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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矛盾】《王者归来之天路》(搬)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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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搬):星子降生时,恰逢日食,有赤星如斗,自西而坠。是福是祸?是天使还是妖孽?贵为帝子,父王却欲除之后快。流落民间,拜于逆党门下,远征边塞,更遇异国奇缘。身负原罪,注定将承担世间一切磨难。上天之路,通向何方?沧桑历尽,王者归来。架空历史的传奇,天下大同的梦想。@冰痕幻梦


IP属地:宁夏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6-24 12:56回复
    作品《王者归来之天路》
    作者冰痕@冰痕幻梦
    搬文:无边岛屿
    已获作者授权


    IP属地:宁夏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5-06-24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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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原罪
      星子降生时,炎夏之际,恰逢日食。他的父亲辰旦,赤火帝国的三王子,正在千里之外,随皇帝诸照御驾亲征,欲彻底摧毁西疆的色目国。
        时值正午,三十万大军穿行于一大片莽莽草原之中,辽阔草原是色目族的生息之所,草原深处就是色目国的聚居地。忽然,狂风大作,朗朗晴空顿时暗沉如墨,三步之外不能视物,飞鸟成群归巢,远处传来野兽声声哀鸣,大军恐惧不安。一颗赤红色的流星骤然出现,其大如斗,从墨色的天穹正中划过,红色光芒刺得辰旦几乎睁不开眼,流光似电,自东向西,刹那间如一道利刃劈开了万里苍穹,血色四溅!片刻后,横亘天幕的赤色光迹追随着火一般燃烧的流星,沉入茫茫的天之尽头。
      正在此刻,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声婴儿的嘹亮啼哭宣告了生与死的分界。三天三夜挣扎之后,星子来到了这个世界,发出第一声洪亮的啼哭,而他的母亲,辰旦的王妃央姬却已经精疲力竭,止不住的鲜血从她身体里汩汩而出,染红了床帏。听到啼哭声,央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眸。星子不知道这一切,他不睁眼,只是纵情地大哭,一点也不顾忌他的降生有没有父母的祝福,也丝毫不管这个陌生的世界是否欢迎他的到来。
        “娘娘!是个小世子!”接生婆托着星子,兴奋地向王妃禀报,一面按部就班地忙碌着。正准备为新生儿剪断脐带,接生婆突然惊叫了一声,差点将手中的孩子摔了出去!一屋子的人连忙围了过来。接生婆惊恐地睁大眼睛,一只手指着婴儿的胸前,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众人转头一看,婴儿的前胸竟赫然有一块星形的红色胎记!本来初生儿带有胎记也不算稀奇,但那星形胎记殷红胜血,印在心头,乍见如流血的伤口,煞是可怖。众人以手掩口,惊异莫名,躺在榻上的王妃突然睁开了眼,嘶声叫道:“儿子!我的儿子呢?”
        接生婆自觉失态,忙换上副笑脸,把星子抱到王妃面前:“娘娘!您看,小世子长得可结实了!”
        “是么?”央姬失血后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浮起一抹淡如轻烟的微笑,眼角似有泪,又似带笑,美得如飘渺云端的仙子。央姬吃力地伸出双手,似乎想抱一抱这用自己生命换来的儿子,修长的手指却停在了婴儿的胸前,“这是……”
        “娘娘,这是胎记。”接生婆尽量平稳语气。
        “胎记?”央姬似乎释然,“胎记……星星的胎记……他小名,就叫星子吧!星子,我的儿……”央姬话未说完,忽然向后一仰,双手软软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悄然阖上,从此隔断了她与眼前的世界。不久,王府里哭声四起……


      IP属地:宁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5-06-24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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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夜,诸照御驾莅临,于中军王帐中大摆宴席,阿木达代色目万民向诸照敬酒,以示归顺臣服之心。诸照大悦,赐以上座,辰旦、兹离随侍。胡笳齐鸣,鼓乐震天,色目族中年轻漂亮的女子身着盛装,载歌载舞。宴中论功行赏,有功之将皆获赐大批珠宝美女。
        帐外火光熊熊,阿曼特的躯体连同他曾经的荣耀于火光中化为一团灰烬。翌日,辰旦令人将其骨灰撒入桑干湖,又将其麾下宁死不降的数千俘虏于湖畔当众活埋,下令色目族人无分老幼皆到场围观,以儆效尤。从此,甘阑南北,无不宾服,赤火西北大患,始而平定。


        IP属地:宁夏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5-06-24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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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妖孽
          庆功罢,诸照又令辰旦兵分多路,追剿敌军残余。一日,辰旦忽得家书一封,得知王妃央姬产下一名男婴,信为管家所书,怕辰旦悲伤分心,未提及王妃难产而死之事。辰旦阅信大喜,他这些年来戎马倥偬,常年在外,至今未有子嗣,一直以为憾事,而太子兹离已有二子,今战事告捷,又诞育麒儿,正是上天眷顾,双喜临门。
          辰旦阅信毕,忙疾驰中军大帐,向父皇报喜。诸照听了,亦是龙颜大悦,笑道:“辰儿,你既立战功,又添子嗣,可谓喜上加喜,朕该如何赏你呢?”
