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从警局出来拨通阿笑手机：“姐我从警局公寓搬出来了！能不能尽快帮我找个住的地方？”阿笑沉默了一会儿问：“怎么回事？”唐杰用特别无所谓的语气解释道：“刚刚黄警司找我谈话，要我自动辞职……因为家中有黑色背景，在警队里很难升职。”说着轻笑一声：“反正我正不想干了。”阿笑啐了一声道：“你黄警司真猪！要是我就派你过来卧底。”唐杰一惊，陌生感油然而生，这还是那个为了给他抢回一片面包都可以去拼命的阿姐吗？！“嘿！帮我揾住处先啦。当初报警校还不是因为跟你赌气！”唐杰抑制住颤抖笑嘻嘻的说。阿笑道：“搬来跟我住啦！找什么房~~~”唐杰小心的问：“方便吗？万一我是卧底怎么办？”阿笑轻骂：“找死啊你？！”
唐杰搬过去后才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太敏感了！阿笑不只对他毫不防备，还每天早亲自煮饭给他吃，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她加入红帮之前，只是偶尔晚归，但从不在外边过夜。转眼三周过去他才发现问题所在，虽然表面阿笑对他亲近如常，但聊天的范围从未涉及过“帮派”。即是他跟本一点进展都没有。早上黄警司已经打电话在崔促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干脆不睡了，披了衣服去餐厅找东西喝。门刚开一条缝就闻到烟的味道，轻手轻脚的伸出头来看，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阿笑窝在客厅沙发里吸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阿笑吸烟；在姐眼里他一定还是个乖乖仔吧！要等到他睡了才起来吸烟。轻手轻脚的关起门。
第二天下午上街租了两部三级片、一包香烟回来。做为“天使”是不可能都进那个黑色世界的。算好阿笑快回来的时间打开电视点燃香烟，这天阿笑晚回来一个多小时，烟已经吸到第七根。其实阿笑一进走廊他已听到，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让周围混浊的空气更加混浊。一直到门锁响起他才假装手忙脚乱的关电视机、摁熄香烟。阿笑进门先是一愣，然后有点尴尬有走上来问怎么还没睡。唐杰则半遮半掩的去倒烟灰缸，实际上是给阿笑机会发现他藏在电视柜下边两本三级片的包装盒。
果然，等他回来就见阿笑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等着他。
“姐？”试探的叫了一声，阿笑反而不自然起来：“呃……我只想说……你觉得无聊可以出去玩，或者去上学，每天在家里很闷。”唐杰偷笑，“没有啊！”阿笑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半晌才道：“你越长越像爸爸了。”唐杰摸了摸脸颊：“是吗？”阿笑掏出自己钱夹给他看，打开来竟是他们父母的结婚照。唐杰随口问：“你有跟妈妈联络吗？”阿笑淡淡道：“有，她现在很好，说想见见你。”唐杰眼睛一酸，泪水差点流出来，“怎么没听你提过？”语气里混杂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怒气。阿笑仍是没什么情绪的说：“她现在有一个健康，痛她的老公，又生了三个小孩……”唐杰轻声问：“你恨他？”阿笑摇摇头：“小时候有一点儿，现在不会了，只是觉得现在大家都挺好，见多了反而会破坏一些平衡。”说完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地址交给唐杰：“有空去看看她。不要说我的事，不想让她担心。”唐杰收起纸条，阿笑突然问：“恨我吗？……当初若不是一时冲动带你跷家，你应该已经在最好的大学毕业，做了大公司主管，前途无量……”唐杰坐下来搂住阿笑肩膀道：“你若真扔下我一个人跑掉我才会恨你呢。”
阿笑似乎释然了一些。轻拍下唐杰脸颊问：“晚饭吃过没？”唐杰点了点头：“吃过了，还给你留了一份呢！”阿笑微微一笑道：“正好饿了！陪我再吃点儿。”两人边吃边聊到下半夜才睡。

六
“阿杰，你没事吧？”张旭拍着唐杰肩膀：“你没事吧？”唐杰终于回过神来：“哦，还好~”张旭笑笑：“可以走了。”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张旭又问：“去打球怎样？”唐杰没什么表情的：“好呵。”
唐杰这一次很不一样，抽球像拼命一样，打了快两个钟头仍未减速。张旭似乎终于支持不住向前扑球时摔了下来。唐杰扔下球拍跑上前去看，却被张旭拉着坐在旁边地板上。张旭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是不是第一看到……觉得我可怕？”唐杰一坐下来就一直看着张旭的手，他认识张旭就是从这双手开始，这双白净的手，匀称而柔美的手……
“当然不是，不过这是我看到过最丑的~~死人……”唐杰的末一句把张旭逗的发笑：“那第一次是什么人？”唐杰想了想：“我爸爸。”张旭语塞，无论对谁来说那都一定是段不堪回首的经历：“那时你还很小吧？”唐杰语气平平的道：“两三岁吧？！印象好模糊了。”这样的语调反而让张旭心里舒服许多，这一天实再不算是愉快的一天，但至少让他们平平静静过一个相对轻松的下午吧！而实际上并未如此。
“你的腿摔的很重吗？”唐杰看张旭一直用双手搓拢左膝，可明明看到他摔到的是右膝啊！张旭做出个无奈的表情：“不是摔的，老毛病犯了！看来今天得要你送我回家了！”唐杰点点头拉他起来；门外正在下雨。
从球场到张旭居住的公寓并没有多远，唐杰并不觉得张旭的所谓“老毛病”会太过严重，但车在半路时他才明白到为什么张旭要他送他回家。尽管几个小时前还对张旭恨的咬牙切齿，但现在看到他额角冷汗，牙咬的咯咯做响看起来已经痛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唐杰心里也跟着着急：“直接送你去医院吧！”张旭咬着牙：“家里有药。”似乎多一个字都不想说。下车时张旭基本上是他半拖半抱的才进去屋子里，把张旭放在床上唐杰问：“药在哪里？”一边帮张旭褪下长裤，左腿膝盖上一寸半的地方有个圆形凹进去的伤疤，这就是疼痛的根源所在了。
