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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巴哈:宗教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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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费尔巴哈 译者:王太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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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7-09-28 20:29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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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本质或上帝,我在《基督教的本质》一书中,已经加以阐明。至于那异于人的本质。 
      不依靠人的本质的实体。亦即那不具人的本质、人的特性、人的个性的实体,真正说来,不是别的东西,就是自然。 
      人的信赖感,是宗教的基础;而这种依赖感的对象,亦即人所依靠并且人也自己感觉到依靠的那个东西,本来不是别的东西,就是自然。自然是宗教的最初原始对象,这一点是一切宗教和一切民族的历史所充分证明的。 
      说宗教是人一生下来就自然而然地具有的,这话是错误的;如果我们把一般宗教认为就是有神论的那些观念、即真正信仰上帝的那些观念的话。可是如果我们把宗教认为只不过是依赖感,只不过是人的感觉或意识:觉得人若没有一个异于人的东西可依赖,就不会存在,并且不可能存在,觉得他的存在不是由于他自己,那么,这句话倒完全是真的。这一个意义之下的宗教,对于人的关系,很像光对于眼、空气对于肺、食品对于胃那样密切。宗教乃是对于我之所以为我的思量和承认(eherzigung und Bekennung)。无论如何,我总不是一个离开光、离开空气、离开水、离开大地、离开食料而存在的东西,总是一个依靠自然的东西。这种依赖性在动物和动物阶段的野蛮人中,是个不自觉、不自省的依赖性;将它提升到意识中,表象它、思量它、承认它,就是进入宗教。因此一切生命都依傍于季节的变化,而惟独人则用戏剧式的观念,用度节日的行为,来庆贺这个变化。这些仅仅表示季节变迁或月亮盈亏变化的节日,乃是人类最古老最原始的本来的宗教表白。 
      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氏族,并非依靠一般的自然,也非依靠一般的大地,而是依靠这一块土地、这一个国度;并非依靠一般的水,而是依靠这一处水、这一条河、这一口泉。埃及人离了埃及就不成为埃及人,印度人离了印度就不成为印度人。普遍的人既然可以将他的普遍的本质当作上帝崇拜,那么,那些肉体和灵魂都束缚在自己的土地上面、将自己的本质限制在自己民族和氏族的特质中而不放在人性之中的古代闭塞的民族,当然有同样的充分理由把他们国度中的一些山岳、树木、动物、河川泉源当作神来崇拜,因为他们的整个存在、整个本质确乎只是寄托在他们的国度、他们的自然的特质上面。 
      有一种空想的看法,认为人只有藉天道、藉助于“超人性的”存在者,如神、精魂、灵鬼、天使之类,才能超脱动物的境地。人当然并不是孤立地仅仅靠着自己便成了他之所以为他;他必须有另一些存在者的支持才能成为他之所以为他。不过这些存在者并不是超自然的、想象的产物,而是实在的、自然的事物,并不是人以上的,而是人以下的事物;因为一切支持人作自觉的、有意的、通常单独被称为人性的行为的东西,一切优良的禀赋,都不是从上而降,而是从下而出,不是自天而降,而是由自然的深处而来的。这些帮助人的东西,这些保护人的精灵主要是动物。只有凭藉动物,人才能超升到动物之上;只有藉动物之助,人类的文化种子才能滋长。在《真德亚吠陀》中,公认为最古最真的《温底达》篇(Zend Avesta,意即“圣经及其解释”,是古波斯拜火教经典,分五篇,其中一篇叫Vendidad,意即《祛邪典》。——译者)里说:“世界赖狗的理智而维持存在.狗若不守护街街.盗贼和狠便要动尽一切财物了。”从动物对于人的这个意义之中,特别在刚开始有文化的时期,对动物的宗教崇拜得到了充分的辩解。动物是人不可少的必要的东西;人的存在便依靠动物;而人的存在和生命所依靠的那个东西,对于人说,就是上帝。至于基督教徒不再将自然当作上帝崇拜,那只是因为按照他们的信仰看来,他们的存在并非依靠自然,而是依靠一个异于自然者的意志;可是他们所以把这一个异于自然的东西当作神圣的或最高的存在者,所以把它当作上帝崇拜,只是因为他们把它看成他们的存在和生命的创造者与维持者。因此神的崇拜只不过依附在自我崇拜上面,只不过是自我崇拜的一个现象。如果我轻视我自己,轻视我的生命——在原始的正常的情形之下,人对于他自己与他的生命是不加区别的——,我怎样会赞美和崇拜那为这个可怜的、被轻视的生命所依靠的东西呢?因此,在我所加于生命原因上面的那个价值里,只是那意识的对象才成为价值,我又不知不觉地将这价值加到我的生命上面,加在我自己身上。因此生命的价值升得越高,那些生命赐予者——诸神——的价值和尊严自然也就抬得越高。如果人还不知道金银的价值和用途,金神和银神怎么会发出光彩呢?希腊人充实的生命和对生命的爱,与印地安人孤寂的生命和对生命的蔑视,中间有多么大的不同啊!但是希腊神话与印地安寓言之间,奥林普山的神人之父(古希腊人相信诸神住在Olymp山上,宙斯是诸神和人类的父亲。——译者)与那伟大的印地安袋鼠或响尾蛇——印地安人的始祖——之间,又有多么大的不同!


