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回报
四月的凌晨，周围已经不那么安静了。
这个时间在这座小城，应当有鸟叫，有虫鸣，有汽车驶过柏油马路，有风吹着行道树与广告牌，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这些声音应当衬托起静谧的氛围，交织成一支轻快澄明的歌，迎接春天的黎明。
然而在护理院，你听见的不是这样的声音。
住在这儿的人大多睡不久，这个点他们已经渐渐醒来，你听见咳嗽声、呻吟声，老人坐起时铁架床咯吱咯吱地抖动着，他喘气很久，肺像一只旧风箱，呼哧呼哧，终于响亮地咳出一大口浓痰。
罗是值班的医生。在这里他并没有太多的事要做，老人都是交给专门的护工来照顾，他只是开出一些调理的药，教一些养生的方法，或者在某个老人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做一些应急的处理，等救护车来送去大医院抢救。
他在这里工作已有十年，毕业之后不久他就来了，在同学眼里，一个有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潜质的人来护理院，简直是硬生生地毁了自己的前程。
此刻，罗正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去看看他每天都要亲自陪伴一段时间的人。
住在护理院的人以老人为主，偏瘫的、痴呆的，家人没空照顾同时又不缺钱，就会送他们来这里。但这儿也不全是老人，还有一些由于意外，比如车祸、心脏病、溺水、自杀未遂，而高位截瘫或深昏迷的人，因为同样的家里无人照料的原因，也会被送到护理院。
比如罗面前的这个人。
他躺在那儿，紧闭着双眼，虽然有时这双眼睛会睁开，甚至注视着你，但他不能辨认，眼神毫无情感。护工每两个小时就要给他喂一次流食和翻一次身。因为护理得当，他身上并没有出现严重的肌肉萎缩，但也早已丧失了线条与廓型。
典型的“植物人”。有心跳与自主的呼吸，但没有意识。十年前的一场交通事故对他的大脑造成了永久的损伤。半年未醒，一年未醒，现在过了十年，苏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的发色不再鲜亮，他的脸上不再有表情，他不再说出一句话一个字，只是躺着，等待生命逝去。
他认不出任何一张原本熟悉的面孔。而十年前，他是认识罗的。

十年前，罗刚从国外读研回来，在一家医院实习。
他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每天上下班步行，过两条街就可以走到家。
他一个人住着，刚来这座城市，他孤身一人。
而最近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总感到有些不正常。好像被人跟踪一般，总觉得有目光盯着他，一直尾随他走进公寓，可当他猛然回头时，又找不出那是谁。
他想不出自己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被人跟踪。难道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在感到背后有目光胶着的时候突然拐进一家商店，透过玻璃门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猜想其中会不会有一个人东张西望地找他，或者紧跟着也走进来。但是没有。
他会在绿灯的最后3秒冲过马路，然后回头看有没有人跟着他一起跑过来，或者等在马路另一边望着他。但这样的人太多了。这条繁华的街道，上下班时间十字路口必然是挤满了人。
也许真的只是他的错觉，他这样想。
房子的租金很高，实习没有多少工资，又不愿意再过分依靠家里，因此罗过得很节俭。
这条街上有一家甜品店，是两个比利时人开的，一个看上去有五十来岁，另一个显得年轻一些，也许他们是父子。这家店主打手工巧克力，很精致，很美味，也很贵。
巧克力是罗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各种各样的巧克力，苦涩的，甜腻的，玫瑰糖霜的，薄荷夹心的，都是他心头所好。
天冷的时候，罗去医院路上常在这家店买一杯热巧克力，与别处不同，这里的热巧克力不是用可可粉冲调，而是将一大块选定口味的巧克力，比如香草、榛子，融化成半液体的状态，再兑入热牛奶混匀，口感温热醇厚，有浓郁的可可香味。
而且，这样一杯热巧克力价钱并不比一般的咖啡店高多少，因此也常常要排上很久的队才能买到一杯。
这是罗在这家店唯一消费过的东西。那些摆在玻璃柜子里花样繁多的巧克力每一种都价格不菲，对罗来说，花钱去买还是有些奢侈了。
所以当这家店推出各种节日限定的巧克力礼盒并在橱窗里展出时，他至多是在经过时候多看一眼，然后继续顶着风往自己的住处快步走去。