吃的、抹的、喷的各种止痛剂摆了一床，为了减轻张旭的疼痛唐杰只能不停的帮他按摩。张旭吃了止疼药后开始昏昏欲睡，细碎的呻吟也不受控制的从嘴里溢出来。唐杰又开始莫明的心痛起来……
不知不觉的竟伏在张旭腿上睡着了，第二天睁眼张旭正盯着他猛瞧，看得唐杰很难为情：“腿还疼吗？”张旭神情古怪的指着自己的腿：“已经被你压的没知觉了~”唐杰红着脸一边道歉一边帮张旭搓拢活血，张旭调皮的咯咯笑个不停，唐杰被笑得脸更红，只好低下头，不低头还好，一低下头只见张旭只穿条底裤的“美腿”，而自己正对其上下其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尬尴的擎着两只手收也不是动也不是，好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唐杰的手机，赶紧去接，躲开旭旭打趣的微笑。电话当然是阿笑打来的，从这方面说，唐笑笑是个非常合格的“家长”。
“你在哪里？我打了一晚上电话怎么都不接？！”报怨的语气。唐杰只好化繁为简：“我在旭哥家里……他腿伤复发我在这边帮忙。”阿笑吐了口气，总算收起了怨气：“把电话给旭哥，他现在没事了吧？”唐杰回头看时张旭已经钻进被子里面，只露出个头，似乎正准备再睡，唐杰走过来他才睁开眼睛。
递上电话：“阿姐要跟你说话。”，张旭撇撇嘴，手从被子里伸出点点，唐杰只好把电话放到他耳朵上，张旭嘻嘻笑着哼哈两声关掉电话对唐杰道：“你先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中午我们一起去你家吃饭~~阿笑请客。”
唐杰洗完澡舒服许多，躺在张旭旁边却睡不着了。张旭的公寓很大，客房也有两间，但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张旭只往床边挪了一点儿，拍拍身边的位置“在这儿凑合一下吧。”；张旭的床也很大，而且十分舒服，奶白色的被褥，柔软而轻盈，就算三个人也睡得下。唐杰拉过另一条睡毯合衣裹在毯子里，翻了个身正好跟张旭脸对脸，张旭显然已经睡着了，匀长的呼吸和轻微的酣声。想起刚刚看到床边堆着的张旭的衣服……“他裸睡？！”莫明其妙的得出个不知所谓的结论；那又怎样呢？自己也喜欢裸睡不是吗？而且张旭的睡相“斯文”得多，不像自己――即使睡着竟也可以摆出那么多Poss~~~以至于在跟他人同住一间房时跟本不敢裸睡。想到这里唐杰忍不住长长舒口气让自己放松，张旭似乎感觉到什么缩了下脖子，那种样子只能用“可爱”两字来形容。而此时的唐已经感到寒毛一根根竖起来轻刺他的脊背，重重的再翻个身，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开始给自己进行“数字崔眠”……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身后的“冷血大佬”有了感觉~欲望的感觉、非常原始而真实的那种！恨不得在自己手臂上咬一大口，这下更加睡不着了。
“一只绵羊、两份报纸、三管钢笔、四只水杯、五辆……”唐杰在心里默数，眼观鼻、鼻观心，心~~~却“乱七八糟”。每每数到二十几就会忘记，只能从头再数，记不住数了几多遍，只觉得过了一段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的时间，终于感到身后的张旭动了动，然后是下床奚奚嗦嗦穿衣服的声音，在浴室洗漱的声音，越来越近的脚步的声音，“阿杰，醒醒！我们睡过头啦！”唐杰揉了揉闭得发酸的眼皮：“几点了？”张旭：“三点多了！”唐杰打了个呵欠爬起来，感觉迷迷糊糊的，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他就这样一个姿势躺着一动不动？！六个小时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到此为止，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了！或者，那些“感觉”都只是在做梦？
车上张旭又给阿笑打了个电话；一进门就看见桌上一大锅热气腾腾，已经煲成乳白色的牛骨汤，明显是给张旭进补的。唐杰做个难以下咽的表情：“姐，大清早这么油腻的东西怎么吃啊？”阿笑用很夸张的怜悯眼神看着唐杰一字一句：“弟弟，现在是晚饭时间。想不到我阿笑的弟弟熬下夜也会产生七小时的时差~~你是我亲弟吗？！”唐杰脸憋的通红，张旭那边一口刚进嘴的热汤喷了出来，一边抓过纸巾猛擦一边指着唐杰狂笑……

七 这之后张旭跟唐杰为了名副其实的“酒肉朋友”，吃喝玩乐几乎形影不离；而阿笑反而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一直隐忍着。 阿笑到底在担心什么？唐杰不知道；张旭知道。所以他向阿笑保证：“那种事我绝不会让他再发生！”阿笑没话可说了，弟弟是她托付给他的，而且，这里，只有他最有资格讲这种话。……但“那种事”还是发生了。
唐杰转入暗巷。 他喜欢走路，而喜欢走路的人大多有另一个共同嗜好――超近路，超近路就难免要走暗巷。他一进暗巷就发觉不对劲了！后边有人跟，前边也应该有埋伏，现在退出去凭他的身手他有信心。但他没有，只是略略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蹭、蹭”两声，身后的人已扑了上来，唐杰没躲，一只浸过乙醚的手帖捂在他口鼻，虽然已急时闭气，但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 醒来时唐杰已躺在自己床上，张旭阿笑都在旁边。阿笑一如往常的深沉而严肃，张旭也一样。唐杰只觉头很疼又迷迷糊糊的，于是莫明的问了句：“你们看我睡觉干什么？”张旭忍俊不禁将头扭到一边，似乎不愿让阿笑看见，而阿笑开口远没有那么好笑了，“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命都没了！”语调很压抑，声音微微颤抖，张旭不笑了，唐杰想笑一下却也笑不出来，但仍装傻：“阿？为什么啊？”阿笑不语，转身看张旭一眼才从唐杰房间走出去。张旭拍拍唐杰肩膀：“你被人偷袭了。再睡会儿……”说完帮他揶了揶被角也走了出去。 张旭前脚走，唐杰后脚就跟上去，伏在门上听张旭跟阿笑说什么。 ………… 张旭：“他们敢对阿杰动手是因为阿杰不是红帮的人。” 阿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行。”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张旭才道：“对不起。”然后又是沉默。 阿笑：“这件事若有人错，那只有我……”
