川,可却受不了旁人也来乱骂流川。就算口头上死不承认,自己到底还是流川的师弟,师兄给人说成大姑娘,做师弟的还有什么光彩?
              哪知樱木尚未开骂,流川一晃眼已欺到说话之人跟前,一阵清脆声响,所有适才出言辱及流川之人,脸上都火辣辣吃了两个巴掌。流川动完了手,身形一飘,转眼又回到座位,行若无事的举杯喝茶。
              樱木张口结舌,暗骂道:“这死狐狸,竟然速度这样快,直接就动手啊?”

              “小子活腻啦?敢打老子!”一帮人见吃了流川的亏,登时勃然大怒,吆喝叫骂声中,纷纷抽出家伙向樱木流川砍来。
              樱木当真是求之不得,也拔出佩剑,大声喝道:“要打就来啊!谁怕谁?看本天才打的你们屁滚尿流!”
              流川一言不发的和其中五、六人接上了手,双方在茶棚中大打出手,乒乓之声不绝于耳,杯盘碗筷四处飞舞,茶水四溢,把这小小的清静之地搅了个天翻地覆。
              老板一见势头不对,早已远远躲到一旁,暗自心疼去了。

              这一群大汉所属的帮会,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组织,然而,论个人武艺却哪里是名家子弟的对手?尽管以多欺少,还是远落下风,狼狈万状。
              流川舞着长剑,下手处处留有余地,旨在教训对方,而不取人性命。岂料一名矮小汉子左臂给流川拉出一条伤痕后,竟双眼一翻,直挺挺仰倒在地。流川一惊,也没怎么细想,伸手便去搭那人脉搏。
              那人见流川伸过手来,便一声拧笑,手掌一翻,流川突觉掌心一痛,凝目看去,一根湛蓝细针已戳在自己右手肉掌之中。

              “卑鄙!”流川大为震怒,举掌要下重手,半边身子却一阵酥麻,连手都抬不起来。再一运劲,胸口空空的,竟半点力气也无,流川又惊又怒,身子一软,扑地倒了下来。
              “哎哟!”使计之人跳起身来,伸手接住了流川,嘻嘻笑道:“大美人可别摔着啦!”
              “放…放手!”流川半点挣扎的力气也没,就是张口说话,都吃力无比。
              那矮小汉子淫笑着伸手往流川脸上摸了一把,说道:“果然是大姑娘,脸蛋儿这样嫩。其它地方,嘿嘿嘿……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滋味?”
              流川气的全身发抖,见那人毛手毛脚的又来解自己衣服,当场险要晕了过去。

              “你、你们在干什么?”樱木见流川失手被擒,急得大叫:“不要脸的东西!快放开狐狸!”
              樱木左劈右刺,连进数招杀手,急向流川身边冲去。将到流川身畔,眼前突现白雾,樱木双眼剧痛之下,跟着便是一片漆黑。他举手掩目,痛得长声大叫。
              樱木出自名门正派,又鲜有江湖阅历,于生石灰蒙人双眼此种下三滥行径,所知极是有限,更别提预防之道了。

              那矮汉子不去理会樱木,拉开流川衣襟,笑嘻嘻道:“枫叶?好稀罕的胎记!”
              说着便要伸手去摸流川胸膛,流川无计可施,只好紧紧闭上双眼。哪知那人竟突然丢下流川,霍地站起身来。

              流川诧异的睁开双眼,见那名矮小汉子手上捏着一尾活鱼,怒目瞪着不知几时来到身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原先在江边垂钓的钓客。
              “哪来的混帐东西,敢戏弄老子?”
              矮小汉子甩开手上活鱼,正要向钓客扑去,钓客右手微颤,眼前绿影一闪,下一瞬间矮汉子颈中便喷出鲜血,摔倒地面,登时了帐。
              余人大骇,撇下樱木,十几人发一声喊,涌上前去围战钓客一人。
              流川目不转睛观看众人斗殴,只见那钓客在十几人间游走趋避,犹如闲庭徐步,充作兵刃的青竹钓竿,看来颇为脆弱,然在钓客手持之下,却宛若一尾青蛇般灵动无比,自始至终没半样兵器能碰它得着;而钓客出手的部位,招呼的全是对方的致命要穴,每一竿递出,便有一人倒地断气,七八招过去,水里、地上横七竖八满是尸首。

              见那钓客顷刻间连毙己方十几人,剩下的两人一阵胆寒,转身拔腿便逃。流川吁了一口气,满以为事情至此总算落幕,却见那钓客绿竿一挥,挑起地上两柄钢刀,顺手掷去,将逃跑的两人自后背直透前胸,钉死在地上。

              好狠!流川骇然叹道。又见那钓客一脚一个,将尸首尽数踢进江中,最后还把手中钓竿也一并抛入江里,真正匪夷所思。
              场面收拾干净之后,那钓客缓缓向流川走来。由于是躺在地上,所以流川应该能看清楚钓客的容貌,可身上毒发极速,意识已渐渐不清,晕倒前流川只恍惚记得,那名钓客约莫二十七、八岁,极具神采的炯炯双目……


              12楼2007-09-16 09:58
              回复



                火……炙人的高热,呛鼻的烟雾,触目惊心的火红血色,如同以往的无数个夜里,纠缠着昏睡中的流川……
                又出现了……黑衣死神……七岁的小孩胸口发烫,着了火,在剧痛中燃烧起来……

                “啊~~~~”流川惊恐大叫着自床上坐起,浑身为冷汗所湿。

                几乎和流川惊醒同时,一阵瓷器碎裂声跟着响起,一名十来岁的青衣童子站在满地的药汁碎碗前,脸色死白的瞪着流川,活似见了鬼。
                “……你、你干什么吓人啊?”

                流川适才那一声喊,着实骇人,青衣男孩余悸犹存的按着胸口。再一看打翻了的满地药汁,又心疼无比的呼天抢地起来:“哎呀呀!这…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我花了好几个时辰……药材都是最好的啊!都是你胡乱鬼叫!这、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

                刚自恶梦中返抵现实,流川喘着气坐在床上,对眼前的处境半点摸不着头脑。依稀记得自己在江边遇袭,为一名怪异的钓客所救,然后……然后自己便晕了过去。怎地再一睁眼时,所处环境的变迁竟是如此之大?
                流川匆匆扫过室内一眼,见此竹屋虽是搭的简朴,布置上却颇富雅趣,想必除了眼前这个正慌张抢救这一地狼藉的男孩外,此处该是另有主人。
                自己是为何人所救?在此昏睡了几日?樱木人又在何处?流川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但青衣男孩只全心顾着失手砸掉的药碗,完全不是个询问的对象,流川只好静静等着,反正默不吭声原就是他的看家本领。

                “彦一!你好了没啊?”没教流川等太久,轻盈的脚步声自屋外渐渐靠近,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唤道:“你磨蹭什么要这么久?我刚刚不是说……哎哟!这、这怎么啦?”
                年纪约莫和彩子不相上下,进到屋内的女子见了这一地,伸手推了推青衣男孩的脑袋,骂道:“都要你小心在意了,还搞成这样!老是笨手笨脚,可惜了多少药材!”
                “这不关我事啊!弥生姐……”名唤彦一的男孩急忙辩解道:“是、是他……是他、他……”
                彦一指着流川,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他想把事情往流川身上赖,可流川天生的那一脸冰冷神气,却又让他好生害怕,不敢随便得罪。

                顺着彦一所指,弥生这才发觉流川已然醒转。
                “公子醒了?”弥生脸上现出喜色,伸过手去为流川搭脉,问道:“如何?觉得好点没?”

