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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经济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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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花出去的钱财:经济背景
对于“前资本主义”(pre-capitalist)系统的研究仍然没有澄清“需要”(demand)到底是怎么参与到事物的架构之中的。经济史学家也很少讨论需求,需求也在经济史分析里很少有自己的地位。如果需求源自推动导向的品味taste和需要need,那这类主题通常会跑到传统经济史的领域之外。不过,不管需求的根源何在,需求总是受到经济系统所允许的条件限制的。像本书要讨论的话题,就是在诸如建筑身上投入大笔钱财的决定,仍然需要你先有钱在手才行。因此,有关文艺复兴佛罗伦萨的建筑来说,其基本的经济问题就是:佛罗伦萨到底富成了什么样?这座城市的社会结构是怎样决定着财富花费的?在我们常说的15世纪初期文艺复兴时期,到底在财富的结构、程度或是本质上发生了哪些变化,使得人们可以如此铺张地消费到建筑身上?
本书所提出的一个基本观点就是,到了15世纪,相当数量的佛罗伦萨人手里已经积累了非凡的财富。像整个欧洲一样,佛罗伦萨全城人口在14世纪末年发生了1/2到2/3规模的锐减,这反而让这座城市里活下来的人的人均财富增加了。事实上,此时的佛罗伦萨人口比前200年的人口都少,那些活下来的人开始享受此时发生的相当快速的经济发展。还有,在黑死病(Black Death)之后这些年里,佛罗伦萨国家领土的大幅度扩张把更多的财富带向佛罗伦萨城。显然,都城在统治着区域经济。更为重要地,也是我们接下来要主要讨论的,佛罗伦萨的经济在此期间成功完成了调整,针对国际市场的变化,在某种程度上刺激了纺织业的增长并强化了它在海外的商业和金融业。结果,就是高回报。在14世纪晚期15世纪初期,佛罗伦萨的财富很多是被用于领土扩张的军事开销和佛罗伦萨作为意大利一个主要势力的成本所消耗掉;但是在15世纪的头30年之后,随着海外局势的稳定以及佛罗伦萨本土税赋的减轻,从国际商业和金融领域流入佛罗伦萨的盈利就成了可以消费的资金了。
简言之,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有钱可以花到奢侈品上,就是因为它有了更多的钱,以及此时佛罗伦萨人有了敢于消费的精神,以及显露着佛罗伦萨人对于未来经济形势持有乐观态度的文化。还有,带来了新型生产形式的消费本身也带来了这一时期经济运行的某种改进。没有哪个行业会比建造业更为明显地展示着投入的资金了。


IP属地:韩国来自iPad1楼2014-12-10 21:37回复
    ■佛罗伦萨以及欧洲经济
    佛罗伦萨所发展出来作为欧洲早期资本主义诸多中心之一的经济体系源自所谓的11世纪商业革命。那时,整个意大利北部的商人们都在借助扩展中的欧洲经济尝试着去做贸易。这种贸易的基础就是在不发达地区和发达地区之间建立联系;在政治形势开始稳定、奢侈品市场开始开放的北部欧洲和这类产品的产地和老牌市场黎凡特(Levant,地中海东部)地区之间建起联系。意大利就处在诸多市场的中途,又守着易于航行的海洋,所以意大利人注定是中间人——买卖者和航海者。当时在意大利北部,从小镇到大镇,创业者们都在尽可能集资,然后用到发掘商机上;在此后的200年里,他们建立了覆盖整个欧洲的商业联系网络,从英格兰到埃及,他们构建了发展欧洲经济的生命线。
    让佛罗伦萨走向大经济体系的因素在于当地产业发展的生产都是面向海外市场的。跟同样的海港城市比如热那亚和威尼斯这类意大利城市不同,佛罗伦萨到了但丁时代就已经是个大型工业城市了;不过,跟那些产业相同的低地国家大型羊毛生产城市不同,佛罗伦萨完全参与到了意大利人的国际商业体系之中去了。换言之,佛罗伦萨既发展了工业,也发展着商业,这让它构建了中世纪欧洲最为强大的经济体之一。
    地理条件也很适合佛罗伦萨发展服装业。佛罗伦萨所在的位置守着意大利最大河流之一,阿诺河流经亚平宁漫长的流域;而且,刚下山的河流正要进入洪水泛滥的平原,此地水流湍急,正好可以用来冲洗羊毛,又能很快通过比萨港进入大海。而比萨港也是意大利商业网络面向国际市场的出口。比萨港联着北部欧洲到地中海东区,既面向原料产地,也面向产品所针对的市场。自11世纪以来,欧洲人口稳定的增长带来了对服装产业的需求,并导致了地方服装产业在各地的发展,但是没有哪个意大利城市——起码是佛罗伦萨比邻的托斯卡纳山地城镇——能够像佛罗伦萨这样具有潜质,可以把地方性生产改造成为主要面对出口市场的规模产业。
