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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婵娟】(短篇)微语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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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折花一剑
我伏在阁楼上等了很久,是江南早春的天,小雨缠绵,淅淅沥沥,窗外冷风卷着雨丝浸湿我的裙裾。将麻木的身体在屋檐上俯得更低,望一眼那烟雨茫茫中的北方,那素来畏寒的人,此刻在长安的慕容山庄里,又不知是会病成什么模样。
扣紧手中的剑,我一刻也不要再耽误了。昔年他在风雪里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穿破三千风雨袭来,让我想要见到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迫切。
陆成风出现的时候,身边跟了不少天刀门的弟子。公子曾经跟我说,谋定而后动,选择恰当的时机,一击即中。权衡再三,我决定让自己冒险。
如风中坠落的花的影,带着秋水般逼人的寒光,我飞身而至一剑取他咽喉。折花剑里最精妙无双的柳叶随风,剑已至他身前不过三寸,手持油纸伞的天刀帮帮主身形直直向后仰倒,绘着花鸟的油纸伞面灌满劲风阻断剑尖。
“嘶”的一声,长剑穿透伞面,因着这瞬息里的一点变故,我身形一缓,周围已有数柄大刀攻上来。
将一柄长剑舞的飞花缭乱,红衣在茫茫雨雾中如烈烈燃烧火焰,大抵所有有份参站的天刀帮弟子断不会想到我会用上这样玉石俱焚的招数。我从不去闪躲,从不去阻挡,长剑割开对手的肌肤,一蓬温热的血,不去顾及这一身红衣之下,是不是也有止不住的血,在肆意流淌。


IP属地:湖南1楼2014-09-30 22:40回复
    江湖上有人叫我红衣妖女,陆成风却说我是个疯子。我在他大睁的双眼里将剑尖掠过他的颈项,他在一片喷薄的血雾中陡然倒地,双唇仍喃喃:“疯子。你是个疯子……”
    扒开血红湿衣审视臂上几可见骨的伤口,将公子放在我包袱里的烟波玉掏出来,拔开瓶塞,那人身上安静宁和的香就在风雨里弥漫开来。
    我常常跟他说,这药原是没有香味的,只是经过他的手一一炮制出来,才带出了他身上常年散不掉的香。
    将药狠狠涂在臂上,用布带将伤口缚紧,我没有时间给自己疼痛,也没有时间给自己疗伤。陆成风说我是个疯子,他只是没有想到世上还有我这样的杀手,刺杀目标时,真正的利器不是掌中的宝剑,是我这手段狠绝不惜将自己身体和性命都赔上的人。
    在刺骨的北风里连夜奔波,我不肯让自己晕过去,有许多次,身体已经像一具快要散开的木偶在向意志哀求。我抬起已经麻木的左手扔给驿站的主事一锭大银,飞身换上另一匹马,像更冷更漫长的黑夜里疾奔。
    背上包袱里,油纸细细裹好的,是我此次任务之余在江南寻到的雪狐王披风。能在严寒冬日里让人如沐春风的雪狐王披风,一定会让公子的身体好起来。
    在晨曦里,遥望见覆满残雪的慕容山庄一角飞檐,才肯让自己喘一口气。我一路策马上山时门前的童子向山庄里大声地喊着:“柳姑娘回来了——”他声音清脆,震得梅树枝上积压雪花簌簌跌落下来。管事五伯接过我手中缰绳,笑着说了一句:“公子在碧风居。”终于回家的温暖,那积攒着,穿过了江南烟雨和塞北风霜的心,这千万里一尺一寸都铺满了思念的心,终于觉出伤痛和疲倦。抱着胸前的雪狐王披风,我在一片昏暗中软软倒下去。