    2楼2007-09-28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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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督教徒和异教徒同样喜爱生命,不过基督教徒将他们安享生命的感思归之于天父;正因此他们谴责异教徒为拜偶像者,说异教徒只停留在感谢和崇拜被创造物的阶段,而不提高到那最初的本因,那一切恩惠的唯一真因。然而我难道把我的存在归功于亚当,归功于第一个人吗?我难道把他当作我的父亲崇拜吗?我为什么不应当停留在崇拜被创造物的阶段呢?我自己不是一个被创造物吗?对于这个并非来自远处的我说,对于我,对于我这个确定的个别的存在者说,最切近的原因、这同样确定的个别的原因,不就是最后的原因吗?我这个与我自身及我的存在不可分离、不可分别的个性,不是依靠着我的父母的个性吗?如果我继续追溯上去,最后我岂不失去了我的一切存在迹象吗?这里难道没有一个回溯过程中的必要的终止点吗?我的存在的开端,岂不是一个绝对个人的开端吗?我难道是和我的兄弟在同一年、同一个时辰、同一个情况中、总之在同一的内在外在条件之下受服的吗?我的生命既然是一个毫无问题的独特的生命,我的开始岂不也是一个独特的个体的开始吗?那么我难道应该把孝心一直推展到亚当身上吗?不是的!我有充分的理由守着那与我最切近的实体,守着我的父母,把他们当作使我存在的原因,向他们作宗教的崇敬。 
        所谓有限原因或有限事物的连续无间的系列,古代的无神论者们认为是一个无限的系列,有神论者们则认为是一个有限的系列。这个系列和时间一样,仅仅存在于思想之中,存在于人的观念之中,时间中的一个瞬间和另一个瞬间是毫无间断、毫无差别地连贯着的。实际上,这个因果系列的冗长的单调性为事物的区别或个性所打断、所扬弃,个性是一种新的、独立的、唯一的、最后的、绝对的东西。在自然宗教意义之下的圣水,诚然是一个化合物,是一个依靠氢气和氧气的东西,然而同时也是一个新的、只象它自己的、新创的东西,其中氧和氧两种元素的特性本身已经消失、已被扬弃。异教徒在他素朴的宗教心情里把月光当作一种独立的光崇拜,月光诚然是一种派生而来的光,可是同时也是一种与直接的日光不同的独特的光,一种由月球的阻挡而改变了的光——因而是一种若无月球即不存在的光,它的特性的根据,只是在月球里面。狗,在拜火教徒看来,是一种能服务的忠诚动物,所以拿来当作一种行善的(因此是神圣的)东西在祷辞中称颂;它诚然是一个自然产物,并不由它自己、凭它自己而成为它之所以为它;可是同时却只是狗自身,是这个生物,而不是别的,才具有那些值得崇拜的特点。我是否应该因这些特点而仰视那最初的普遍原因而不顾狗呢?然而这个普遍的原因却同样地既是那与人为友的狗的原因,也是那与人为敌的狼的原因,并无分别;如果我要确保我自己的有较高合法性的存在,我是必须不顾这普遍的原因而取消粮的存在的。 
        显示于自然之中的神圣实体(即神。——译者),并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自然本身,自然本身以一种神圣实体的姿态显示于人,呈现于人,强加于人。古代墨西哥人的许多神中,也有一位盐神。这位盐神给我们打开了迷惆,以亲切的方式使我们看出了一般的自然神的本质。盐(岩盐)以它的经济效用、医疗效用、工业效用给我们描述出那有神论者所盛赞的自然的有用和恩惠,以它对眼睛和心情的效用,以它的色彩、它的光泽。它的透明表现出自然的美丽,以它的晶体结构和形相表现出自然的和谐和规律性,以它之由相反的质料组成,表现出自然之由相反的元素结合成一个整体——表现着一种结合,这种结合素来被有神论者认为足以证明有一个异于自然的主宰自然者存在着,认为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证明,因为他们由于不认识自然而不知道正是这些相反的质料或本质自己互相吸引,彼此凭藉又已结成一个整体。那么盐神是什么东西呢?这一位领域、存在、启示、作用和特性都包含在盐里面的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并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盐本身,它由于它的特性和功效,在人看来,好象是一个具有神性者,即是说,一个施惠的、庄严的、值得赞美与景慕的实体。荷马便明明白白地说盐是神圣的。那么,盐神既然只是盐之神性的映像和表征,整个世界或自然的上帝也就是自然的神性的映像和表征了。 
      


      3楼2007-09-28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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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只要有点生气的宗教,都把它们的神灵搬进云端里去,搬进以太或太阳、月亮和星辰里去,一切神灵最后都化作苍茫的太空。甚至基督教徒的唯灵主义式的上帝也高踞在天上。上帝是充满秘密的不可思议的实体.这只是因为自然对于人——特别对于教徒——是个充满秘密的不可思议的实体。上帝向约伯说:“你知道云彩是怎样散布的吗?你到过海底吗?你知道大地有多宽?你看出冰雹是从那里来的吗?”总之,上帝是一个超出人类意愿的、没有人类欲求和情感的激动的、永远如一的、依照不变的法则主宰着的、将它一度规定的永远不变地规定下来的实体。但是这个实体如果不是那历万变而始终如一的、合乎规律的、无情无私的、毫不任性的自然,又是什么呢? 
          作为自然创造者的上帝,固然被表象成为一个与自然有别的实体,但是这实体所包含、所表达的东西,这实体的实际内容,却只是自然。圣经中说:“你们应该从它(指自然。——译者)的那些果实中去认识它”,使徒保罗也明明白白地指点给我们看,世界是一件作品,从这作品可以认识上帝的存在和本质,因为一个人所做出来的东西便包含着他的本质,便向我们说明他是什么东西以及他能做什么事情。于是凡是我们在自然中看见的东西,我们就没想它在上帝中,而且把它想作自然的创始者或原因——所以并不是个道德的、精神的实体,而只是个自然的、物理的实体。一种上帝崇拜,如果只是根据上帝是自然的创造者这一点而崇拜,并不把另一些由人假想出来的性格加之于上帝,同时也不把上帝想成一个政治、道德方面、亦即人性方面的立法者,那么这种礼拜将是个纯粹的自然礼拜。自然的创造者诚然被赋予了理智和意志,然而这意志所要的,这理智所思的,却正是那不需要任何意志去要、不需要任何理智去思的东西,而是只要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植物的、动物的力量和动力便足够实现的东西。


        5楼2007-09-28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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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造与保持是分不开的。所以如果有一个异于自然的实体,如果有一位我们的创造主上帝,这位上帝也就是我们的保持者,因此那保持我们的并不是空气、温度、水、面包的力量,而是上帝的力量:“我们是在他(指上帝。——译者)里面活着、动着、存在着。”路德说:“营养身体的,当然不是面包,而也是上帝的‘道’,因为‘道’创造万物,并且保持万物——‘蔼布拉德篇’第一节”;“因为有面包存在,所以他(上帝)拿面包并且藉面包来养人,这样人就看不见‘道’而以为面旬本完备。可是如果在没有面包的时候,他就不用面议员用‘道’来养人,和他藉面包来养人一样。”“一切事物,都是上帝的面具,都是上帝的化装,他要让这些面具和化装和他一起工作,帮助他创造万事万物,不过这种工作,即使没有它们的合作,他仍然能做.而且在做。”如果我们的保持者不是自然,而是上帝,那么自然便仅仅是上帝的一个遮眼戏,因此便是一个多余的幻象: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是自然在保持着我们,上帝便是个多余的幻象。可是很明显而无可否认的是:我们将保持我们的功绩只归之于自然物的特有效果、特性和力量;因此我们不仅有权利而且不得不作出以下的结论,即我们的产生也只是由于自然。我们置身于自然之中,我们的起源、我们的来源难道应该在自然之外吗?我们生活在自然之中,与自然一块儿生活,靠自然而生活,难道还不应该出于自然?这是何等的矛盾! 