    本来,纺织业的羊毛来自腹地山区,纺织品的销售地主要就是附近迅速增长的城市市场;但是当产量增加之后,商人们从更远的地方购买原料,提高产品质量之后,推向了新的市场。到13世纪时,佛罗伦萨的羊毛已经来自英格兰了,布匹可能来自低地国家,或是在其它北欧地区加工、染色、然后再转口。这一产业市场的扩张成功来自其产品质量的优良,它能跟北欧的布匹竞争,特别是来自佛莱芒Flemish地区。北方城市曾经是制作豪华服装的地方,他们的产品卖到欧洲各地,包括意大利;但因为这些服装的营销渠道都控制在意大利商人手中,具有野心的佛罗伦萨人很容易就通过改良产品把自己的产品推了出去。还有,意大利人口的高度城市集中化保证了佛罗伦萨一种附近的潜在市场。到了1300年,佛罗伦萨作为工业中心城市的规模和财富已经远远超过它的邻居——甚至多数欧洲城镇。


    IP属地:韩国来自iPad2楼2014-12-10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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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种可以从欧洲一地进口原材料,然后向欧洲另一地出口产品的强大工业,因为商业的支持变得更为强大,商业可以为之提供用于国际贸易的资金。佛罗伦萨人注定要出现在巨大的意大利商业网络能够覆盖的各个地区,出现在主要的市场地,成为商人群体里最为重要的那个群体。1252年最初发行的佛罗伦萨金币——弗罗令——成了全欧洲通行的国际标准货币。借助商业网络施行外币兑换和信用的国际转移就带来了佛罗伦萨人在国际银行业和金融业上地位上升。既然佛罗伦萨人在欧洲的主要贸易中心都建立了他们的殖民地,他们所建立的金融网络就跟商业网络一样巨大。到了14世纪,佛罗伦萨人可以转移基金和提供信用担保的服务已经让佛罗伦萨人开始管理教皇和王公资产这一最高领域。他们是国际结算体系的潮流中无所不在的兑换和转换的中间代理人。在传统史学里,佛罗伦萨领先的商业和银行大家的名字——Frescobaldi, Bardi,Peruzzi——都象征了意大利中世纪银行业的最高点。
      人们当然不会怀疑这一所谓商业革命时期里佛罗伦萨经济先导产业的活力。史学传统过去都认为,佛罗伦萨迅速地走到了商业革命的前沿,变成了欧洲最富足的城市之一,这里就不必重复有关的言论细节了。然而,在最为基本的层面上,佛罗伦萨的经济却并不成功;它无法支撑起14世纪已经达到其经济上限的人口规模。等到佛罗伦萨被黑死病袭来的时候,其经济状况已经很绝望。佛罗伦萨死了很多人,就像这次黑死病在欧洲其它地方造成的死亡率那样,佛罗伦萨可能在14世纪中叶失去了一半的人口(这要看我们从哪个角度去估算),而在15世纪初年,又失去了1/3的剩余人口。从这些14世纪的事件中,到底那一系列瘟疫造成的人口消减以及中世纪晚期一般性危机给欧洲经济体带来的效应,这些都是史学问题。不过,传染病爆发并不能遮挡地方经济的面貌。贯穿整个14世纪,佛罗伦萨的经济在针对形势进行调整方面尚且成功,在诸多方面,这些调整强化了它在海外领先和在国内改善百姓生活方面的成绩。
      欧洲14世纪晚期的发展保证了佛罗伦萨经济的持续成功,因为欧洲的发展带来了对于银行服务的要求和对所有奢侈品特别是服装的需求。部分地,对于奢侈品消费源自财富越来越集中到了经历黑死病活下来的人手里——对于见过瘟疫的人来说,那种心理震惊之后,就是倾向于大把花钱。部分地,这种需要还来自于遍布整个欧洲的权力朝少数王公手里的集中。这就导致了政府的细化,军备势力的建设,日益增多的喜欢高度张扬生活方式的驻地朝廷,它们产生了新的品味和需要。这些事件在意大利表现得最为明显。那里,流变的政治局势开始凝结成为一些更为稳定的多国体系,多数都掌握在王公手里。这些人都住进了城里,通过那种我们称之为文艺复兴式的消费,试图去巩固自己的地位,确立它们的合法性。这些意大利和欧洲的城市朝廷就是刺激着奢侈品生产和商业的市场,这种相应的活动集中让佛罗伦萨不得不去重组自己的城市产业,生产适应新需要的服装,改进自己的银行服务,服务政府财政的投资。银行业的狂热就体现在银行业务的开拓上,哪里有机会,哪里就有银行服务,去统治它们所操纵的市场。