第二天一大早唐杰是被张旭吼醒，阿笑已经出门，唐杰糊里糊涂的跟张旭到了中环一座办公楼，然后在十五层办公室停下来，玻璃门上用胶纸帖着四个红色黑体字“彩虹影业”，门边的铜牌上刻着什么有限公司的字样。张旭走在前边，他一进门，里边立刻安静下来，然后就听张旭大声宣布：“这是新总经理，唐先生。”唐杰听到这一句，完全没办法搞清楚状况，张旭已回头对他说：“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看看。” 进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张旭坐下来等唐杰提问。唐杰反而一时不知先问哪一句才好，半天才不知所谓的道：“我才睡醒才不到一个小时而矣……”好在张旭还可以领会他的意思，看着唐杰半睁半闭的眼睛、睡意还浓，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听我说就好了……”唐杰点点头：“我给你机会解释~”张旭看着唐杰，不可思意的表情：“你真的还没睡醒吗？还晓得占我便宜！”唐杰不以为然的眨眨眼等着张旭往下说。 “这是红帮旗下的一家公司，现在我聘用你做我的总经理。” 唐杰问：“为什么？”张旭：“因为我跟阿笑的原因，你已经被黑头帮盯上了，我必须帮你找个合适的身份为保护你。而这里的职员有三分之一是红帮的打手出身，他们可以就近保护你。唐杰瞪大眼睛：“那这些人还不吃定我？！”张旭窃笑：“你也有怕啊？放心吧！那些人虽然不喜欢做事，但没我的指示他们是决不敢胡来的。” “好吧！”唐杰撇撇嘴：“阿姐知道吗？”不出所料，张旭摇摇头：“我的地盘听我的……其实我是不敢跟她说。”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到后半句已经变成惹人怜爱的无顾。唐杰看得一时失神，偷偷在大腿上重重一掐“那回头怎么跟她说呢？”张旭微微晃着头左飘右闪的目光：“其实……红帮口牌不知几好，而且也没谁规定混黑道定要从做打手开始~~~那，你现在不也算黑道白领了？！”平时一呼百应的堂堂帮主些时倒像个做错事在为自己找借口的孩子。 “你在诱惑我吗？”唐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后悔不迭，张旭反而不当一回事，痞痞笑着：“这你都看得出来！”
(一天一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见谅呵……）

(有人在偶的地盘“喜结良缘”哦~~~~~~~~恭喜恭喜！拍手ing）
八 唐杰不否认，也许这里跟香港成千上万家办公室没有任何区别，但它必竟不同。黑道两字仍让他心有余悸，他也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张旭与自己的对立的立场；也许张旭真的对他很好，也许张旭真的只是想保护他，但张旭面对死于非命的手下时那种冷漠的神情也是他这种“普通人”所无法承受的！ 张旭走了，唐杰一个人坐在略显朴素的办公室里，用手机发了七个字给黄警司――“已成功打入红帮”。黄警司回复的内容也十分简略――“很好”。 账本就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查起来非常方便。一笔笔帐目十分清晰，从帐面上看这是一家进账丰厚蒸蒸日上的影业公司，投资的两部电影每部都大赚，拥有版权的十三部电影每部都大卖；而事实并非如此，香港电影业萧条已快两年，盗版猖獗尽人皆知。这样一家影业公司凭什么大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这些电影有一多半他连听都没听过。 初到“彩虹”这一天唐杰连上厕所都由两个人伦流陪着，本来当然是为了保护，实际上对他来说却成了监视。而公司里也没有人叫他“经理”或唐先生，一律称“唐哥”。堂哥？还表哥哩~！俨然有了“大佬”的架势。 比如他想喝水，推开办公室的门对外面的秘书说：“唔该~帮我倒杯水。”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子霍的站起来：“是！唐哥！……呃……咖啡还是荼？”声音之宏亮把唐杰都震住，缓了两经才能一本正经道：“嗯，咖啡，加一块巧克力，不加糖。” 男秘拧着眉头苦思道：“唐哥，那个……好像没有巧克力~~~”另一魁梧男子上前举手在那个“没巧克力”后脑扫了一巴掌，然后对唐杰诌笑道：“唐哥，我这就去买！”唐杰强忍着笑淡淡道：“好呵，别让我等太久。” ――“是、是！”两个大男人跑着去买巧克力，唐杰关上门笑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做大佬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十分钟之后已经有杯香浓的巧克力咖啡端到他面前。唐杰板着张脸用咖啡勺搅了两下“咦？这是什么？”一块白色不明物体被翻了上来。男秘上前仔细看了看：“杏仁。” “杏仁？”唐杰一时没反应上来。男秘接道：“这儿还有榛仁的。”说着从口袋里又拿出袋巧克力递给唐杰。唐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先出去吧。”