而在二月的一天，罗回到公寓楼，走出电梯，他看到家门前摆着一只盒子。
那是一只心形的盒子，上面装饰着粉色的纸玫瑰和浅绿色的缎带，还别着一张卡片：
Enjoy it,Law.
字迹是潦草的花体，这种本该很华丽很优美的字体被写得像弯曲的树枝堆在一起，如果说字如其人，那这是个怎样奇怪的家伙？
不用拆开盒子，罗已经能闻到巧克力和玫瑰的浓香。
他猛然回头，后面没人。
罗觉得有些可怕，是谁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住处，甚至连他喜欢却又不会去买巧克力这种事都一清二楚？是谁在暗中窥探他的生活？
是那个跟踪他的人？
罗带着盒子走进家门，坐在沙发上，他解开缎带，里面果然是巧克力，是那家店的情人节礼盒。
可他实在是不敢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他想确认是否真的是有人在跟踪他，于是他打开门，在外面把手处贴了一张便签条，写道：
Who are you？Why do you send me this？
犹豫了一下，他又写上：
Anyway,thanks for your
chocolate.
关上门后，他决定暂时忘掉这件事，洗漱然后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早上，那张便签条上没有回复。
下午也没有。
又过了一天仍然没有。
罗想那盒巧克力难道真的是凭空出现，或者是他梦中所见？
轮到罗在急诊室值夜班，早上他才回家休息。而这时他看到便签条上多了一行字，门前还摆着一个包裹。
I know you like it.
Have a good sleep,Law.
字迹依旧是原来的风格。
包裹里是一个眼罩，一只迷你香薰机和一小瓶薰衣草精油。
这家伙看到自己黑眼圈太重，所以送了这些助眠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还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但他还没有解答罗的问题，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像他说的那样因为他知道罗会喜欢？
罗发出一声冷笑，他怎么会喜欢一个跟踪狂送的礼物？
他把东西塞回包裹，连同那盒巧克力一起放在门外。然后换了一张新的便签条贴上，在上面写道：
Answer my questions,please.
Thanks for all your presents.But I can't take them.

写完这两句话，罗回到卧室倒头便睡。几个小时之后，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罗本不想去理会，但那要命的敲门声“砰砰砰砰”毫无间断，实在是没法忍受，于是他只好掀开被子，半闭着眼睛骂骂咧咧地走去开门，看究竟是谁打搅了他的好梦。
打开门，外面没有人。
低下头看，地上有一只新的盒子。
又是那个跟踪狂。他顿生一脚踩扁这个盒子的冲动。
但他到底没有这样去做。他捡起盒子，这一次盒子很小，上没有别着卡片，便签条上也没有回复。
被罗放在外面的包裹没有被拿走，甚至都没有被移动过。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小瓶香水，方形的玻璃瓶，木质的盖子，罗在空气中喷洒了一些，转瞬即逝的花香之后，可可的味道浓苦微涩，深重滞厚。
Nasomatto Pardon.
原谅？赦免？请求？再说一次？
罗猜不透那个人的意思，他是想表达自己很难过很真诚请求罗接受他的礼物还是说他不能回答罗的问题请他原谅？或许两者兼有？
这种猜不透有时着实让人觉得厌烦，但有时也会勾起人的好奇心。比如现在。
跟踪狂选择借助一瓶香水来表达这些复杂的情绪，罗想这个家伙虽然无疑是一个变态，但不得不承认他并不那么讨厌，甚至有那么点聪明。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让罗提起了兴趣。

