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杯、 ▲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烟雨蒙蒙斑驳墙,江南水乡丝竹扬。
石阶长长,步调轻摇,着一袭淡雅青纱襦,斜挽一支流珠钗,淡紫色的额纱垂至眼前,盖住紫眸,打一把水色油纸伞。看伞外细密的雨帘,范晓萤嘴边挂着淡然的笑。
双十了,不是没有梦到过眼前的场景,泼墨眉刀裁鬓,那个白衣男子也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帘中。
范晓萤心下一惊,不会真的入了膏肓,生出幻像来了吧?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步子依旧缓慢轻摇。
“晓萤。”那个男子笑了起来。
亦枫。只是她微张着嘴,两个字噎在喉中。
自胡亦枫身后走出一绝色女子,穿着大胆的玫红,却不显艳俗,站在胡亦枫身旁,乖巧依人。
江南美景失了色,范晓萤的呼吸也窒住。
原她叫敏珠,是临近边塞金府的千金。胡亦枫曾于塞外征战,身负重伤,性命垂危,她救了他。
“醒来问了才知,是敏珠姑娘食抽丝蛊救的我。”
范晓萤握瓷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出烫了手也未觉。抽丝蛊…她是知道的。可以救人亦可害人,无论救人或是害人,食蛊的人都会死。
“苗疆郎中给了药方并向我荐了人,说江南有一位蛊师可以解这抽丝蛊,不知晓萤姑娘……”
松开紧攥的浅蓝色香囊,范晓萤笑得有些无力:“知道的。”
“范姑娘,我是来道谢的。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关于药方……”
“伏羲之孙,为人鸟;女娲之女,为紫瞳。”
为紫瞳。她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笑出声音来。她的血液,原来这般珍贵。
定定看着胡亦枫接过蛊师递来的月牙弯刀,转过身来看着她。范晓萤后退一步:“如果我告诉你,我体内有和她体内一样的东西……”
胡亦枫怔在原地,浓墨般的眼眸盛满震惊。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向范晓萤走去。
“胡亦枫,我也会死的。”你还会取我的血吗?
会的。范晓萤知道答案。
胡亦枫伸手点了范晓萤的穴位。
“对不起。”月牙弯刀抵在范晓萤的小臂上,稍用力一划,见血了。
你看,我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句谢谢和一句对不起。
“若是…能再饮一回青梅酒,就好了。”
月牙弯刀猛地一抖,血流得更快,汩汩地像那年郊外的小溪。
范晓萤伏在桌上艰难地喘息。隐没了二十年的疼痛因为没了阻拦终于如洪水般袭来,排山倒海,汹涌澎湃。
她是女娲后人与凡人私通产下的孩子,是不该存在的人,大概很小的时候便被神族种下抽丝蛊。她的整个身体都是矛盾的,半凡的血液救不了半神之躯,只能免她疼痛,她最终会因灵气和血肉被抽食尽而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反正到最后都得死,救她又何妨?
有人推门进来,范晓萤闻到了青梅酒的味道。
那人脚步踉跄,带翻了一旁的凳子。光线一暗,有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晓萤……”胡亦枫自顾自斟了两杯青梅酒。
酒香混着果香。
范晓萤皱眉,疼痛似乎在一点一点消失。
胡亦枫握住一只酒杯,想递到她嘴边。突然意识到什么,范晓萤往后缩,却动弹不得。
手穿过嘴巴,探了出去。酒杯应声落地,碎瓷飞溅。
青梅酒啊,再来不及了。
胡亦枫的手保持前探的姿势,看着范晓萤一点一点变得透明。
不会的。伸手想碰她的脸颊,之间还触到,范晓萤就像摔了的酒杯一样,碎成粉末,变成金色的魔尘,一点一点散开,一点一点不见掉。
「我也会死的。你还会取我的血吗?」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