            辰旦听父皇言下似另有深意,却避实就虚地道:“儿臣不求父皇赏赐什么,但私心求父王赐名,以佑此子安康。”
            诸照大笑:“就赐名曦丹吧!旭日丹霞,世之吉象,望你好生教导,以不负朕望!”
            辰旦闻之惊喜,忙叩首谢恩。今日看来,父皇似已有废立之意,回京之后,当见分晓。
          赤火帝国班师回朝,却仍留下五万大军,屯垦戍边。待辰旦风尘仆仆赶回都城上京,已是两个月之后了。西风渐凉,黄叶翻飞,时近中秋。辰旦将父皇与太子送回宫,终得以回府,一路归心似箭,快马扬鞭,只求早见妻儿。路人躲避不及,被辰旦坐骑撞翻无数。
          远远只见王府前两座石狮依旧巍峨肃穆,大门上却挂起了白幡,辰旦一惊,差点从马上滚下来,忙策马直奔到大门前。管家已率一众家仆出门跪迎,皆披麻戴孝。辰旦目光一扫,不见王妃,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跳下马,劈头问道:“王妃呢?”
            “小人死罪!”管家涕泗交流,“娘娘她……她难产……去了……小人怕扰乱军心,不敢在信上陈述实情……”
          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耳中轰鸣不止,辰旦一阵阵眩晕,他本是志得意满,此时满腔喜悦忽似被一桶冰水泼灭,只留下彻骨的寒意。他十七岁时与央姬结发,迄今已近六年。虽然是父皇指婚,但王妃温婉美丽,秀外慧中。辰旦奔波于外,王妃内主家政,治理得井井有条,使其后顾无忧。夫妻琴瑟和谐,相敬如宾。辰旦早已想好,他年自己若登大宝,王妃就是不二的皇后之选,哪知立储之事刚有点眉目,伊人却已撒手人寰?辰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侧妃华姝忙上前扶住他,左右拥簇着进了王府大门。
          辰旦婚后久无子嗣,央姬便做主为他纳了两房侧妃,均是京城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其中华姝姿容娟丽,歌喉婉转,颇得辰旦宠爱。入了正厅,辰旦环顾四周,不见王妃灵柩,哑声道:“你们……”
            管家磕头:“殿下万里征战,时日既久,不知何时方归。


          IP属地:宁夏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5-06-24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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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5-06-24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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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5-06-25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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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楼,文呢?文呢⊙▽⊙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5-06-26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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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玉锁(1)
                  “不知道!”星子大声道,“你说明天再讲,明天讲了我就知道了。你是先生,说话要算话!不能骗人!我走了。”星子一口气说完,不等夫子回答,不管一屋子嫉恨敌视的目光,昂首阔步出门而去。
                  学堂里先是鸦雀无声,毕竟不管先生还是学生,从来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但片刻之后,便象是炸了锅,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闹将起来。他们每日背不出书,错一个字就要挨一板子,写不好字也要挨打,往往放学后还要被留到很晚,哪有星子这般逍遥?生财的声音最大:“先生,他这么放肆,该好好管管!”生财是本村大户的长子,父亲在当地颇有些势力,他又比其他孩子年长,在这帮学生中俨然就是首领。
                  涂老夫子今日被星子大损颜面,却又不能发作,沉着脸道:“你们谁有本事背得出书,也可以学他现在就走!背不出的,就好好在这给我念!”夫子声色俱厉,大家小声嚷嚷了几句,也只有乖乖地继续念书。
                  星子大大地出了口恶气,一路兴高采烈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家里走,虽然高肿的手心还火辣辣地痛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打了场大胜仗般的心情。天空蓝得象一湾沉静的湖水,有鸟儿偶尔振翅飞过,星子吹了声口哨,为什么我就不能飞呢?再远的路,眨眼就可以飞回家。
                  星子到家的时候还未至中午,阿贞见他早早归来,颇有些吃惊,星子得意告知:“先生说只要背完了书就可以放学,我就背给他听,他没什么话说我就回来了。”怕阿贞不相信,星子将今日学到的功课又给母亲背了一遍。阿贞虽听不懂,听儿子朗朗成诵,自是万分惊喜,喜极而泣,原来这孩子是个神童,真的是天上的神仙送给我的么?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星子见母亲不住地抹眼泪,慌了神:“娘!娘!你怎么了?”
