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地重游
1 天台少年
一顿酒从七点喝到十点，不断有人醉得倒在包间的沙发上就睡了，可校长和叔叔的劲头依然很猛，旁边的人也兴致高昂。校长说，我这就可是戒了有大半年了，不是明非回来，我这戒还开不了呢。叔叔说，那是得开啊，这时候不开戒啥时候开解？校长说，对对！我们哥俩再走一个！

路明非觉得自己好似春天里的一把火，把大家的情绪都给烧热了。他右边坐着苏晓樯，左边原来坐着赵孟华，赵孟华刻意选了那个座位把他跟陈雯雯隔开了。可赵孟华的酒量有限，几杯红酒下去就被扶到一边去休息了，陈雯雯默不作声地挪了一位到他的身旁，这下子，他被陈雯雯和苏晓樯左右夹攻。
苏晓樯喝了几杯酒，眉梢先红了，说话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每句话都带着刀子。他说，明非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帮老同学都是乡下的土妞了？不值得你在意了？好吧，也许当年我们在你眼里就是一帮土妞！

喝着喝着苏晓樯又有点难过起来，说，明非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路明非说，当然变了，师妹你变得成熟稳重又好看，简直是女性楷模！
苏晓樯伤心地说，我也不想变得啊，可我爸爸身体不好，我妈又只知道哭，我要管我家里的一大摊子是，女孩子管矿业的事情真的好难的，各种工商税务，还有来闹事的，我的叔叔伯伯还惦记着我家的家产，我就得穿成这样让他们知道我很强大，我不怕他们！可是我心里也好累的，我一累我就想起你来，想起我看着你在操场上打篮球，一看就是一下午.....
路明非心说求求你不要再提篮球了好吗.....他满头都是汗，一边安慰苏晓樯一边避开免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哇哇大哭。女酒鬼比男酒鬼更可怕，叔叔当年说的。叔叔果然是过来人，识大体明大理。

喂喂！叔叔你脑子也出问题了么？我小时候的事为什么要讲给她听啊？你不是误会了什么吧？好吧我觉得你分明就是误会了什么！
诺诺倒也不是很在意路明非夹在两个女孩之间的窘态，哼哼完了杯子一举：“叔叔喝酒！”
这一刻在路明非的耳朵里，原本喧闹的酒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叔叔那因为酒精而混沌的眼睛好像也明亮了些。叔叔静了有那么几秒钟，轻轻举杯跟诺诺一碰，一口饮尽吗，说：“小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叔叔你喝多了酒糊涂啦？上次那个跟你说叔叔喝酒的女孩，已经永远地埋葬在东京远郊的某口深井里了。（打到这里实在按捺不住寄刀片的欲望，江南尼玛壁绘梨衣连一个好点的安息的地方你都不给）

路明非说了句“我要去洗手间”起身离席，经过沙发旁边问服务员要了毛毯给赵孟华盖上。赵孟华还在含含糊糊地说着醉话，说路师兄我一直都是很景仰你的，你是我们心中的No.1我无话可说，可雯雯老记着你我真心觉得不好，你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路明非拍拍他，低声说你想错了，你想的那些事从来不存在，一切都会变回正常的。
福园酒楼其实就在叔叔家的小区旁边，跟叔叔家的老旧居民楼一起建的，不过是包了一层好看的外（雾）而已，楼顶一样是那种装有冷凝机和排风扇的大天台。穿越堆满了锅碗瓢盆的狭窄步道，路明非踏上了天台。

