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
偶尔会想到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爱情存在的意义在于,你可以以它为借口,纵容自己做任何事情,理智的,或不理智的。
但他却对我说,爱情存在的意义,是给你勇气,不放纵自己做任何事情,理智的,或不理智的。
我不在乎谁对谁错。
我只知道我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理智的,或不理智的。
他叫乐杨。
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是五年前的一个夜晚,那天是元宵节。
元宵是有家的人的节日,对于我这样的孤家寡人,只是更令人郁闷的日子。那天,我一个人开着车,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游荡。
车漫无目的地开进了一条小街。
两旁的楼房里,每个窗口似乎都能嗅到热闹的气息。
而街道上却异常冷清,除了路灯尽职地亮着。"他提着一个小行李包,低着头,走在我前面不远的人行道上。
我的车速很慢,他走得更慢。
像是气场相和一样,从那背影里投射出的落寞,隔了十来米我都能感觉得到。
离家出走的少年吗,还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正想着,前面的人突然蹲了下来,身体蜷成了一团。
我的车开近时,他已经整个人俯在了地上。
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好心,我停了下来,下车走过去扶起了他。
是个漂亮的少年,尽管额头上一片乌青。
他的手捂着胸口,迷迷糊糊不断地喊着"哥",然后慢慢倒在了我的怀里。
那天,我送他去了医院。
他一直在昏睡,医生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也许是出于同情,那天竟在医院里陪了他一夜。
应该是个可怜的孩子吧。
这样的夜晚,一个人独自走在街上,像我一样。
第二天,还没等他醒过来,公司已经打来电话催我回去。
我就这样做了一回雷锋,还来不及知道那男孩的名字。
原本以为,他只会是生命中的一个路人。
一年后,我的公司已经发展得颇具规模。
股权投资在那时还是个新鲜的词,购买业绩一般的民营企业股权,包装重组,让它在海外上市,收益是当初投资成本的几百倍。 我就这样靠着父亲给我的"补偿金"变成了在那个年代并不算神话的青年才俊。
为了摆脱家里的控制,我把公司从宁波迁到了上海。
然后,我竟又遇到了他。在一家Gay吧。
是的,我是Gay,在我十六岁时第一次和同学干时就明白了这一点。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气自己的父亲,直到床上不断**传来的快感让我全身颤抖,我才知道,不是什么TMD叛逆,其实我根本就是。
那家Gay吧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三十多岁的福建人,和他的德国男友前两年跑到国外去注了个册,从此甜蜜幸福地窝在了这个地方,他们给它取名HOME.他是被HOME的老板引见给我的。当时公司正好完成一个APO的项目,和几个熟人一起约来了这里。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老板说都是清新的男孩子,让陪着我们喝喝酒。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他并不认识我。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乐杨。问他做这个多久了,他说一年多。
我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并不像旁边那个男孩子一样眼波流转,口齿生香,却让人觉得特别地想保护。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一面吧。
当他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脸已经通红,捂着胸口开始微微咳嗽。 我拉了他的手,夺下了他的酒杯,对我的那位朋友说,"这个,归我吧。"大家开始起哄,轰笑。
我转过脸问还在咳嗽的男孩,"你同意吗?"他慢慢平静下来,迎视着我,"只要给我钱,我都无所谓。"那之后,他住到了我家。
我惊讶于他带的竟还是那个小行李包,一年前我看到的那个。
"为什么做这个?"我问他。
"因为需要钱。"他边收拾行李边回答我。
"为什么需要钱?"我又问。
"因为给我妈治病。"他把一双手套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
我很喜欢他一点,就是他很坦白。对我的问题,他完全不隐瞒。 那天晚上,他洗好澡后,很安静地坐在床上等我。
橘黄色的壁灯下,他整个人像镶上了一道柔和的光晕,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瘦削的身体怎样看起来都还是个孩子。
我没有过去。也许我真的是好人做到底了吧,对他。
我帮他联系了复读的学校,让他继续高考。
我给他妈妈的帐户里打钱,用他舅舅的名字。
我给他爷爷奶奶住的敬老院汇款,甚至帮他们请特护。
而且,我没有碰他。我想,我在用另一种方式对他,另一种投资方式。
当然,我不是没有得到回报的。
渐渐地,他在我的面前已经不那么拘谨。
每天晚上从公司回到家,桌上已经有他做好的饭菜。
他很安静,我看到他的时候,他都在书桌前看书。偶尔,我为公司的事伤神时,他会帮我倒上一杯茶。
