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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兔子】短篇· 面条小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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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5-01-14 17:28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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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resented By 蘑菇&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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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5-01-14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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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这个故事,是我从学长那里听来的。
      如果要细数这所学校几十年历史里恒定不变的东西,那么除了那尊毛主席像,就应该是小食堂的面条小煲了。
      据说在建校时,这份小煲就已经存在了。不大的一个砂锅,面条,肉丸,蔬菜混在一起,伴着高汤,慢慢的煮成一锅美味。没有精致的食材,也不需要高超的厨艺,一份简单的小煲,热乎鲜美,在学校里飘香了几十年。


      3楼2015-01-14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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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那时他是化学系的大一新生,来自于一个不知名的偏远小镇。在教育资源严重不均衡的大背景下,寒门学子在这所知名老校里日益稀少,而他正如所有刚来到新世界里的农村子弟一样,穿着缝补的粗衣,留着乱蓬蓬的长发,闭塞,谦卑,不修边幅,木讷无趣。
        沉浸于新鲜大学生活的室友们,根本来不及关注这个不起眼的存在,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个土鳖的室友似乎永远都闷在寝室,看着看不完的专业书,写着写不完的方程式。他的生活方程式,似乎已经简单地只剩下三种反应物质:睡觉,学习,还有吃面条小煲。
        是的,他一天只吃两顿:午饭和晚饭;他只去一个食堂:只有一排座位的小食堂。他只点一种东西:面条小煲。
        没有人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从大家注意他开始,他就在那儿了。
        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寒暑冬夏,每天的中午12点与晚上的6点半,他总会稳稳地坐在小食堂的座位上,埋着头,细细地吃上一份热腾腾的面条小煲。
        那种认真的神情,有人形容,就像全世界都在那份小煲里一样。
        1天2顿,1个月60顿,1年365顿,他就像永远不会吃腻一样,吃了整整一年。
        直到有一天,他抬起头,氤氲着热气的小食堂里,那张油腻的木桌对面,有个女孩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木讷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慌张地躲开女孩的目光。
        从此,小食堂里,那个“面条小煲怪人”故事的主角,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4楼2015-01-14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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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就这样,两个人默默地面对面吃了两个星期的面条小煲。谁也没说话,甚至短暂的眼神交流也会迅速的避开。又不是小学生了,而且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这种故作躲避的姿态……男生在心里嘲笑着自己。难道我是在期待什么吗。
          于是在第二又七分之一星期,男生在女生无意中飘过来的视线里勇敢的直视了上去,说出了第一句并不浪漫的开场白:“你也爱吃面条小煲啊……我……我也喜欢吃……”
          就这样,一段平淡的故事就开始了。


          5楼2015-01-14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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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为什么要在意他说的话呢,也许只是最基本的搭讪呢,说不定他在遇到自己之前也这样搭讪其他的女孩子吧,毕竟只有最基本的了解啊。女孩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那份面条小煲,一边状似不经意的看着对面的男孩。
            说起来还没怎么好好地看过他的样子呢,从没看过他和其他人一起吃过饭呢,也许我也算是他为数不多认识的人吧,所以看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不礼貌的事情吧。如此编着理由以便让自己的小动作更理直气壮一点,女孩微微侧过头,假装在男孩旁边的调味罐中寻找着并不存在的想要的酱料。
            食堂的采光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电还是为了让午后在这里打盹的人有一种在草坪上晒太阳的错觉。阳光照在男孩的身上,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有一种软软的感觉,让人想起毛绒玩具。长着一张大众脸,完全就是动漫里的路人甲乙丙,丢在人堆里都分不清的那种。女孩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也是呢,如果是一个帅哥那周围肯定会有一大波花痴女,怎么还会有这种两个人单独吃这么久的事情呢。
            男孩微微转头看着吃面也能笑出声的女孩,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过于明显了,女孩轻轻咳了一声,随手拿起了自己并不爱的醋瓶子,象征性地加了几滴。


            8楼2015-01-14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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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男孩恍过神来,面前女孩冰冷的表情残忍地把他刚才所有的意淫全部抹杀。
              喂喂,我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揣度她想法的习惯?男孩偷偷地瞟了一眼女孩,虽然她一定没有发觉他的胡思乱想,但男孩还是想做错事的兔子一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现实是残酷的,她从来没有花痴地在阳光下注视过自己的脸,甚至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她就像一块冰山一样,将大部分的自己隐藏在深邃的海洋里。只露给他小小的一角,冰冷又神秘。
              对于她,他有太多的疑问。这些问号纠缠在一起,如乱麻一般理不清。不过男孩似乎有一点很肯定,那就是她几乎每天来这吃小煲,一定与他有关。
              是听好事的学长说起“面条小煲怪人”而好奇?还是和同学大冒险输了被捉弄着模仿?还是单纯的喜欢小煲于是惺惺相惜着陪伴同好?或者……她真的,对我有意思?
              男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卑如他,从来没有奢求过能在这所学校里收获异性的青睐……不过当这种想法袭来时,他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勇气。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的偷瞟了眼前的女孩一眼,女孩马上就要吃完了,如果是昨天,男孩目送着女孩离开。但今天,男孩决定在女孩走之前做点什么。
              多年后,耄耋之年的男孩再回忆起那天,他已经老得记不清他究竟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但他还记得女孩那时的神情,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嗯,周末一起……去湖边走走可以吗?”
              “……周六中午,吃完一起去吧。”
              如果这算是男孩生命中第一次的约会,那么故事也就因此而正式开始。


