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Hal Jordan：The Green Lantern
“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哈尔·乔丹这样说——那个，哈尔·乔丹。
巴里发现自己被一股久违了的、温暖的绿色笼罩着。
尽管隔着玻璃，但这股遗失已久的亲切感还是让闪电侠有些晃神：他已经太久没有和哈尔这样交谈过了，眼下这样稳定坚毅的绿色，就好像他从来没见过那样让他感到陌生。
巴里知道，这不过是他可笑的自欺欺人罢了——那些曾经只属于他们两的、欢乐的、胡闹的回忆，在黄灯停驻于哈尔指节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钉在了历史之中。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时间的尘埃所带来的痕迹，再无其他。
面前的这个哈尔，并不是他的哈尔。
巴里动了动蜷缩在拘束服中的身体，非常努力地做了个对方能看得见的耸肩来，他笑着开了口，“你知道，我这人还挺擅长苦中作乐的……”
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啊，抱歉，我忘了你不是……”
“没关系，”绿灯的哈尔友好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我和他看起来有多像，你和，我是说我的巴里，你们两个也很像。”
“理解”巴里干笑了两声，“不过我想，那个巴里他应该不会……”
“伙计，这可很难说，”哈尔有些疲倦地抓了抓额前的头发，“我可不敢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你也别保证，这件事……这可没有绝对的答案。”
沉默了很久之后，巴里慢悠悠地重新开口，“你总是有办法说得通，不论是什么样的情况，天知道我有多怀念……”
“你想找人聊聊，”绿灯侠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了，但那个对象……我想一定不是我。”
“这也能看出来。”巴里平静地陈述。
“我能知道很多事，”哈尔努力地朝着他微笑，“关于你……关于巴里。”他们都笑了。
接着是可怖的沉默，一瞬间在玻璃的两边，他们几乎同时变得无聊得紧张起来——过于相似的外形和交谈模式让人耽溺于一种出奇熟稔的幻想之中，而忽略了显而易见的现实。
哈尔连续腹诽了自己好几次，最终决定放任自己打破这样的尴尬。
“你知道，有人找我来和你……说些事，，他可能很难面对你，不过我显得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布鲁斯？”巴里摇了摇头，“他总是喜欢把问题复杂化。”
绿灯的哈尔第一次被他逗乐了，“啊哈，我们的那个也是。”
“二者之间总有些相像之处，”巴里撇了撇嘴，“这可是你说的。”

“哈哈，”哈尔干笑了一声，试图把引开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上星期你的案子搞了个听证会，那个中城的老法官驳回了律师对你的保释请求。检察官们目前还在争论是否要以一级谋杀罪正式立案，但已经确定了危害国际安全罪的指控……”
“明智的决定，”巴里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保释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是开庭前，你至少应该……”
闪电侠不动声色地挑起了他金色的眉毛，“不，我不应该，事实上你们都清楚，如果我真的想逃跑，监狱根本关不住我。
“再说了，法庭允许超能力者保释？哈尔，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
“但是你，”绿灯侠难得斟酌起了用词，他艰难地揣摩出整句话来，“你和他们那些人可不同，你没有那么大的……危害性。”
巴里露出了一个令他觉得熟悉的神情——这实在是很有意思，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拥有着过于相似的外形和交谈模式时会产生一种熟稔感，而这种感受正在制造一种幻觉，尽管哈尔对这种幻觉也已经烂熟于胸——闪电侠闷声道，
“我和他们，是同伙，因此我也是危险的……别胡思乱想了。灯侠，我可不是你的巴里。”
“我当然知道，”哈尔在心里叹着气，“我并不是在把你们两个混淆，也没有比较。但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你和……我的巴里，你们起码，拥有相似的灵魂。”
巴里盯住了他，闪电侠用他诚挚的碧蓝色眼睛发出了询问，“那你呢？我是说，你和那个哈尔，你们也……？”
“我不知道，也许是？”绿灯侠终于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我会或者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假设会让人比较幸福？但这个世上没有假设，我想你是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巴里干笑着点了点头，“因为其实在每一个不同的节点之中，我都有选择，然后我竟然都选了最要命的那个，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哈尔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领会了对方的意思，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责又在空气中蔓延，“我想我不能说这不是你的错。”
“对，”巴里咧了咧嘴，“因为这就是我的过错，我的选择。”
哈尔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对方的想法，也许卑微的善意并不能掩盖致命的错误，而眼下的一切甚至已经不仅仅是错误。他们曾经犯下过罪行，而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巴里·艾伦，犯了罪。