                眼前这名女子果然是位大夫。流川点了点头,适才已将真气运转过周身,除右手伤口仍有轻微痛楚外,他处已无窒碍,想是毒性已去,只剩外伤未愈。

                “这是丰玉帮中常见的毒针,并不难解。再过个两三日,公子便能一如往常行动了。”把过了脉,弥生开始动手为流川换过伤处敷药。
                “……在下流川枫。”被叫做公子当真是浑身不自在,流川赶紧报上姓名。接着看了看四周,沉吟道:“多谢姑娘的救治……只不知那江边钓客何在?流川想当面谢过……”
                弥生疑惑的一笑:“谁?江边钓客……没这个人啊!”
                “是啊!”彦一附和道:“这边就住我们姊弟俩,离江河又远,钓什么东西啊?”

                流川闻言皱起了眉头苦思,弥生见了,忙解释道:“我们姊弟俩姓相田,我是弥生,他是彦一。”弥生指了指门口,接着说道:“那一日公子就倒在台阶那,想是有人给送到了这儿。我们姊弟做的,就只是给公子治伤疗毒,至于搭救公子的,想是另有其人吧!”
                流川又问:“当时就只我一人?”樱木难道没和自己一道?
                弥生点了点头,答道:“就是公子一人,没见旁的。”

                仔细包扎妥当,弥生微微一笑:“公子已经整整昏睡了四个昼夜,伤也都差不多好全了。请不要再挂心其它事,好好静养个几日,到时要寻同伴也好,要寻恩人也罢,都没人会拦住公子。”说着转头催促彦一道:“快再去煎一副药来。”
                “这就去了嘛!”彦一捧着碎碗,唉声叹气的跟在弥生身后离开房间。

                屋里便只剩流川一人,呆呆出神着……

                此处果是个养伤的好地方,环境不仅幽静,相田弥生又是个医术通神的大夫,人虽不是个美女,然秀气聪慧,颇能令人心生亲近之意;相田彦一初时嫌啰唆了些,但略有认识后,便知他秉性温厚,单纯善良,和一样单纯的流川某些方面倒也有些相似。
                就此匆匆三日过去,流川伤势痊可,拜别了相田姊弟,便要启程赶往陵南,和一众同门会合。

                “两位的大恩,流川枫改日定当图报。”流川深深一揖,这几日里确是极感相田姊弟的盛情。
                弥生还礼道:“没的事,公子不要客气。”
                “流川大哥,多保重了!”彦一颇有些依依不舍。
                “那么,在下告辞了。”
                流川点了点头,提起佩剑,慢慢消失在山谷的出口处。

                “姐,那位江边钓客……”见流川已去得远,彦一这才开口问道:“是仙道大哥吧?怎么把人丢了就走?也不来打个招呼……”
                “他呀~~狠不下心不救人,救了又后悔,只好一走了之啰!”弥生轻声笑了起来:“眼下不知又到了哪里?反正,有缘的话,跑到哪儿还不是都逃不掉……”


                13楼2007-09-16 09:58
                回复
                  不料老天连这小小的幸运都吝惜着不给流川,一阵踏着竹叶的轻缓步伐自远而近,由背后一转眼间来到流川跟前。
                  流川勉强抬头,一见来人面貌,霎时间变了脸色,尴尬无比。
                  “怎会是他?”流川是想过有朝一日要访得此人,却没打算要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来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俊挺青年,他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瞧了一眼流川,微微一笑,道:“是你?怎么我们每次见面,你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流川听对方如此说话,知道自己没认错人。装扮和前次虽是大异,来人的的确确就是那救过自己的江边钓客。
                  流川对青年的揶揄不置一词,偏过了头自生闷气。
                  青年不以为忤,脸上仍是挂着笑容,问道:“你遇见刚刚从这儿过的追魂枫?你们动上了手?他封了你的穴道么?”
                  处境困窘虽是困窘,流川却不是个会隐匿或夸张胜负之人,他十分坦然的回答道:“不错,我打他不过。你也知道他?”
                  “江湖上谁不知道呢?我来此原是想一睹传说中的杀手,不想又遇见了你。”青年抽出腰间折扇,朝流川观望了一阵,道:“我先给你解开穴道吧!”
                  说着也没等流川同意,扇柄便在流川被封诸穴上各拍了一记。
                  青年的解穴手法堪称迅速,认穴也是准确无比,然而透过扇柄传出的内力却如石沉大海,全没半点作用。
                  青年奇道:“咦?怎么……没解开么?”
                  “……没关系,你不用忙了。”想追魂枫的点穴手法有他的独到之处吧!流川对此也不如何惊讶。
                  “这怎么成?我非给你解了不行!”青年将折扇插回腰际,亲手给流川推血过宫。无奈连换数种手法,被封的穴道仍是一点不松动,反把自己累出了满头大汗。

                  任对方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又捏又拍,流川早已觉得难受,但想这是一番好意,便咬紧牙关不愿呼痛,哪知一抬眼却见青年脸上竟微带诡秘笑意,似是乐在其中。
                  整晚的不如意事,早已让流川心情郁闷不快,现下又受这种折磨,不由得气血上冲,怒道:“够了!不劳你多事!”
                  “你不要客气啊!”青年笑道。
                  “谁跟你客气?”流川瞪着对方,气呼呼叫道:“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别再碰我!”
                  “好、好,不碰就不碰。”青年缩回了手,脸上仍是嘻嘻笑着。
                  “那么……你在哪儿落脚?我抱你回去。”
                  “不要!”流川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青年见流川不肯,便也靠着竹子,正对着流川坐了下来,张开折扇,轻挥着纳凉起来,口中叨叨念着:“不回去么?那我也只好在这儿露宿一宿了。待会若来了狮子老虎,黑熊白熊的,咱俩就是共赴黄泉,也有个伴儿,不会无聊。”
                  “这家伙满嘴的胡说八道!这儿哪里会有什么狮子老虎,黑熊白熊?”流川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对方,专注的凝气冲穴。