                  阿贞忙换上最欢喜的笑:“娘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星子,我的儿子,你以后肯定会非常了不起!”忽想起了什么,“你来,娘有件东西要给你。”
                  阿贞去牵星子的小手,星子躲避不及,被母亲一把攥住,痛得哇哇大叫。阿贞一惊,这才发现星子原本柔嫩白皙的小手已肿的象馒头似的,阿贞心疼不已,捧在手中不住呵气,“痛吗?”阿贞柔声问,怔怔地又要掉下泪来,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几时舍得他吃这种苦头?柔声问:“是先生打你了?你不听他的话?”
                  星子本来打算回来向母亲诉苦,说什么也不想再去上学了,但方才见母亲听自己背书竟高兴成那样子,就算天上掉金元宝也不过如此吧!原来读书好了母亲便会这般高兴么?又想起夫子说的,只有念好了书,日后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想上学的话便说不出口,却问:“娘,是不是只要我好好读书,以后我们就能过上好日
                  阿贞边拭泪边点头道:“是啊,凭我儿这样聪明,十年寒窗,日后前程远大,就是中个状元也不稀奇。那就可以到京城里去做大官,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了。”
                  “什么叫做荣华富贵啊?”星子似懂非懂。
                  “就是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出门有高头大马,在家有奴仆成群……而且别人都听你的。”阿贞解释道。
                  星子忽问:“比夫子呢?”
                  阿贞微笑道:“夫子只是考中了秀才,秀才之上是举人,举人之上是进士,状元是进士的头一名,每三年全国才出一个,你说呢!”
                  三年全国才一个?星子咽咽口水,该有多威风气派啊!总比那老家伙强上几百倍了!嘿嘿……星子拍拍胸脯:“那好,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一定要考中状元!以后好把娘亲接到京城里去享福!”
                  阿贞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将星子紧紧抱在怀中,不住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真是娘的好孩子……”又低头去看那小手,“难为你吃苦了。”
                  星子轻轻地抽回手,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没事,现在已经不痛了,再说我是第一天上学,才吃了亏,以后他要想再打我可没那么容易。娘,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什么呢?”
