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上土厚』
那天夜里，我和他喝了三坛酒，酒是陈年佳酿，入口醇厚，酒香绵长。
第一坛酒，我揭开泥封，他素袍散发踏雪而来，卷着洛阳初雪的寒意。
炭炉噼啪爆起火花，我和他围坐炉边，一人一碗黄酒闷入喉，我不言他不语。
朔风呼啸敲打窗纸，萧瑟凄冷，不经意一抬眉，竟见不过而立之年的故友，鬓已染霜花，眉眼有沧桑。
“我这半生做了三个梦。”他微微一笑，慢悠悠饮尽碗中酒，自发再启一坛：“一梦，愿以微薄之躯，辅社稷佐贤君。”
白底青花的瓷碗探他面前，倾满荡出少许，无声对碰，仰头饮尽。
我知，经此牢狱之灾，纵有经纶满腹，朝堂也无他立足之地。
“二梦，愿能庇佑双亲康健，兄弟长安。”
他唇边带笑，抬手又是一碗，苍白瘦削面颊已泛红。
若非他丁忧回乡，又岂会为人所趁，受这无妄之灾，累及全族，九死一生。
第三坛黄酒尚温，我与他你来我往，酒喝过半，却久不见他说出第三愿。
温热酒液滚过肺腑，灼的遍体发热，往事渐趋鲜活。
那是雪后初晴，旭日冬升，撩开帘子步出自家酒肆，就见皑皑长街尽头有人纵马而来。
马是骏勇乌骓，人是意气风发，黑袍猎猎，长剑搁在马背，锋芒毕露。
蓦地，黑袍人勒缰驻马，抬目看向一处。十丈之远外的酒楼上，名满洛阳的朝堂新秀狐裘墨发，凭栏而立。
一上一下，遥遥相望，其景胜过享誉宇内的洛阳牡丹。
这便是初识，酒肆热闹地，多的是言论是非。
有人说文有楚鸿，武有封商，天下定矣。
有人说楚鸿桀骜，得罪权贵，若无封商为他斡旋，只怕早已被贬。
有人说他二人有断袖之癖，分桃之谊。
说到最后，却是可叹封将军文韬武略，壮志未酬，英年早逝。
“你说，他怎能赴死如说爱般洒脱。”寂静半晌，他嗓音沙哑，脸埋入晃动的烛火，看不清一分神色。
“我们约好，不惑之年，天下大定，我们就辞官归隐。”
“他怎么就能…就能洒脱赴死？”似是想不通，他抬头问我，笑容从唇边跌落，再不复冠盖满洛阳的风华。
“我怎忘了，你不会说话，我也不当问你。”
“三愿，楚鸿封商殊途同归，求仁得仁。”
“哈哈，可笑，命薄梦大，该醒了，该醒了。”
他自说自话，踉跄起身，我伸手扶他肩膀，却见他连退几步，收笑看我：“后会无期，珍重。”
我知他要离开洛阳，自此天大地大，再无相见之期。
拢袖一礼，我目送他离去，孑然背影消失在茫茫雪夜。皓雪凝眉，拂落肩上白雪，灯笼提高，却照不亮这漫漫长夜。
天地浩大，洛阳繁华，也再无人踏联袂而来，道一句：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天夜里，我和他喝了三坛酒，酒是陈年佳酿，入口醇厚，酒香绵长。
第一坛酒，我揭开泥封，他素袍散发踏雪而来，卷着洛阳初雪的寒意。
炭炉噼啪爆起火花，我和他围坐炉边，一人一碗黄酒闷入喉，我不言他不语。
朔风呼啸敲打窗纸，萧瑟凄冷，不经意一抬眉，竟见不过而立之年的故友，鬓已染霜花，眉眼有沧桑。
“我这半生做了三个梦。”他微微一笑，慢悠悠饮尽碗中酒，自发再启一坛：“一梦，愿以微薄之躯，辅社稷佐贤君。”
白底青花的瓷碗探他面前，倾满荡出少许，无声对碰，仰头饮尽。
我知，经此牢狱之灾，纵有经纶满腹，朝堂也无他立足之地。
“二梦，愿能庇佑双亲康健，兄弟长安。”
他唇边带笑，抬手又是一碗，苍白瘦削面颊已泛红。
若非他丁忧回乡，又岂会为人所趁，受这无妄之灾，累及全族，九死一生。
第三坛黄酒尚温，我与他你来我往，酒喝过半，却久不见他说出第三愿。
温热酒液滚过肺腑，灼的遍体发热，往事渐趋鲜活。
那是雪后初晴，旭日冬升，撩开帘子步出自家酒肆，就见皑皑长街尽头有人纵马而来。
马是骏勇乌骓，人是意气风发，黑袍猎猎，长剑搁在马背，锋芒毕露。
蓦地，黑袍人勒缰驻马，抬目看向一处。十丈之远外的酒楼上，名满洛阳的朝堂新秀狐裘墨发，凭栏而立。
一上一下，遥遥相望，其景胜过享誉宇内的洛阳牡丹。
这便是初识，酒肆热闹地，多的是言论是非。
有人说文有楚鸿，武有封商，天下定矣。
有人说楚鸿桀骜，得罪权贵，若无封商为他斡旋，只怕早已被贬。
有人说他二人有断袖之癖，分桃之谊。
说到最后，却是可叹封将军文韬武略，壮志未酬，英年早逝。
“你说，他怎能赴死如说爱般洒脱。”寂静半晌，他嗓音沙哑，脸埋入晃动的烛火，看不清一分神色。
“我们约好，不惑之年，天下大定，我们就辞官归隐。”
“他怎么就能…就能洒脱赴死？”似是想不通，他抬头问我，笑容从唇边跌落，再不复冠盖满洛阳的风华。
“我怎忘了，你不会说话，我也不当问你。”
“三愿，楚鸿封商殊途同归，求仁得仁。”
“哈哈，可笑，命薄梦大，该醒了，该醒了。”
他自说自话，踉跄起身，我伸手扶他肩膀，却见他连退几步，收笑看我：“后会无期，珍重。”
我知他要离开洛阳，自此天大地大，再无相见之期。
拢袖一礼，我目送他离去，孑然背影消失在茫茫雪夜。皓雪凝眉，拂落肩上白雪，灯笼提高，却照不亮这漫漫长夜。
天地浩大，洛阳繁华，也再无人踏联袂而来，道一句：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