                  虽是没人搭腔,青年仍是兴趣不减,依旧唉声叹气的自言自语着:“死在一块儿还是好的呢!就怕只来一头豹子,或是一头黑熊,吃不了咱俩人,那可怎么办?唉……我这样一个好人,那是断不可能弃你而逃的,只有勉为其难,从容赴义了……啊!不对,不对,若是从容赴义,又怎会勉为其难?是了,该说是面不改色,欣然赴死!”青年顿了顿,又道:“这虽是悲壮,也还算是好的呢!若是那豹子今日胃口奇佳,要吃一个半;或是要吃一个又三分之一呢?只留下个一半,那有多惨!是留下上一半好呢?还是下一半……哎呀,瞧我这话说的笨了,没了上一半,下一半又要怎么活?可没了下一半……这、这也惨啊!不知能不能打个商量,就只给一条腿、一条胳臂;或是……”

                  “……你有完没完?”流川忍不住开口说道。他的内功碍于年纪尚轻,修为颇有不足,还不能对外界之物不为所动,好不容易聚起的小半真气,被青年的满篇废话一搅乱,登时又散的无影无踪。
                  流川终于觉悟到,只要此人在身边一刻,自己便一刻不能聚精会神;若说要赶他走,眼下又是无能为力。看着青年一脸无辜的笑容,想是早已嬉笑成瘾,不能自拔,倒不似有什么恶意,自己先前说不定也是反应过度。
                  这么一想,心下立时释然不少;再加上久待此处确实难受,流川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要回去,劳你驾……”
                  “喔~~”青年跳起身来,走到流川身畔,趁火打劫道:“你有求于人,态度应该要更……”
                  话还没说完,流川脸上又已满布寒霜,青年忙打住话尾,陪笑道:“别气,别气,我不过说说笑话……你的态度再好也没有了!”
                  笑吟吟抱起流川,青年迈步往来处走去,脚下不因突增的重量而有丝毫窒碍,步伐之轻缓,内力之悠长,都教流川骇异叹服,也让他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连这人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被这么询问的青年,脸部肌肉仿佛永远不会疲累般,漾着迷人的笑容,答道:“我?我姓仙道,仙道彰。请多多指教!”


                  15楼2007-09-16 09:59
                  回复
                    黑夜里,两人便这样一同往丰玉总舵前去。
                    仙道虽说是带路,却始终不愿走在前头,只在流川询问之际,出声指点方向。
                    出得城去,通衢大道上马蹄翻腾,忽有大队人马急奔而至。
                    马匹通体漆黑,高大神骏,所配鞍鞯蹄铁,皆是首选;马上个人俱是衣饰斑斓,不可一世的官僚横气,远远便可嗅了出来,乃是黑白两道都敬畏三分的锦衣卫。
                    锦衣卫中更有一队人,手持奇异的长形铁器,这对早和仙道躲在暗处窥看的流川来讲,可是首开眼界。
                    “难道那便是师父说的火神枪么?”流川还想再瞧个仔细,却硬是被仙道扯开了去。
                    “你干什么?”流川不解的质问。
                    仙道回头张了张,此处已瞧锦衣卫不见,这才松开流川的手,解释道:“我刚才看了那队伍后头,不但火枪营来了,锦衣卫指挥使牧绅一也来了。此人非同小可,我们躲在那儿,会给他发现的。”
                    “发现便发现了,难道还怕他不成?”
                    自师叔们跟锦衣卫闹过那一回,流川便对这伙人马没什么好感,就是要他现在去打上一架,也没什么不可以。
                    果真是初生之犊!仙道只有苦笑连连:“你不怕,我怕啊!你给他发现不打紧,我要见了他,马上就倒大楣。我出了事,谁带你去丰玉?”
                    “这是何故?”
                    听得流川问起缘由,仙道突然间有些僵硬的笑容底下,隐隐透出无法解读的复杂表情,他摆了摆手,显然不想提这档事。
                    仙道既不想讲,且又事不关己,流川也就识相的不再追问了,至少这还好过听他又胡诌些理由来寻人开心。

                    仙流二人默默又走了一小段路,在一片树林子后,赫然出现一幢占地极广的豪宅,灯火辉煌,雕梁画栋的好不气派!
                    这该是什么大官巨贾的住所吧?流川疑惑的看着仙道,示意询问。
                    仙道耸肩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但这千真万确是丰玉总舵。不信咱们里头瞧去!”
                    流川脾气孤傲,宁死不肯换衣改装,虽是给潜入丰玉这勾当添了难度,所幸还难仙道不倒,一路声东击西,又出手伤了数人,还称得上顺利的伏到了屋上视野颇佳的一角。
                    流川低头往里看去,果见里边刀光耀眼,戒备森严;守卫之人个个是横眉竖目的江湖人物,确是为追魂枫而震动的丰玉总舵无疑。
                    静静趴在檐上,流川摒住了气息,像守候猎物的猛兽般,紧绷着神经等待追魂枫的出现。
                    反观一旁的仙道,倒真像是来看戏,竟仰躺在屋瓦上,悠闲的看星星。流川蹙了蹙眉,没去理他。
                    不想仙道等不了多久便不甘寂寞的大泼流川冷水:“我看别等了吧!那追魂枫不可能来的。”
                    流川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仙道又说:“你没见锦衣卫那阵仗?连火枪营都搬了出来。牧绅一若不是穷极无聊,便是准备要来跟丰玉挑眼儿。那追魂枫又不是着了魔,干嘛赶着来给人家一网成擒?我敢跟你打赌他不会来,就怕……”
                    仙道看了流川一眼,意味不明的笑道:“……就怕你不敢跟我赌。”
                    流川最受不得激,扬起眉毛道:“谁不敢来着?说!怎么个赌法?”
                    对方既已着了道儿,自己不妨做个大方。
                    仙道微笑着故做悠闲状:“你决定吧!我这人最好商量了,要怎么赌都行。”
                    “好!追魂枫今晚若是现身,你得……得……”
                    流川凡事通常不愿假手他人,现下要他跟仙道要求些什么,还真想不出个名堂。
                    反正他于赌注看得也不太重,略一思索便道:“我赢了,你得老实告诉我,当时在江边为什么要救我;你若赢了,也是这般。”
                    流川怎么老惦着江边的事呢?仙道不禁感到好笑。
                    “你行事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这赌注我太也吃亏了。算了,不打紧,我为人就是太好,最爱吃亏了,就这么赌吧!”
                    两人才一击过掌,仙道便欢天喜地的笑不拢嘴,好似已赢了这场赌。

