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下得突然,百里屠苏用衣袖遮住脑袋急匆匆地往前赶。好在春雨绵柔不似夏季的暴雨打在身上生疼。不远处有座破庙,烟雾蒙蒙地看不清晰不过百里屠苏对这一带熟悉得紧,便加快了脚步准备去那庙里暂且避一避雨。
到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看样子是位书生,洗得发白的湖水绿长衫披在身上,里面衬了一件月牙白的衣服。头发梳得倒是整齐,虽然只用一根水绿色的发带绑住,但没有多余的碎发跑到额前或垂在肩上,这人到有闲情逸致,正在那张破旧不堪的木桌子上写着什么,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脚边放着的便是一个竹箱。
屠苏将身上的长衫脱下,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应是动作声音太大惊动了那人。
书生抬头报之一笑,屠苏只觉得这人生得极为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眼眸浓黑温润如玉。
“阿弥陀佛”声色之美皆为表象,千万不可被其扰了心神。屠苏念了两句经便坐了下来。
“小师傅是和尚?”当是听见了屠苏的自言自语,那人放下毛笔朝他走近了些问。
“正是。”屠苏点点头。
“在下陵越,琴川人。小师傅怎么称呼?”陵越从未见过面容如此俊美的和尚,尤其是他的眉间还带有一点朱砂,带着些许媚意。
”百里屠苏,施主唤我屠苏便可。”屠苏挪了挪位置,给陵越让了块儿地。
陵越挨着屠苏席地而坐继而问“屠苏师傅没有剃度?”长着头发的和尚,陵越也是第一次见。况且屠苏的头发乌黑发亮比常人的头发要好看百倍。
“没有”屠苏摇了摇头。三岁那年死了父母后,他便一直流离失所以乞讨为生,直到他遇见了老方丈。老方丈见他年幼又孤苦无依可怜得紧便将他收为弟子,但却没有为他剃度。
屠苏曾经问过老方丈,他既然皈依佛门就应当有个和尚的样子,为何师父不愿为他剃度。但老方丈却说他命中不该是佛门中人,此生与佛无缘,若是剃度便是违背了天意,不可,不可。
不过屠苏一向想得开,佛既然在心中那剃不剃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施主若是没什么事,就别在山中逗留了。赶快回家吧。”屠苏望了望门外,依旧是阴雨连连算着时辰应当是下午了。
“何出此言?”陵越不解。
“这山中阴气重,一下雨精怪便吸收了这些阴气,自然都跑出来了。虽说不会祸害人但是吓一吓你,这点儿把戏它们还是要耍的,不然得多无趣啊。”
“这……”
“施主不信?”屠苏见陵越秀眉微皱,便指着庙门榄上停趴的一只蛾子道“这飞蛾可否比施主平时见到的大得多?”
陵越望了过去,果然要比普通蛾子大个四五倍,便问“这蛾子也成精了不成?”
“只是变大了,害不了人。不过……"
“不过什么?”见屠苏欲言又止,陵越问道
“这天还未黑小小几。精怪便敢出来做怪,若是入了夜谁知道又会蹦出什么玩意儿。”
陵越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阴雨连连,山路不好走。若是不想遇到什么妖蛾子,施主还是趁着天还早,回家去吧。”屠苏又朝外面望了一眼,发现虽然仍在下雨但已经小了不少。便穿上长衫对陵越说“施主告辞。”
“屠苏"陵越喊道
“何事?”
屠苏转过身发现陵越已经将竹箱背在身上,继而缓慢地走到自己面前薄唇轻启。
屠苏这才发现原来陵越的腿脚似是有什么不便,方才只顾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其他什么也没注意。
“在下可否在敝寺…借宿一段时间?”温柔的声线如庙外沙沙的雨声,靠近了些的屠苏好像还能闻到陵越头发上淡淡的香味。
“寺里没什么人,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施主海涵。”屠苏有些不自在地说
”多谢师傅,能有住的地方已是感激不尽。”
“走吧,趁雨下得不大。”屠苏扶住陵越,只觉得他身子弱不禁风的,瘦弱得紧。
少于人接触的陵越突然被屠苏扶着,有点儿不大适应,便想着挣开。
“别乱动。”屠苏轻声喝道“你腿脚不便,山路难走万一摔了下去怎么办。”
经屠苏这么一说,陵越也不乱动了,乖乖地由屠苏扶着自己慢慢走。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轻声对屠苏说了一句“多谢。”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来到寺庙时已近傍晚。屠苏叩了叩门,不出一会儿便应声来了个小和尚。
“屠苏师叔。”他先是向屠苏行了一礼,继而看到了屠苏身后的陵越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陵越学着他的样子冲小和尚鞠了一躬道“小师傅好。”然后便随着屠苏进去了。
“这儿是南山寺,加上我寺里一共还有五个人。”
“五个人?”
