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朱七七,这里没有人留你,也不欢迎你。”
“你以为我提那个条件只是为了让你撑下去吗?”
“为什么,你是他的女儿?”
眼前的场景一次次变幻,她的心也密密麻麻地痛,朦胧中,她知晓这是梦,却仍旧深陷其中,难以自持。她怕别离,再如何安慰自己,安慰他,她还是怕,怕留他一个人,怕留下太多遗憾。
下意识向着身边靠过去,冰凉的温度让她一下子惊醒,入眼是天青色的纱帐,屋外隐隐有些夜明珠的光芒,而屋中,却是漆黑冰冷一片。
方才她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却并无任何反应,只是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在榻上,静静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她心酸心涩,却无法出口安抚,因为他痛,她也痛。
然后,他抱着她,相拥而眠,那样真实的温度,驱散了她心底的寒凉,然后,再度醒来,他就不在身边。
到了如今,她并不怕他离开,因为她知道,沈浪不会再离开朱七七,可是朱七七,终是要离开沈浪的。她曾经以为,可以代替柴玉关赎罪,温暖沈浪的余生,却未想到,岁月太长,生死无奈,二十多年前,他的爹让沈浪失去一切,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她却要让他受这种痛苦。宁愿从未拥有,却无法忘记曾有的温暖,她怕,这样无边的痛,会陪伴他一生。
赤脚下榻,屋外一片静默,沈浪站在门前,倚着门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泪水却决了堤。是她的错,是她错估了他的情,错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她让他们分开了三年,让二人的遗憾越积越多。
七七从身后抱着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沈大哥,对不起。”
沈浪握紧了她的手,她却并不觉得温暖,他的手这样凉,似乎凉到了心里去。
“我已经问过涟月,明日始,三位冷叔会代掌山庄事务,我们成亲之后,去找让你活下来的方法。”他的声音平静,几乎听不到丝毫颤抖,她低低应了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再问。
“所以,七七,不要再瞒我任何事,我怕我......”他顿了顿,转过身来,对上她的双眸,“我怕我会受不了。”
他这样平淡的话,她心底一痛,此刻除了点头,她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
月色如霜,落了一地寂寥,她伏在沈浪的肩头,多年以后,她仍旧记得这晚的星光,这样亮,却又这样凉。
“沈浪。”
很是熟悉的声音,七七从他怀中挣出,看向来人,沐子尘一脸坦然地与她对视,丝毫没有夜半闯入人家房间的愧疚自觉。沈浪将外裳脱下,披在七七肩头,一个眼角都不给他。
沐子尘满脸无奈,苦笑一声,“我来是想问你一句,想不想让她活下去?”
沈浪脚步一顿,握着她肩头的手一紧,有些失态地回望着沐子尘,“说你的条件。”
“条件么......”沐子尘拖长了音调,忽而低笑几声,“我若是要你们分开呢,沈浪,你们分开,生死不见,我就让她活下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