                    流川正想要他收敛些,突见不远处起了骚动,一个人影往这边屋顶奔来。
                    流川脱口叫道:“是追魂枫!”
                    “什、什么?”仙道大吃一惊,忙翻过身来,目瞪口呆的仍是合不拢嘴。
                    眼看那身后有丰玉中人追赶的追魂枫往这儿纵跃而来,每一落脚都是重重一响,屋瓦应声而裂,丰玉就算人人熟睡,也早给吵醒。
                    “怎地才数个时辰不见,追魂枫的轻功竟退了十年都不止?”流川皱起了眉头,心中大是不解。
                    一旁的仙道则掩起了嘴,以防笑出声来。
                    见后边的追兵赶的火急,追魂枫伸手入怀,掏出一把暗器模样的金属物,往后洒去。
                    这一掷虽是仗着追魂枫威名,吓得众人纷纷退避,实则全无准头,力道也是软绵绵的,洒饵喂食鲤鱼也不过如此。
                    仙道嗤的一声,忍俊不住的笑出声来,流川却被那冒牌货气得浑身发抖,再也忍耐不住,纵身而出,拦在那人去路之上。
                    “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追魂枫?”
                    埋伏了半天,却等来个西贝货,如何不教流川生气?
                    那人见流川神情冰冷的突然现身,着慌之下忙拔出佩剑,二话不说便朝流川砍去。流川连剑带鞘,随手挡架,要不了三招便重重一记拍在那人右手手腕之上,那人吃痛,长剑把捏不住,脱手掉落。
                    流川跟着伸腿一勾,那人应声而倒,一时竟爬不起身来。
                    好个窝囊废!这样的身手也敢来冒充追魂枫,那不是送死么?
                    流川叹了口气,已不想再跟这种人生气。

                    “看来我到底还是赢了这场赌。”
                    仙道不知何时已来到一旁,摇着折扇,笑吟吟的好不得意。
                    流川正要回话,那冒牌货终于一骨碌起身,拔腿欲逃。
                    仙道斜身一晃,倏忽来到那人跟前,倒转扇柄,递向对方脑门,流川连一句住手都不及出口,当场又一条不知名的性命断送在仙道手里。
                    流川震惊道:“你……干什么又杀人?”
                    “这种乱打他人旗号的匪类,杀了何妨?”仙道一脸的不在乎。
                    “这种不成气候的小角色,留下又何妨?”
                    这是第二次听流川埋怨自己出手狠辣,仙道若有所思的说道:“……流川,你心这么软,以后能报仇么?”
                    这两件事又有何相干?流川还待争辩,一群劲装汉子双手分持钢刀与火把,高声吆喝着涌上前来,将仙流二人团团围在中心。
                    被迫中断了争论,流川手按剑柄,一脸冰冷的神气;仙道则重新张开折扇,事不关己般微笑纳凉,两人不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无所畏惧。
                    丰玉人众分开处,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神色俨然的汉子站了出来。
                    从此人移动的步伐身形看来,与江边的喽啰们在身手与地位上显有天壤之别,大约便是帮主南烈了。


                    17楼2007-09-16 10:00
                    回复
                      算计着流川该已进到自己房内,仙道悄悄翻出窗外,拣了个隐密的暗处藏身,窥伺着流川住房四周的动静。
                      “我就不信那南烈会不来偷袭。”仙道喃喃说着,微一抬头,一轮圆月高挂天际,又牵起了无数感慨。
                      “那一夜,月亮好像也是这般圆……井上月之丞,真是人如其名,竟已长得这样俊美了……”
                      仙道沉缅不了多久,周遭忽起骚动,一小队人由远而近,叫嚷着掌灯而来。
                      “咦?南烈这般大张旗鼓,莫非要用强?”仙道错愕不已,移近了身子想看个清楚,竟听到了女子叫声,再一细看,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惶急万状的奔窜着。
                      再这么下去迟早会给重新擒住,因此那姑娘刚见了开门一探究竟的流川,便忙不迭扑了上去,仿佛溺水之人见了浮木,只知流川看着不像丰玉帮众,实也管不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公子救我!他们……他们捉了我来,不但想、想羞辱于我,还要……还要把我卖给…城里的妓、妓院………我趁他们不注意时,才……才逃了出来……求公子救我!!”小姑娘死命攀着流川的衣袖,呜咽哀求道。
                      流川瞧追赶而来的帮众一脸的恶行恶状,又见这姑娘衣衫不整的,头发也散了开来,爬满了泪水的脸颊高高肿起一边,显是受了不少折磨。
                      流川就是再单纯,也不能不懂这其中的污秽勾当,他站出一步挡在求援的姑娘身前,冷冷骂道:“无耻!还不滚开?”
                      “咱丰玉的事你管得着么?臭小子趁早闪边,免得老子连你一块教训!”
                      丰玉众人虽知眼前是帮主还没到手的猎物,不敢说要杀要剐,却也不肯白白卖流川面子,双方剑拔弩张的纷纷抄起家伙,情势颇为紧张。
                      “唉~~~唉!这名门正派又在管闲事了。”远远躲在一旁的仙道,唉声叹气的开始寻思最不济时,至少能携了流川逃之夭夭的路线。

                      众人正僵持着,一直和岸本参酌着事情,还未睡下的南烈也和岸本一起来到了现场,皱眉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来着?在贵客面前吵吵闹闹的!”
                      一名帮众指着流川身后的姑娘说道:“启禀帮主,咱们要的是那妞儿,可这小子硬是不肯合作。”
                      南烈斥道:“混帐!什么妞儿,小子的?嘴里给我放干净些!”在流川的面前,形象最是要紧,南烈赶紧向流川陪笑道:“南某治下不严,多有冒犯,莫怪!莫怪!至于这姑娘……”
                      饶是南烈颇富才略,一时间却也找不着说辞好解释。
                      流川厉声问道:“你们将人抓来卖?”
                      “这……这……没有的事!”南烈支吾道:“这其中……这其中定有误会,南某怎会做这等事?误会!误会!”
                      “不!不!公子别信他的!”那小姑娘对南烈似乎很是惧怕,揪着流川衣袖的手更加握的紧了,她焦急说道:“除了我,他们还捉了好些个姑娘,全都给关了起来……求求公子,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
                      流川微偏着头,两道视线冷电般直射向南烈,示意询问。
                      南烈大是尴尬,浑忘了谁才是这儿的首脑,没必要对小自己近二十岁的流川唯命是从,连忙辩解道:“没的事,真没这回事!至于这姑娘……南某实是不知情啊!流川少侠要放人,那有什么问题?岸本兄弟,劳烦你亲自将这姑娘带离总舵,送回家去。”
                      南烈要讨好流川,刻意显得郑重其事,因此指派了最亲信的左右手岸本来办。
                      岸本心里虽也对帮主的举措不太赞同,但在众弟兄面前却万万不能下帮主的面子,只有躬身应命。
                      南烈处身江湖黑道,虽是坏事做尽,说出口的承诺却是少有翻悔,更何况如此小事?在场帮众熟知南烈性情,知道这姑娘无论如何不能再抓了回来,都现出诧异惋惜之色,就是躲在一旁的仙道,也觉匪夷所思。
                      见岸本已将人带走,南烈赶紧驱散了众人,又向流川赔礼致歉一番,这才不舍的离去。
                      而岸本领了几名手下,原是要照着帮主指示,亲自将小姑娘送回城里去,哪知将到门口时,数名帮众匆匆赶来,低声禀告道:“启禀分舵主,找着茶棚老板了!十万火急,恭请分舵主往大厅详谈!”
                      “找到了?干得好!我立刻过去。”事情的轻重缓急差别甚大,岸本便交代余人处理手边之事。反正只是个小姑娘,别再给流川遇见就没事。