如果是从前，哈尔大概会大笑着厉声否定，他的黄金男孩性格正直行为严谨，怎么可能犯下如此愚昧的错误——但现实却让他也变得无法确定，胜利的果实与和平的幻象就像一记持久的麻醉剂，它把世界变成了朦胧的万花筒，让他变得盲目而乐观，选择去相信一个压根不可能存在的未来。
但总有一天稚童会长大，他会玩腻这个万花筒，然后一切终究要破碎——这个世界的巴里选择自己踩着玻璃渣走出来，然后他失望、受伤，像是一匹受了伤又离群的野马。
许诺的未来毕竟不会来，但他已经被镣铐纠缠——世俗、舆论、他自己。
而这一切对于哈尔，对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他来说，却是无解的。
他无法代替这个人去思考，因为不论他多么地了解巴里·艾伦，眼前的闪电侠，都不是自他的世界而来，一切的论断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哈尔只能沉默以对。
他最好沉默以对。

Chapter 3 Robert Iscove： The Judge
*原创人物，1990年闪电侠电视剧的导演
罗伯特·伊斯科夫法官今年57岁，早就过了偶像崇拜的年纪——事实上，当闪电侠刚刚出现在中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反对超级英雄阵营坚定的支持者了。
但一切所为皆是徒劳，他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儿子喜欢上那个穿着红色战袍的速跑者，把闪电侠的海报贴满了床头。
当然，这样轻松愉快的回忆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如果小山姆还活着，这个不安分的男孩今年应该已经十九岁了，他一向身强力壮，也许会是个优秀的橄榄球四分卫。
也许还会像当年一样崇拜闪电侠。
当闪电侠被移交回铁山监狱的时候，最高院也曾经试图寻找一位背景清白的审判者来主持审判，但他们很快失败了——太多的人在这场无妄之灾中失去了他们的家园、父兄、亲朋或者子女，没有人的档案是干净的。
自己被选中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年纪，伊斯科夫法官这样想。即将六十岁的他大概已经丧失了他们的复仇之心，他们这样的老人往往专注于家庭的稳定和和谐，更加深谋远虑而畏首畏尾。
但事实却是，他已经没有什么家庭了，在赛尼斯托的军队受超人指派搜寻叛逆学生时，他的儿子被一个强化警察射杀；而他的妻子，陪伴了他小半生的安杰丽卡承受不住打击，心肌梗塞了——悲剧，是吧？但这样的事在这五年里却时时刻刻发生着，就在每一个中城人的身上。
他们谁都无法避免。
因此伊斯科夫法官更加冷静地说服自己，他说他要公正。
他要做一个公正的审判者，用公正的法律去制裁闪电侠——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这个在废墟和独裁上建立的新政府，和堕落的超人是不一样的：他不会被愤怒和仇恨抹杀他那颗追求公理正义的心，因为这一切，正是他死去的儿子希望看到的。
穿着黑色长袍的法官这么重复地告诉自己，他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目视着狱警正带着闪电侠步入法庭之中。
审判，就要开始了。

