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爷变成了瑞大爷
在安庆只有一天时间。
夏老师留安庆市,我去追踪正在乡下演出的安庆地区黄梅剧团。
又是一无所获!
来的时候我记得这路还没这么难走,不一会儿就到了,返回时,同样一条路既坎坷又漫长。
“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正值黄梅季节,牛毛细雨连绵不断,路上尽是一潭潭烂泥,吉普车在田埂路上一高一低的颠簸着,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
车子每经过一个村子,小孩大人都惊奇地跟在后头跑上一段,嘴里还不断地喊着、嚷着,一般都是那些背着小孩的大孩子跑在最前头。
空旷寂静的田野里,农民正赶着牛在犁地,做春播前的准备。
对了,不知听谁说过严凤英就是这一带的人。生活啊,多么不可思议!当年在这里打过猪草,也许还常唱起几句“对花”的穷孩子,一下子成了举世闻名的黄梅戏演员,一下子又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当吉普车开进宾馆时,天色已经黑尽。
“小王,你可回来了!你看这小伙子够帅的吧!人家是特意卸了装从剧场赶来的,一会儿还得赶回去重新化妆上后面几场戏呢!”
真难为人家了,就是为了让我看上一眼,一晚上竟要化两次妆。
“请坐,真对不起!路上不好走,回来晚了。”
我觉得非常抱歉。
“没关系。”小伙子夹杂着安徽口音说。
见鬼!这安徽的冬天比北京难受多了,躺在床上,总也没睡着,夏老师也跟烙饼一样的翻腾着。
“小王,你怎么不表态?对小伙子的印象如何?”
“我说不上,反正我觉得他肯定不是贾宝玉。”
“他不就是脸上长了点青春美丽豆吗?”
“不尽然,即使算是宝玉,首先皮肤质感也不好,何况——”
“没关系,我明天就去找他们领导,他们也太不象话了,一个演员的脸被糟蹋成这样,还让化妆、演出。”
……
一天,在圆明园学习班里,夏老师告诉我,“我已经给安庆文化局写了信,他们非常支持,已经不让马广儒参加演出了,他正在治脸,他们也非常希望安庆能出个贾宝玉。”
安庆市的“贾宝玉”说来就来了。可是他一下车,便听到了夏老师的埋怨声:
“小马,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把脸彻底治好了再来吗?怎么没治好就来了呢?这让我们怎么跟导演交待嘛!”
高高兴兴刚下火车的小伙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数落弄哭了。他坐在接他的小汽车上一言不发。
“你是坐来还是睡来的?”我没话找话。
“我们文化局给我买了一张软卧票,我坐软卧来的。”
真不简单,居然坐上了软卧,不愧是安庆市的宠儿——黄梅剧院的正派小生!
马广儒演宝玉的确不合适,呆得不自在,他想立刻回安庆去。
此时,许多好心人都来安慰他。
“老师!没人给我配戏,这段练习让我怎么练?”试王熙凤的乐韵在吵吵。
“那怎么办?男演员太少了,他们是身兼数职,实在抽不出人来了!”
“那他是谁?让他给我配配行吗?”
“你得问问人家自己!”
“行,我来给你配!”小伙子带着重重的安徽口音小声说。
绝了!才准备了两遍,他们就配合得这么自如默契!
“我想着嫂子,就遇见了嫂子,这不是有缘吗?”除了台词有口音,把“缘”念成“匀”外,倒很有点气质,表演技巧也都象那么回事儿。
“好极了,你就演贾瑞吧,真是歪打正着!”
小伙子也没想到:这么一段“贾瑞戏凤姐” 就把他给留下了。
你可别小看这个贾瑞,虽然戏不多,表演却很不错。不信,到时你自己看去。弄不好,兴许还能拿上个最佳配角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