              9楼2015-01-14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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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不能算是一个很惊艳的开端,但却迎来了一个很童话的经过。
                那天以后,男孩女孩,开始交往了。
                他们开始尝试着向其他情侣一样,一起上课,一起自习,男孩请不起女孩看电影,买不起高档精致的礼物,他们闲暇时只能一起去逛逛学校附近的公园。或者干脆就到学校的湖边长椅上坐下,女孩靠在男孩肩上,一睡便是一下午。
                这,便是恋爱吗?男孩一直问着自己。
                对于他来说,一切突兀地像一个不真切的梦。他自卑,内向,出身贫寒,从来没有奢求过能在这座顶尖学府里获得异性的青睐甚至收获爱情。但现在,他的身边,有了一个倚靠着他的女孩。
                她安静,清丽,又带着一丝神秘。就像一个精灵鬼魅一般,牢牢地牵引着他的视线,他看着身旁的她,觉得开心又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点吸引了她,害怕她只是一时糊涂,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但又感觉一切那么真实,她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有一个习惯,他们一直保持着。那便是一起吃面条小煲。
                每天的中午和晚上,他都会早早地来到小食堂,点好小煲,占好座,静静地等她来。食堂的师傅和部分常客似乎都八卦地知道了他俩的事,大家偷偷地议论,“面条小煲怪人”转变为“面条小煲情侣”的事私下里成为了校园里风靡的谈资。
                她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有在吃面条小煲的时候,热腾的汤气才会让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红。
                餐桌上,她俏皮地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轻轻点头;嗯。
                她又问:那你说你有多喜欢我。
                木讷的他想不出华美的词藻:就像这一锅热腾的小煲。
                她很满意这个答案。
                两个人的世界,彼此为对方展开。交流渐渐多了起来,聊学科,聊书籍,聊学习生活的趣事,聊国际政治,聊新闻八卦……上天入地,无所不谈。男孩和女孩都喜欢看书,尤其是男孩,十几年的阅读收获,让男孩有说不完的故事,从前他都是一个人消化,默默地把它们烂在心里——而现在,他终于有了可以倾述的对象。
                女孩说,男孩讲故事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睛里,闪着光。
                故事一讲,便是二年。
                然后,男孩大四,女孩大三。两人早已是风靡校园的模范情侣。女孩一如既往地娴静温润,却出落得愈发动人,是中文系里万众瞩目的冰山美人。而男孩则变得大方,他外向健谈,热情幽默,是化学系的学生会主席,左右逢源,春风得意,励志的奋斗故事更是被广为宣扬。
                他们还是吃着面条小煲,每天两顿,风雨无阻,女孩仍旧每月一天的迷之消失,男孩仍旧不知道答案。但这些都不matter,男孩不再讲那些无聊的破书里的故事,他的眼里闪着光,开始给女孩描绘他理想的蓝图,他说,他认识的“贵人”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他会像他们一样扶摇而上。他开始送女孩名贵的礼物,项链,戒指,虽然女孩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但他却告诉她,他恨透了他贫苦的出身,他不想再过那种生活。总有一天,他会步入上流社会,而女孩也会因此而幸福。
                她一边听着,一边静静地吃着小煲。偶尔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男孩浅浅笑笑。
                那天,她告诉男孩:她要出国。就是现在。可能,不会回来了。


                12楼2015-01-14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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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女孩飞走了。去了美国。走的那天,他没有去机场。
                  他是不希望她走的,因为他不能出国。他是村里飞出的凤凰,他那双清苦大半辈子的父母,那群活在农村底层的亲戚,都盼望借他的翅膀升天。他很明白自己后半生的宿命,那便是报恩。所以,他不能和她一起“任性”,因为他负担不起。
                  最开始,他慌了。以为女孩要离开他,于是一遍遍的追问,呵责,问她为什么不能留在国内陪他一起?她不答,沉默,只说必须出去。他不解,愤怒,将几年的不满全部发泄,他责怪她不坦诚,一贯的不坦诚,从相识到现在,他一直追问的几个问题,她从来没有回答——
                  “为什么喜欢吃面条小煲?”
                  “为什么每个月会消失一天?”
                  这一次,她不再沉默。她哭了。哭着冲出了小食堂,留下桌上还未开动的面条小煲。
                  他们分开了。但并不算分手。他还爱着她,需要她,至少不能让这段校园佳话这么草草结局。他努力维系着这段情感,每天跨越着大半个地球和她联系着,“模范情侣浪漫跨国恋”的故事又开始在校园里风靡。
                  但他发现,她变了。她不再兴致盎然得听他讲奇闻轶事,不再耐心地听他描述未来蓝图,每天只用只言片语敷衍着他的问候,关于自己的生活更是惜字如金。不愿意视频,也很少语音,当仅剩的文字交流也变得冷漠乏味时,他终于心灰意冷了。
                  这样的距离感和隔阂感,他真的无法接受。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时间去揣测。他忙,社交,应酬,每天都要堆着相同的笑容结识不同的人。他朝着梦寐以求的上流社会一步步攀登着,如今风趣健谈,谈吐不凡的气质,然他一路上结识了不少名媛。这些妖艳动人的女子,逐渐摄了他的魂。
                  本性里的专一,让他一开始并不想放弃远在国外的她,但时间和距离渐渐消磨掉了他的耐心。他的“兄弟”们也纷纷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们分手了。是他提出来的。一行冰冷的文字。
                  她过了很久才回复,仍是简单敷衍的一个字:“哦”。


                  13楼2015-01-20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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