“我……我不记得了……”
路易斯结结巴巴起来，他忍不住四下乱瞟，然后他看见闪电侠，这个超级英雄终于将蓝色的目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带着疑惑和些许的震惊：他想起自己了吗？路易斯迟疑地想，但这是法庭，他不敢这样问他，他只能绝望地强调着自己。
*
即便哈特小姐事先已经给他看过证人名单，巴里仍旧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过他对于这名证人提起的那场争吵倒是印象深刻——那是他和哈尔第一次就黄灯的问题相互攻讦，天知道他的愤怒当时燃烧到了什么程度，才会那么愚不可及地和对方争执起来。
巴里想起当时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混蛋。
但他无法忽视，他最好的朋友，意志坚定无所畏惧的哈尔·乔丹，在他沾染上同胞的献血时，在他戴上黄色的灯戒时，在他站在赛尼斯托身边时……巴里稀少得离奇的愤怒忽地无法克制，它们终有一天爆发，好像是把自己最丑陋的内核从光鲜的表面剥离出来一般，呈现在哈尔的面前。
不，巴里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无以名状的情绪，并不是愤怒，而是以愤怒为名的恐惧——他恐惧着哈尔与他渐行渐远的步伐，他们曾经拥有过的，共同的理想在黄灯闪烁的那一刻分崩离析，当巴里醒悟的时候，他害怕有一天，自己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然而现实永远比他所想象得更加可怕。
他不止看到了那个背影，他还亲手撕裂了对方最后的示好：他的执着与固执让他注定与哈尔只能成为背道而驰的两道轨迹，背负属于各自的罪过。
但这就是现实。
他错过了哈尔人生中所做的最重要、也最错误的决定，他没有办法苛责哈尔选择戴上黄色的灯戒，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犯了相同的错误：他们盲目地信任着钢铁之子，他们乐观而自负，认为自己超凡的能力天生就是用来改变这个世界的。
但现实重重如同镣铐将他们紧紧锁住——他们非但没能改变这个世界，相反地却被世界无情地吞噬，迷失在欲望和幻觉的沟壑之中。
但巴里就是不能理解，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是哈尔？
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偏偏是那个顽强无畏的绿灯侠？这样无情地堕落与毁灭？哈尔就如同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不安在他的头顶蔓延，令人无暇他顾。
他们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巴里绝望地想。

Chapter 6 Bruce Wayne：The Batman
布鲁斯·韦恩已经不再年轻，但当他衣着光鲜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下时，众人看待他的目光，仿佛他仍然是无限的宇宙之王一般，高贵从容。关于蝙蝠侠的梦魇如今已经与面具下的他融为一体。也许这样的高姿态总是能轻易地欺瞒普罗大众：他曾经是众人瞩目的富豪，而如今则是带领人们走向胜利的战斗英雄，他坚如磐石，不摧不折。
但巴里知道，这场战争中的所有人都被无情地蹂躏摧残，而布鲁斯所遭受的一切，毫无疑问是最为惨痛的，他站在这里，是因为他超越一切的毅力和隐忍，他以他的骨骼撑起一具近乎被蚕食空洞的皮囊，骄傲地站在这里。
这幅骨骼，名为蝙蝠侠。
然而公众对蝙蝠侠的认知，太过浅显。因此，当哥谭之子以辩方证人的身份坐在证人席上的时候，他们惊诧他们不解，甚至愤怒地挥动起笔杆——但布鲁斯从不关心普罗大众的想法，他特立独行孤傲不凡。于是乎，另有一批拥趸认为，只要他坐在这个位子上，那么他便代表了他所认为的正义。
因为过往的一切已经向人们证明了一点，蝙蝠侠就是正义的代言。
*
“为什么要为巴里·艾伦辩护？”韦恩微微挑起了他的眉毛，钢蓝色的眼睛里泛出一丝疲惫的厌恶来，“那是因为你们。”
他这样说。
“你们认为我是英雄，是因为我为了你们在战斗。
“我也许是为了人类在战斗，也许是这样，但最为重要的是，我为了正义去战斗——和那些肤浅的个人利益不同，正义是一项过于严肃和精准的事业，以至于只要稍有偏向，重心便会倾斜。
“我们每个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要说你不曾以貌取人，检察官阁下，不要说你没有因为乞丐肮脏的手而拒绝施予善心。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选择，但正义的问题在于……这其中没有这样的选项。”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他灰色的衬衫，“和所有人一样，闪电侠也面临过这样的选择，而今天，他即将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寄希望于英雄的拯救，而将选择的能力交托给其他人，但你们都忘了一点，所有的选择都不会是简单的二元论，世界就是如此令人沮丧和绝望。你们一再强调着超人的能力是多么可怕，逼迫你们只能选择屈从于恐惧……但实际上，你们中的绝大多数，陪审团、旁听者……甚至法官，你们都只希望别人来给你们做出这个选择，这样就能不为这个选择付出你们不堪忍受的代价了。”