“战乱频频,又闹饥荒。扛不住的都死了,还有一些觉得在寺里没出路的就还了俗。”屠苏叹了口气,推开一间房门。
房间极为简洁,总共也就那么几个物件。一张床,两把椅子,一方木桌,一个茶壶,两个茶杯还有个供洗漱的架子。床边还放有两本经书和一个木鱼。东西虽然简陋但却十分干净,想来主人是常常打扫这间屋子。
“你先住这儿吧,这年头什么都吃紧,物件不全还望施主多将就些。”
”哪里的话,我在这儿定会消耗你们的余粮,屠苏你让我住在这里已是不易了。”如今天下大乱狼烟四起,又频频闹饥荒,饿死的战死的不在少数。想来这南山寺过得也是艰辛,不然又怎会只剩下五个人,但屠苏仍愿将自己这么个废人带回寺里,陵越心存感激。
“这不才下了场雨吗。好兆头,今年庄稼会有收成的。”屠苏饮了口水安慰着“多一个人也多不了几口饭。”
“对了”屠苏看向陵越“还不知施主为何要从琴川千里迢迢地来这儿呢?”
“明哲保身,在下只想在哪个将军麾下做个幕僚浑口饭吃。可你也见了,我这右腿天生的残疾赶不了几里路便要停下休息。”陵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屠苏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像是这场春雨绵柔中带着些许的无情。
“喵”不知何时一只白色的小奶猫就蹦进了屠苏怀中。见陵越惊奇的眼神屠苏便解释道”它应当是听见我回来,便找我讨吃的来了。今儿一天也没给它喂饭。”然后用食指摸了摸小奶猫的额头道“大黑乖,等下就领你吃饭。”
似是能听懂屠苏说话,小白猫开心地昂起头喵了两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猫叫大黑?”
“嗯”
“…怎么起这个名字?”
“贱名好养活…我没起二狗就不错了。”
“……”
雨下得突然,百里屠苏用衣袖遮住脑袋急匆匆地往前赶。好在春雨绵柔不似夏季的暴雨打在身上生疼。不远处有座破庙,烟雾蒙蒙地看不清晰不过百里屠苏对这一带熟悉得紧,便加快了脚步准备去那庙里暂且避一避雨。
到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看样子是位书生,洗得发白的湖水绿长衫披在身上,里面衬了一件月牙白的衣服。头发梳得倒是整齐,虽然只用一根水绿色的发带绑住,但没有多余的碎发跑到额前或垂在肩上,这人到有闲情逸致,正在那张破旧不堪的木桌子上写着什么,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脚边放着的便是一个竹箱。
屠苏将身上的长衫脱下,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应是动作声音太大惊动了那人。
书生抬头报之一笑,屠苏只觉得这人生得极为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眼眸浓黑温润如玉。
“阿弥陀佛”声色之美皆为表象,千万不可被其扰了心神。屠苏念了两句经便坐了下来。
“小师傅是和尚?”当是听见了屠苏的自言自语,那人放下毛笔朝他走近了些问。
“正是。”屠苏点点头。
“在下陵越,琴川人。小师傅怎么称呼?”陵越从未见过面容如此俊美的和尚,尤其是他的眉间还带有一点朱砂,带着些许媚意。
”百里屠苏,施主唤我屠苏便可。”屠苏挪了挪位置,给陵越让了块儿地。
陵越挨着屠苏席地而坐继而问“屠苏师傅没有剃度?”长着头发的和尚,陵越也是第一次见。况且屠苏的头发乌黑发亮比常人的头发要好看百倍。
“没有”屠苏摇了摇头。三岁那年死了父母后,他便一直流离失所以乞讨为生,直到他遇见了老方丈。老方丈见他年幼又孤苦无依可怜得紧便将他收为弟子,但却没有为他剃度。
屠苏曾经问过老方丈,他既然皈依佛门就应当有个和尚的样子,为何师父不愿为他剃度。但老方丈却说他命中不该是佛门中人,此生与佛无缘,若是剃度便是违背了天意,不可,不可。
不过屠苏一向想得开,佛既然在心中那剃不剃度又有什么关系呢?