罗把那堆扔出去的东西连同新收到的香水又拿了回去，他猜测跟踪狂先生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看到自己这样的举动然后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在路上走的时候依然能感觉到在被人刻意盯着，他几乎要习惯这种状态了。他开始留意自己的同事、公寓里的其他住户，在心里默默列出了一个跟踪狂的嫌疑名单。
他和自己读研时的好友佩金提起过这件事，佩金的反应在罗看来有些大惊小怪，他质问罗为什么不报警，甚至还建议罗请个保镖。
跟踪狂从那以后仍然时不时送给罗各种礼物：罗的斜挎包用旧了，他在门口收到了一只皮质的手提包；某个著名的钢琴家来这里开音乐会，罗收到了一张入场券，音乐会上他细细观察了大厅里的每一个观众，但还是不能确定谁是送票的人；跟踪狂还在门口放过一缸漂浮着的绿油油的水藻球，玻璃缸下面压着一小册养殖说明；假期前夕，罗往往会在门缝里发现一张电影票。而罗收到最多的还是巧克力。巧克力都是购自附近的这家店，罗送了几颗去给熟人做化学分析，里面并没有加毒药之类的有害的东西，于是他开始欣然地接受这些昂贵的美食。
跟踪狂也常常留下卡片，提醒罗过马路的时候不要再赶着最后几秒走，或者祝罗节日快乐。有时候他们还会通过便签条简单聊几句最近发生的事情，抱怨恶劣的天气和繁忙的工作。罗不知道跟踪狂是谁，从事什么职业，但他想也许那只是一个孤独的人想找到一个朋友，虽然采用的方式的确很不同寻常。
冬天过去了，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如今秋天也接近尾声。这座城市一如既往地喧哗着，快节奏的生活吞噬了人回忆过去时光的空隙，怀念演变成一种时常发生却很莫名的情绪。
罗如过去一年中大多数时候那样独自回到家，今天门口没有礼物或卡片，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疲倦且无趣。
于是他撕下一张便签条，从包里摸出圆珠笔，他思考了一下要写些什么，还是问一下那个他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吧。
他一笔一画地写上：
WHO ARE YOU？
这时，他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想着那或许是隔壁的房客，他并没有回头。但下一秒他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背后的人一只手搂着他，另一只手抓住他拿着笔的右手，在便签条上写下答案：
KIDD
罗转过身，跟踪狂先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头鲜艳的红发直竖着，像是把整瓶的发胶都倒了上去，脚下踩着镶铆钉的旧皮靴，身形健硕，他望着罗，瞳孔是罕见的金棕色。
基德咧开嘴大笑，在罗看来笑得很暧昧。

罗意识到他一直忽视了一件事。什么孤独的人，什么只是为了找到朋友，他想不通自己的脑子里是怎么冒出这些奇怪而单纯的理由的。他分明就是被一个同性恋纠缠上了，而且还一直傻呵呵地回应人家。
现在好了，这个跟踪狂以为自己追求成功，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见他了。
早该问清楚，早该果断拒绝的。
基德没猜出来罗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他拿手在罗面前晃了一下：
“喂，你怎么了？被我帅气的造型惊呆了？”
罗狠狠瞪了这自恋狂一眼，现在他只想着从这人面前躲开，他不能打开身后的门——万一基德跟着他挤进去就麻烦了。于是他拍开基德的手，然后一个箭步擦过基德身边往楼梯口冲去，肩膀猛然撞在一起，疼得他龇牙咧嘴。
基德立刻转身跟了上来，“喂，你怎么突然这样？”
罗没空理睬他，他顺着楼梯飞快地跑下楼，琢磨着能在什么地方把这跟踪狂甩掉。
甩掉以后赶快去找房屋中介换个远点的地方住，这么大一座城，难不成基德说找到他就能找到？
他跑出了公寓楼，基德紧跟在后面，暂时还没有追上他。
基德已经不再喊着问他怎么了。跑得太快，两个人都大口地喘着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个季节天已经早早地黑了，空气冰得像铁一样，罗感到喉咙阵阵刺痛 。
他跑上平时去医院会经过的那条街，看到十字路口的绿灯已经快灭了。
这样的事他做过许多次。路口边停着的车并不多，就算转成红灯也未必拦得住基德，但罗依然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基德刚刚追到十字路口，罗已经接近马路对面。
绿灯适时地变黄并闪烁着，旁边的车辆开始启动马达。
而紧接着罗听见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汽车突然间冲出来，临近才发现这马路边的行人，车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鸣叫。
车距罗至多不过一米，却依然保持着高速。
红灯亮了。
罗在奋力迈动双腿的同时，感受到后背被加上巨大的推力。
一瞬间，他躲过了那辆直直撞过来的车，向前跌倒在人行道上。
而那持续的刺耳的刹车声戛然而止，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罗从地上爬起来，不再向前跑，也不想转身。他真心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秒。
无需回头看，他已经知道刚才那一刹那发生了什么。
基德被那辆疾驰的车撞出两三米远，他躺着的地方正慢慢渗出一朵血花。
这位跟踪狂先生送给了罗巧克力，手提包，一张音乐会的入场券，一台香薰机，一缸小mo，其他许多零碎的好玩儿的东西，以及罗的命。