            地球并不是一直就象现在这个样子的,它只是经过一连串的发展和变革而后才达到现在这个状况。地质学已经考查出来,在这些不同的发展阶段里,还曾经存在过许多现在或早已不复存在的各种动植物。现在已经不再有三叶虫(Trilobiten)、石莲(Fnkrinite n)。鹦鹉螺(Ammoniten)、翼手龙(Pterodaktylen)、鱼龙.(Ichthyosaurien)、蛇颈龙(Plesiosaurien)、大树懒兽(MegatherieJ、猛齿象(Dinotherien)等生物了,这又是什么缘故呢?显然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条件已经不复存在。如果一个生命的终结与它的条件的终结连在一起,那么一个生命的开始、发生也是与它的条件的发生连在一起的。即使在现在这个时候,动植物——至少是高级的——只是藉有机生殖而发生的时候,我们到处看到,只要一旦有了它们的生命条件,它们便立即以极度惹人注意而使人无法了解的方式大量繁殖出来。因此,我们当然不可以把有机生命的发生想成一个孤立的作用.想成一个生命条件发生之后的作用,而要把它想成这样一个作用、一个时刻:当此之际,一般的温度、空气、水分、土地取得了这样一些特性,氧、氢、碳。氮等作为有机生命之存在条件的元素参加了这样一些组合;此外,还要把它想成此等元素同时结合起来组成有机体的那个时刻。因此,如果地球凭着自身的本性,在时间的历程中逐渐发展,逐渐发育,因而取得一种与人的存在相容的、与人的本质适合的、可以说就是人的品性,那么它也就能由它自身的力量而产生出人来了。 
            自然的能力并不像上帝的全能那样,就是说,并不象人类想象力的能力那样,并不是漫无限制的;它并不能随时随地为所欲为;它的产生作用和活动是附着在条件上面的。因此,如果现在自然不再能够以原始的产生作用产生有机体,或者不再如此产生,我们并不能就推论到它过去也不能产生有机体。地球的性质现在是个稳定的性质;剧烈变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它已经静止下来了。那些火山是仅存的个别的不安点,对于全面并无影响,所以并不扰乱既成的秩序。即使是人类记忆中规模最大的火山事件——墨西哥霍如罗(Jorull)火山的爆发——,也只不过是个局部的扰动。然而,正如人只有在非常的时候,才能发挥非常的能力,只有在极度兴奋和激动的时候,才能做出别的时候绝对做不到的事情,正如植物只有在某些时候,只有在萌芽、开花和结果的时候,才产生热量,才燃烧碳和氢,才发挥一种与它平常的植物性能正好相反的机能,发挥一种动物的机能(杜马说:“变成动物”)(Dumas,是与费尔巴哈同时的一个著名的法国化学家。——译者);地球也只有在它的地质剧变的时代,只有在它的一切质和能都在极度激荡、沸腾、紧张的时候,才展开它的动物性的生产能力。我们既然只认识自然的现状,我们又怎样能够推论到凡是现在不发生于自然中的事物,在任何别的时候。在任何别的条件和关系之下也一般地不能发生呢? 
            基督教徒们对于异教徒把发生出来的事物当作神灵崇拜这一件事,决不可以感到十分惊奇,反倒很应该因此佩服异教徒,因为这种崇拜有一个完全正确的自然观作基础。发生的意思就是个体化;个体事物是发生出来的,反之,普遍的、无个性的自然元素或基质不是发生出来的,物质不是发生出来的。然而个体化了的事物就质上说是比无个性的东西更高、更具神性的东西。生,的确是羞耻的;死,的确是痛苦的;但是一个人若不愿生与死,便是放弃做一个生物。永恒排斥生命,生命排斥永恒。个体事物虽然以另一个产生它的东西为前提,然而那个产生者并不因此位于被产生者之上,却位于被产生者之下。产生事物的那个东西诚然是存在的原因,并且就这点说,是最根本的东西,但同时又只是另一个事物的存在的工具、材料和基础,就这点说,乃是一个从属的东西。婴儿以母亲的体质为营养,吸取母亲的血肉和气力来滋养他自己,拿母亲的血液来红润他的面颊。而婴儿乃是母亲的骄傲,她把他放在自己之上,把自己的存在、自己存在的幸福放在婴儿的幸福之下;即使是母兽,也是把自己的生命牺牲给它的幼兽的生命的。一个生物的最大的耻辱是死,然而死的根由是生殖。所谓生殖就是牺牲自己,就是抑己从众,就是舍己于众,就是将自己的个性和特质牺牲给另一个生物。世界上最矛盾、最颠倒、最荒唐的事,莫过于让自然物由一个最高最完满的精神实体产生出来。依照这个程序顺推下去,创造物既然是创造者的摹本,人类的婴儿也就不是从卑下深藏的器官子宫里生出来,而是从那最高的有机体脑袋里生出来的了。


          7楼2007-09-28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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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的希腊人认为一切并、泉、河、湖、海等都源自奥克安诺斯(Okeanos,是希腊神话里的大海神,即大海的人格化。——译者),源自大濒海,古代的波斯人认为地上的一切山脉都是生自阿尔波地山(Albordy)。认为万物都源自一个完满的实体,这个思想是否有较高明的意义,其方式是否与上述二事不同呢?并不!这个思想和以上二种思想是完全基于同一思想方式的。正如阿尔波地山是一座和由它生出来的群山等类的山,那一切派生物的本源——神——也是和派生物等类的东西,从种类上说,与那些派生物并无分别;正如阿尔波地山之所以特出于一切其他请山之上,乃是因为它具有一切诺山的特性而表现得最杰出,也就是说,这座山被想象提到极高的程度,直冲到天上,比日月星辰还高,同样情形,神圣的原始实体之所以不同于其他一切事物,也是由于它具有万物的特性,而它的这些特性却高出一切,无边无限。许多不同的水的源头并不是一个原始的水,许多不同的山的来源并不是一个原始的山,许多不同的事物的本源并不是一个根本的事物。“一”(Einheit)是不能够产生出东西来的,只有二重、对立、不同才能产生出事物。产生群山的东西,并不只是一个与群山不同的东西,而是一个本身种类极其复杂的东西,同样情形,那产生水的东西也不只是一些与水本身不同的质料,而是一些彼此不同甚至相反的质料。精神、机智、聪明、判断,只是在对立之中、只是在冲突之中发展和产生出来的,所以生命也只有在许多不同的甚至相反的质料、力量和事物的互相冲突中产生出来。 