秘书被笑得莫明其妙慢慢往外走，到门口时听见唐杰说：“多谢你哩~~~巧克力很好吃。” 午饭更夸张，唐杰说要一份叉烧饭，结果那个秘书这回可聪明啦~~一下买了三种口味叉烧饭任君挑选。唐杰无奈的看着眼前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兄弟们叫阿磐，旭哥叫我磐仔；唐哥也叫我磐仔就好。”阿磐憨憨的笑着说。唐杰想了想还是叫他阿磐好一点，张旭这么叫他自然是以长辈的身份，而自己必竟不同。忽然觉得这个阿磐着实可爱得紧，于是唐杰说：“阿磐，我要给你加薪！”阿磐马上掬了一躬：“谢唐哥。”唐杰点点头，心想：“慷他人之慨谁不会？！”嘴上吩咐：“你先坐下，我问你点儿事。” ――“公司帐目是谁负责的？” 阿磐一怔：“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唐杰马上摇头，十分赞赏的看着阿磐，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看起来就跟这里的其他人很不一样。“没有啊！记得非常好~~~你……上过大学吧？什么专业？” 阿磐忽然腼腆起来：“我大学读的是德语，不过也有会计师执照~”唐杰不动声色，仍拉家常似的道：“咁好学历，点解不去大公司求职呢？”阿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这里很好啊！福利好薪水又高。”想了想又接道：“而且我大学的学费都是旭哥帮忙……”唐杰无语了，对他来说张旭实再是个太复杂的人了！

九
好不容易挨过一天，下班时又被五六个包括阿磐在内的“文员”促拥着下楼，从大厦一出来就见张旭的车停在路边，而他就半坐半靠的倚在车头上，跷着一条腿，叼着烟正向他招手。“咁巧？！”唐杰上前的第一句话，张旭瞪着他：“巧？特意来接你下班咯！”
后边一行人跟上来依次叫了声旭哥，张旭收的嘻哈神情，一脸正色点点头，唐杰正在考虑是像平时一样叫阿旭还是干脆“从善如流”叫声旭哥？张旭抬手取下香烟向唐杰身后的人道：“最近黑头帮闹的凶，你们也都小心点儿，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尤其不要晚上去黑头帮地头搞事。”
“你特意来接我下班？”唐杰已坐上车却仍觉难以至信，忍不住又问一遍。张旭怪叫道：“我堂堂一帮之主给你保驾你还不满意？！”唐杰吐了下舌头，不敢支声了，直怀疑自己是否踩到某种小动物的尾巴了~~~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来压惊，张旭撇了一眼问：“吃什么呢？”唐杰往嘴里扔了一块道：“巧克力。”
――“给我一块儿。”
――“你在开车……”
――“放到我嘴里啦~~咁小气？！”
唐杰眼珠一转仍不给他，问：“杏仁还是榛仁的？”张旭忍不住又往他手里看一眼：“还挺全~~”
唐杰掰了块榛仁口味的放到张旭嘴边，然后讲了中午“三盒叉烧饭”的典故，张旭哈哈大笑：“磐仔可真是个好孩子~~~不愧我张旭教出来的！”唐杰轻哼一声，学着张旭被“踩倒尾巴”时的语调：“人家堂堂一大学生，你就舍得让他尽干些端荼递水的活儿？！”张旭像没听到似的岔开话题道：“那个杏仁的，再给我一块。”唐杰只好再拿出杏仁巧克力给他。
唐杰第一次碰触张旭的嘴唇就是这一次。张旭咬下一块巧克力，温软的唇瓣轻轻挨上另一人的指背；就像春风划过湖面，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涟渏，却已将湖水的心也暖透了。唐杰看着巧克力上张旭的牙印出神半晌，忽听张旭略低的声音道：“帮派的事……看的是威望。我跟阿笑都没读过大学，我连高中都没读完；有些元老甚至目不识丁，但他们有威望，现在阿磐没有，也许以后会有……那就全看他自己了。”唐杰回过神来问：“那我呢？为什么他们要叫我‘唐哥’呢？”张旭挑眉：“你是阿笑的亲弟弟，又是我哥们儿……这就足够了。”唐杰沉默，什么是黑道法则？……还是没有法则……
让唐杰意外的是第二天张旭竟然又按时接他上班。
“不是吧你？！难道以后每天都劳您大驾送我上下班？”唐杰抚着额头做晕倒状“我肯定你女朋友都没我这么好的待遇！”张旭眨眨眼：“她们上下班的时间都跟你不一样 ~~~”唐杰讪笑：“她们？看来你挺抢手的哦？一个人应负的来？”张旭扁扁嘴拉长了声音：“所以嘛~~~”唐杰接道：“所以说能称得上你‘女朋友’的也就是我姐吧？”张旭抿紫了嘴半天不出声，唐杰发现每每提到阿笑张旭总会异常沉默。车已快开到“彩虹影业”办公楼时才听他叹了口气：“等我把黑头帮的事摆平了……最多两个月吧，一定还你自由身。”
唐杰的两个月似乎漫长，因为只用了两天他就把彩虹的全部账薄偷偷复制了一份；但这还不足够。

十 阿笑回家时唐杰正在翻一些无聊的杂志。 打过招呼阿笑坐下来在唐杰身边，“杰仔……”阿笑欲言又止的看着弟弟，唐杰笑着看回去：“姐你还好吧？”阿笑低了下头，再抬起时道：“我已经帮你办好了出国的手续，你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出发。”唐杰微怔：“出国？为什么？”阿笑深吸口气道：“为了我！等你回来我会向你解释的。” “我不想……”唐杰拧眉抗议，阿笑也沉下声音：“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从阿笑的语气中唐杰听出了一些事情严重性，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离开啊！何况警方也是不可能会允许的。 想来想去唐杰觉得除了阿笑之外红帮中只有两个人他最熟，一个是张旭，另一个就是他现在“彩虹”的助手磐仔。但唐杰仔细考虑之后还是先打了个电话给他的黄警司，简单说明情况之后黄至鸣道：“你尽力想办法留下，万不得已时我们会采取比较激烈的手段。”唐杰沉默了两秒钟忽然厉声道：“什么叫‘激烈’手段？！……黄至鸣你听着！你逼急我我随时可以带我姐远走高飞！除非你想放弃红帮这条大鱼~~”黄至鸣语塞，不管怎么说，唐杰在职时还算个合格的警员，现在也是个不错的卧底，但也更是个极难掌控的棋子；而且自己目前一直抓不到他的软肋。尽管如此黄警司仍然呛回去：“唐杰！