      IP属地:韩国来自iPad3楼2014-12-10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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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谁会比教皇教会更为需要国际化的资产运作了,它们需要在遥远的组织间进行信用转移,这是造成托斯卡纳银行业崛起的第一要素。也没谁会像佛罗伦萨人那样从教皇中世纪末期的世俗权力管辖下的资产膨胀中获得更多好处了——从教皇在Avigon建立的官僚体系中,到教会清理自己的融资国际网络,从豪华的教廷回迁至罗马,到教皇在中意大利夺取出来的巨大领土,在这些过程中,佛罗伦萨人都获得了好处。
        阿维尼翁(Avigon)乃是佛罗伦萨商业运作的一个重要基地,它是搜集南部法国羊毛、出口到意大利和地中海东区的一个中心地。佛罗伦萨人在这一地区的成功让他们在教皇的生意里击败了热那亚和威尼斯人的竞争。通过直接插入教皇资金网络的核心,佛罗伦萨大公司们就可以在整个欧洲建立起幅员辽阔的分支机构。在14世纪末年,这些公司里势力最大的就是阿尔伯蒂家族,他们几乎掌控了教皇在整个欧洲的资金,如此牢固地在教皇网络里占据着一席之地,即使当教皇和佛罗伦萨之间因为8圣人战争(1375-1378)发生偶尔的断交,这个家族仍然能够与教皇保持联系;同样,即使在1401到1428因为25年多的内部纷争,这个家族被从佛罗伦萨流放出去,阿尔伯蒂家族的生意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
        在1378年的教会大分裂之后,佛罗伦萨的公司——Alberti,Spini,Ricci,Medici——都曾押宝罗马的重建,并最终都在罗马有了自己的根基;一旦康斯坦茨宗教会议(council of constance)(1414到1417)统一了教会,教皇权力重回它的历史中心,佛罗伦萨的商业和银行业就从中大为受益。马丁五世和尤金四世都和佛罗伦萨人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这一点可以部分地被视为是佛罗伦萨家族银行利益的结果,特别是美第奇家族的投资回报。同时,他们从教皇生意中也获利颇丰。随着教廷中心发展成为佛罗伦萨服装业的一个市场,佛罗伦萨人就变得更加招摇,几乎统治了迅速扩张的奢侈品贸易的各个方面。还有,他们从商业利润中获得的资本积累也可以用于投资教皇,而教皇则前所未有地需要资金去追求自己在中部意大利的建国大略。这样,佛罗伦萨人就越来越能够深入到教皇金融运作之中去,成了教皇的金库保管员和收税人,一度,几乎完全掌控了教宗国家财政管理的大权,号称握有教皇皇冠作为抵押保险。罗马一直是佛罗伦萨银行最为重要的中心之一,一直贯穿了16世纪两任美第奇教皇时期。不过,佛罗伦萨人之所以能在教皇财政里介入这么深,并在教皇国家里掌控这么重要的位置,说到底还在于他们所操控的国际商业系统的经济基础;即使他们当中某个家族失去了教皇在金融事务上的宠信,他们作为商人的生意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第二个在中世纪末年面向新的商业和银行机遇获得增长的意大利都城就是那布勒斯。在Angovins的统治期里,佛罗伦萨人已经在那布勒斯的海外贸易中占据着一个领先地位,1435年,随着Aragonese王国对那布勒斯的征服,这个新政权特别欢迎佛罗伦萨人的到来。事实上,佛罗伦萨人的银行服务对于这个王国的财政健康来说是至关重要;当Alfonso the Magnanimous 不得不在1447年宣布佛罗伦萨银行违法以对抗美第奇时,他发现他也根本不能把佛罗伦萨人都赶出去。尽管有法令禁止,佛罗伦萨人仍然工作着,国王只能为其中的某些佛罗伦萨银行提供安全担保,这已经违背了他自己的政策。佛罗伦萨人在Alfonso的继任Ferrante那里仍然获得着特殊的待遇。这位继任者急于在自己的都城发展商业和银行业。在15世纪的其余时间里,佛罗伦萨人统治了那布勒斯的市场以及这个王国的其它城市,特别是普利亚区(Puglia)。虽然有关15世纪那布勒斯王国经济史的这个侧面很少有记录,大家还是知道,佛罗伦萨人从这个王国那里赚了不少钱,其中就包括文艺复兴时期2位最为突出的府邸建造者——Filippo di Matteo Strozzi和Giuliano di Leonardo Gondi——他们二人都跟这个王国本身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IP属地:韩国来自iPad4楼2014-12-10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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