              “上帝既然创造了耳朵,怎样会听不见呢?上帝既然创造了眼睛,怎样会看不见呢”这个圣经上的或有神论的能听能看的东西出自能听能看的东西的说法,用我们现代的哲学术语表示出来,便是:精神的、主观的东西是从一个本身也是精神的、主观的东西派生的;这种说法,和圣经中把雨解释成出自天上云层上面或里面积聚的水,和波斯人说群山都出自阿尔波地祖山,和希腊人说井泉河川都出自奥克安诺斯是站在同一个基础上,表示着同一件事情。水从水出,不过是出于一个无穷大的、无所不包的水;山从山来,不过是来自一个无限的、无所不包的山;所以精神来自精神,生命来自生命,眼睛来自眼睛,不过是来自一个无限的、无所不包的眼睛、生命和精神。 
              人们问孩子们这个问题:小孩是从那里来的?我们常常听到的“解答”是:小孩是奶妈从一个源泉里接来的,他们在那里像鱼一样游来游去。神学中对于有机物或一般自然的起源所给予我们的解释,和这种解释并没有两样。上帝是幻想中的深而且美的源泉,一切实在、完满、能力都包含在其中,所以万物都是已经完成了的东西、象小鱼似的在里面游来游去;神学便是奶妈,他从这个源泉中接出万物,但是那个主角,自然,那个怀胎十月带着痛苦把小孩生下来的母亲,却被这个原来很天真而现在很幼稚的解释完全撇开了。当然这个解释比起自然的解释来,较为美丽、动人、平易、易解,在上帝的儿女们看来,较为明白清楚;自然的解释,只是一步一步,通过无数障碍,从黑暗逐渐挤上光明的。我们的虔诚的神父们藉着作法者、巫师、巫婆而对降雹、畜瘟、旱灾、雷雨所作的解释,也远比以此等现象为出于自然原因的解释“有诗意”、平易,并且即使在今日,对于未受教育的人们也还较为明白。 
              “生命的来源是无法解释和不可思议的”;即或如此,这种不可思议也不能证明你接受那些被神学从人类知识的漏洞中抽引出来的迷信的推论是对的,也不能证明你越出自然原因的范围是对的,因为你只能说:我不能从这些我所知道的自然现象和原因,或者从我直到现在所知道的这些自然现象和原因来解释生命,不能说:生命根本不能根据自然来解释,除非你自命已经将自然之海洋中的最后一滴水汲尽。这种不可思议,也不能证明你假定一些虚构的东西来解释那个无法解释的东西是对的,也不能证明你援引一个什么都解释不了的解释来自欺欺人是对的,也不能证明你把你对于那些自然的、物质的原因的无知化为这些原因的无有是对的,也不能证明你有理由把你的无知神圣化、人格化、对象化成为一个可以消除这种无知的东西;这东西所表示的不是别的.只不付县化的于知的众性,只不过是缺乏积极的、物质的理由来解释而已。因为你用来解释你的生命的那个非物质、无形体、非自然、非现世的实体,除了正好用来准确表示那些物质的、有形的、自然的、世间的原因在理智上不存在以外,又表示什么东西呢?可是你并不如此老实而谦虚地说:我不知道原因,我不能够解释,我缺乏资料、缺乏材料,而竟因为你不知道物质原因、不知道自然原因,却将你脑子中的这种缺乏、这种否定、这种空虚凭着幻想转化为积极的东西,转化为一些非物质的、亦即不是物质不是自然的东西。此外,无知倒是自安于非物质、无形体、非自然的东西,凭着它那个分不开的伙伴——那个老是与其高无比、高不可攀的东西打交道的放荡不羁的幻想,马上把无知所创造的这些可怜的东西高高捧成了超自然、超物质的东西。 
            


            8楼2007-09-28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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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宗教的最初基本对象,不过即使当它是宗教崇拜的直接对象时,例如在各种自然宗教里面,它并不是被看成作为自然的对象,亦即并不是我们站在有神论或哲学和自然科学立场上看它时那个意义下的对象。自然在人眼中本来是——就是用宗教眼光去看它的时候——一个像人自己那样的对象,是被当成一个有人格的、活生生的、有感觉的东西。人本来并不把自己与自然分开,因此也不把自然与自己分开;所以他把一个自然对象在他自己身上所激起的那些感觉,直接看成了对象本身的一些性态。那些有益的、好的感觉和情绪,由自然的好的、有益的东西引起;那些坏的、有害的感觉、像冷、热、饿、痛、病等,由一个恶的东西、或者至少由坏心、恶意、愤怒等状态下的自然引起。因此人们不由自主地、不知不觉地——亦即必然地,虽然这必然只是个相对的、有历史条件的必然——将自然本质弄成了一个心情的本质,弄成了一个主观的、亦即人的本质。无怪乎人也就直率地、故意地把自然弄成一个宗教的、祈祷的对象,亦即弄成一个可以凭人的心情、人怕祈请和侍奉而决定的对象了。人使自然同化于他的心情,使自然从属于他的情欲,这样,他当然就把自然弄得顺从他、服从他了;未开化的自然人还不但教自然有人的动机、性疲和情欲,甚至把自然物体看作真正的人。所以奥勒诺科(Orenoko)地方的印地安人把日月星辰都当作人——他们说:“这些天上的东西,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巴达哥尼亚人(Patagonier)把群星都看作“过去的印地安人”,格陵兰人把日月星辰当作“他们的那些因为一个特殊机会而升到天上的祖先们”。所以古代的墨西哥人也相信他们奉之为神的太阳和月亮有一个时期曾经是人。瞧吧!这样,甚至是最粗陋最低级的宗教也证实了我在《基督教的本质》中所说的那句话:人在宗教中只是和他自身发生关系,他的上帝只是他自己的本质,在最粗陋、最低级的宗教里,人崇拜那些离人最远、最不像人的物体、星辰、石头、树木,甚至蟹螫、蜗牛壳,他所以崇拜这些东西,只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放在这些东西里面,把这些东西想成像他自己那样的东西,或至少把它们想成充满了像他自己那样的东西。因此宗教表现出一个值得注意的、可是很可了解的、而且还是必然的矛盾,即当它站在有神论或人本学的立场上时,便把人的本质当作神的本质来崇拜,因为人的本质在它看来是个与人不同的本质,是个非人的本质,而反过来当它站在自然主义的立场上时,却又把非人的本质当作神的本质来崇拜,因为非人的本质在它看来是一个人的本质。 
