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其实真实情况并不像路德维希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在荷/兰、比/利/时境内到处是逃亡的德/国军士们,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惊慌失措让人感觉辛酸又好笑——他们尝试一切可能的交通工具来回到德/国,例如上百号人蜂拥的挤上两辆疲惫不堪的农用牛车。甚至有不少人干脆放弃这一荣耀的士兵身份制服一脱便逃亡国外,人们发现不少德/国人也厌倦了战争。
纳/粹们失去了往日那种耀武扬威的气概,他们挤在候车室翘首以待有火车能将他们带往德/国,但这基本上是徒劳的,他们所期待的救世主并没有来到,到处都是祷告声与抽泣的声音。
亚瑟平静的将手头的会议资料整理整齐,一边努力从向他兴高采烈的诉说着敌人狼狈不堪的现状的年轻荷/兰军官亨利`胡尔克斯嘴里辨别他所想要的讯息。
这位来自海/牙的脸上还带着孩子起雀斑的红发小伙子一边对不少海/牙人以为荷/兰已经解放了感到好笑一边用几乎是一种谄媚的态度说他相信用不了几天他们就可以目送着德/国/佬(Moffen,这是荷/兰人给德/国人起的绰号,相当于英语中的Jerry)举起投降的手老老实实的被赶到战俘营去。
“亚瑟先生你知道吗,当大家第一次听到广播的时候不少老人就那么哭了起来。说实话...当我妹妹这么高兴的写信告诉我的时候,我的鼻子也有点酸了......”
亚瑟停下手头的工作,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个荷/兰年轻人。他说的广播是指伦/敦的英/国/广/播/公/司的橘子无线电台的荷兰语特别节目...荷/兰人大概好长时间没有机会公开收听广播,但...亚瑟很难相信这群低地人居然会激动到哭泣的地步。
亨利依旧滔滔不绝地向亚瑟汇报他前不久回海/牙一趟所见到的场景,丝毫没有意识到会议室只剩下他和被他拖延住的亚瑟。
“去海/牙的火车被一段飞机残骸拦住了,先生,是的,然后我就跳下车,碰巧一位好心的农民踏着板车经过,他看见我似乎是要去海/牙,就很开心的向我喊话说他不介意载我一程。哦我发誓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感染了那种快乐的气氛。”——亨利口口声声咬定那是“解放综合症”。
“亚瑟先生你一定想象不到,去海/牙的马路上成群的人挥舞着鲜花和旗帜向每一辆车致敬。说实话,一开始我真是被吓到了,看起来就像是在欢迎到访的名人一样。他们看见我穿着制服,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有不少妇女儿童干脆抱头痛哭起来,有人上前想要拥抱我那架势差点没把我撕碎!我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正在等待第一批开进荷/兰境内的英/军坦克!”
“时间不早了,亨利。”亚瑟突兀的打断他,关上话匣子的年轻人有些不解的望着英/国/先/生,而后者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之前整理的文件不知怎么有不少掉在了地上。
“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明天还要参加司令部作战计划部署会议。”亚瑟漫不经心的捡起那些纸张,向门口走去,“老实说,你不去当一名战地记者真是太浪费人才了。”
回到住所,亚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阵恍惚之后就发现自己坐在了餐桌前同时开了一瓶啤酒。家中仍然是积了一层灰,他也依旧没有去打扫的心思。每天醒着的时候他都选择坐在餐桌前读一本本大部头书或者干脆望着地图发呆,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经常半夜被冻醒就去阳台抽包烟或者喝酒。
“亚瑟先生,难道是我错觉吗?”当意气风发的蒙/哥/马/利在不久前看见他时被吓得不轻,“为什么你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憔悴了?”
“巴/顿/将/军前不久跟我讨论过您的彗/星/计/划,老实说.......”