雨已经停了，天台的地面微微湿润，夜风中有一丝凉意。福园酒楼的天台没有叔叔家的天台高，但开阔不少，居然还有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可能是厨师们自己装来玩的。
他靠在篮球架上望向CBD的方向，惊讶地发现原本那片灯火通明但并不很大的商务区向着叔叔家的方向延伸了不少，夜幕下半个城市都很明亮，只有老城区这边灯光星星点点。
他没来由地安静下来一颗心缓缓地落回了原位。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还是很喜欢在天台上发呆的时间，感觉跟世界之间有一段距离，既不近也不远，既不用害怕孤独，也不被喧闹淹没。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也在很多地方俯瞰过。不久前他刚在里约热内卢的基督山上看过那座城市，那座山上有座顶天立地的耶稣基督像，双臂张开仿佛翼护着四面八方，他是如此的巨大，堪称世界奇观，要看清它的全貌，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直升飞机围着它飞！他还在芝加哥的John Hancock Center上看过夜景，那座大厦的顶层有一间很有名的酒吧，夜深的时候出没着俊男美女，那晚他们也是俊男美女，他和楚子航，还有夏弥，夏弥穿着小黑裙；当然他还在东京天空树上俯瞰过......每个地方的景色都比这个小区的天台好，可这座天台总在他的梦里反复出现，很多次他都梦见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坐在老楼铅灰色的天台上眺望，远处的灯光汇聚仿佛湖水，随时都会汹涌过来。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明非回国头来，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叔叔。“不配老师同学，跑这里来干什么？”叔叔叼着根烟，满嘴酒气，可眼神还蛮清澈的，不像在包间里那么混沌，好像再喝一杯就会倒下去。
“叔叔你没事把？”路明非赶紧问候。
“我有时？开玩笑！你叔叔我站过多少酒场？我怎么会有事？给你讲真话我再喝半斤都没有是！”叔叔豪气干云，“我那是装醉！是战术！战术懂不懂？我们家请客招待，客人要喝到位，我也得喝到位，可我得留点量，我先到了谁把他们喝到位？”
路明非先愣了几秒钟，下意识的笑笑。其实叔叔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啊，这男人其实一直蛮有心的。婶婶看他不顺眼，叔叔都看在眼里，可叔叔怕老婆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侧面帮帮路明非，比如叫路明非去买酱油的时候摸出张十块的票子，却故意不要找的钱。
“叔叔，你什么时候也上天台来了？”路明非心说叔叔是看出我有心事吧！这男人喝起酒来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叔叔一愣：“我想起来了，我上来是想找个撒尿！妈的（雾）满了”于是他背过身去拉开裤子拉链，哔一地尿了一泡，尿完之后打了个趔趄，扶着篮球架猛吐起来。路明非满脸黑线地看着叔叔的背影，心说自己还是高看了老路家的男人，叔叔要真是那么有心的男人，也不会事业上一败涂地只剩点面子风光了。
“好了好了！”叔叔吐完抹抹嘴，“就完吐会儿是人体自然的排异反应，我这会儿清醒了，吹吹风杀个回马枪，再去把她们喝到位！”
路明非心说没这必要吧，校长何止到位，校长简直已经飞起了啊！他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下面包间里正传出校长和某女老师的男女合唱——在福园酒楼这种老酒楼里，包间里还设有卡拉OK。
“你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不是我们在立本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吧，两个人长得有点像。
”叔侄两并肩眺望了一会儿，叔叔忽然间。

“不是，”路明非轻声说，“叔叔觉得哪个好？”
这听起来是句玩笑话，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日本那个女孩甜一点乖一点，不过这个也不错，这个会说话。”
路明非笑笑，心说那个不是不会说话，是说出话来就会有人死。“叔叔你见过师姐的，学院（原文为学员）来招生时我们跟古德里安教授吃早饭，世界后来来了。”路明非说。
“哦，是那个女孩啊，”叔叔想起来了，“你这世界还对你挺好的。”
“叔叔你怎么这么说？”路明非有点做贼心虚。
“女人啊，看她对你好不好，就看一件事！”叔叔露出情场老手的嘴脸，虽然据路明非所知他跟婶婶是初恋结婚，“看她愿不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你师姐为你都来中国两趟了不是么？”

“看她愿不愿意为你花时间？叔叔这是怎么说？”路明非来了兴趣。
叔叔很喜欢后生晚辈跟自己请教情感问题，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大家每天都是24个小时，早点死晚点死虽说有区别，可基本上大家有的时间都差不多，不必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差别大了，你一个月话一千多块钱，人家能花一个亿。这有限的时间不花在张三身上就花在李四身上，这是最大的投资！”叔叔有种指点江山的气魄，“女人要是见你的时候总漂漂亮亮的，那是见你之前化了妆吹了头发，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但女人有比较别扭，有的女人虽然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可就是不愿意给你好脸色看，你婶婶就是这种人，她这一辈子都花在我身上了，偏偏三天两头地跟我吵架！所以看女人对你好不好不看她对你使什么样的脸色，而是看她愿不愿意为你花时间！
路明非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正想再问两句，叔叔又搂着篮球架哗啦啦地吐了起来……在清凉的夜风和呕吐物只见，路明非目空一切，浮想联翩。