                自然之有变化,尤其是那些最能激起人的依赖感的现象之有变化,乃是人之所以觉得自然是一个有人性的、有主意的实体而虔诚地加以崇拜的主要原因。如果太阳老是待在天顶,它使不会在人心中燃起宗教热情的火焰。只有当太阳从人眼中消失,把黑夜的恐怖加到人的头上,然后又再在天上出现,人这才向它跪下,对于它的出乎意料的归来感到喜悦,为这喜悦所征服。所以佛罗里达(Florida)的古代阿巴拉支人(A-Palachiten,北美洲印地安人的一族。——译者)当太阳出山落山的时候,唱着颂歌向太阳致敬,同时祈请它准时回来,使他们享受它的光明。如果大地上一直有着果实,还有什么理由来举行播种节和收获节的庆典呢?大地上的果实之所以显得好像是些出于恩赐的、理当感谢的礼物,只是因为大地时而把它的宝库打开,时而又把它关闭。惟有自然的变化才使人变得不安定,变得谦卑,变得虔敬。明天的天气对我的营生是否有利,是说不定的,我是否收获得到我所种下的东西,是说不定的;所以对于自然的恩赐,我是不能像对于一宗贡赋或一件少不了的后果一样地信赖的。什么地方数学上的确定性宣告终结,什么地方神学便宣告开始——即使在今天,对于愚昧的人还是如此。宗教的看法,是把必然的规律——在特殊现象和偶然现象中的——看作一个有主意的、能赏赐的实体。另一方面,欧里拔德(Euripides希腊悲剧诗人)笔下的居克罗普(Cyclop,是希腊神话中的独眼的牧羊巨人。——译者)则抱与此相反的意见,亦即反宗教与无神的意见,他说:“不管大地愿意不愿意.它必须长出草来喂养我的畜群。” 
              


              10楼2007-09-28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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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自然的依赖感,配合着把自然看成一个任意作为的、人格的实体这一种想法,就是献亲的基础,就是自然宗教的那个基本行为的基础。我特别在对自然的需求之中感觉到对于自然的依赖。这个需求就是“我若没有自然,即不存在”的感觉和表示;但是与需求分不开的是享受,所谓享受就是一种与需求相反的感觉,感觉到我自身存在,感觉到我的不同于自然的独立性。因此,需求是畏神的、谦卑的、虔敬的,而享受则是傲慢的、忘神的、不敬的做肆的。享受的这种放肆性,或者至少是不敬性,对于人是一种实践上的必需,是人的存在所依以为基础的必需,但是这种必需却又与人对自然所抱的那种理论上的尊敬直接矛盾,把自然当作一件人的意义之下的有生命的、为我的、有感觉的东西,把它看成一件和人一样毫不容忍、毫不迁就的东西。因此,占有自然或利用自然在人看来好像是一件犯法的事,好像霸占别人的财产一样,好像是一件犯罪的行为。因此人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为了安慰在他想象中蒙了损害的对象,为了告诉这个对象说,他之所以劫夺它,是出于不得已,并非出于骄横,于是裁减一下自己的享受,把他所窃盗来的财物送还一点给对象。所以希腊人相信当一样树被砍倒时,树的灵魂——树神——是要悲痛的,是要哀诉司命之神对暴徒报复的。罗马人若不拿一口小猪献给树神作攘解,就不敢在自己的土地上砍倒一棵树木。奥斯佳克人(O 也出o,西伯利亚土著的一族。——译者)当杀死一头熊的时候,要把皮挂在树上,向它做出种种崇敬的姿势,表示他们杀死了它是万分抱歉的。“他们相信这样一来便客客气气地把这个动物的鬼魂所能加在他们身上的灾害免除了。”北美洲的一些部落,也用一些类似的仪式来攘解所杀动物的鬼魂。所以我们的祖先们如果必须要砍伐一棵赤杨,就把它当作一棵圣树,往往先向它祷告道:“赤杨娘娘,请把你的木材赐给我一些吧!我也愿意把我的献给你一些,当它在林子里生长出来的时候。”菲律宾人要走过平原和山岳的时候,要析清这平原和山岳许可,并且把砍倒任何一棵古树认为罪行。婆罗门教徒不敢轻易喝水,不敢轻易用脚踏土,因为这一踏、这一喝,是会给那些有感觉的东西、那些植物和动物痛苦的,是会弄死它们的,所以一定要作一番忏悔,“来攘解他白天或夜晚无意之中杀伤的生灵的死亡”。 
                  宗教的整个本质表现并集中在献祭之中。献祭的根源便是依赖感——恐惧、怀疑、对后果的无把握、未来的不可知、对于所犯罪行的良心上的咎责,而献祭的结果、目的则是自我感——自信、满意、对后果的有把握、自由和幸福。去献祭时,是自然的奴仆,但是献祭归来时,是自然的主人。因此,对自然的依赖感诚然是宗教的根源,但是这种依赖性的消灭,从自然手中获得解放,则是宗教的目的。换句话说.自然的神件城优县宗教的、并且是一切宗教以及基督教的基础,但是人的神性则是宗教的最终目的。 
                  宗教的前提,是意志与能力之间、愿望与获得之间、目的与结果之间、想象与实际之间、思与是之间的对立或矛盾。在意志、愿望、想象中.人是一个不受限制的、自由的、无所不能的东西——上帝;但是在能力。获得和实际中,则是一个有条件的、有所依的、有限制的东西——人,是一个在有限制的、与上帝相反的实体这意义之下的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谋划,而宙斯以另一个方式来完成。”思想、愿望是我的;但我所思所欲的却不是我的,而是在我以外.不依靠我的。破除这个矛盾或对立,乃是宗教的意图和目的;而矛盾赖以破除,那个就我的愿望和想象说是可能的而就我的能力说却非我所能的东西赖以变为可能、甚至变为现实的实体,正是神性的实体。


