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看见窗外一架C-47被一串防空炮弹击中绽放出了绚烂的火光后凌空爆炸解体,里面的伞兵们一个个飞了出去,有的活着,有的已经成了碎块,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的降落伞在燃烧着,他们也许在大叫着,不过他们终究逃不脱命运的会合——跌向了地面。
看着那架栽下去的飞机,我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我和兄弟们的命运究竟会在哪再次会合……
我从没指望成为一名班长,但我没得选择……
现在我带领着十三名手下……
十三名兄弟全靠我作出正确的决定,不要让他们战死沙场……
十三个家庭,全靠我将他们心爱的人平安的带回家……
十三……
这时,又一发炮弹击中了机翼,飞机摇摇晃晃,我差点再次栽倒,兄弟们也都站立不稳,他们只好拼命的拉住自己手中凡是能够抓住的东西,使得自己身体保持一点平衡。
十三,听起来不是个吉祥的数字。
“记住,所有的班兵要一起行动!一旦你们到达地面后,找到贝克!”Mac高喊着,每个字都像腿上绑着的伞兵刀——它们扎在我的心里,戳来戳去……
现在我的心里已没有紧张,只有对未来深深的恐惧和迷茫。
“我该怎么做……”我无数次的问自己。
这时,瞄了一眼舷窗外的Garnett大叫了起来:“狗屎!我们的机翼起火了!再待下去我们就死定了!”
“我们要等到绿灯亮。”Mac看了看正在燃烧的机翼,依旧镇定。
“干!我们要再待下去,就看不见该死的绿灯了!”Allen这时也在大叫,我想他一定紧张得不得了,应该也怕得要死。
机翼还在燃烧,我只希望所有兄弟的运气不要像Muzza一样……
“我从没指望成为一个班长。”
这时,一股浓烟飘了进来,于是Mac指着我高呼:“Baker!Hold the door!(贝克,挡门!)”
我拖着挂钩挡在机舱门口,这时,又是一阵防空炮在飞机旁边爆炸,机身剧烈地抖动,我再也站不稳了——我跌出了飞机。
在飞出去的时候,我甚至还听见了Mac在高喊着我的名字“Baker”……
“我这就要挂掉了吗?”在空中急速地下坠时,我这样问自己。
“……可是我没得选择。”
我拉动了伞绳,我感到自己的躯体在急速上升,但我知道那只是错觉——降落伞开了。
在降落的时候,我一直在问自己和兄弟们的命运究竟会在哪再次会合……
我似乎失去了些什么。
似乎是我的武器——他们已经掉下去了,也许我再也找不到它们了。
我很庆幸我还有老爹送我那把……低头看了一眼枪套,我惊愕的发现连我最后的防身武器也已经不在身上。
“该死!我的手枪哪里去了!天杀的防空炮!”我不由得大骂一句。
我感到更加的恐惧,我只能向主祈祷,我只希望我的运气不要像Muzza一样,不要在落地的时候别碰到德国人。
我感到大地离我越来越近,我看见了诺曼底的树,看见了诺曼底的灌木丛……
我落地了——屁股着地,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挂在树上成为德国佬的活靶。
喘了一口气,再用摺刀三下两下割断伞绳后,我试着站起身来,踏踏地面,我今生第一次感觉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但现在最可怕的问题是我甚至连把枪都没有,我只得拔出随身携带的M3格斗刀攥在手里,我感到心情稍微不那么恐惧了一点,我想起码我现在有把武器,但我依旧怕得很——希望别在爬出这个灌木丛后就碰见一个难缠的德国佬。
我现在正趴在一丛灌木里,我试着朝前缓缓挪动,我感到树枝在我的后背上划来划去,我现在有些感谢彭得顿制衣厂的工人们,感谢他们把伞兵的M43搞得这么结实——至少现在不至于让我被诺曼底坚硬的灌木划伤后背。
这时,我听见了左侧不远处的德语叫喊声,早在塔可亚军营的时候我们就学过几句简单的德语军事用语,因此能听的出来,他们喊的是“发现敌人”,我又把身子挪了挪,以便藏得更好,我祈祷德国佬千万别发现我,随后,我听到了枪声,是德国的毛瑟,然后我又听见了M1冲锋枪的扫射声和M1卡宾枪连续“砰砰”清脆的开火声,而后,我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粗犷声音——“他们挂了,继续前进,我们得尽快赶到集结点!”
我惊喜地自语:“是Mac!”
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我一只手撑着地半跪了起来,可是不料一根木刺扎进了手掌,“该死!”我轻骂了一声,把木刺从手里拔了出去,我能感觉到我的手掌在流血,但我相信我不会那么背运的染上破伤风。我躬下身子,猫着腰,贴着灌木丛顺着声音的方向一路小跑。
当跑到灌木丛的尽头时,我看见了草垛后两具德国佬的尸体,一具后背已经被炸烂,蓝灰色的军服浸满了鲜血而且已然破的不成样子,另一具看上去更加悲惨,他的脑袋……
“哦该死,真他妈的……”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好像酸涩的胃液到了我的喉咙口,我再也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黄色的秽物从我的口腔,鼻孔,甚至眼睛喷了出来,盖在那具连他老妈都认不出他的尸体身上,吐了一会儿,我感觉总算好些了,摸了一把脸,总感觉湿乎乎的……
现在真希望能有一面该死的镜子来让我看看自己的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