                  “对,你跟我来。”阿贞差点忘了,忙将星子引进里屋。
                  里屋便是母子二人睡觉之处,室内摆设简陋,只有一张三尺宽的旧木床,一口装衣服的箱子,一张方桌和两把摇摇晃晃的椅子。阿贞打开衣箱,小心翼翼地从最底下捧出一只小小的深红色的镂花梳妆盒,这梳妆盒是她的陪嫁中最珍爱的一样,在山里也算是极精致难得了。但年深日久,外面的红漆已有些剥落。母亲如此郑重其事,星子既好奇又有几分紧张,屏息静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阿贞开了锁,拉开妆盒里层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物事。
                  星子忍不住:“娘,给我看看!”阿贞将东西递给星子,星子只觉得沉甸甸的,手忙脚乱地去拆,那红布严严实实地包了足有七八层,到最后,一块晶莹碧绿玉锁突映入眼帘。星子不认得,“这是什么?”蹙蹙眉头,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触手处温润光滑,表面却凹凸不平,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花纹象是什么文字,但一个也不认识。
                  “娘也不知道。”阿贞的回答让星子失望,“你刚出生不久,娘见到你时,身边便有这个。想来是保你平安的护身符,娘一直仔细收着。你现在上学了,每天不在娘跟前,你把这个带着,保你平平安安,娘也好放心。”
                  星子正觉得新奇,爱不释手,听说这本来就是自己的,高兴得手舞足蹈。阿贞为他贴身系好,又叮嘱道:“这可不能顺便取下来,也不要给别人看见,更不能弄丢了,知道了么?”星子忙答应了。那玉锁沉沉地坠在胸前,星子虽不明白它是什么,却隐约感到,这件东西十分要紧,与自己有绝大的关系。


                  IP属地:宁夏23楼2015-06-27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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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路人(3)
                    星子傻乎乎地看着他,不明所谓的“上当”何意?那人站起来,拍拍星子的肩头:“小娃娃,人和草木石块是不同的,草木石头不能故意害人,人却可以故意害人,如果刚才是有人故意害你,你还要去感谢他,不是吃了大亏么?”见星子仍在发呆,那人又道:“我说的这话,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对你大有好处,也可抵得过这两个馒头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转身离去,他走得甚快,似乎脚不点地,飞一般地掠过,转眼已消失于群山密林之中。
                    星子愣了片刻,继续上路,边走边想那人的话,为什么他说我是上当了呢?那他为什么又要我谢他?他是想故意害我么?这个人怎么颠三倒四稀奇古怪,是从哪里来的?星子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不知不觉已走过白石村。听前面流水潺潺,星子猛一抬头,见已是白石溪了,夫子的茅舍已然在望。小桥流水,竹篱茅舍,本是悠然如画,此刻在星子看来却无疑于阎王殿鬼门关。去?还是不去?星子提着竹篮,一粒粒将小石子踢入溪水中,去吓那些游来游去的小鱼儿,过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做出个决断。
                    “咦?这不是星子么?你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来啊!”星子抬头,却见是有福和另外两三个同学。
                    有福说着便上前推了星子一把,星子身不由己倒退两步,差点摔倒,暗叫声不好,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跑不掉躲不过,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对面茅舍的篱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冲这几个孩子喊道:“你们在外面闹什么?还不快进来?先生在等着你们呢!”
                    有福几个立即换了副面孔,疾步上前,恭恭敬敬地道声“师母好!”。原来这老妇是夫子的老伴。星子厌恶这些人,只慢吞吞地跟在最后。
                    师母站在蓬门边,笑得慈祥。孩子们排队从她面前经过,皆鞠躬问好,轮到星子时,星子耍了个滑头,问好后将竹篮往师母手中一塞,急急地道:“师母,这是鸡蛋和红糖,是我娘要我送给先生的,请您收下吧!我还要回家帮娘干活儿,就不打扰先生了,改日再来看望先生。”
                    星子一口气说完,正要溜之大吉,师母忽惊讶地唤了声:“星子?”星子一愣,自己从未来过夫子家,师母怎会知道自己,见星子莫名惊诧,师母拉住他小手,微笑道:“你是星子吧?只有你才是蓝眼睛,你老师早就和我说过了,别走啊!先生一直在找你呢!你怎么今天才来?”师母不由分说将星子拉进里屋,一面大声喊道:“老头子!你的学生星子来了!”