其实叔叔理解错了，诺诺这次来是被他和芬格尔帮来的。要说偶时间，让诺诺花费最多时间的人应该是恺撒，但他花在恺撒身上的时间还不如伊莎贝拉花在路明非身上的时间呢。
这次路明非去巴西出差，伊莎贝拉提前两天帮他熨好了全部的西装并把皮鞋送去保养，旅行箱也是伊莎贝拉代为整理的，然后驾车把路明非送到火车站。看着西药长腿的伊莎贝拉在月台上冲自己挥手说平安回来，路明非兼职生出一种自己是已婚男士的错觉。
而诺诺呢？诺诺要是跟凯撒打电话说我出门几天你不用找我我死不了的，那他大概已经在即将起飞的飞机上了，你开着布加迪威龙过去也逮不回她来。但他可以在三峡水库的深处，在只有一套完好的潜水服的情况下把它让给你，那套潜水服可是意味着生的可能。其实诺诺什么都不珍惜，它既不珍惜时间也不珍惜自己的命，她是个没人能动的小疯子，想是炼金术士瓶子里那颜色瑰丽的、沸腾的液体。
叔叔吐完了又抬起头来：“我说你在日本到底是惹了什么麻烦？怎么那么多人追你？日本黑社会可是很恐怖的，你不要瞎搞！”

“等我毕了业赚了钱，请叔叔婶婶去美国玩。”他说，装的好像自己真是个正常的留学生，有钱的烦恼，有找工作的烦恼，得努努力才能向叔叔婶婶展示自己的新生活，这种伪装让他觉得安心。
“明妃有没有考虑过回国发展啊？”叔叔忽然问。
“回国发展？”路明非一下子有点懵。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以他的专业国内委实没有什么对口的单位……屠龙专业。在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的危机解除之后，学院的注意力不在集中与中国，连中国分布的人员都掉走了不少。龙族的发源地毕竟是在欧洲北部，中国境内要是还有龙王级的灾难，龙王们也未免太爱中国了。
“我们家乡现在建设的可不错！”叔叔说，“你今天去世兰中学不也看到了么？建设的跟国际学府似的。”

“等我毕了业赚了钱，请叔叔婶婶去美国玩。”他说，装的好像自己真是个正常的留学生，有钱的烦恼，有找工作的烦恼，得努努力才能向叔叔婶婶展示自己的新生活，这种伪装让他觉得安心。
“明妃有没有考虑过回国发展啊？”叔叔忽然问。
“回国发展？”路明非一下子有点懵。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以他的专业国内委实没有什么对口的单位……屠龙专业。在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的危机解除之后，学院的注意力不在集中与中国，连中国分布的人员都掉走了不少。龙族的发源地毕竟是在欧洲北部，中国境内要是还有龙王级的灾难，龙王们也未免太爱中国了。
“我们家乡现在建设的可不错！”叔叔说，“你今天去世兰中学不也看到了么？建设的跟国际学府似的。”

“要是外籍的中国女朋友还能凑合，想你世界那种，不过那女孩我觉得性格不太好，娶回家他能给你烧早饭吃？”叔叔接着侃侃而谈，“还是当年你那几个女同学好，柳淼淼啊、陈雯雯啊，可惜陈雯雯跟赵孟华那小子在一起了，咱就不考虑了。还不是你这几年不在国内，否则陈雯雯能看得上赵孟华那小子？赵孟华那小子算啥？出来家里有点钱。柳淼淼那姑娘我看着顺眼，弹钢琴多好，弹钢琴养性格！柳淼淼是在被打读书么？”
“是是。”路明非心说叔叔你这是觉得我回国就可以开选妃大会吗？
“不过被打听说也很开放……”
我嘞个去！你们今天跟“很开放”干上了？
“苏晓樯也不错，那姑娘就是说话没脑子，做起事来可是雷厉风行，你要是娶了她，自己家里的事儿根本不用管。苏晓樯现在在市工商联当代表呢，开一辆宾利车！你娶她就等于娶几十个矿啊！你下半辈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