                      而另一边的仙道,想是想过南烈底下人有可能阳奉阴违,却也不想自找麻烦淌这浑水,仍是一步不动,远远守在流川房外。才想着经刚刚那么一闹,南烈或许不会来了,却见流川熄了烛火,推门而出,竟跑去敲仙道的房门。
                      仙道大吃一惊,赶紧循着窗口窜了回去,一将门拉开,流川劈头便道:“走吧!”
                      “要离开这儿了么?好极!好的不得了!”仙道闻言大喜,完全忘了自己在漆黑的房中怎能精神如此健旺,一点也不像在睡觉?
                      “谁说要离开这?”流川白了仙道一眼,继续说道:“我要去放其它被掳的姑娘出来,你来帮忙吧!”
                      “什么?你要去救人?”原来流川也懂得怀疑南烈所言,仙道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为此高兴。他有些为难的说道:“流川,还是别管了吧!你今日就算救了十个八个,下回他们一样可以再抓十几二十个来,于事无补嘛!何必给自己找这麻烦?”
                      “你不帮忙就算了。”流川语毕,扭头就走,摆明了就是一个人也要管到底。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错过这次,再要脱身就难了!”瞪着流川渐渐隐没的背影,仙道独个儿自言自语起来:“仙道彰啊!你是白痴么?跟人家扮什么名门正派?还不走了算了……”
                      仙道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摇头叹气,表情瞬息万变的拿不定主意,最后终于开口大骂了三声该死,旋即往流川去路拔足急奔。

                      两人的轻功造诣本有高下,再加上流川暗夜潜行,又不熟门路,不一忽儿仙道便已追上。
                      流川察觉身后有人接近,向后随手一掌拍出,仙道侧头避过,笑嘻嘻握住了流川手腕,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流川脸上一红,奋力将手抽回,怒道:“干什么?无聊!”
                      仙道一点也不害臊的笑道:“表示我是自己人啊!”
                      “下次再这么做的话,我杀了你!”
                      “下次嘛……下次再说啰!”
                      看仙道仍是一贯的嬉皮笑脸,流川要不是惦记着此行的目的,差不多已跟他动起手来……


                      20楼2007-09-16 10:01
                      回复
                        流川率直的为仙道难过,他不觉有什么好难为情,只觉仙道有许多苦还说不出。他舒开双臂,将沉缅在回忆里,防御本能相形迟钝的仙道圈在胸前,手掌轻轻抚着他背后的长发,一切都自然的教原先颇为吃惊的仙道迷糊了。
                        “……流川?”仙道额角抵在流川肩头,迷惑道:“你这是在干嘛?”
                        “我小时后哭泣难过时,我娘都是这么哄我。”流川答得理所当然,单纯无比。
                        娘?流川的娘不就是死在……死在……荒唐!自己怎能给人搂在怀里?
                        不但背心全是破绽,竟还待得舒服?仙道匆匆离了流川臂膀,刻意的笑道:“别开玩笑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也没在哭泣难过。”
                        流川不解道:“你在慌些什么?”眼前这人和之前的仙道有些异样。
                        “慌?我啥也没慌,我会慌什么?”仙道升高了语调反驳道。
                        “你明明慌了。”流川坚持道。
                        如果不是这时顶盖发出声响,揭开了个小孔,仙流二人不知是否会吵起嘴来?
                        “喂~~~下边听好了!”声音透过小孔传了下来,想是丰玉之人。
                        “咱们放下绳子,等小白脸上来了才给掀盖,可别轻举妄动啊!”说着一根绳子果真垂了下来。
                        仙道见了,忍不住在心中好笑道:“还以为他们得了什么妙计,原来是如此蹩脚的方法!流川若是根本不予理会,他们又该如何呢?”
                        没想流川二话不说,干脆的攀住绳子,任人拉上。
                        仙道惊讶的瞧着流川渐渐被拉高,心里数不清的难以置信。他从来不反对个人求自己活命,只是这和流川的性情相差太远,远得教人有些不安。
                        流川抵达坑顶,便有人掀动机括,顶盖磅当开启,上边数柄钢刀离流川虽近,却只做威吓之用,不敢当真使在流川身上。再看窗外,竟已过黎明。
                        四周匆匆扫了眼,流川也知丰玉不会杀他,一脚刚点着地,便咬牙忍住腿上疼痛,硬从执刀人众间飞身而过,直扑机括所在。
                        “去你妈的!臭小子活腻了,找死么?”众人又惊又怒,破口大骂时,流川已一掌掐在掌控机括之人颈上,将他拉在身前绊住余人,另一手压着机括,扯开喉咙叫道:“仙道彰,我就不信你上不来!”
                        对上头忽起的骚乱,仙道早有了几分底,此刻听得流川大吼,不由得苦笑起来。“承蒙你看得起……仙道彰却之不恭啊!”仙道说着纵身跃起,待得上升之力渐尽,便往墙上借力。
                        可那墙面乃钢板所制,光滑无比,所借力道极是有限,需得时时反复这番动作。因此,与其说仙道是飞跃而上,不如说是爬将上去来得贴切。
                        眼看再一个脚步仙道便可跃出陷坑,却有一双手掌无声无息欺来,封住了仙道出路。仙道身处空中,无所着力以供闪避,只好伸手去拿对方手腕,不料对方旨在困在仙道,并不想与他过招,手臂一下子缩了回去。仙道这一抓只逼得自己出尽余力,加速了下坠之势。
                        而这一出手间,仙道已认出来人是南烈。尽管自己可以重新跃上,南烈制住流川,扳动机括的速度却铁定比自己快,不由得心中叫苦。
                        仙道正自无计可施,大伤脑筋时,斜刺里忽然有物勾住他的后领,一股大力将他直甩上地面。定睛看去,一名短小精悍的锦衣卫正冲着自己笑,而四周已是喊声大作,一片大乱中还夹着火光与枪声。而南烈则给三名武艺不低的锦衣卫困住,一双钢爪舞成一团银光,早已管不到别的。
                        仙道匆匆对那名锦衣卫抱拳谢过,便去扶倚在屋角观斗的流川。
                        “你很乱来啊!没受伤吧?”
                        流川摇摇头,表示没事。他还没给南烈捉住,锦衣卫便一阵风般卷了进来,然后再也没人有空理他。
                        仙道观望着周遭道:“锦衣卫杀进来了!我们最好赶紧离开,留下来包准没好事。”
                        仙道说话间,外边不远处几声闷哼传来,两名丰玉帮众身子给掌力激到土墙上,余势未衰,竟将整堵土墙都给撞塌,泥土砂石扑簌落下,景象骇人。南烈和仙道见了这情状,心中都是一凛。
                        额上现出一层薄汗,南烈卯劲将敌人逼退数步,闪身抢到墙边,往流川处看了一眼,便扳动机关,退入密门内。
                        “啊~~该死!”锦衣卫没料到这一手,想拦阻时,密门已让南烈从内侧封死。
                        感觉到几乎显不出声息的脚步缓缓移近这间大屋,仙道大为紧张,一把揽住流川腰身,话也没再跟锦衣卫说上半字,便自后窗飞身倒纵而出。
                        等那震倒土墙之人跨进屋内,仙流二人已出了丰玉总舵。