                    八 夫子(1)
                    星子只恨不能地上突然裂开一条缝,从此就地消失,心里默念着“菩萨保佑”“仙女保佑”“佛祖保佑”,听师母的口气并无愤怒,又略略放心。进了里屋,室内光线昏暗,靠里的床上有人半躺着,便是夫子了。星子蹭到涂夫子床前,勉强鞠了个躬,含糊道:“先生好!”眼角余光瞥见有福等皆侍立床边,星子愈发不自在,却不敢去看夫子脸色。
                    涂老夫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道:“你总算来了!倒是难得的贵客!”星子听他讽刺,既不愿赔罪,又不敢顶撞,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夫子不再理他,只转过头去对有福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原来有福他们是来交窗课和背书的,涂老夫子虽卧病在床,仍放不下学生,每日布置了功课让他们温书练习,按时检查,别的孩子都循规听话,唯有星子无影无踪。房内书声顿起。星子被晾在一边,又感无聊,屋里飘着浓浓的药味,星子忍不住打了喷嚏。偷眼去瞟先生,见他脸色苍白,面容消瘦,目光混浊,时不时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连头上的白发也似多了不少,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再不见往日那逼人的气势,而只是一个无依无助的老头。星子忽生出些悔意,听说摔断了腿是很痛的,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呢?算了,既然做都做了,好汉做事好汉当,大不了让他打一顿出气,难道还能把我打死不成?想到这,星子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心头生出股勇气,惧意去了不少。又想,他若问起来,我就说是我一人干的,别把猴哥连累进来。
                    待星子盘算好了,那几个学生书也背得差不多了。涂夫子并没有十分为难,逐一过了关告辞而去,榻前只剩了星子一人。涂老夫子喘了口气,费力地招手道:“星子,你过来!”星子虽说不怕,双腿仍是打颤,挪到夫子面前。夫子虚弱语气中仍透着威严:“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夫子竟不问断腿的事,先问自己的行踪,倒出乎星子的意外,忽又有了点希望,是不是他还没发现自己干的事,见床头小几上有一茶壶,便顺手倒了一杯热茶先呈给夫子:“先生,您喝点水吧!”
                    夫子和学生说了半日话口正渴,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眉头微微舒展:“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为什么叫你来也不来?”
                    星子低声答道:“没做什么,就在家里待着。”
                    “怎么?你不想上学了?”夫子声音转急,忽撑起来一把抓住星子的手腕。
                    星子以为他要打人,用力一挣,夫子的手却似铁钳牢牢钳住,星子低头,见夫子的手腕上青筋暴露,抬头见夫子目光直迫过来,咄咄逼人。星子迟疑着点点头,想一想,却又摇摇头:“我……”
                    “为什么不想上学了?”夫子厉声质问。
                    “我……”星子终于鼓足勇气,道出实情,“我不是不想上学,我是不想……不想在你这里上学。”
                    八 夫子(2)
                    星子如此直白,显然出乎夫子的预料,夫子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终于缓缓松开手,往后一仰:“你不想我教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打了你?”星子抿了抿嘴唇,没立即回答,似乎也不仅仅因为他打人,但他不讲理,尤其是……尤其是他还冤枉我。夫子看他表情是默认了,心下更是震惊,天地君亲师,从古到今,先生管教学生都是天经地义之事,不但自己是这样,自己的先生是这样,先生的先生……一直都是这样,而且唯有严师才是良师,这从无人质疑,更不用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质疑了。半晌,夫子重重地拍了下床沿:“玉不琢,不成器,古今同理,难道你到别处学堂读书,先生就不管教你么?”
                    “可是……”星子终于忍不住,“夫子,我真的没抢生财的肉夹馍,那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是他抢了我的!反倒来诬陷我!”
                    “好了!好了!”夫子挥挥手,神色颇不耐烦,这孩子怎么还在狡辩?不诚实是人品问题,人小鬼大,愈聪明愈容易走上歧路,“若不是你抢的,那怎么没有一个人为你作证?”
                    星子愤愤咬牙:“他们都是一伙的,生财和他们把肉夹馍分去吃了,怎么肯为我作证?”他这些话在心中憋了好些天,总算说出来,“先生你要是不信,为什么不去问问白石村的馒头铺子,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涂老夫子迟疑了一下:“你又耍什么花招,我现在行动不便,怎么去问?等我能去问了,早就时过境迁,谁还记得?”