    IP属地:湖南2楼2014-09-30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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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我的公子,在慕容山庄
      屋中青烟袅袅的白昙香,花鸟写意的屏风后,一剪挺拔清瘦的影正伏案翻着书卷,极轻微的书声,合着门外铜壶中的更漏嘀嗒,让睁开眼睛的我,恍若是回到了三年以前,我第一次见他。
      “你醒了。”并不是问我,平静阐述事实的语气,饰有云纹的,白的缎靴就一步步踏进来。案上琉璃的灯盏映着窗外雪色残光,让我一抬眼,就看到那风姿卓绝清贵俊美的慕容公子,低下来的面孔,眉目都如画。
      常常会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管是在三年前那混沌初开的刹那相见,还是三年后,早已将他音容笑貌放在心中惦念无数日夜的小别重逢。
      “这伤口怎么弄的,是想连手臂也不要了么?”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居高临下的凝视,看不出担忧,也没有责备。
      “公子交代的任务,柳薇已经全部完成了。”其实一开始他就只是在乎我有没有完成任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不会关心,我身上增加多少伤口,他更不会在意。是这次我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吧,毕竟以剑为武器的杀手,若从此废了右手,再不能拿剑,这样的人,慕容山庄养来何用。


      IP属地:湖南3楼2014-09-30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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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我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长安城新春的寒夜里刮过呼啸的风,肆虐的风撞开窗棂,带进来一朵又一朵的雪花。他抬起袖子,捂住嘴唇一阵压抑的咳。
        “我带了东西回来给公子。”我从包袱中翻出那件雪狐王披风,“前次上山庄来的薛神医说雪狐王披风最能挡风寒,我为公子寻得这件,以后再怎样的大雪天,公子也不会怕。”
        “拖延了二十三天才回山庄,错过了刺杀陆成风最好的时机,就是为了去找这件东西?”止住咳嗽的人埋在阴影里的脸我看不清晰,但他到底是怪我的,没有章法和纪律。他教过我多少次,凡事以大局为重,尤其不可意气用事。“这些对手具都是在江湖上见过万千风浪的人,势力和武功不消多说,你以为你有什么东西能跟他们比,不过是小心谨慎见机行事而已。”
        “是……柳薇知错了,柳薇下次不敢了……”我咬一咬唇,低下头回禀他,眼眸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酸楚地翻涌。
        他不再说话,我却能感知到他寒凉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长久的沉默,似是有一声极轻微的叹息,被吹散在风里。
        “你有心了。下次,不可再如此。”他走近来,一手接过我怀中雪狐王披风,冰凉的指尖擦过我的手,没有再做片刻的停留,月白衣角就在摇晃残灯中静静离去。
        我掀起衣袖看一看臂上肌肤,皮肉翻卷如恶魔狰狞的伤口已被人细心处理过,只有丑陋的伤疤提醒我,这里曾经拼死承受过陆成风的一刀,筋骨皮肉几乎都要断掉。
        有时我常常会想是不是我这异于常人的体质,一次一次在冰冷刀尖上滚过,经他的妙手调理,同样可以枯木般回春,因为这样,这慕容山庄的少主才会不珍惜我。
        对于贵重的武器,主人尚且珍惜,廉价如我这样一具身体,伤了痛了,他不过几副丹药,又可长剑出鞘大杀四方,想来他总是不放在心上的。


        IP属地:湖南4楼2014-09-3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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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春山秋水,让人心头掠过万千浮光
          我想起我们初初相见的日子,明明不过只是数载,却像是已经过去了漫长半生。
          那时山庄上下皆赞我纤巧貌美,碎嘴的丫环跟嬷嬷说我容颜不似真人。如雕如琢,如镌如刻。慕容公子的书房外总有借故寻来的下人,在门缝里窥望,年轻的少主在山下救回来的小姑娘,是一幅如何惊艳世人的模样。
          那时他是叫我薇薇的,捧了上好的碧螺春,在湘妃竹帘隔断的斑驳光影里,含笑唤我的名字。问我:“薇薇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么?”那样俊俏的公子,有着春山秋水般的眉目,清浅一笑,便叫人心头掠过万千浮光。
          “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留在慕容山庄里。”
          “薇薇是我的名字吗?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你的名字是柳薇,柳,柳絮因风起的柳,薇,采薇的薇。我是慕容秋。”那时他招手换我过去,握了我的手在他掌心里,笔走龙蛇中,有着诗经般美丽的名字就落在纸上。他抬头笑一笑:“可记住了?”