                11楼2007-09-28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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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没有西方那样生动进步的历史,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在东方,人并不因人而忘记自然,并不因人眼的光芒而忘记星辰和宝石的光芒,并不因修辞学上的“雷电”而忘记气象学上的雷电,并不因日常事务的进行而忘记太阳和星辰的运行,并不因时尚的变迁而忘记季节的变迁。东方人虽然在君王的、政治的力量和尊严的光芒面前拜倒尘埃,但是这个光芒只不过是日月光芒的一个反照;君王对于他并不是一个尘世的、人性的东西,而是一个天上的、神性的东西。但是在一个神的旁边,人便不见了;只有当尘世失去神性,神灵升到天上,由实在的事物变成想象的事物的时候,人民才有自己的地位,才能毫不拘束地表现为人,保持人的权利。东方人之于西方人,有如乡下人之于城里人。乡下人靠自然,城里人靠人;乡下人照着气压表行事,城里人照着文件行事;乡下人照着永远不变的黄道星座行事,城里人照着变化不停的荣誉、风尚和舆论行事。所以只有城里的人创造历史,只有人类的“虚荣”才是历史的原则。只有能够把自然的力量牺牲于舆论的力量、把他的生命牺牲于他的名誉、把他的肉体存在牺牲于他的在后世人口中和心中的存在的人,才能够从事历史的事业。 
                    希腊喜剧家阿那桑得里德(Anaxandride)在阿典奈斯(AthenAus,希腊修辞学家、文法家,住在埃及。——译者)家里对埃及人演说道:“我不适合于你们的社会,我们的道德和法律不一致,你们崇拜牛,我拿牛来祭神,在你们,鳗鱼是一位大神,在我是一味佳肴,你们见了猪肉就怕,我吃得津津有味,你们崇拜狗,我只要它咬去一块点心就打它,你们见了一只猫有毛病就发慌,我正中下怀,把它剥下皮来,你们重视铜错,可是我一点也不重视。”——这一番话卓越地刻划出对于自然的有拘束的看法与无拘束的看法之间的对立,亦即宗教的看法与非宗教的、自由的、人本的看法之间的对立。在前一种看法,自然是崇拜的对象,在后一种看法,自然是享受的对象,在前者,人是为了自然的,在后者,自然是为了人的;在前者,自然是目的,在后者,自然是手段;在前者,自然在人之上,在后者油然在人之下。正因为这样,在前者,人是离心的、自失的(ausser sich)、出于他的本分范围之外的,他的本分只是要他保守自己,而在后者,人是沉着的、冷静的、自保的(besich)、自觉的。其结果,在前者,人为了证明他的自然宗教的谦卑,甚至于自贬到与牲畜交合(据希罗多德);而在后者,人却深深感到自己的力量和尊严,把自己抬高到与诸神婚请,好有力地证明,即使在神的身体中也只不过流着人的血液,真正的精纯的清气为质的(AtheriSC)神血,只不过是一个诗意的,在实际上、在实践中并不成立的想象。 
                    世界、自然,在人眼里看来是个什么样子,它便是那个样子,亦即对于人、按照人的想象的那个样子;人的感觉、人的想象,对于人直接而不自觉地成了真理和实在的标准,而真理、实在在人看来正如同他自己那个模样。人若意识到了虽有日月、天地、水火、动植物,人生还必须运用自己的力量,而且必须正确地运用自己的力量;意识到了“凡夫抱怨诸神不当,只是他们自己因不明事理以至违背命运而替自己造成苦难”;意识到了行恶和愚蠢带来疾病、不幸和死亡,而行善和智慧则带来健康、生命和幸福,那么,决定人类命运的力量也就是理智和意志。因此,人若不再像野蛮人那样,只是一个被偶发的刹那间的印象和情绪所统治的东西,而是一个被原则、智慧规则、理性法则所决定的、一个有思想、有理智的东西,那么,自然、世界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依靠理智和意志的、为理智和意志所决定的东西了。 
                    当人凭意志和理智升到自然之上,变成超自然主义者时,上帝也就变成了超自然主义的实体。当人进而“支配了海里的鱼、空中的乌,支配了牲畜和整个地面,支配了一切在地上爬行的虫省时”,对于自然的统治在人就是最高的表象、最高的东西,就是人崇拜的对象、宗教的对象,因此就是自然的主宰与创造者,因为创造是统治的一个必然的后果,或者简直是前提。自然的主宰如果并不同时是自然的创造者,那么,自然从来源和存在这两方面说便独立于它的主宰,主宰的力量也就是有限制的、有缺陷的——因为主宰如果能够创造出自然,为什么不创造出自然呢?——这样,主宰对于自然的统治便只是一种俗篡的统治,并不是合法承继的统治了。只有我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才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从创作里面,才产生出所有权来。孩子是我的,因为我是他的父亲。所以在创造中才证实了、实现了与穷尽了统治。异教徒的诸神虽然确是自然的主宰,却不是自然的创造者,所以只是合法的。有限制的、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的自然的君主,而不是自然的绝对的君主,也就是说,异教徒还不是绝对的。无条件的、极端的超自然主义者。 
                  


                  15楼2007-09-28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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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神论者们把上帝一统(Einheit)的学说解释成一个在来源上是超自然的、启示的学说,没有考虑到人本身禀有一神论的根源,上帝一统的根据是人的意识与精神的一统。世界在我眼前展示得形形色色、千变万化,然而这些形形色色、千变万化的事物,日月、星辰。天地、远的、近的、显的、晦的,还都归我的精神、我的头脑所统摄。人的精神或意识这个在宗教的亦即无教养的人看来神奇而起自然的实体,这个没有时间空间限制、不为一定的物种所限、本身并不是一个东西或可见的实体,却包括一切事物、一切事物的实体,乃是一神论拿来放在世界的顶上、并且使之成为世界的原因的东西。上帝说世界,上帝思想世界,世界就存在;上帝说世界不存在,上帝不思想、不愿意有世界,世界就不存在,也就是说,我可以在我的思想中、在我的表象力或想象力中使一切事物发生与消灭、产生与消失,因此也可以使世界本身随我的意思生灭。