                    星子不死心:“先生若不能去,让师母带着我去问也是一样。”
                    夫子愈加不悦:“你嫌你师母事不多么?还要添乱?”其实他心中想的是,老伴慈祥老实,不防就会被星子糊弄,自不能让她去。
                    “可是……”
                    星子还想辩解,却被夫子打断:“我今天叫你来,不是和你说这个的。”蹙了蹙眉头,“你不想上学,却也由不得你,既然是你母亲送你来读书。你若不愿在我门下,也须先禀明你母亲,让她来和我说。”
                    这句话一举戳中星子的死穴,虽然他若去求母亲,母亲也不会勉强他继续,但他隐隐知道,若是母亲来见夫子,夫子定会说一些极不好的话,而且自己犯的那些事情若由夫子口中告诉母亲,她该会怎么想?星子顿如霜打的茄子蔫了,耷拉着脑袋,无言以对。
                    “唉!”夫子忽长长地叹了口气,似颇为惋惜。星子茫然抬头,听他叹息道:“你年纪小,只知道贪玩胡闹,却不明白先生的一片苦心。你本来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天分比其他的学生都强,若是奋发努力,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但若向你现在这样任性妄为,很容易走上邪路,以后悔之晚矣,我这个当先生的,也难辞其咎。”夫子的话说得缓慢而苍凉,眼中也似蒙了一层薄薄的灰雾,却又似有一丝期待的火星闪烁。
                    八 夫子(3)
                    星子听惯了他训斥责骂,却从不知他也会如此无奈,又听他道,“我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都不能给你们上课了,也不会打你了,你好好想想先生说的话吧!这里有本书,你先拿去看看,我也不要你每天来背书,但你也不要虚度光阴,有不懂的要来问我,”从枕边摸出一本发黄的书册递给星子,道,“这是论语,是当年圣人对他弟子的教导,你多读读圣人之言,圣人之行,再想想你该怎么做?”
                    夫子言辞恳切,星子一时竟有些鼻酸,恭恭敬敬双手接过论语。见先生面色灰败,忽问了一句:“先生,腿摔断了很痛吗?”
                    他这话问得有些无理,夫子此时不欲与他计较,只道:“骨折能不痛么?不过,现在已经好些了。”
                    星子微微低头,长而卷曲的浓密睫毛在眼廓下投射出一圈淡淡的阴影,默立片刻,忽轻声道:“先生,对不起。”
                    夫子只当他是为了方才的不当言语道歉,正色道:“你既知道错了,更当知行合一,以行践言。”
                    星子听不懂,只知道先生的确没发现自己干的“好事”,暗暗呼出一口气,这道鬼门关算是过了,但心情并没有意想中的轻松。星子胡乱答了声是,又道:“先生的教诲,学生都记下了。先生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告退了。愿先生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他这几句话说得尚属得体,夫子嗯了一声:“你去吧!”
                    星子如闻大赦,深深地鞠了个躬,慢慢地退了出去,与师母作别,出了师舍。
                    星子慢吞吞地往回走,这才仔细回想与先生的对话,摸摸额头,尚有未干的冷汗。原来夫子什么都没察觉,甚至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想到这,星子愈发多了些愧疚。若是今日先生拿他的罪状做文章,斥责打骂,星子就算不敢反抗,也会敢怒不敢言,心怀怨怼。哪知先生不但没有算账,还送书给他,这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星子轻轻抚摸那本发黄的论语,封面已有些残破,缺了一角,随手翻开一页,有许多字尚不认识,夫子期待的神色于眼前闪过,手中的书渐渐重愈金石……
                    星子合上书,微微地吁口气,让先生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是不应该,想想他要一动不动在床上躺几个月,若换成自己,怎么能受得了?要不……要不我去和他说实话,向他道歉……一想到这,掌心屁股上刚刚痊愈的伤似乎又剧烈地叫嚣起来……他既然没发现,也永远不会发现,我还要去自讨苦吃?那不是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再说,谁叫他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说我没有抢生财的东西,他死活都不肯相信,把我打得那么狠,还关到那间可怕的黑屋子里,想到那阴冷漆黑的小屋,星子一阵毛骨悚然。到现在他都认为是我狡辩,只相信那帮混蛋,我被他冤枉,他为什么不给我道歉?


                    IP属地:宁夏27楼2015-06-27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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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惩罚(4)
                      星子被他一语说中,苦苦护持的心堤忽似坍塌了一块,再也找不到隐瞒的理由,星子突然直挺挺跪下:“大哥,我做了一件事,没有……没有旁人知道,但……但我觉得可能是我做错了。”
                      “什么事?”箫尺虽然猜中,也没十分放在心上,星子本性纯真善良,又还这么小,无非是偷个果子打个鸟儿之类的顽皮淘气,最多也不过是和人打一架,还能有什么大事?
                      星子抿紧嘴唇,握住双拳,手心里是湿湿的汗,沉默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是我害得夫子摔断了腿……”似乎怕箫尺不明白,又加上一句,“是我害的他,故意的……”
                      箫尺不禁微微动容:“哦,你害夫子摔断了腿?”知道星子聪颖过人,远胜过同龄孩子,不会胡说,“是怎么回事?故意的?”