          IP属地:湖南5楼2014-09-3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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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名满天下的慕容公子,在江湖上有着多智近乎妖的传说。我后来才知道,这五陵年少,白马轻裘的少年,他的人生该是有着另一番的意气飞扬,如果他不是病弱至此。
            我并不为记不起我的前半生有任何的遗憾,这叫做慕容秋的公子给了我这人世中所能想到的一切宠爱和陪伴。那时我不知年华流逝为何物,慕容山庄就是我的家,他就是我这一生唯一最重要的人。
            后来他教我练剑,碧风居的梨花树下,从晨曦微露到月色黄昏,握了折花剑在手里,那行云流水的剑式从春日里的第一朵花开,到冬日里的最后一朵花开。不敢不用功,怕他在身后那累极了的细细地咳。常常有汗水从乌黑如鸦羽的发丝里流出来,落在他持剑的苍白手背上。
            也曾问他说:“公子要我如此练功做什么?”
            他收回剑去轻轻地笑,那时满树梨花因风而落,覆上他的青丝和白袍。“薇薇练好了剑,就可以帮我了啊,你看我,这么不中用,哪里也去不了……”
            百年来以剑术独步于武林的慕容山庄,这天下第一庄里闻名遐迩的佳公子,叹息着说自己不中用。


            IP属地:湖南6楼2014-09-3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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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拂去他肩上落花,将头扎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说:“我会用心练功,练成世上最锋利的剑法,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要去哪里,我都代你去。”小小的,几乎是埋在哽咽里的声音:“你没有不中用,慕容山庄请来的都是庸医,你会好好的……”
              那时半天不见他言语,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抬头去看他的脸。剑眉星目有着薄凉双唇的慕容公子,他在零落的花阴下凝视我,深邃如海的眼眸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情绪。
              过了很久很久,他轻轻地笑了,伸出手来,拂一拂我额前碎发,他说:“好。”
              他转身离去,雪白袍角拂过地上落花,扬起令人惆怅的颓败香气。


              IP属地:湖南7楼2014-09-30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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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外马车上我掀帘望见那栽倒在地的妇人,满头珠翠都散乱,胖乎乎的小娃娃,白嫩的双手在父亲身体上拉扯,十指染上血污亦不自觉。
                “薇薇想必也是怨我的,这么心狠手辣,到最后竟不肯放过这一家人。”他在我身后平静地说,一串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我回过身去,就发现他身前雪白衣襟上渐渐洇染出刺目血迹。
                “公子——”
                那时我方才知道我也会失去他,就如同此刻他自我的臂弯中渐渐滑落,苍白面上再无一丝血色,我怎样唤他他也不肯醒来。原来他不止是一段站在江湖之巅的传奇,他也会生老病痛,也会死去。
                阴沉着脸的老管家看着在公子卧房外徘徊的我,什么苛责的话也没有说。他只是问:“薇姑娘不知道刚才死去那人的底细吧。在湖广一带烧杀劫掠的人,六扇门也抓不到他丝毫线索,真正的十恶不赦。薇姑娘是以为公子想要夺了他的家产?”
                “公子少年丧父,独自一人支撑偌大的山庄,老庄主和数代先祖打拼下的江山,公子不敢在他手上有所闪失,山庄弟子的名声和鲜血,公子亦不敢拿来冒险。”老管家看着满头大汗推门出来的大夫,急奔上前捉住他袖子,声音都颤抖:“公子的身体……”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摇了摇头:“慕容公子自己就是当世良医,他的身体,你们也晓得,幼时就失于调养,长大些更是禅精竭虑,这七窍玲珑的心,再不好好赔补,将来,可真是难说。”