这一个从无中创造出世界、并且可以任意再使世界化为乌有的上帝,不是别的,就是人类抽象力和想象力的实体.在抽象和想象之中,我可以随便把世界表象为存在的或不存在的,可以建立它的存在,也可以取消它的存在。一神论把这个主观的无有(Nichtsein),把在表象中的世界的这个无有弄成份界在客观卜、办案际中的手有一多神论。一般自然宗教把实在的事物弄成表象的事物,弄成想象中的事物,一神论把表象的事物、把想象、思想弄成实在的事物,甚至于把表象力、想象力、思想力的实体弄成最实在的、绝对的、最高的实体。有一位神学家说,上帝权力所及的范围和人类表象力所及的范围一样大。可是表象力的限度在什么地方呢?什么是想象力所办不到的事情呢?一切存在的东西,我都可以把它想象成不存在,一切不存在的东西,我都可以把它想象成实在;因此我可以把“这个”世界想象成不存在,把无数个别的世界想象成实在。被想象为实在的东西,是可能的东西。然而上帝这个实体是无所不能的,从能力上说,乃是无数个世界的创造者,乃是一切可能。一切可以想象的东西的总体,也就是说,他不是别的,只是实现了的、对象化了的、被思想成或表象成实在而且最实在、成为绝对实体的那个人类想象力、思想力。表象力的实体。 
                      真正的有神论或一神论的产生,只是由于人把自然联系到自己身上,并且使这联系成为自然的本质,因而使自己成为自然的最终目的,成为自然的中心点和统一点。自然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仅可以无意志无意识地使用在人的必然的、有机的生活机能上,而且也照样可以使用在人的有意志有意识的目的、事务和享受上。如果自然有自身以外的目的,那么它也必然有自身以外的根据和开端:如果自然贝县了另一个实体而存在,那么它也就必然出自另一个实体.而且这个实体创造自然的目标或目的就是作为享受自然。使用自然以利自己的实体的人。因此,只有当自然的终点落在人身上时,自然的开端才落在上帝身上,换句话说:上帝是世界的创造者,这种理论,其根据和意义只是在人是创造的目的这种理论里面。如果你们以“世界为人而创造、而造成”这个信仰为耻,嗅!那么你们也就以“世界超然地(汕erhaunt)被创造、被造成”这个信仰为耻了。什么地方写着:“太初上帝创造了天和地”,那个地方也正写着:“上帝造了两个大光,更造了一些星辰,把它们放在天顶上,让它们照耀大地,统治着日与夜。”如果你们认为信仰“人是自然的目的”是人类的狂做,嗅!那么你们也就认为信仰一位自然创造者是人类的狂傲了。只有那为了人类而照耀的光,才是神学的光,只有那仅仅为了能看的实体而存在的光,才假定一个能看的实体为原因。


                    16楼2007-09-28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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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假定有一个精神的实体在自然之上,将它作为建立自然、创造自然的实体。这个精神的实体,并不是别的,就是人自己的精神实体,不过在人看来,他自己的这个精神实体好象是一个另外的与他自己有别的。不可比拟的实体,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把它弄成了自然的原因,弄成了人的精神、人的意志和理智所不能产生的那些作用的原因,是因为他把异于人的实体的自然实体与这个精神的、人的实体结合了起来。神的精神便是那使草生长,使胎儿在子宫中发育,使太阳循着轨道运动,使山岳隆起,使风吹刮,使海洋不逾越界限的精神。和这个精神对照起来,人的精神算得什么!多么渺小,多么有限,多么空虚!因此理性主义者如果否认上帝的人化,否认神性与人性的合一,主要的是因为他觉得在他的上帝背后的,不是别的,就是自然,特别是通过天文望远镜显现在人眼前的那个自然在脑子里作祟。他愤然叫道,这个伟大的、无限的、普遍的实体只有在伟大的、无限的宇宙中才有与它相应的表现和作用,怎么会为了人的缘故而来到地上呢?地和伟大无比、充实无比的宇宙比较起来,简直等于零!这是多么卑下的、狭隘的“人的”看法啊!把上帝集中在地上,把上帝埋没在人里面,等于想把大洋纳入一滴水中,等于想把土星的光环纳入一只指环。当然,认为0界的实体仅仅局限于地上或人身上,认为自然只是为人而存在,认为太阳只是为了人的眼睛而照耀,乃是一个狭隘的看法。可是近视的理性主义者啊,你没有看到,在你心中使你反对天人合一的,使你觉得这个合一是一个无意义的矛盾的,并不是上帝的表象,而是自然或世界的表象;你没有看到,这一个合一点,这一个上帝与人之间的概念联系,并不是你把自然的力量和作用都归之于其上的那个实体——不管是直接地还是间接地——,倒是那个因为你能看能听所以能看能听的实体,那个因为你有意识有理智有意志所以有意识有理智有意志的实体,因此也就是那个因为你把自己与自然分开所以把它拿来与自然分开的实体。如果这个人性的实体终于表现为实际的人,走到你面前,你还能有什么异议呢?如果你肯定这个后果的原因,你怎能否定这后果呢?如果你承认父亲,你怎能否认儿子呢?如果你认为“上帝人”(Gottmensch)是人类的幻想和自我神化的一个产物,那么你也得承认自然创造者是人类想象力的产物,也是因人类将自己提升到自然之上而造成的产物,如果你愿意有一个不带任何人的形相、人的属性的实体——不论这些属性是理智上的、还是心理幻想方面的——,那么就得勇敢地、彻底地把神整个抛开,只仰仗、只依傍那纯粹的、干净的、无神的自然,把它作为你的存在的最后基础。只要你还让神有一种异于自然的特殊性存在,你就是让一种人的特殊_性存在,只要你在上帝里只是体现你自己的特殊性,你就是在原始本体里只是神化你自己的本质:因为你要找出异于人的东西,既然只有自然,只知道自然.那么反过来你要找出异于自然的东西,也就只有人,只知道人。 