请注意你的语气！” 唐杰沉默，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黄至鸣放软了语调：“杰仔，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方便我想约你出来，我们应该好好聊聊。”唐杰深吸口气，道：“现在不行，很多人跟。有机会我会跟你联系。” 唐杰会有失控的言词是很能理解的，以黄至鸣的经验更清楚不过，所以他不怪唐杰。所谓卧底就是间谍、特务、特工，就是007。是优秀的警军界人材经过严格的选拔跟训练去执行比飞虎队还要危险的任务，而他们的一致特征就是身体、心理上都能承受非常大的压力。唐杰只在警局做过不到三年文职，每天整理人事调动档案，打字、打电话、复印或绞碎文件；他只是个“正常”人，能得到张旭的信任也只因为唐笑笑的原因，能打入红帮内部已经很了不起，黄至鸣当然了解这些，所以打从他放出唐杰这条线时就已打定了主意要钓条大鱼。
阿笑也没给唐杰什么时间，第二天晚上时已对唐杰说：“你可以选个地方，最迟后天起程。”唐杰一惊：“后天，这么急？”阿笑从手提包里拿出几张旅游路线简介单，“温哥华，洛杉矶你选一个。”唐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强笑道：“选择余地好小啊！”阿笑挨着唐杰坐下来：“洛城吧，气候舒服一些。”唐杰忽觉有什么不妥：“姐~~你是不想我回来了啊？！”阿笑一愣干笑两声：“我是想你去踩踩点，混好了我也过去养老！” 唐杰深深的看着阿笑，眼里已泛起了泪光，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从他回到阿笑身边那天开始，阿笑从没完全放掉过对自己的怀疑。仔细想想，也许中间阿笑也有对她自己的判断产生过怀疑，但面对唐杰时仍会谨慎小心。电话里她就开玩笑似的说过“你们黄警司真猪！要是我就派你过来卧底。”，这无疑是在给唐杰一个警告，而现在，她一定是觉得唐杰已经给红帮带来危胁，而且这种感觉上的判断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验证，因为昨天似乎还只是说：“回来之后给你解释”今天就似乎是在给他找永久居留地一样，明显是不要他再有任何机会趟这混水。 阿笑略略撇过头不看他。唐杰双臂环在她肩膀上：“姐姐……”这是小时候的称谓。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很多时候、许多事，不管你当初的目的是什么，选择是什么，往往时地变迁后都达不到预期的结果。阿笑突然开声：“杰仔，还记得我们你说过要活的尽兴吗?”唐杰下巴在阿笑肩上点了点。

十四
从翡翠楼出来，和往常一样张旭开车送唐杰回家。上路没多久，张旭忽道：“去我那喝杯咖啡怎样？”唐杰故意道：“咁晚饮咖啡会失眠嘅……果汁行唔行？”张旭：“SURE！”
一大杯热橙汁放到唐杰手里，张旭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坐下道：“黑头帮的事烦了我好长一阵子了，现在还把你卷进来……”唐杰喝了口果汁道：“反正都卷进来了~~也没怎样呵。”张旭笑，歪着头看他：“看不出来你还挺扛得住的！”唐杰撇撇嘴：“吓到你啦？”张旭翻了个白眼：“~~~切~~~”唐杰放下果汁十指交叉看着张旭：“其实会不会你跟我姐想太多了？”张旭扁着嘴道：“那也不能说我们想太多啦！必竟要不是我们，你哪来咁多麻烦。”唐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不过……有那么好的姐姐又识到你这么好的朋友，怎样都值啦！”张旭嘿嘿的笑：“我怎么觉得今天刚认识你呢？”唐杰笑：“那你之前认识的是谁？”张旭：“~阿笑的乖弟弟。”唐杰：“哦？那现在呢？”张旭抚着额笑做伤脑筋状：“很有型个……靓仔。”
唐杰举起手里的空杯：“喝完了。”张旭拿过来：“你很渴啊？刚刚看你一直在喝荼。”唐杰：“还好，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张旭只好再给他去冲果汁，回来时只见唐杰已经把他的咖啡也喝完了，“你是水桶啊？！”张旭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了第三个唐杰。唐杰笑笑，他不敢说，怕说出来被张旭笑，这是他的“唐氏饮水解压法~~~”（atong亲身尝试，饮水的确可以减压，不过……WC的频率就~~~）所以他问：“可不可以讲点儿关于黑头帮的事来听听？”
张旭微笑：“当然……黑头帮的重量级人物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些啦，黑霜――他们的帮主，你也知道啦，六十多岁，已经很少露面。听说他们父子俩不和，不过倒底黑头帮现在谁掌权，我也搞不清楚。”
唐杰问：“点解是‘你’搞不清楚？那谁搞得清楚呢？”张旭道：“因为别人都说是黑少当家啊~~但有个人不太相信，所以……”唐杰皱眉，“旭哥~~~今天怎么那么多代称啊？！‘别人’是谁，‘有个人’又是边个哩！”张旭重重出了口气道：“算啦！什么都讲给你好啦！”
“‘别人’就是除了我以外的大多数人，他们这所以认为黑少当是因为这几天黑头帮在大小事物都是由黑少出面处理；‘有个人’是我们红帮的老帮主……他在世的时候提过一个他最憎恶的人，就是黑霜，他形容黑霜是个比老狐狸还老狐狸的狐狸精，黑少从国外回来也没几年，他一回来就已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再不太相信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搞定他那个狐狸老豆！”
“他们私军火，想找我入伙；我不同意，于是闹到这么僵。”
唐杰问：“这种事找谁入伙不一样！为什么一定是你？”
张旭看了他好一会儿道：“因为我可以搞定海关那一节。”
唐杰一惊：“你说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关口即是国门，若你家门钥匙拿在某个陌生人手里，你还睡得着吗？