                        27楼2007-09-16 10:04
                        回复
                          回到客栈房中,流川仍在榻上睡得香甜,连姿势也无甚改变。
                          仙道将方才取来的长剑横放膝头,呆呆坐在床沿瞧流川睡觉,脑子里一字字反刍着师父的说话,顿时只觉心里空洞洞的,满不是滋味。他并不清楚原因,但师父自小就待他冷淡。而且他年龄越长,师父瞧他的眼光就越严厉。甚至好几次他都不经意发现,师父用一种极端嫌恶、憎恨的眼光看他。总之,不管仙道做什么努力,永远也讨不了师父的欢心。师父讨厌自己,这件事他从相当年幼时就已经知晓了。
                          不过,师娘是疼他的,又有大师兄这样的靠山在,兼且自己生性达观,因此虽然缺了师父的关爱,那段日子却也过得愉快。

                          然而十多年前那场师门喋血,世上疼爱仙道之人不是死了,就是变了。而相依为命的师父,则只有比原先更易怒,更不好相处。

                          “你不但有师父、师娘,还有太师父、太师娘、那么多师兄弟姊妹,大家都疼你。真好……”
                          自己竟羡慕起让自己一度毁灭过人生的对头来了?仙道自己也觉莫名其妙。
                          他还不晓得要拿流川怎么办,是杀了他或躲开他?这再明白不过的两条路,偏偏他一条也不愿走。他只想继续赖着流川,说些话逗他,瞧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实在有趣!
                          何况流川浑不通世务,独个儿再要遇上似南烈般别有居心之人,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仙道想着想着,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么细看着流川,南烈的心情实不难了解,就是仙道自己,也对流川大有好感。只不过这时候的仙道还没想得长远,也没敢期待些什么。

                          就这么守在流川床沿,仙道一忽儿想着自己的事,一忽儿又想着流川的事,大半夜竟已过去,天色渐渐亮了,眼前的人儿也终于睁开了眼,现出疑惑的神色。
                          “……你一直醒着?”流川问道。一睁眼便见仙道的笑脸,着实让人有些错愕。
                          “我不困。”仙道笑着说道:“倒是你,睡得可真沉!不怕我捅你一刀?”
                          “你干嘛要捅我一刀?”
                          “试剑啰!”仙道促狭的眨了眨眼,横抓起膝上的剑,递向流川道:“瞧!喜不喜欢?”
                          流川原本尚睡眼惺忪的懒在榻上,登时一骨碌坐起身来,眼睛也显得精神了。他左手接过了剑,右手握住剑柄。这柄剑的重量十分称手,外观中规中矩,并无甚特别处。然而一待剑身离了鞘,便有冰冷的寒气袭来,其锋利与罕见的暗红色,使得流川禁不住发出小小的赞叹:“是红叶的颜色……”
                          “血色枫红,美吧?”
                          流川看向仙道,蹙眉反驳道:“……枫叶和血的颜色不是一个样。”
                          “是么?我倒觉得都是一个颜色。”仙道耸耸肩,又一次问道:“这剑你喜不喜欢?”
                          见流川点了点头,仙道高兴的说道:“那它便是你的剑了!”他知流川在丰玉失了佩剑,心里很是痛惜,便给他带了把来。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
                          流川听仙道要赠剑于他,初时感到欢喜,过不多时却又颇觉犹豫,终于仍是收剑入鞘,递还给仙道,摇头道:“我不能平白受你的物事。”言下不胜遗憾之意。
                          仙道不受流川的推辞,也摇头道:“这剑身的颜色太稀罕,过于招摇,我实在不方便使。与其摆我这儿无用武之地,还是你收下的好!”
                          流川还待考虑,仙道伸手握住剑柄,微笑道:“好吧!我也拿你一件物事,你便不会为难了吧?别动!”说着便拔剑出鞘。流川甫觉颈边寒光掠过,还没来得及细看,仙道右手已把剑身送回鞘中,左手则多了一束黑色的发。
                          “这样咱俩便扯平,你可以安心收下剑了!”
                          流川伸手摸了摸颈边一束短了半截的长发,蹙眉道:“你……就只要这个?”
                          仙道忙将流川的断发揣进怀里,故做紧张道:“告诉你,我可是打死不还喔!”看仙道紧紧按着胸口,一本正经的仿佛身怀珠玉珍宝,怕人抢夺般,流川疑惑更增,又问:“要我的发做什么?”
                          “……做什么?”有人这么问的么?仙道随口胡诌道:“放在怀里,挺保暖的!”
                          “你自己的发呢?干嘛要削我的?”
                          流川这么追问,倒有些教仙道头疼,只得破绽百出的继续瞎扯道:“这、这个……别人的发……比较暖和些。”
                          “是么?那我试试……”流川将信将疑,握住了剑柄,就要来削仙道的头发。
                          没想流川单纯至此,仙道着实吃了一惊,忙叫道:“哎~~不成!不成!”
                          说着一把按住流川的手,硬是不让他拔剑。
                          “你……你拿了剑,就不能再要我的头发!”仙道相当宝贝自己的头发,无可奈何下,如此解释道。
                          这样的说法便能教流川理解了。他会意的放松剑柄,等仙道将手移开。可仙道握了流川的手,掌心里暖洋洋的,却不舍得放,直到流川又翻眼瞪他,才一笑缩手。胸口处,流川的断发竟似乎热腾起来,说能保暖,果然并不唬人。