                        把人的实体看成一个异于人的客观实体,简言之,把人的实体对象化,是有着一个前提的,这个前提便是:把异于人的客观实体人化,或把自然看成一个人的实体。只是因为这个缘故,意志和理智在人看来是自然的原动力或原因,因为自然的天目的的作用在他的理智之光中对于他成了有所为的作用,成了目的,因此自然在他看来是一个甚至有灵性的实体,或至少也是一个纯粹的理智物(Verstandessache)。正如万物之为太阳所见——太阳神“赫里阿(Hellos)全视全闻”——,乃是因为人在太阳光中看见万物,万物本身之为被思想的事物,乃是因为人思想万物,万物之为理智体问erstandeswer),乃是因为万物对于人是个理智对象。因为人测度星辰与星辰之间的距离,所以星辰及其距离是被测度了的;因为人用数学来认识自然.所以数学也就被用来产生自然;因为人预见到一个运动的目标、一个发展的结果、一个器官的作用,所以运动。发展、作用本身也就是被预见了的事;因为人能够想象一个天体的位置或方位的反面,能够想象无数个别的方位,而又注意到,如果停止保持这个方位,则一连串有效的有益的后果也将同时消失,因此把这个后果的系列想成了说明为什么实现的正好是这个方位而不是别的方位的理由,所以这一个方位实际上、根本上也只是由于考虑到那些有益的后果而从一大堆只存在于人脑子里的别的方位中凭着惊人的智慧挑挑出来的_田此,在人看来,直接地、不经判别地认识的原则就是存在的原则,思想物就是实在物,对于对象的思想就是对象的实体,“后天的”(a posterioro就是‘忧天的”(a pri-oro。人把自然想成异于自然,替自然假定一个异于自然本身的实体,假定一个仅仅存在于脑中、简直只是他自己的头脑的实体.作为自然的实在性的基础和原因,这是无足怪的。人颠倒了事物的自然秩序:他把真正意义的世界头朝下放着,把金字塔的尖端弄成了金字塔的基础——把在头脑中或对于头脑是第一位的东西,把某某事物所以存在的理由,弄成了在实际中是第一位的东西,弄成了某某事物藉以存在的原因。一件事物的理由在头脑中跑到事物本身前面去了。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人把理性或理智的实际、把思想实体当成了第一实体、根本实体——不仅在逻辑上是第一,而且在物理上也是第一。 
                        目的论的秘密,建立在自然的必然与人类的任意之间的矛盾上,建立在实际的自然与人类所想象的自然之间的矛盾上。如果地球处于另一个地方,譬如在水星所在的地方,一切东西就要因过度的高效而消灭了。那么,把地球正好安置在这个凭它的特性能够适应的地方,是件多么智慧的措置!但是这个智慧存在于什么地方呢?仅仅存在于与人类愚昧的矛盾中,存在于与人类愚昧的对立中,人类的愚昧才任意地在思想中把地球放在另一个异于它实际上所处的地位上的。如果你首先把自然中不可分离的东西彼此拉开.譬如把一个天体的天文位置与它的物理特性分开,那么你以后自然要把自然的统一性当作合乎目的的,把必然性当作计划的,把一个天体的实际上的、必然的、与其本质同一的地位,在与你所想所选的、它所不能适应的地位对照之下,当作合理的、正确地想出的、用智慧选出的地位了。“如果雪有着一种黑的颜色,或者黑色弥漫着两极的地方…那么地球的整个两极地带就是一片与有机生命不相容的黑暗荒原了。……


                      17楼2007-09-28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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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物体颜色的配置是……世界的安排合乎目的的一个最好的证明。”是的,只要不认白为黑,只要人类的愚昧不任意处置自然,也就没有神的智慧来支配自然了。 
                          “有谁对乌说过,要往下飞时,只消翘起尾巴,要往上飞时,只消拖下尾巴呢?一个没有从乌的飞翔中看出那代马思想过的较高智慧(指上帝的智慧。——译者)的人,应该是完全盲目的。”


                        18楼2007-09-28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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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这个人一定是盲目的,但并不是对于自然说才如此,而是对于人说的,人把自己的实体提升为自然的原型,把理智力提升为原力,使鸟类的飞行依靠对飞行力学的见识.使人从自然抽象出来的概念成为鸟类飞行时所应用的法则,有如骑师应用骑术的规律、游泳家应用游泳术的规律一样,只有一点不同,即飞行术的应用在鸟类是天生的、本能的。


                          19楼2007-09-28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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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鸟类的飞行是不依靠艺术的。艺术只存在于艺术的反面也存在的地方,在那里一个qi.guan发挥一种机能,而这机能并不直接地、并不必然地与这个qi.guan连带在一起,并不穷尽这个qi.guan的本质,只是这qi.guan的许多别的现实的或可能的机能之外的一个特殊机能


                            20楼2007-09-2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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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不能照别的样子飞,并且也不能不飞;它必须飞


                              21楼2007-09-28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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