“施主若是没什么事,就别在山中逗留了。赶快回家吧。”屠苏望了望门外,依旧是阴雨连连算着时辰应当是下午了。
“何出此言?”陵越不解。
“这山中阴气重,一下雨精怪便吸收了这些阴气,自然都跑出来了。虽说不会祸害人但是吓一吓你,这点儿把戏它们还是要耍的,不然得多无趣啊。”
“这……”
“施主不信?”屠苏见陵越秀眉微皱,便指着庙门榄上停趴的一只蛾子道“这飞蛾可否比施主平时见到的大得多?”
陵越望了过去,果然要比普通蛾子大个四五倍,便问“这蛾子也成精了不成?”
“只是变大了,害不了人。不过……"
“不过什么?”见屠苏欲言又止,陵越问道
“这天还未黑小小几。精怪便敢出来做怪,若是入了夜谁知道又会蹦出什么玩意儿。”
陵越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阴雨连连,山路不好走。若是不想遇到什么妖蛾子,施主还是趁着天还早,回家去吧。”屠苏又朝外面望了一眼,发现虽然仍在下雨但已经小了不少。便穿上长衫对陵越说“施主告辞。”
“屠苏"陵越喊道
“何事?”
屠苏转过身发现陵越已经将竹箱背在身上,继而缓慢地走到自己面前薄唇轻启。
屠苏这才发现原来陵越的腿脚似是有什么不便,方才只顾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其他什么也没注意。
“在下可否在敝寺…借宿一段时间?”温柔的声线如庙外沙沙的雨声,靠近了些的屠苏好像还能闻到陵越头发上淡淡的香味。
“寺里没什么人,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施主海涵。”屠苏有些不自在地说
”多谢师傅,能有住的地方已是感激不尽。”
“走吧,趁雨下得不大。”屠苏扶住陵越,只觉得他身子弱不禁风的,瘦弱得紧。
少于人接触的陵越突然被屠苏扶着,有点儿不大适应,便想着挣开。
“别乱动。”屠苏轻声喝道“你腿脚不便,山路难走万一摔了下去怎么办。”
经屠苏这么一说,陵越也不乱动了,乖乖地由屠苏扶着自己慢慢走。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轻声对屠苏说了一句“多谢。”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来到寺庙时已近傍晚。屠苏叩了叩门,不出一会儿便应声来了个小和尚。
“屠苏师叔。”他先是向屠苏行了一礼,继而看到了屠苏身后的陵越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陵越学着他的样子冲小和尚鞠了一躬道“小师傅好。”然后便随着屠苏进去了。
“这儿是南山寺,加上我寺里一共还有五个人。”
“五个人?”
“战乱频频,又闹饥荒。扛不住的都死了,还有一些觉得在寺里没出路的就还了俗。”屠苏叹了口气,推开一间房门。
房间极为简洁,总共也就那么几个物件。一张床,两把椅子,一方木桌,一个茶壶,两个茶杯还有个供洗漱的架子。床边还放有两本经书和一个木鱼。东西虽然简陋但却十分干净,想来主人是常常打扫这间屋子。
“你先住这儿吧,这年头什么都吃紧,物件不全还望施主多将就些。”
”哪里的话,我在这儿定会消耗你们的余粮,屠苏你让我住在这里已是不易了。”如今天下大乱狼烟四起,又频频闹饥荒,饿死的战死的不在少数。想来这南山寺过得也是艰辛,不然又怎会只剩下五个人,但屠苏仍愿将自己这么个废人带回寺里,陵越心存感激。
“这不才下了场雨吗。好兆头,今年庄稼会有收成的。”屠苏饮了口水安慰着“多一个人也多不了几口饭。”
“对了”屠苏看向陵越“还不知施主为何要从琴川千里迢迢地来这儿呢?”
“明哲保身,在下只想在哪个将军麾下做个幕僚浑口饭吃。可你也见了,我这右腿天生的残疾赶不了几里路便要停下休息。”陵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屠苏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像是这场春雨绵柔中带着些许的无情。
“喵”不知何时一只白色的小奶猫就蹦进了屠苏怀中。见陵越惊奇的眼神屠苏便解释道”它应当是听见我回来,便找我讨吃的来了。今儿一天也没给它喂饭。”然后用食指摸了摸小奶猫的额头道“大黑乖,等下就领你吃饭。”
似是能听懂屠苏说话,小白猫开心地昂起头喵了两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猫叫大黑?”
“嗯”
“…怎么起这个名字?”
“贱名好养活…我没起二狗就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