                          把玩了一会儿新得的佩剑,流川爱不释手的问道:“这剑有名字没有?”
                          “嗯……这剑叫‘仙道’。” 瞧流川赏剑时的欢喜,仙道忍不住又来闹上一句。说完又怕流川着恼,赶着往后避了几步。
                          谁知流川只斜挑起眉,略感诧异的觑了仙道一眼,便点头道:“这名字倒取得贴切。”
                          怎会是这等反应?仙道楞楞的张开嘴,旋即又闭上,不一会又张开、合上,活像只上岸的鱼般。想问流川“怎见得贴切?”,却又不敢叫他得知这是随口诌出的名。

                          流川跳下床,鞘端指向仙道,双目炯炯的挑战道:“陪我练两招!”
                          仙道背着手,摇头道:“不成!我已十多年未与人喂招,若是打到兴头上,怕失手伤了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仙道神色真挚,显是真怕出手失了轻重,打伤对方。可流川爱武成痴,怎愿意放过如此机会?便连剑带鞘倏忽往前直递过去,要逼仙道出手。
                          然仙道说不动手,就不动手,眼看流川剑鞘已抵住咽喉,他仍是分毫未动,自顾自悠然微笑。
                          “动手吧!你高兴便好,总之我是绝不还手的。”仙道说着还刻意仰起了头,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流川哼了一声,悻悻然的收手。要他打一个不还手之人,实是比死还要教他难受。


                          30楼2007-09-16 10:05
                          回复
                            牧绅一见状抢步上前,并起双掌往仙道背心劈去,内劲凌空发出,仙道只觉冷风袭体,身后一股大力逼来,气息登时一窒,这一跃便再也高上不去。待仙道双足落了地,牧绅一五指成爪,跟着又往肩头探来,仙道不及回身挡架,只好向前冲出数步,正想挥掌排开阻路的锦衣卫人众,左肩突地一紧,牧绅一已近在身畔。仙道危急中沉肩卸力,右手食指点向对方胁下,硬是从他掌下游鱼般滑开。
                            牧绅一半步不离仙道,一抓不中,次抓又至,掌里藏爪,爪中带勾,招招雄浑威猛,势难抵御。仙道勉力拆解,每接一招,便后退数步,七、八招过去,两人已在场中转了大半个圈子。

                            “再、再这么下去,追魂枫与仙道彰都乖乖不得了啊!”仙道心中不禁暗自着急。
                            平日里,若是与寻常角色过招,仙道自可以好整以暇,任使何种招数都能运转如意;然对手换成牧绅一,便非以精熟绝活相应不可。但他早先不曾想过会与流川相偕同行如此之久,当时也不觉被识破身份有何干系,于区别追魂枫与仙道彰的武功,便不如何仔细,累得现下每使一招,都得想想是否曾在流川跟前施展过?但牧绅一是何等样人?与他动手之际,怎容得再想上一想?是以仙道此刻的身手,实是有些狼狈,大失平日的从容潇洒。
                            牧绅一知此机会难遇,掌风到处,将仙道周身退路封得死紧,四周一片的飞沙走石,围站众人纷纷往后退避,深怕给拳风掌力带到一角,后果便不堪设想。

                            “今日这地步乃是你自找的,休怪做师兄的无情!”牧运起真力,将话传入仙道耳内,跟着一声长啸,右手虚晃,左掌往前平推而去。
                            仙道绷紧了脸皮,并不作声。他知牧绅一这一手看似平淡无奇,实则严谨密实,四面八方俱在掌风笼罩之内,乃是开碑裂石的重手。他伸足挑起早先弃置一旁的长剑,自然而然欲往牧绅一此招唯一破绽的右腰侧刺去。照理这一剑招呼过去,牧绅一非回掌护救不可,仙道便可解己之厄,反守为攻。
                            哪知仙道握了剑柄正要刺出,突然想起这种身法早在江边便让流川瞧见过,不由得呆上了一呆。而这一呆之际,左肩已教牧绅一重重拍了一掌。

                            仙道吃了这一记,身不由主的往后跌出数步,体内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给震移了位,真气一时大乱。总算牧绅一要留仙道活口,这一掌下手的部位并不在胸腑要害之上;他跨步上前,欲在仙道背心再补一掌,将之击成重伤,方便押捕回京。仙道见了,提气举掌,要解牧绅一来招,不料适才内脏受了震荡,气息一时间硬是顺不过来,喉头一甜,鲜血染上了嘴边面幕,手掌软软的复又垂下。再抬头时,牧绅一矗然立于眼前,形貌身材与往日熟悉的大师兄相较,并无甚改变,拳脚功夫却是招呼在自己身上……一思及此,满腔自怜自伤之情自仙道心底油然而生。
                            牧绅一屏气凝神,正要印这一掌,忽见往昔顽皮可爱的小师弟垂肩束手,双眼里神色凄楚,心下不由得一阵难受。
                            “……总之,我不伤你性命就是。”牧绅一这念头还未转过,斜刺里忽有红光闪烁,一股寒气冲向自己的掌缘虎口。他吃了一惊,右手急缩,忙竖掌护于身侧,定睛看去,一柄色呈暗红的古旧长剑就横在自己与仙道之间。瞧那剑身光芒暗蕴,冰冷冷的寒气直透剑尖传来,显是柄削金断玉的上好名剑;再看持剑之人,竟是一旁观战许久的流川枫。

                            “本座乃锦衣卫指挥使,奉旨拿办钦犯,阁下无故阻拦,不知是何用意?”
                            牧绅一厉声问道。他知流川与仙道正同行为伴,但从仙道适才的动作观之,流川理当不知晓仙道与追魂枫乃是一人,实在没道理来管这档闲事。
                            流川连人带剑挡在仙道身前,心中好不复杂。其实他只要在旁静静看着,便可见追魂枫伏法丧命,大仇也算得报。然流川个性生得直拗孤傲,于他而言,追魂枫如不是他亲手击杀,家仇便不算得报,因此非出手相救不可。当然,他并不知牧绅一只想生擒仙道,而没有杀害的意思。

                            “在下湘北流川枫……你不能杀他。”流川简短说道。
                            “阁下何出此言?”
                            “他与我有血海深仇,我要亲手杀他。”
                            原来此人与追魂枫有仇?牧绅一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着实想不透,为何仙道要与仇家混在一块儿?而牧绅一自己虽在背地里对湘北使过手段,却还不到与湘北公然破脸的时机;可事到如今,放了仙道又委实可惜!
                            牧绅一正沉吟时,仙道已暗中调匀了气息,他双手一招,尽出残余钢镖,雨点般往牧绅一处直射过去,跟着扯住了流川后腰带,霍地拔身而起,疾往后方飞遁而去。