张旭淡淡道：“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台性能相对较好可以上网的电脑，再加点儿技术方面的知识，谁都做得到。”唐杰惊呆：“你不是说连大学都没上过？”张旭得意道：“那方面我很有天份。”
唐杰干笑两声：“你说的简单~~~”张旭嘿嘿笑着：“本来就不难嘛~~要不要我教你？”唐杰问：“这怎么可以随便教人？”张旭：“所以我只教给我觉得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啊！”唐杰心头一暖：“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张旭笑：“那天看见你摔在我面前，本来很突然，心里却没有一点儿不踏实的感觉……我挺重视看人的第一印像，你给我的第一印像就是‘安全感’。”唐杰听了先是失笑，那种狼狈点会让张旭产生呢种“错觉”！然后叹了口气，脸上发烧，心里也渐渐惭愧起来。
被人信任、被人需要，都像被人爱一样那么美好，唐杰觉得很幸福，就像被人爱着那么幸福，即使是做梦也希望可以多梦一刻。柔声道：“阿旭……”
张旭：“什么？”
――“把果汁给我~~~”
＊＊＊隔天＊＊＊
“果然有其姐必有其弟！”木仔将脚搭在桌子上，坐在旁边叼着烟的亚青道：“那还有错？！我都说嘛~~~啥们旭哥点会喜欢男人！”木仔打了个呵欠道：“听说他枪法也很好耶！”亚青推开木仔的脚伏在桌子上道：“那还用说！要不旭哥点会只带他一个人跟黑头帮咁多大佬饮荼？”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两人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张旭：“你们两个小鬼在这儿做什么？”木仔嗑嗑巴巴的：“旭、旭哥，那个……”亚青抢道：“我们来打扫一下嘛，听康哥说今天这里有会……要开~”
张旭今天心情特别好，有心逗逗两个小阿飞：“你们真的是在打扫？”木仔：“是啊~当然是！”张旭：“那怎么椅子倒了都不扶一下？！”亚青赶紧扶起椅子，偷偷踢了木仔一脚，小声道：“小心点儿啦！”
张旭慢慢踱进来坐下道：“刚才在聊什么？”亚青通快道：“在说阿笑姐的弟弟啦！”木仔拉着他的衣领向后拖：“你少讲两句行不行！”亚青吐了下舌头：“反正都没关系啦！现在还有谁敢说……敢说……”木仔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就你知道！”张旭笑呵呵的看着他们：“那你们慢慢打扫慢慢聊哈~~~我晚上才会过来，你们守在这儿，谁先来就让他们在这里等。”说完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外。

十五 晚上08：00 张旭不是个喜欢摆谱的人，无论赴谁的约会都极少迟到，即使迟了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今天却例外，不仅迟到了两个钟头，还带着两个跟班风一样旋进总堂，气势逼人，每到这时，他一身笔挺黑色西装都显得格外黑，暗红色的领带像极了黑夜中沾了血的刀。张旭上没有半分愧色，做为大佬是不须要惭愧两个字的，这也是黑道法则之一。 张旭坐下人，在左首是面无表情的唐笑笑，右首是跟唐笑笑一向不和的敖叔，此时已很不耐烦。下边依次是十个分堂堂主。 张旭点燃支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点燃后的烟一口没吸，目光慢慢扫过没一张脸，与每双眼睛对视都是决对的权威。“今天找大家来是要宣布一件事情……”张旭看了眼阿笑才接着道：“今天开始，我正式把彩虹交给唐杰打理。”唐笑笑目光闪动，面上仍一潭死水。 下边立即响起了一片私语声，忽然下首一个戴眼镱看起来极斯文的中年男人大声道：“我反对！”张旭：“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室内稍安静，那人又道：“这不合规矩~~”张旭打断他，再次强调：“我已经决定了！”同是分堂堂主的金牙陈低声插道：“老吴说的没错。的确不合规矩。” 张旭轻笑，看了一眼金牙陈，仍把目光投向吴矢远，“黑头帮的人造谣生事的时候，我们红帮内部也有人煽动搞事……老吴，是你没错吧？！”吴矢远脸色已经变了，好像被鱼骨头上卡住喉咙，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张旭熄掉已燃尽的烟蒂，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你可以出去了。” 吴矢远脸色苍白，呼吸渝渐急促，张旭手指仍不紧不慢的敲击桌面，发出“嗑、嗑”的声音，好像时钟的秒针，提醒着时间的流逝：“要我让人请你出去吗？”吴矢远终于站了起来。 做为一个黑道大佬，多多少少难免得罪一些人，因为他的势力，别人怕他，但若有一天他突然没有势力了呢？就像现在的吴矢远，他想起一部曾在香港轰动一时的电影，《监狱风云》，警察一朝被投入监狱，别说“犯人”，就是连“人”都不能算是。一个一朝失势的堂主，他不会比主角梁朝伟幸运，因为他不是在电影里。走到门口时他听到一声冷哼，这声冷哼是唐笑笑发出来的。吴矢远脸色更加苍白，他忽然发现，自己竟一时之间竟得罪了红帮两个最重量级的人物。他根本只是嫉妒，嫉妒唐杰、阿笑两姐弟，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嫉妒更容易毁掉一个人呢？！就算张旭肯放过他，唐笑笑肯吗？吴矢远心里不服，唐杰后台果然够硬，这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嫉妒后台比你硬的人。 吴矢远离开，没有人再出声，看来那个道理不只吴矢远明白了，其他人也明白了。 张旭从口袋里掏出张纸，不咸不淡的道：“这是刚刚我从断龙那里要来的……他当然不愿意给~~~”一边说一边慢慢展开，“上边是一些我们熟悉的名字，是谁谁心里有数。”说完又把纸合起来慢慢撕碎放在桌子上“我只要大家明白一件事，你们的私事我不干涉，我的私事也不想被你们打扰，尤其是感情方面，今后就算我中意条狗，也与其他人无关。” 这时突然有人笑了，不仅笑了，而且笑出声来。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是谁？ 这人是敖叔，朱头敖。但他一向不是个不知死活的人。 ――“阿旭，不是我多事……我这做长辈的只是想提醒你，就算你真的中意条狗也不要中意阿笑她弟……当年阿笑为你堕胎的事，他不说，我们可还都记得。”
