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乐审
“于是我把他收了监。”督无咎说, “这人一句汉话也不会说,没人能听懂他说的什么,将他关押起来,他就天天咆哮。什么也审问不出来,只好这么关押着。”
明崇俨细看这人相貌,高眉深日,肤色绛紫,认不出是哪国人。
明崇俨仔细听他的话,还是一点儿也听不懂。
明崇俨沉思一阵,问道: “那个能大能小的少女呢?”
督无咎道:“那胡人死了以后,我回头也去找过,但什么也没有找到,想必一起被那人风给刮走了吧?”
“你说那胡人被什么所杀?”
“细线!”
“拿来我看!”
仔无咎回头吩咐了狱卒,一会儿狱卒拿着根竹管走了过来。
打开上面的盖子,里面盘着一团细丝。
明崇俨慢慢抽出来,这细丝如同蚕丝般粗细,有绕指之柔,但折之不断,坚如百炼之钢。
明崇俨拿着细丝,走近那囚犯,问道:“这是琴弦吗?”
看见细丝,这囚犯更加激动了,费力地站起来,拖着脚镣,一步步走过来。
“明府小心。”督无咎上前拦在明崇俨面前。
明崇俨将他推开,到囚房木栏之前,将细丝系在一根木柱上,扯过来在另一根木柱上缠绕一下,又折过去在原来木柱上缠绕一下,再折回来……如此再三,直到细丝到了尽头才在木柱上系住。
两根木柱间上下绷了五根弦。
明崇俨伸手拨了一下,铮铮声响。
这凶徒忽然安静下来,脸上露出喜色。
他也伸于想弹,无奈枷锁困着,够不着。
明崇俨令道: “给他开锁。”
“不行!”督无咎道, “他可是擅长用这细丝杀人的。”
明崇俨不理他,对狱卒道: “开锁。”
狱卒进去将枷锁打开,督无咎拔出刀紧张地站在明崇俨身边。
这囚犯活动下筋骨,走到缠着细丝的木栏后,伸手也拨弄了一下。
督无咎听得都是铮铮声响,跟刚才明崇俨弹的毫无区别。
明崇俨脸上却露出笑容,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样便好”伸手又弹了几下。
这囚徒紫色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笑容,他伸手又弹了几下。
两个人就这洋你来我往地弹着,刑监内铮铮的音律不断。
时高时低,时急时缓。
督无咎听得好不心烦,将刀收了,远远站在一边。
声音忽然停止。
明崇俨对督无咎令道: “你带人到东市口,那里有个乞丐,那响彻全城的鼓声便是这乞丐所为。”
“原来明府用这琴声来审问!”督无咎恍然大悟明崇俨弹琴的用意,更加佩服,应了一声,快步跑出去。
明崇俨继续拔弦,众囚犯也不操练了,好奇地看着这位新任县令用琴声来审问。
明崇俨琴声再次停住的时候,督无咎恰从外面回来。
督无咎气喘吁吁道:“我虽然没有见着,但附近的人说,这里的确有个身材高大的乞丐,每天在市里捡些剩菜吃,也不去乞讨。 每天傍晚他都会横卧在衡门下,鼓腹而歌。”
明崇俨点头道:“这就对了,那鼓声便是从此而来”
督无咎却无奈道:“可是今天他歌完,对人说一会儿捕贼尉要来抓我了,我得跑了。 就不见了踪影。”
哦,明崇俨也是吃了一惊,转身又拨弄了一下琴弦,询问这囚犯。
这囚犯却只是摇头,不去拨弄那琴弦。
督无咎指着他问:“是不是你通风报信?”
明崇俨摇头:“如果他通风报信,他又何必告诉我们是这乞丐所为?”
“那他跟这乞丐是何关系?”
明崇俨摇摇头:“他不肯讲,只说去年那胡人是这乞丐所杀。”
“那他和那胡人是什么关系?他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督无咎将内心的疑惑一股脑儿全说出来,恨不得自己去拨那琴弦。
“他自称萨兀廉,其余什么也不说,不过……”明崇俨扫视一眼身后囚犯操练的百戏说,“他说他会踩绳技,想要明天为你表演助兴。”
“不用了。”督无咎面有不屑,“我们有人了。”
“他说他的踩绳技与众不同。普通踩绳都是要将绳子系在高处两端,一个人在上行走,他踩绳不需要,只要将绳了扔在空中,他就可以踩着来回走。”
“有这等事?”督无咎大感好奇,吩咐狱卒为他开了脚镣,并将一根绳了扔了进去,说: “你且跳来?”
这萨兀廉将绳子往空中一抛,不待落下,他纵身一跃,跳在绳子上。
那绳子在他脚下立刻绷紧,停留在半空中,仿佛两边有人紧紧拉着一样。
萨几廉就从绳子一头走过去,到得尽头,一个空翻,又走同来,这才跳下来。那绳子也随即落地
“绝技啊。”督无咎惊得连连拍手,“明天我舅舅见了一定会高兴的。”转身又吩咐狱卒为萨兀廉准备一套衣服,准备好酒好饭。
督无咎好像忘了自己刚才还在为这人的身份而焦急。
明崇俨看着萨兀廉,露出笑容,暗道:“我好像知道你从哪儿来了。 ”
然后招呼也不打,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