                            “慢来!别动手!”牧绅一随手将钢镖卷在斗篷里,挥手制止四周的火枪营道:“莫要伤了无关之人。”
                            朝廷对钦命要犯所下的命令乃是格杀勿论,牧绅一却非留仙道活口不可,因此,与其让火枪营随意射杀之,不如放他走脱好些。


                            33楼2007-09-16 10:07
                            回复
                              带着流川急奔了一阵,已和锦衣卫离得极远,仙道才放脱流川,倚靠着树干呼呼喘气。
                              流川冷冷看着重伤的仇家,知道眼前是千载难逢的复仇良机,但他向来不愿与无力抵抗之人动手,即使有天大的仇恨,也绝不破此原则。
                              “你此刻负伤在身,流川枫现下若杀了你,谅你也不服气。”流川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枚朱红药丸,轻轻往前抛出,仙道伸手接过,观察其颜色气味,知道是湘北独门炼制的丹药,于治疗内伤大有灵效。
                              流川接着道:“待你伤势痊可,再决生死!”仙道始终沉默不语,直到流川离去的背影渐渐远了,才勉强撑起疲惫的身子,赶着抄近路回客栈去。

                              这一带的环境,仙道原就比流川来得熟悉许多,要抢先回到客栈并非难事。他自窗外翻进客栈,见房中果然空无一人。

                              仙道忙碌了一阵,衣物、血迹,各项足以露出破绽之处皆已处理妥当,然肩头所受的内外伤却难以隐藏。他情急之下抓起几边烛台,一咬牙,用烛台尖端处在左大腿上拉出一道手掌长的伤口,还将原本平整的伤处搅成不规则的模样,整条腿都给染上了血,状甚鲜明恐怖。
                              仙道跟着又在木桌边缘锉出锐利缺口,抹上些自己的血,假作是被桌面弄伤。如此一来,任谁都会注意到醒目的腿伤,而不会察觉出其它地方有何异样;纵使自己脸色有什么难看,显现出什么疼痛来,那也是因腿伤之故,理所当然。

                              刚把烛台一并处理完毕,就见流川推门入屋,步履沉重的模样显是颇有心事。他乍见仙道,眉头原是舒开了些,再看对方脸色苍白,左大腿处鲜血淋漓,不由得再度聚拢了眉头。
                              “你怎么了?”流川说着放下佩剑,俯身看了看伤处。
                              仙道含糊的笑笑,随口扯谎道:“没什么……回来时不见了你,心里焦急,没怎么注意就……”
                              流川将水盆边的手巾沾湿,让仙道坐在椅上,小心翼翼替他撕开袍子,清理伤处,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是出外找你去了。”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不在。”
                              仙道垂下眼睑,声音不知不觉转趋微弱:“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流川没作声,只低着头在仙道伤处轻轻洒上淡黄色粉末,血流立时止住,疼痛也减缓了大半。仙道一反平常,专注且安静的看着单膝跪在身侧的流川从行囊里取出多余的腰带,仔细为自己包扎起伤处;黑亮的发丝就在鼻前,往下看去,是轻微颤动的漆黑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藉着颈子和肩头相连的细长下颚。
                              仙道怔怔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手搭在流川颈边。流川身子虽是轻轻一震,却以为仙道是要扶着些什么,因此并没有抗拒。
                              手掌缓缓移到了流川的颈子,仙道心里难受的挣扎着。只要一使劲便可以杀了流川!干什么还不动手呢?自己明明知道,纵使流川对仙道彰有千般的好,纵使有朝一日会待仙道彰更好,他对追魂枫却有着千倍、万倍的恨,这事怎会有好下场?此刻不杀他,留下个人儿让自己牵肠挂肚,心绪不宁,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师父!
                              就算自私了些,杀了想杀自己之人,那不是理所当然么?仙道咬着牙,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滑落,一会儿似乎下了决心,一会儿又千万个不舍得,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左肩头,大师兄给的伤,随着腿上疼痛的减缓,仿佛越来越是疼了。

                              不知道自己已往鬼门关逛了一遭,流川看仙道纠紧着脸孔,便关心道:“疼么?”
                              “……疼得很。”仙道点了点头,说的倒不是假话。
                              “下回小心些。受这种伤,不像是你。”
                              站起身收拾四周,流川的脸上神色如常,语气却是难得的温和。
                              “不会有下一回了。”仙道勉强笑着,目光始终追着流川移动,仿佛一离开便再也见他不着。

                              “我刚才出去遇见了追魂枫。”流川说道。
                              仙道心口突突跳了几下,随口问道:“然后呢?”
                              “然后没怎样,他身上早已带伤,我们没有动手。”流川接着说道:“这些天……我差点忘记要恨他。”
                              “忘记也好,”仙道飘开了视线,仿佛只跟自己谈话般低声说道:“一个人若只能记住仇恨,活着实在太也痛苦……”
                              “我心里并非只有仇恨,我还记得许多旁的事情。”
                              流川一面说着,一面专注看着仙道的双眼,里边映出了自己认真的脸庞。流川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仙道如何不懂?但他心里已定了主意不伤流川的性命,便也不想再伤对方的心,只能垂下了眼,大违心意的转了话题,说道:“顺着城外的大路走,再一日便可到陵南寺。”
                              “你没问题的,一个人也不会迷路。”言下之意,竟是要与流川分道扬镳。
                              “……你要走了么?”流川有些错愕的问道。他也知早晚有这一日的到来,但还是猝不及防,心里没半点预备。
                              仙道笑了起来,说道:“总不成老缠着你,跟了进湘北拜师吧?”
                              流川又问:“你接着要上哪儿去?”
                              “没特别要去的地方。”仙道脸上的笑容仍在,却渐渐显得黯淡寂寞了。他站起身,伸展了下左腿,谢道:“谢谢你替我裹伤……那么,我走了。”
                              “仙道!”流川出声叫唤,他心里莫名的想留仙道,却没法做此无理的要求。
                              “……我还会再见到你么?”
                              仙道背着身子站在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道:“咱们不会再见了……你要多保重,别再让歹人给骗了!”
                              仙道话说完,忍着回头的冲动,快步走出房门,离了客栈仍旧一路往外走着,直到伤处受不住,才扶着肩头停下脚步。

                              “对了……该要疗伤才是……要不然……”仙道疲惫的席地而坐,仰望着树梢顶上渐渐泛白的灰蒙,喃喃自语道:“要不然,伤……会一直疼。”


                              34楼2007-09-16 10:0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