所以这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错误，”布鲁斯以一种帝王般的，平静而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过错，这是全人类的错误——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因为恐惧于权威和未知的失去，而变得盲目且失责，闪电侠，就是这样的错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为他辩护，是因为他至少选择了挣脱和改变，正因为他做出选择的勇气，才能使在场的诸位，继续依附着社会的涌流，平安度日。”
末了，这位饱经风霜的超级英雄从证人席上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在肃穆的现场投下了一道刀刻一样的阴影——蝙蝠侠，布鲁斯·韦恩，二者已无二致——他向所有人颔首，带着他惯有的冷傲孤僻。
“这就是我的呈堂证供。”

回应他的是鸦雀无声。巴里尴尬地耸了耸肩，尽量做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来，“我的辩护律师，曾经说过我想得太多，总是被思维绊住脚步……好吧，这是个失败透顶的笑话。”巴里叹了口气，试图挽回一些他在讲笑话上的尊严，“我想我确实思考了太多，以至于钻进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中，我越是在乎那些我害怕失去的人，最后却越是将他们推向了我的对立面……当然，我不可能取悦所有人，但当我最终发现那些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事情最终都背道而驰的时候，我只能做出选择。
“因此你们也可以认为，我的选择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趋炎附势……”他斟酌着用词停顿了下来，“确实可以，因为这无关英雄主义，不论我补救再多，我也不可能再成为那个英雄了——当然，任何错误，都不可能被弥补，我只能尽力去挽回尽可能多的部分。
“这是每一个普通人都会做的，其实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我有属于自己的理想和爱憎，我也有自己的小偏执，除了可能比你们快上许多之外，我和你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巴里微微扬起了头，他对着倒映在相机镜头中自己模糊的脸苦笑着，“现在你们知道了……其实我是输了，输掉了和我自己进行的一场较量。我只能说，至少我该庆幸，我还没有输得过于惨烈……起码我还懂的放手。”
“因此我，巴塞洛缪·艾伦，”他高高地举起被铐在一起的双手，最后这样总结道，“我愿意接受你们所能给予我的，一切惩罚。”

Chapter 8 Then there is the end
宣判的这天，中城阳光灿烂。
巴里·艾伦在闪光灯的簇拥下走向属于他的命运，羁押他的狱警早就认识他，他们向他投来善意的目光，这让巴里觉得多少有些不自在——两旁的警戒线外乌压压的一片人，大多数是记者，也有不少闪电侠的崇拜者和反超级英雄党，他们各自举着“闪电侠无罪”和“超级英雄滚出中城”的牌子分立在两边相互叫嚣着，把场面折腾得无比热闹。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类社会。
巴里心平气和地坐在铁窗边，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永久的沉静，和难以名状的失落：他终于陷入这段时间以来无比熟悉的冰冷，而这种冰冷，将是他余生的唯一选择——哪怕是这一刻，或是以后的任何时刻，他都完全可以选择逃避和离去，但他必须在这里，闪电侠必须在这里。
这就是他应付的代价。
“嘿，黄金男孩儿。”
巴里听见一个声音，那声音疲惫而缱绻，带着他熟悉的温柔的鼻音，巴里有些迟疑地转过头去——透过铁窗，他看见那个套着飞行员夹克的老伙计，隔着那丝网看着他微笑。绿色的那个他正站在后面，远远地瞩目着。
“哈尔？”
巴里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棕发的男人靠近了他们之间唯一的障碍，微笑着看着他——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但他们此刻笑得就像是高中生一样——哈尔扁了扁嘴，慢慢说道，
“我得……去OA，在此之前，我请求来见你。”
“你胆子也真大，”巴里也跟着笑出了声，他扭动着身子靠近铁窗，他们双额相抵，“天才。”久违了的称呼让他们都吃吃笑了起来，目光变得黏着又温和。
“但这是最后一面了……”巴里叹着气。
“大概吧？”
哈尔又一次笑出了声，“谁知道呢？”
是啊。
谁知道呢。
他们也许永无相见之日。
他们也许终将再回。
END

楼主加油啊！写的非常棒哦！！

天哪这文好棒！！好虐 。。

虐die

啊啊啊！好棒，最喜欢这样的开放式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