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我曾在静谧的夜里眺望北方广袤无垠的璀璨星空,幻想你和我在同一朵连绵的云下闭上双眼默念那句同样的话。手机屏幕上一千零一条短信在一千零一个没有你在的漫漫黑夜里闪闪发光,每一夜过后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一步。终于我等到那一夜听见你在我面前说你爱我。
[01。]
宇智波佐助在宇智波鼬离家的第42天夜晚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
大拇指在触摸屏幕上不安地划来划去,最终略略颤抖地按下了他的手机号码。电话接通后大段沉默而空白的“嘟嘟”音中,思念随交流电的方向胡乱窜到脑海里的各个角落。最终以短促尖锐的忙音收场,像锋利的小刀划破白纸一样刺痛佐助的耳膜。
宇智波佐助的右手因紧握手机而微微汗湿,任光滑的触摸屏幕贴着自己瘦削的脸庞轮廓缓慢滑下,经过嘴角时滞涩住。神经牵动了几块僵硬的脸部肌肉摆出生涩的口型,声带却丝毫未振动,嘴角却慢慢上扬,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讽刺和悲伤,一如那名叫“宇智波鼬”的梦靥,缭绕不绝。
拉开浅淡的米色窗帘,月光从窗棂流淌倾泻到宇智波佐助的脸上,身上。极力眺望苍穹以北,地平线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北斗七星稀疏地分布在墨色夜空上,寂寥浩渺。潮湿而咸腥的海风通过半敞的窗子灌进来,带来海浪极有节奏地拍打岩石的声音。裸露的皮肤感觉到了些许凉意。宇智波佐助拉上窗帘,抱着臂蜷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意识昏昏沉沉地跌入忽冷忽热的黑暗中,思念纠缠成一团,拉扯得神经都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还有摊书桌上的课本被风掀起几页“哗哗”的声响。桌面上未关机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一条早就写好的短信安静地躺草稿箱里,随黑夜消逝等待被人遗忘。
少年啊。
晚安。
一夜足以让很多事情被遗忘。
[02。]
宇智波佐助同往常一样骑车上学时,刻意避开了会经过那栋灰白色房屋的路线。临海的道路平坦宽阔而笔直,身穿白色衬衣的少年稳稳地握着车把,车轮在水泥路上划过一道平滑漂亮的弧线。路边瘦长的电线杆一个接着一个,孤零零地站得笔直,在飞驰于车上的少年眼前变换着单调而枯燥的景象。
虽然那是以前他上学必经的路线,但那时宇智波鼬在。
清晨的天空还没有睡醒。一栋低矮却宽阔的灰白色建筑,笼罩在将要破晓的深色天空下,透出肃穆而压抑的感觉。苍白得仿佛死人的面庞,不详和死亡的气息如未亡人的哀歌终年缭绕。有时洁白的海鸥会唳声拍打着宽大有力的羽翼停落在上,俯瞰着昏睡的城市,格格不入像停息在坟头的乌鸦,这城市则是巨大无比的坟冢。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眺望着海平线的尽头,等待晨光微熹时朝阳为它沐浴净身,夜晚过后又是新一天的降诞。
事实上它曾经的确是个巨大的坟冢。
宇智波鼬却很喜欢这里,很喜欢很喜欢。听鼬说过,那里是个医科学研究所,专门研究小动物的。以后他也要成为一名兽医。
佐助还记得鼬迎着晨曦在说这句话时眸中泛着光芒像是躲在巷尾断了半截尾巴却依旧和人亲密的黑猫的眼。
温柔孤寂而坚定。
所以他也努力试着去很喜欢很喜欢。
宇智波佐助靠在离学校不远的便利店门口,闭上双眼深呼吸,微微凸出的喉结滑动一下,握住空牛奶盒的右手斜上扬,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准确地进了垃圾桶。而佐助把倚在便利店前一树上的车子推走,骑上车后飞快地蹬起来,车速比刚才还快。刮起的风呼呼响,鼓动着耳膜,灌进他漏系一颗扣子的领口。好像这样就能淹没在风刮过脸庞带来的快感里,迷失自我,放下一切。
每一天我要做的事,就是记住你,想起你,最后忘了你。
每天如此,恶性循环。
学校里忙碌而充实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太阳绕着岛上最高的山丘转了半圈,春野樱也在校门口低着头等了半个小时。在威逼利诱又劝哄外加大发雷霆之后终于撵走了盛情邀请她一同放学回家的漩涡鸣人,只为等待与她的心上人——那个永远对别人礼貌疏离的宇智波佐助——一同回家。尽管不可置否,她的确不与他同路,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但对于恋爱中的女孩,这一点距离又如何呢?
“你还没走。”宇智波佐助推车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却不深究其原因。
“我……”她紧握的右手放在心口,抬起头,眸子里盛满的绿色仿佛流淌着、漾着微光,轻声地问,“我可以和佐助君一起回家吗?”
夕光下的宇智波佐助浑身是光,轮廓在温柔的暖黄中变得模糊,只留给她一个远不可及的背影和孤零零的斜长影子。他抬头望天,显出颈项平滑的曲线。背景是氤氲着橙黄的湖蓝色天空绵延不见尽头。春野樱的思绪恍惚了一下,却被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惊醒。
“这么晚了,一起回家吧。”
心忽地就随这光飞上了天堂。
只要能和他一起回家就是好的。春野樱这么想着。
即使一句话也不说。
她骑车在他斜后方,正大光明地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他的车,他与她一起走的路。贪婪而小心翼翼,空气中弥漫他的气息,呼吸都要窒息。
多希望脚下的路绵延不见尽头,就像他一直凝望的天一样。
天快黑下去时路灯亮了,沿着路的边沿孤零零的一盏两盏,漫漫黑暗中散发坚定而微弱的光芒。站在自家门口的春野樱用力地挥了挥手臂,朝宇智波佐助骑车远去的方向呼喊着注意安全一类的话语。海风刮起房檐下风铃清脆的声响,随着少女的呼喊一同淹没在少年的背影中。
即使每一天都奇异地相似,也要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吧。
宇智波佐助在便利店的冰柜前挑选着牛奶时突然定下心。
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了。
左手紧握冰凉的牛奶盒。
挑好东西,付了钱转身要走的时候,熟识的店主开口,挟着浓浓的当地特有的琉球口音向他打趣问道:“你的哥哥呢?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不是像影子一般……”
“他走了。”少年清冽的声线,干净漠然。
握住牛奶盒的右手指尖用力到泛白,空调运作的低沉轰鸣声夹杂着少年有些慌乱的呼吸声。
“他考上了东京的大学。”
“哦……那还真是恭喜啊。”店主一怔,友好地笑笑。
他低头径直向店门走去,背后响起店主的声音。
“佐助也要加油啊,一定要跟你哥哥一样优秀。”
脚步一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