“他没事吧？！怎么回事……我……”肇事的司机慌忙打开车门走下来，他看上去害怕而不知所措，想要仔细看看倒在血泊中的伤者，却又犹豫着不敢走近。
街边的行人凑过来，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司机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有人打了急救的电话，有人拿出手机拍车祸现场的照片。
没人注意到独自站在人行道上的罗。
而罗已经没法不去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什么可以弥补、可以挽回、可以使自己不再亏欠的事，即便他知道在刚才车祸的那一瞬间可能有些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永远地决定了。
于是他努力挤过人群，大声告诉周围的人：“让我过去！我是个医生！”
看到躺在地上的伤者，罗不再去想任何多余的事情。
基德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他身体一侧几根肋骨有明显可见骨折，而那附近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涌出，甚至每呼吸一下伤口处都发出轻微的响声。
周围没有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罗向旁边的人借了一只塑料袋，暂时封住伤口，然后给基德翻了身侧卧着，压住并堵死那里。他把自己的手提包垫在基德骨折的地方。
基德的后脑同样在流血，大概是着地时摔到的。罗撩起黏在头上的红发，找到那正汨汨地流着血的伤口，然后用手紧紧按住。
他正抬头询问围观的人有没有纱布和胶带，救护车终于来了。
救护车从最近的医院派出，随车的医生给基德做了简易的包扎，然后搬上担架抬走。
罗绕到了一边，他不想被熟人认出来。他悄悄拾起了刚刚垫在地上的手提包，那上边沾满了血和灰尘。过一会儿他会去医院看看基德，但现在，他只想站在路边一个人吹吹风。
深秋的夜风，冰冷但算不上刺骨。
这样的风对罗来说太温柔了。他想起了盛夏时当空的毒日头，日光能将整片大地，人和树木，都烘烤得干枯。如果可能的话，现在他真想在那样的大太阳下面晒他两个小时。

当罗听说基德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
司机不需要承担太多责任，因为他撞到基德时红灯已经亮了。好在基德的家境还算宽裕，对基德的治疗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
从基德家那边过来料理整件事的自始至终是一个人——基德的哥哥基拉，而他也是唯一一个罗向其坦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的人。
基拉是一个沉稳而温驯的人，罗把话说完之后他沉默了，虽然脸上没有表达出强烈的情绪，但罗能感觉到基拉隐忍着的愤怒与痛苦。
愤怒又怎样，痛苦又怎样，一切都已经成定局。
基拉告诉罗他会带基德回家乡，并且送去那边的护理院照顾，这样基德的父母探望他也容易一些。
基德和基拉来自远方的一座小城，基拉说自己的弟弟打小就叛逆而与众不同，怀揣着一肚子的梦想离开家，甚至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气势。
基拉说他事发前最后一次收到基德的信息，内容是一句有些莫名其秒的歌词：
I found love in hopeless place.
接着，这家伙就干出了这样轰轰烈烈却又傻得可爱的事。
基拉在讲出这句话的时候笑了，他用可爱这个词形容基德很奇怪，以至于逗笑了他自己。罗觉得基拉笑的时眼角有什么在闪烁，这是他唯一一次在基拉眼里看见泪光。
罗知道自己至少应该道个歉，但他觉得简单一句“对不起”实在是太敷衍太微不足道了。
他能做的不只这些。
在医院的实习期已经结束，罗退掉了在这儿租的房子，收拾整理行装，通知了自己的父母同时顺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佩金，然后向一家位置在某座遥远城市的护理院寄出了求职信。

基德，这是我欠你的。
春天的气息透不过护理院厚重的墙壁，逼仄的病房与昏暗的走廊弥漫着衰老、病痛的味道。如果选择当医生是以治疗病症与减轻人们的痛苦为目的，这里倒也是个可以实现初衷的地方。
罗把ipod接上摆在病床旁边的音箱，按下播放键，并把音量调得柔和。ipod是不久前基拉送来的，他告诉罗里面都是基德曾经喜欢的歌。比如现在这首《We Found Love》。
清亮的女声唱出“We found love in hopeless place”的句子，在音乐声中，罗帮着护工解开病号服的扣子，用湿毛巾一点点替基德擦拭身体。
罗想起十年前告诉佩金自己要去护理院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佩金失常的近乎狂怒的吼叫：“你犯什么病？！你这么做能有什么回报？”
有时候不能单纯地追求回报啊，罗想。毕竟有那么多东西，只要接受了，都是无以回报的。
你看，这个人在过去他还能跑能动的二十三年里，活得那么勇敢，自由，无所顾忌。而如今他得到的全部回报也不过如此。

——————END——————

话说一次发上来这么多真的有人愿意看么。。〒_〒
不管了@鬼神璃brenda @kc是kc @认真的数据线 @日向無 @烟雨敬亭

好吧我自己也在大半夜的更文没资格说你……我睡去啦，安~

大清早还回复…………学神果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