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有点懒洋洋的气氛,春困秋乏夏打盹,四月的天气,正是舒服的浑身酥酥的日子。今天看着也没什么生意,我绕去后堂伸了个懒腰,转身瞥见院子里那个躺椅上熟悉的身影,安静的像院落一景。
以前在斗里除了有危险或者重要事情,这只闷油瓶子总是开启隐身勿扰模式。可是慢慢的,我已经习惯地追寻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不用眼睛看,我也知道他现在正躺平闭目装成一只真瓶子——为啥知道?不说那两年的出生入死,就说这一年来天天在一起,照看小哥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使命就交给我负责了,就是个面部神经伤残人士也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欲望不是,这是胖子说的可不赖我!
当时我跳脚了,你才伤残你全家都伤残,用胖子吐槽我的话就是看你这护短的样儿开个玩笑都不给。谁护短了这算短吗表情少点碍着你哪儿啦人家是懒得浪费多余表情何况张秃子和二杨还不是唬得你一愣一愣的这话有种当小哥面说去。结果就是被胖子一个白眼挤兑我一句重色轻友。
总之小爷我本着多年孜孜不倦的自学精神将自我修为提高到了堪比美剧CSI的水准——将小哥看似没啥区别的各种表情细节都尽收眼底并自行翻译转化成一般人可理解语言的一门绝学手艺。恕不外传,传了你也学不会。
我忍不住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通,想着还好物质化的能力没有一直跟着我,不然现在弄出个胖子来我怀疑小黑金追杀胖子的戏码要二度开演。但是重温一下旧时光,即使是鸡飞狗跳的事情想想也是很温馨的。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看着树影婆娑晃晃悠悠地掠过小哥白皙俊朗的脸颊,他稍微偏侧着头,睫毛乌黑,逐根清晰纤长,给眼睑笼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这让他的眼睛轮廓在闭着眼睛的时候仍然很好看,而且好像带着一点雾气有点迷离的样子。小哥的眼睛迷离的时候并不多,一般只在早晨或者什么时候他刚睡醒的时候。这种时候他的样子,有点懒洋洋的,是一种放松和悠闲的状态,我想到现在这基本是只有我能看到的特权,不免觉得心里有点沾沾自喜的满足。我不禁想起小哥眼睛睁开或者微睁半闭时的样子,无论何时,我觉得不仅仅是我,任何一个人都会同意小哥的眼睛很吸引人,且不说它们本身是很美的,那一抹沉静的墨色,从某一天起就印在了我的心上。
要说现在我这小铺子对我来说早不算什么资产了,而是更像一个家。自从小哥回来,许多事,我终于可以放下了,我已经学会放弃一些好奇,把那份执念维系在身边可以抓住的那些我在乎的人身上。就像维持一种状态太久,那种麻木已久的惯性必须要足够的时间去缓解一样。这一年我和胖子小花他们的聚会也更多了起来,而且,因为小哥回来的缘故,我们之间的气氛都变得有所不同了,正所谓冬天过去了,终于是会春暖花开的。而且,当我看着这样安静地在我身边呆着的小哥,会让我感到由衷的平和甚至温暖,让我觉得,这些年,被那个道上敬上三分的吴小佛爷遗忘的那一部分的我也可以重新回来。
我正看着小哥出神,一阵和风徐徐拂过,小哥稍长的刘海被吹乱了几缕,轻轻扫过前额。我抬手用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帮他顺好,这时候小哥眼睫毛颤了颤,哈,暴露了吧闷油瓶,你也有装睡破功的时候,我抿着嘴无声的一笑,俯身轻轻地在他的眼睛上印下一个吻,待我抬起头却见他微微睁了眼,淡淡的斜睨了我一眼,然后又闭上了。我笑着说:“小哥,知道你醒着呢,你看了我这些账本一上午了,和我聊聊呗?”过了几秒钟,小哥不急不忙的开口说道:“吴邪,以后如果有人找我下除了你参与以外的斗,我会先和你商量的。”然后顿了顿,像补充似的又加了几个字:“你放心。”我眼睛眨了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时候,店前有人嚷着,老板有客人来啦,我应声转身回店里招呼客人去了。小哥这才完全睁开墨色的一双眼睛,看着我走出院子的背影,合上手里摊开的我这些年的笔记,眼梢嘴角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温柔的如同四月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