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夜晚推进的程度似乎超出了湮的预料。
湮气喘吁吁地扶着天台的栏杆,看着对面的人,用力抿了抿嘴,压制住翻涌上来的腥甜液体。
对方的赫子是羽赫,不擅长长时间战斗,但是即便这样,湮的体力还是和对方差了一截,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因为刚咽下腥甜液体才不那么干,但是她撑不了太久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了一会,彼此都没有说话,但也不代表放松了警惕。
湮向着下方望了一眼,又很快地收回视线。
那人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再怎么看,也是没有退路了。”
“这个谁说的准呢。”湮朝着对方微微一笑,擦去嘴角的血,下一秒便飞身而起,越过栏杆向下跳去!
“啧,想让自己连同情报一起销毁么?”略带不屑的话语从天台传入湮的耳中,她却并无时间细细消化。左手猛的一甩,一根比钢筋还要粗一些的弹力绳从她袖中窜出,连接在绳头的钩子随着“咔擦”一声张开,稳稳勾住了对面相隔不远的另一座写字楼的某一层楼的窗台外侧。右手飞快地拍了下左肩,绳子便骤然缩紧,湮的身子被拉向窗户。她将头一低,用右肩撞碎玻璃,栽进了房间。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湮在进入房间后顺着惯性滚了好几圈,直到后背撞上一排桌子才停下来。
她的呼吸已经十分急促,脑袋“嗡嗡”直响,还未等喘几口气又迫使自己爬起来,借着从窗外射入的月光在房间内摸索着找到门把手,使劲转了几下却发现房门根本打不开。
“该死!竟然锈住了!”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的,她忽然有些后悔没有考虑到房门能不能打开的问题,而现在进入这里明显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简直就是自己把自己逼入了绝路。
一股带有寒意的风从窗户吹进房间,湮第一次觉得,在夏日的炎热还未褪去的月份竟也能感受到这么冷的,似是要浸入骨髓的寒意。
还是追到了这里么?
她轻叹一声,既有些懊恼又别无他法。转身向窗户望去,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身体僵在原地——
那人并没有戴面具。
一头微卷却不觉得很乱的蓝紫色短发,嘴角微微上扬带些轻挑与不屑,双手插兜,背后的羽赫并没有安静的定格在某个时间点,而是像业火一样静静地燃烧着——
像是要焚烧一切一样。
湮仍是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少年收起羽赫,跳下窗台,绕过布满尘埃的一排办公桌,慢慢靠近她。
他的鞋踩在同样有着一层灰尘的地板上,发出好听的“踏踏”声。
明明离她越来越近,冷汗从背后滑落造成的那一丝痒痒的感觉也被她忽略。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她努力辨认着眼前的少年,答案已经在心底慢慢浮现,可是她却并不想承认,尤其是在这种情景下。
“ayato。”她从嘴里缓缓吐出这三个对她来说沉重无比的音节,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同时又恰到好处地隐藏起那抹小小的,值得细细揣摩的光亮。
此时她就像刚刚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一样,右肩还有玻璃碎渣在里面没来得及取出,正流着血,背后火辣辣的一片,让她的大脑无法像之前那样快速的思考。剑已经丢掉,身上仅存的防身武器只有一把匕首和几把小刀,但是都藏在背后,贸然去拿的话肯定会被对方有所警觉。那么唯一能用的……
湮的手慢慢抚上腰间,又慢慢放下,强迫自己思考怎样才能逃离这里。
喰种的听力比人类灵敏的多。绫人自然是听到了湮叫出他的名字。他竟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这层楼面积不算大,最多也就两百多平方米,从窗户那里正吹着冷风,可是这些都无法掩盖那种让他觉得十分熟悉的气味,还有那种比一般人的血还要香甜诱人的…
绫人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他的靠近而显得有些惊慌一直向四周打量企图逃走却找不到任何出口的湮,收起了喰种的猩红色双眼。一双深紫偏蓝的眸子一直盯着那张面具,目光毫不留情地穿过面具眼睛处开的那两个洞,想从那里发现些什么,无奈他已随湮走到了墙的一角,月光没办法照到这里,他也只好作罢,停在距离湮只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微微歪过头,眼里充满兴味。
“人类么。”
他看到湮的身体无法控制的抖了抖,眼中的光芒更甚,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