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宿醉
子时。
月光轻曼,伴着习习凉风。
衣袂肆扬,月下那道身影单薄而又带着几分潇洒,一袭白袍单衣迎风逸去,淡然出尘,月华细细碎碎勾勒出的清俊轮廓,谪仙般风华万千。
“深夜寒凉,殿下怎么才只披件单衣?”一瞬蓝影晃眼,只见甘罗倚在柱旁,似淡了月华,如画风雅。
“若朕说朕这般等丞相已近半个时辰,丞相会如何?”扶苏轻笑,浅棕双眸微微眯起。
甘罗不许语,起身走进扶苏,刚想开口,手却被紧紧握住。
那人蹙眉:“怎的这般凉?还说朕只着单衣,毕之呢?”
“殿下可是忘了?臣从小便如此,无论穿着,手脚皆异常冰凉。”感受着那人掌心传来的暖意,他有些不忍挣脱,轻声解释道。
“还是如此么…”低喃了一句。扶苏望向不远处的亭子,似想起什么,“毕之可还记得一年前的承诺?”
甘罗勾唇,似还是那日,有人一袭棕袍儒雅,凝眸处倒映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斜阳下几声浅浅叹息。
“当然。”
月光倾洒,落了一地纤华。石椅上,一人浅笑淡然,一人白衣似仙,对酒当歌一醉方休。
接过酒杯,甘罗轻抿一口,酒液甘醇浓香,极为温和。而又隐隐品出一丝辛辣回味浅单,口中却浓香不散,仿若阳光懒懒倾洒。
“此酒名为‘沐晴’,性情温和,余香不散用来暖身再好不过,你亦不喜欢过于辛辣。”扶苏解释道。
“果真好酒,可臣记得,殿下不喜过于温和之酒。”甘罗轻轻摇晃酒杯,歪着头问。
“自然还有其他的,这不是怕毕之几杯便醉么?”扶苏打趣道。
“哪有那么容易醉?说好饮得尽然,一醉方休。”甘罗抬头,将酒饮尽,笑得妖冶而温柔。
扶苏莞尔,又倒上几杯,杯杯饮尽,潇洒万分。
似一杯风华绝代,似一杯浮生落尽。
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甘罗微微有了醉意,丹凤眸子半是迷离。
月光迷蒙间,面前那人眉宇英气逼人,纵是一袭白袍出尘,也仍是帝王的那傲然与霸气,不若初见。
却依旧与他对酒当歌,笑颜温润如玉,如同翩翩君子。
纵使年华渐行渐远。
一把拿过扶苏将要喝的一杯“君绝”,甘罗微倾身子,浅浅品尝一口:“殿下怎可一人独品此酒,这已经是最后一杯了。”
望着眼前脸颊微红,已是醉了却还硬撑的人儿,扶苏不禁笑出声,眼中满是宠溺。
可曾想多年之后,当永清国灭,漫天大雨万千悲寂之下,有人叹息,有人苦笑。
“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