                      “是我,我想报复他。”星子低声道,断断续续将如何与涂老夫子结下过节,如何去找人帮忙,如何被他冤枉,又如何陷害夫子,让他受伤骨折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其中说到关于猴哥的事,星子停下来几次。其间箫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他,星子说完,复强调道:“不管猴哥的事,都是我求他他才帮我的。”
                      箫尺始而吃惊,星子小小年纪就有此心计,且又极为隐忍执着,真是人不可貌相,日后长大了会成什么样的人,难以预料……箫尺冷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他是听你的指使,你总不能算到他头上。”
                      星子见箫尺面色冷峻,如罩了层寒霜,知道他生气了,从没见大哥如此神情,星子着了慌,忐忑不安地道:“大哥,我……我错了。”
                      “错了?”箫尺仍是冷冷地问,“错在哪里了?”
                      星子暗中叫苦,涂老夫子也爱这样问他,若是答案不能让夫子满意,免不了大吃苦头,当然,就算能让他满意,挨打也是少不了的。星子试探答道:“我……我不该这样做,他是先生,我应该……应该听他的话,不该恨他,不该……”星子一面道,一面窥测箫尺的脸色,却猜不出大哥是否满意。
                      “是么?他是先生,你也未必该听他的话,你不是说,他说不过就知道打人么?你就算一时无法,只能听他的话,心里也是不服,对么?”箫尺的语气似和缓了些。
                      星子点头,忙道:“是啊!要是夫子象大哥这样,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绝不会惹你生气,更不会想害你。”
                      箫尺不置可否,又道:“他无缘无故打骂你,冤枉你,这是他的不对。他仗着先生的身份压你,强要你敬他为师,你当然可以不满愤恨,你不欠他。”
                      星子却没想到箫尺竟理解自己的苦衷,这几句话便如月下清风,吹散积压心头多时的委屈,星子咧嘴笑了:“那大哥的意思,是觉得我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了?”
                      “是错是对,是你自己体会,说实话,你心里究竟怎样认为?骗我也就罢了,骗你自己有什么意思?”箫尺复冷下脸。
                      十二 惩罚(5)
                      “我……我不知道,”星子急急地摇头,几乎想哭出来,“我本来很讨厌他恨他,只希望也能让他吃足苦头,越倒霉越好,可他摔断了腿后,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据说要躺好几个月,而且听说骨折了很痛很痛,我觉得他很可怜……而且他还不知道是我……他和我说了好多话,要我好好读书,还送了我一本书……我怕他万一知道了,会很生气很难过……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箫尺听星子这样说,本来的怒气消了不少,至少这孩子有后悔之心,肯说实话,箫尺却问:“如果他是其他的老人,你会这样对他么?”
                      星子忙道:“当然不会,别人不惹我,我不会去害他。”
                      “可是,只要别人对你不好,你就可以不择手段地报复么?”箫尺正色问。小小的星子跪在他面前,脑袋只到他的乞丐,但箫尺与他说话的口气却无异将他当成了成年男子,“他不过打了你几下,你便让他摔断了腿。这还是其次,他无害你之意,你却有害他之心,你若只是因他打骂你冤枉你而不满,就该堂堂正正与他算账,却为何要在背后偷偷摸摸地暗算?”
                      星子嚅嗫道:“当面……当面我不敢,我也打不过他……如果我有大哥这样的本领,就不会偷偷摸摸的了……”
                      箫尺冷笑道:“你什么功夫都不会时,就已这样了,若你以后本领大了,有谁得罪了你,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星子面色发白,再不敢争辩,只磕头道:“大哥,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箫尺不为所动:“你知错了?你只不过是怕我吧?”
                      “不是,我是真的错了,”星子急了,拉住箫尺的衣袖,“大哥,我不是个好人,你……你打我吧!”他本来最怕夫子打他,但此时只希望箫尺狠狠打自己一顿,以表明诚意。
                      箫尺方叹道:“你还没成人,谈不上是坏人。只是……你想过没有,你以后要做个什么样的人?”