“你也听那家伙说昏话吗?”蒙/哥/马/利皱着眉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军人们之间总是这样少有身份的约束,他打断了亚瑟的话,又转过身同一旁的将士们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这样的情况自从他与巴/顿/将/军谈论过蒙/哥/马/利的作战计划后就开始了。蒙/哥/马/利是盟军高层里最为稳重谨慎的一位,亚瑟有些难以置信的是这样大胆而且漏洞百出的计划竟然出自他手。而蒙/哥/马/利似乎毫不在意众人对这份计划的指责批判,但事关战争的进展,亚瑟花了不少心思试图去让这位元帅听一听他说的话,但每次都毫无意外的被打断,更甚的时候蒙/哥/马/利远远看见他会选择绕道走。
“你真不应该拿蒙哥马利的错误来折磨自己的身体。”,当亚瑟向艾/森/豪/威/尔/将/军抱怨的时候,对方这样尖锐的指出,“你要做的是让更多人支持你或者提出更加完美的计划。”
可惜无论他怎么折磨自己他的身体都不会垮,除非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拥有英/国国籍他才会死去。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亚瑟坐在餐桌前久久凝视着那份地图,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他什么都没想。
想要解放荷/兰远远没有蒙/哥/马/利所想的那样简单,亚瑟清楚得很,事实上他十分支持巴/顿和布/莱/德/雷所说的乘胜追击,但无奈反对太多——他们说即使有之前一连串的胜利,盟军方面也已经疲惫不堪。
至于蒙/哥/马/利完全是依靠天气才能启动的彗/星//计划——他打算使用空降部队于9月7日时突袭安恒地区的桥梁,实在是太草率了。
——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最先看到英军坦克从南方驶来的人。
在他饮啜着廉价的啤酒的时候,年轻的荷/兰军官之前说的话盘旋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挥去。他压根也没想到荷/兰人居然会对他有这么高的期待,要知道从很早之前亚瑟对扬的态度可谓是“可圈可点”。
就像是谁拿着人们洋溢着笑容的照片贴在他眼前一样,亚瑟突然感觉到有更重的绷带缠在了自己的胸前,但那似乎不仅仅是将他束缚住,他感觉到了心脏一阵压抑的跳动。
荷/兰人对他的期望值太高了,而事实上眼下盟军高层就解放荷/兰的作战计划依旧毫无进展。
在战争之初,德/军的进展飞快,几乎是在一个下午茶的时间将战争的信号传遍了整个世界。亚瑟清楚,像扬这样的国家是小有抵抗之力的。但英/国/国/会从上到下,尤其是那位首相,都特别不愿意过早与德/军交战。于是扬在他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被/德军攻陷。
最令他无地自容的是扬的最后一封信仍然坚持相信他不会成为德/国的下一个目标。
他很想知道扬现在的想法。
亚瑟跳下椅子,从乱糟糟的书桌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把它展平,然后用随手拿到的炭笔开始给扬写信。
在荷/兰被攻陷后,扬没有选择和政府前往伦/敦,而是被路德维希所俘虏。亚瑟和扬的书信来往已经由来已久,所以即使在这一紧张时刻,他也选择通过瑞/士这一中立国给扬寄去一封封信,扬已经很久没有回信了,亚瑟理解,毕竟对方还是已战俘的身份寄居在路德维希家,扬的一举一动全凭他的心情——或者说亚瑟这一比往常更加频繁的向扬写信向他汇报战争的进展是为了弥补内心一点点的罪恶感,所以扬这样毫无音讯,他都不怪对方?
他向扬转述了亨利之前告诉他的关于荷/兰境内的消息(如果路德维希也看了这封信不知道他会不会气的跳脚,如果是,最好。)包括他的国民们满怀期望的等待盟军的到来以及纳//粹在荷/兰境内狼狈的逃亡。
“他们说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的,大概在圣诞节前?但是为什么我没有丝毫的胜利的喜悦?扬,你知道,一场战役的胜利因素有许多,但似乎人们因为之前的胜利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或许我不该这么悲观,但对于荷/兰的解放,我依旧是忧心忡忡的。如果可以的话,虽然我不奢望,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飞快的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然后折好放进信封里——他这时才发现他是用随手撕下的草稿纸写的信,哦管他的呢。
亚瑟继续饮啜着啤酒,啤酒有一丝苦味,那大概是他之前不小心将烟灰洒进了啤酒瓶里。
如果这场战争真的能在圣诞节之前结束他想好好度个假,这样他就有机会实现向扬寄去世界各地的明信片的梦想。对方已经容忍他任性这么多年,无论他对扬多么恶毒,对方都沉默着接受。也是时候告诉他伦敦也有晴天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