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正浓。
今天，我吃了许多葡萄，感受着暗紫的外表下酸甜的滋味。在葡萄的馥郁在我口中纵横时，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姓曹名丕字子桓的人。一个在1788年前的今天与世长辞的人，留下新建立的王国与一篇《终制》。
它葬在了首阳山。身为帝王，他“无为封树，无立寝殿”身为开国之君，他说“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
他不需要身后之荣。
那么，他需要的，是什么呢？是父亲的认可，是史官笔下光辉的一笔，还是他所说的以文章“传不朽”？抑或，仅仅是一世的无悔？或许，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他自己也一直在探寻。
我很难揣摩他的心思，却总会从他的诗赋里读出一股悲伤与宛转。总感觉那是一种在月下“披衣起彷徨”的意境，却又是一种“明明不在乎却想得到，明明拥有了却怕失去”的别扭心态，让人感觉很心疼，仿佛是他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似的。
说实话他不是人们口中传唱的“英雄豪杰”或是“千古明君”。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你我身边的普通人，只不过他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感触，而不是混沌的活着。
如果喜欢那些不世出的伟人，我想那是敬佩与仰慕，是因为无上智谋，不灭功勋，或是铮铮铁骨，一身正气。可要是喜欢一个像子桓这样的普通人，那大概是因为他的心吧。
他的心，感伤却不脆弱，骄傲而又柔软。
所以总让人想起一些平日藏在心底的情绪，想起内心深处的自己。
所以我爱读他的诗，起初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语言民歌化”“清丽动人”，都后来才想到的，我只是觉得，读着很美，。而且明明是千百年前的事情，却能娓娓道来，写到你心坎上。
后来我觉得大致是因为他的诗赋是“缘情而发”吧，千百年过去了，事变了，人变了，情，或许还没变。
他吸引我的，或许还有那骨子里的深切的哀伤与孤独。我承认，我是一个容易伤春悲秋的人，不会为生活琐事所扰，却总是想到一些深远的关乎人生与命运的玩意儿。而子桓的这种遥远的，宇宙的，甚至来的莫名其妙的思索，恰恰一下子打动了我。
所以我的脑海里时常会冒出他一袭长衫，在苍茫的天地间茕然一身，踽踽独行的样子。
他让我感觉，是一个对身边的事物有一种疏离感的人。他会在宴上畅饮欢笑，也会突然心生悲凉，叹一句“岁月逝，忽若飞”。
于是，他这么一种带着淡淡的忧伤的情调便跨越千载云烟，来到我的心间。
我知道，后世有些文人对他不太客气，《世说新语》更是黑得莫名其妙。或许他的帝王身份以及“篡汉之举”给他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毕竟“文帝以位尊减才”。但当他短暂的人生结束后，当魏最终被晋取代时，当分合兴废上演了一轮又一轮后，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烟尘罢了。只有他带着忧愁的思索，通过文字，跨越光阴来到你我的身旁。
我想对于曹子建，我们可以说，他只该做诗人，做不了帝王。但对于曹子桓，我想说，不论是帝王与否，他都只是曹子桓 。
其实，喜欢他，也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他未曾超凡脱俗却又仿若卓尔不群，喜欢他，或许就和我没来由的瞎想一样，难以说个所以然。
于是呀，明明隔着这么多年的岁月呢，我也不知这种没来由的执念是怎么回事。
但，我好像看看他拿甘蔗比剑的潇洒的样子，看看他搂着辛毗的脖子一脸高兴的样子，看看他说“尧舜之事吾知也”的样子，看看他在月下写下伤感诗篇的样子。
我好想看看他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
可是，回眸，只能看见依旧屹立的首阳山而已。
这样…也足够了吧。
毕竟，在我们的心中，他一直从未远去。
这，能算是不朽吗？
就算不能，也无所谓了。千载的云烟，也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