这次被鱼骨头卡住喉咙的是谁？是阿笑吗？不过就算并着被鱼骨头刺破喉咙她还是要把它吞下去。所以尽管她脸色难看到极点，却还是道：“我说过，谁再提这事，我割了他舌头。”阿笑不止脸色难看，声音也从没这么难听过。 而比阿笑脸色更难看的，是一直站在门口的唐杰。 朱头敖：“哼~~我可是在为你说话。”阿笑仍一瞬不瞬的瞪着他，两只眼睛就像两把刀，可惜这刀却割不下一条朱舌头。 唐杰一直站在门口，红帮见过他的人本没几个，阿笑又一直没回头，现在他轻轻退了出去，仍没有人去注意。半小时后人陆叙从里边走出来，阿笑在最前面，走的很快，看都没看他这边一眼，最后一个出来的是张旭，走的极慢，慢慢斩打开车门，慢慢的坐进车里，却很快的说：“你不用问，我什么都告诉你。”于是唐杰真的什么都没问。 好在车开的也不慢，没让唐杰等多久，他们已坐在张旭家的客厅。张旭从酒柜里拎两瓶红酒出来，这晚，无论他们喝什么都不可能睡得着了。

十六 世上有一种女孩子，看起来又酷又拽，不近人情；越是中意谁，越会对那个人摆酷。她们好像永远冷冰冰没有温度，无论哪个男人都不会认为自己会被这种女孩子喜欢。而阿笑无疑就是这种女孩子……在她十六七岁的时候。 十六七岁的阿笑喜欢张旭，若是现在的张旭或许会明白，可惜那时的张旭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所以还是男孩儿的张旭一直觉得阿笑不只不喜欢他，而且还十分讨厌他，他从来也不是个会认输的人，所以阿笑对他“酷”，他就比阿笑更“酷”十倍。两小无猜的尴尬维持到他们二十岁。 其实通常出来混的女孩子通常都会比较早熟，都很会表达自己的心意。阿笑却是个例外，在发觉自己喜欢张旭之前，她跟本不把自己当女人。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女人的女人，男人当然也不会把她当女人。 但这世界上实际也本没有完全没人爱的人，即使是阿笑这样的女人，也并不丑，又比许多男人都讲义气，这样的女人，世上好像也不多。 她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了“怨男”的酒保，那时的“怨男”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客人不多，常客更少，阿笑却是为数不多的常客之一。阿笑不只能喝，而且会喝，喝的多，醉的少。其实她有点儿醉的时候非常好看；两颊微红，不经意的一笑也很甜，微微皱起的鼻子和浅浅的酒窝看起来也很迷人。那个叫阿果的酒保就是这么被她迷住的。阿果不是阿笑，他从不掩示对喜欢的人的心意，每次阿笑出现在怨男他都会主动找话题跟阿笑聊天，知方百计逗这个不太爱笑的阿笑姐笑。那时的阿笑已经是“阿笑姐”，虽然还没有现在的江湖地位，却也不是谁都惹得起的的人了。所以阿果也没少被人朝讽，说他帖“大姐”，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比阿笑小一岁。但阿果交不放在心上，阿笑也知道阿果不是那种人，但她仍不曾回应阿果，因为她心里已经先有了张旭……所以他们只能做好朋友。阿果虽然知道阿笑的秘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没办法……张旭什么地方都比他优秀。 阿果忍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向阿笑告白，将全部心意剖开来一一说给阿笑听，阿笑也很感动，因为阿果看见了阿笑眼里从未出现过的水光。但阿笑还是走了，消失在怨男，一消失就是两个星期。阿果很后悔，他写了封信，亲自送去给张旭……如果爱一个，却不能亲自给她幸福，那至少要亲自找那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吧！ 但这次阿果错了，阿笑不出现在怨男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她正在逃亡，和张旭在一起。阿果敲开张旭住所的门……死在张旭对头的枪下。 张旭、阿笑赶回来时只看到一封信，一封阿阿果死时仍紧紧捏在手里的信。阿旭看过信后傻了眼，里边满纸是阿笑对他的爱意，他想都不曾想过的……阿笑看了信已完全崩溃，她冲出门，没人拦得住，疯狂的飚车，飚到不得不停下，不是没油了~而是车的轮子离开了地面。阿笑被违救起后，医生说：“大人的命保住了，但孩子没了。”这时大家才知道阿笑竟然然怀孕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是张旭的…因为他们一起失踪了将近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使一个女人怀孕；连张旭自己都觉得这个孩子是他的…因为他们在逃亡的的渔船上~喝得狞酊大醉时的确有过一次。 终于等到阿笑醒来，她矢口否认与张旭发生过关系，并一口咬定孩子是死去的阿果的。别说其他人不信，就连张旭都不相信！直到阿笑指天发誓――谁再提一个字，她唐笑笑亲手割下那个人的舌头。这件事才被大家放到角落里冷却，没人再碰。 今天，张旭由头到尾讲给唐杰听。

十九
没几分钟阿笑出现在他们跟前，阿宽将事情经过又跟阿笑讲了一遍，阿笑一直皱着眉，听完阿宽的话问服务生：“水云乡有几个门？”女孩吸着鼻子哽咽道：“只有一个大门~”阿笑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有几个出口！”女孩惊得发抖，颤声道：“除~除了侧门还有一个侧门和一个厨房专用门。”阿笑得到答案便不再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叫人从个边把住那两个门，有人从那两个门遛就扣下，叫他门经理出来跟我一起去送客！”