"想考什么学校?"我问他。
"T大医学院。"他从书堆里抬头看我。
"因为你妈的病?"我又问。
"不全是,也算是个承诺。而且,将来我希望,可以把钱还你。"他说。
我笑。把钱还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很高兴吧。
我已经不否认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是真的喜欢,觉得他像个让人没有负担的存在,温暖地陪伴在身边。
一点点的付出,就让人得到很多满足。
所以那次出差在外地,我竟突然发现自己很想他。
项目一做完,我就迫不及待地连夜赶回了上海。
一进门,就看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旁。不过,没有看书,而是拿着双手套在发呆,一看到我,有点慌张地把手套藏到了身后。
一个多月不见,我发现,自己竟已经离不开他。
我扔了行李,走上前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他。
他愣了愣,然后,竟开始挣扎。
"你有喜欢的人?"我松开他,心里被什么堵住似的不畅快。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坦白,点头,然后说,"我哥。"就是那天晚上,你嘴里叫着的哥?我心里突然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愤怒。尽管它来得莫名其妙。
只不过是现实和预期的残酷反差吧。
我以为,一个月的分开,他也会有那么点想我。
我颓然地坐在床边。沉默。
这时,他却放下了手上的手套。
默默开始脱外套。然后,蹲在了我的面前,俯**帮我解裤子。
"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他低着头说。
我腾地站了起来,推开他。心里的怒火被他一句话点燃。
我瞪着他,怒气不知该怎么发泄。
我走到书桌旁,把上面的书一股脑的推到了地上。我把衣橱的镜子打碎。我拿起地上的手套猛地往窗外扔去。
我心里有种想发泄的冲动。
到头来,我们还是只是**与MB.我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门。这不像我,我想,我需要冷静。
不一会儿,我听到外面有关门的声音。
我想是他出去了。
那晚我的心情糟透了,被愤怒和担心左右撕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都没有回来。
直到时钟走到晚上十二点,他还是没回来。
我终于没忍住,冲了出去找他。
我没有费很大的力气,在楼下的草地上,一眼看到了他,躺在那里,手上握着被我扔出窗口的那双手套。
他没有穿外套,我抱起他时,只感到他浑身冰凉,四月份的夜晚,他的身体像没了生命一样,刺骨地冰凉。
那次,我简直被吓到魂飞魄散。
疯了一样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他的心脏病已经很严重,需要做手术。而即使做手术,成功率也只有五六成。
又在他床边守了一晚。心境和第一次已经截然不同了。
他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路过时偶然救起的少年。
我不明白人为什么会爱上人,但我却知道自己真的爱上了。
迷迷糊糊地在他床边睡着,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却没了人影。
我找了他近一个星期。几乎已经不管公司的事,每天找他。
他的书和衣服都没有带走,除了那天我帮他捡起的那双手套我觉得自己都快不正常了,然后,HOME的老板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又回HOME.我见到他时,他被两个男人灌得快失去意识。
"你那么想死吗!有心脏病还喝酒!"我推开那两个男人,冲他吼。
他醉熏熏地被我拉出HOME,硬是想甩开我。"死不好吗?死了,肾还可以给我妈!"我被他说得心里一阵生疼。
然后他开始吐,吐得天昏地暗,最后累得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又把他接回了家,强行让他住了下来。
"就当陪我吧,我不要求你什么,就当陪陪我。"我想我这辈子只会对一个人这么低声下气吧。
我跟他说了我的家庭,我的经历。从没对别人说的经历。
我是一个私生子。母亲生了我后,就扔了我。父亲在我六岁的时候认了我,在他确定自己不会再有儿子后。"我被带到那个家,又有了爸爸妈妈,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只是,没有人是我真正的家人。
我就这么孤单地长大,被"妈妈"像眼中钉似的对待。
我对他说,我其实一直都想能有人陪。
我很开心每天一回到家,有人等我
我很喜欢他做的饭菜,我喜欢看他在书房看书的样子。
因为他,我的房子才变成了"家".我也很羡慕他,有一个相依为命的母亲。
我不介意他爱的那个"哥",我愿意只是当他的哥。
我说完这些后,他哭了。
他说,"我欠你的,以后要怎么还?"那之后,我们又像从前一样生活在了一起。
我没有再矫情地说要像哥哥一样对他,但事实是,我们的确像兄弟一样生活着。
一晃三年。
我送他去高考。
我看着他进大学。
我陪他送走他的爷爷奶奶。
我远远地看着在医院里他陪他的妈妈做血透。
我不只一次地想强行带他去做手术,却都被他拒绝。
他说,至少,等到他见到他哥,他答应他哥回来时让他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