                IP属地:湖南9楼2014-09-30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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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管家亲自谢着将人送出门去,我推开了公子卧房的门,悄无声息来到他的床前。脸色苍白的慕容公子卧在衾枕之间,身上一床薄被,也似要将他彻底淹没一般。
                  他浓长的睫毛颤抖如飞蛾的翅,轻轻开阖,就让我全无防备的心陷落于一片清澈深邃静海。“我没有什么事,薇薇不要担心。”慕容公子清浅平和的声音,甚至在他灰白的嘴角,绽放给我一朵难以长久维持的笑。
                  他的坚强终于不能伪装,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人都弓起来,好看的眉宇纠紧,似有难以忍受的痛楚正一分一分碾过他的心脏。我的公子,执我之手写我名字的公子,在尘世里给我一个家的公子。我抱住他,将我的头抵在他的背心,我说:“薇薇以后不会任性,公子说要怎么做,薇薇就怎么做,魔挡我杀魔,佛挡我杀佛,只要公子好好的,薇薇做什么都愿意。”
                  他在我的拥抱中止住咳嗽,转头看我一眼,咳得通红面上,一双眼睛,不知道是有悲伤还是有笑意。


                  IP属地:湖南10楼2014-09-30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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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迟了二十三天,除夕夜的爆竹染红长安的大街小巷,慕容山庄他的碧风居前,也有碎红零落装点新春气象,我亦无从得知今岁是谁人伴他看窗前那一枝新梅绽放。给我煎药的小丫环说,老夫人为公子求娶了城南的沈家女,闺名唤做珍珠的小姐。一等一的容貌,一等一的才情,温柔娴淑。“不日慕容山庄怕就是要添新人了,来年抱个大胖小子,老夫人也不会一张嘴搁在公子身上念了。”
                    那碗药苦到肝肠肺腑里,回廊上穿过的风,轻易就吹进我胸腔。
                    天亮的时候决定去见一个人,许多年从来未有过这样的任性。换上了压在箱底的石榴裙,那样明艳如火的颜色,当年与他共坐花阴之下看他吹箫,雪白杏花纷飞,飘落他满肩,他对我笑说:“薇薇穿这石榴裙真是人家殊色。”
                    那时白月亮在云朵里穿行,碧风居里满是清亮箫声,我身边的那个人,容颜如玉,曾笑得明亮动人。


                    IP属地:湖南12楼2014-09-30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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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太过执着,便成魔障
                      是在百花楼上看见那一对璧人的,闺名唤做珍珠的沈家小姐,月白的罗衫,翩翩裙裾上用丝线绣了淡紫色的兰花,宜室宜家的女子,抬首低眉无不是风情。
                      这些年来我已很少见他如此开怀笑过,一身雪衣的慕容公子,与身边的佳人并肩而立,他扶栏远望,似在指点瑰丽江山。
                      公子教会我许多东西,读书,识字,练剑,下棋弹琴。公子从未教过我如何爱他,也从未教过我如何妒忌,这些人类无师自通的感情,却比任何一把刻刀刻在我身上还要来得深。
                      在街对岸站得太久,看他和那温柔女子转身下楼,听见风里吹来一记刀声,迅猛,激烈,不能闪躲的预谋。


                      IP属地:湖南13楼2014-09-30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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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疾纵而出的身影已扑上那方屋檐,楚楚可怜的女子,在黑衣人的团团围攻中早已自乱了分寸。慕容公子一时不察,护在身后的人就被如鹰隼一般的黑衣席卷过去。冰冷刀锋贴着那张美丽的脸,女子眼中珍珠般的泪水滑落下来,打在青青刀锋上。
                        折花剑带着春日里第一朵花开的姿势,悄然凋落被慕容公子收回袖边。“你们想怎样?”他一贯波澜不兴的语气。
                        “你是自己流血,还是这位大小姐流血。左臂曲折穴,你手中的折花剑。”黑衣人斩钉截铁的语气。“一。二。我只数到三。慕容公子听到过江南陆成风,也应当知道陆成雪。”
                        “三”字刚刚出口,陆成雪已用刀尖挑破沈珍珠的衣衫。
                        我今时才明白,原来人类最利害残忍的杀戮方式,从来不是刀剑,而是一颗人心对另一颗人心的折磨。