                      星子懵懵懂懂,脱口而出:“我只想做个象大哥这样的人。”
                      箫尺复叹一声,道:“我也并不是要你做那些圣贤书上标榜的圣人,无念无欲,这种人最是虚假。照学堂里夫子的做法,以恶性教善德,终为伪善,比真恶更糟糕,教出来的不是正人君子,多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你虽没正式拜我为师,我也教你了些东西,但我教你不是为了助你行凶作恶的,明白吗?”
                      星子忙道:“大哥,我愿意拜你为师,什么都听你的。”
                      “师徒之分不重要,说实话,我本来很喜欢你这孩子,愿意做你的大哥,一样教你。我不是要你全听我的话,你若真心认为我说的对便听,若觉得我说的不对,便说出你的想法。”箫尺声音低沉,不容抗拒,“人都有生老病死,有所喜,有所恶,趋利而避害,这是人之常情。你可以为自己谋利,但不可故意损害他人,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能做到么?”
                      十二 惩罚(6)
                      “但……”但是有人故意欺负我怎么办?星子暗想。
                      箫尺明白他的疑惑:“所以我教你功夫,就是让你免于受人欺负,当然,日后你若能让更多的人免于受人欺负,自是更好。倘若别人要害你,你可以反击他,可以惩罚他,但不能存了故意害他之心,别人作恶,不是你也作恶的理由,最低限度的善是不作恶……”箫尺说到这,忽然对这从小坚定不移的信条有了一丝迷惑,倘若人人不作恶自是最好,但不但有人作恶,更有人凭借作恶掌握权势,这时,不作恶的人又怎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箫尺下意识地望向洞外,时近中午,外面的阳光正是灿烂,却驱不散心头的这片阴影,师父,你这样教我,我也这样教星子,我知道你是对的,可这世界为何不是惩恶扬善的世界?
                      “大哥,我知道了,我一定学好本领,帮助那些被人欺负的人。”星子恳切地道,“大哥,是我错了,我该受罚。”
                      星子的话拉回了箫尺的思绪,望着面前的男孩,箫尺若有所思:“怎么罚?”
                      “大哥,你……你打我好了。”星子红了脸,语气却是坚定的。
                      箫尺淡然一笑:“你害得别人断了腿,打一顿就行了么?”
                      星子闻言着了慌,难道……难道大哥的意思是去告诉夫子么?这本是应当的,可……可若是夫子知道了,星子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不禁哭出声来:“大哥,不要告诉夫子,求求你了。”
                      “怕了?敢做不敢当?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鼻子!”箫尺沉声道。
                      “我……”星子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怕什么,让夫子知道了,固然是少不了一顿好打,但那似乎不是最可怕的,夫子知道了,娘也会知道,他们会怎样想?他们从此就会认为星子是个坏人……眼前闪过母亲欢喜的泪花,夫子期待的眼神……脑中一晕,却挥不去夫子灰白痛楚的面容……星子失声叫道:“大哥!求你了!求你别告诉夫子,别告诉我娘!你怎么罚我都行。”星子咬咬牙,索性豁出去:“我害夫子摔断了腿,你也打断我的腿好了!”
                      此话一出,箫尺倒也是一愣,见星子神情认真,暗想,真是童言无忌,不知道说大话的后果,别说打断他的腿,恐怕轻轻打几下便受不了了。他有心考验星子,也要给他个教训,便冷着脸道:“那好!你在这等着。”说完竟出洞去了。星子孤身一人被留着洞里,仍是规规矩矩地跪着,却不知箫尺去做什么?心中止不住害怕。片刻后,却听大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去,到石台上趴好。”
                      箫尺进来全无声息,星子一惊回头,却见他手中已多了一根两尺来长手指粗细的藤条,光滑的截面显然是刀剑削成,青色的表皮泛着隐隐光芒,星子心头一寒,知道这便是即将落在身上的“刑具”了,忽想到那日生财被打得鬼哭狼嚎的惨状,不由浑身战栗。


                      IP属地:宁夏33楼2015-06-27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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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5-06-28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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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这文我也是很早就看过。当时还没发现溪苑贴吧呢,实在新浪上看的,记得当时为了看VIP章节还充滴钱


                          IP属地:辽宁38楼2015-06-30 1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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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更ing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5-07-06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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