五分钟后水云乡门口已挂起“东主有喜、停业半日”的告牌，经理亲自请每个客人离开，打躬作揖赔不是；阿笑在他身后冷眼看着，专注的好像能看出花来。
水云乡的小笼包两百多快才六个，所以水云乡的客人也不会很杂，基本上经理都叫得出对方名字；什么孙老板、赵先生~三两个不认识的阿笑会特别注意，若有半丝不妥她会马上动手……
经理在门口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过身：“阿笑姐还有什么交代？”阿笑抬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旭哥是在你这儿不见的，该是你给我个交代吧？！”本来怨气冲天的一张脸登时煞白：“我马上叫所有员工出来，您随便查……”阿笑哼了一声：“有用吗！”然后叫上阿宽：“旭哥的事通知各堂口。”阿宽：“怕会乱……”阿笑扫了眼在场的众人：“你能瞒几分钟，到时候更麻烦。”阿宽点头离开。走到门口时又被阿笑叫住：“把帐算在黑少头上，反正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就算乱也得有个出气口！”阿宽：“明白。”
等阿宽离开，阿笑似乎才想起一直被她冷落在一边的唐杰：“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回家去休息一下？”唐杰走到阿笑跟前：“你脸色也很差~”言外之意――“你紧张，难到我不紧张吗？！”阿笑抱臂而立：“红帮除了我跟朱头敖有十个堂口，现在加上你，一共十三把交椅。阿旭失踪的消息一放出，我势必无力分神顾及你；杰仔……你知道怎么做大佬吗？”唐杰无语，说真的――他不知道！阿笑语调略显悲烈：“如果这冲阿旭真的落到黑头帮手里，恐怕……”唐杰忽然打断她的话：“三天内一定不会有事！”阿笑：“什么？”唐杰掷地有声的分析道：“黑头帮的货三天后才到港……还有，如果他们只是想除掉阿旭……在哪里动手并没有分别。”阿笑长长吐了口气，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在唐杰手臂上握了一下：“不要辜负阿旭对你的信任。”
唐杰随后从水云乡出来时阿笑已经不见了，阿磐跟另一个在彩虹见过的男人等在门口：“阿笑姐叫我们来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唐杰看着这个大男孩几近单纯的眸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阿磐问：“唐哥？~”唐杰看着他免强笑了笑：“先回公司吧，路上再说。”
一辆浅灰色的甲壳虫，是彩虹的公事车，这还是唐杰第一次坐，车上还有一个司机。一上车阿磐就指着司机给唐杰介绍：“这是阿自，自由自在的自。”然后又指着副驾上的男人“R，你见过的。”
唐杰点点头，问磐仔：“阿磐……”磐仔等着他说下去，唐杰想了半天才接着道：“如果……你们的帮主……有一段时间不在帮里……是不是很严重的事？”阿磐一时没反应过来，伸着脖子皱眉问：“唐哥，你是说旭哥他？”唐杰有点丧气的垂下头：“好像失踪了。”车呼的一下停下来，阿自跟R齐齐回过头来惊呼“What？/什么！”磐仔小小声音：“不是吧？”唐杰不确定的替换着交叉十指：“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然后抬抬手指着车窗外的板油马路：“先开车吧。”
汽车再次发动，唐杰一直垂着头，两只手轻轻相握，然后再次想起张旭那双美丽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想起张旭都是从他那双美丽的手开始！唐杰与张旭的亲近是众人有目共睹的，磐仔、阿自或R，没有人置疑唐杰的说话。到车停下时叫R的男人忽然回过头来对唐杰说：“放心，就算旭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依然会保护你到所有事情结束为止！”唐杰一愣，扬起头来……嘴角向上――有点儿自嘲似的笑起来：“你很忠心，但我完全可以保护自己，多谢。”说完推门下车，车外的空气似乎有点凉，很清爽，太阳的余热有气无力的挥发。唐杰走进电梯时只有磐仔跟了上来：“唐哥，R不是那个意思……”唐杰抱臂而立，不想说话，也没在看着跟着进来电梯的磐仔。
到达十五层的办公室之前电梯停了两次，进来其他人之后两人当然不会再交谈下去。电梯在十五层一停下唐杰直奔自己的办公室，磐仔也跟了进去：“唐哥？”唐杰看了他一眼：“从现在开始不用叫我唐哥了行吗？”磐仔眨眨眼：“呐~杰哥，你别跟R计较！其实他就是嘴不好，以前跟旭哥的，后来因为跟在旭哥身边得罪不少老大才被安到这里来……”唐杰转动高背椅，跷起腿，望着窗外的一小块天空，磐仔的话他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又好像什么都了然于胸。真的在气R的说话吗？并不是。或许是在气自己……
唐杰慢慢抬起双手，十指将顽固的短发梳向脑后……当然，不到一秒钟精短的碎发又弹了回来。“阿磐”唐杰突然出声，磐仔马上重新集中起精神，唐杰下一句话差点噎着他――“阿磐，我的确好中意你们的旭哥。”磐仔哽住两秒：“……我地都好中意佢。”唐杰苦笑：“你知道我的意思。”阿磐懊恼的：“唐哥~~您别玩儿我们啦！就算我相信你的说话，那第一个听到的也该是旭哥啊！”唐杰失笑：“我会亲口跟他讲的。”
“等等、等一下！”磐仔突然难以置信的大叫起来“难道说黑头帮所谓的传言是真的？！”
唐杰仰视忽然跳到眼前的磐仔问：“很难以接受是不是？”磐仔颓然坐下：“也、也不是很难……接受。” 磐仔浑惑的走出唐杰的办公室，“Shit~！”低骂一声“关我P事啊？！乱烦~”

@爱慕LD @帘外雨纷飞 @516842987

好棒o(≥v≤)o~~

有木有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