                        IP属地:湖南14楼2014-09-30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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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屋檐上看见公子白袖轻扬,优雅如诗的折花剑,就要在他身上留下一个创口,殷红的血,将一路蔓延。
                          “原来陆成雪也不过是有眼无珠。”轻身从屋檐上飘落,理一理艳红的石榴裙衣摆,我向前两步,盈盈笑着同他说:“你抓着这位沈小姐,沈小姐就是死一千次也碍不着慕容山庄什么事,惹上沈小姐的父亲沈知府,你觉得小小一个天刀帮有几个够他看的?”
                          “不如换成我,慕容山庄柳薇薇,一剑杀了你大哥的人,慕容公子的心上人,这生意你要不要做?”
                          陆成雪咬着牙齿扭曲的眉目,手上稍有松懈,我一手过去拖开沈珍珠,回身将她大力抛向慕容秋怀抱。
                          陆成雪手上大刀雷霆电掣般扑上来,无论如何,我知道绝无可能躲过。耳边听得凄厉一声“薇薇——”胸前一痛,眼前铺天盖地的血雨。在慕容公子那足以流映千古的璀璨剑光里,我看见陆成雪被斩断的手臂。


                          IP属地:湖南15楼2014-09-30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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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不能支撑地倒下去,黑色的风在空荡的胸腔里徘徊轰鸣。有什么正在失去,像是原本就不属于我的身体,不属于我的知觉,老天现在统统都要拿回去。
                            谁在叫我薇薇?谁扑过来抱住我?是谁的手,那样四季总是冰凉的手,指尖都颤抖。
                            我总是姿态温文的公子,在我闭目而笑时脸上神色痛不可挡,像是心碎。
                            太过执着,便成魔障。
                            他太过于执着慕容山庄的百年威望,执着于扛起一庄人的荣辱身死。因为执着,他可以逆天改命,造出一具为他冲锋陷阵的武器。
                            我太过于执着爱上一段传奇,荒谬又荒唐。堪不破凡人那惘然而又微妙的爱情本相。
                            温热的液体,流经一具枯木的身体,一节一节的碎片被重新缝补,有人抱着我,怀里干燥宁和的香,古老玄妙的咒语在长夜的更声中渐渐散去,许久许久之后,我醒过来,睁开眼,与一双平和清澈的眼眸对视。
                            他雪白长衣将容颜衬得不见一丝血色,深陷下去的眼眶,才一开口,声音都嘶哑,他唤我:“薇薇。”


                            IP属地:湖南16楼2014-09-30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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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你,全无心肝
                              那之后他交代我呆在山庄里,哪里也不许去,他再未派过任何任务给我。我常常看到无数的名门正派纠集着上山来,又看到京城中六扇门的官轿抬到他的书房门口,端茶送水的小丫头经不住我的旁敲侧击,告诉我公子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
                              那是一个初秋的天,夜微微的凉,碧风居前,满湖荷花开得正好。我立在门前,听到里面尖锐的争执声,到最后,老夫人突然拔高的一句:“当初你将她带回来是为了什么?先前的计划,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
                              老夫人摔了门出来,怒气冲冲而去。躲在阴影里的我,靠在冰冷廊柱上慢慢滑坐下来,竟是这样的么?原来竟是这样的。举目望去,碧风居里一直铺垫到整个山庄的大红色,我的公子,不日就要迎娶知府家的大小姐,而关于我的存在,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场笑话,从开始到结尾也不过是一场利用。
                              渐渐地笑出声来,笑到满脸冰凉,爬过我面颊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比血冷,比血苦涩,比血绝望和凄凉。
                              “薇薇——”


                              IP属地:湖南17楼2014-09-30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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