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深宫崛起
三年前,在戚继光的协助下,德妃偷龙转凤的阴谋被揭,白云飞得以恢复身份。她一心要遵从师父的嘱咐,肃清奸党,辅助父皇做个勤政爱民的明君。谁知在偌大的宫廷里,要找个立足之地也殊不容易,更遑论以女儿之身论政。回宫初期,白云飞努力学习宫中的繁文缛节,放下过往坦荡无畏、率性而为的性情,把自己从一个江湖侠女变为一个不失皇家威仪的公主。可是在严苛冷酷的宫廷,不但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每天更如履薄冰,处处碰壁。轻者被训斥,重者挨责打。
白云飞也不是不明白后宫不能干政的祖训。她深知在文武百官面前进谏断乎不可,所以多是在私下觐见时才敢提起朝堂之事。可是父皇不是严加苛责,就是不闻不问。久而久之,白云飞开始改变策略,一改平日冷淡的态度,积极参与各种宴会,融入后宫的圈子。惟独各方而来的送礼奉承,却被她以高明的手法不着痕迹地婉拒。现实已把她的棱角磨钝了——大部分人均这么想。
这天,一个优美的身影出现在中秋的灯会上。淡紫色的绣襦长裙,一头如云的乌发挽着宫里时兴的碧云髻,斜插翡翠玉簪,淡施脂粉,轻扫娥眉,秋水般清澈见底的眸子顾盼流连。如此佳人令张灯结彩的庭园也为之失色。
“啊,兰黛公主,怎么昨天的赏花会你没来?少了你这朵鲜花岂不可惜?”款款而来的意妃说道。
“娘娘谬赞了。兰黛的容姿又怎能跟娘娘相提并论?”白云飞以其逐渐洗炼的手法应酬着。脸上挂着那清丽脱俗的笑容,掩盖她对这些庸俗虚伪的言辞的厌恶和自嘲。为了能在宫中一展抱负,她宁可忍受着。不一会,一群妃嫔便围着她寒暄,说着些毫无内涵的话。
在喧嚣热闹的盛会中,皇帝不时望向这个脱胎换骨的女儿,心中似有决定。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个晚上,白云飞正想回宫休息,却被皇帝召见。
寝宫内一片宁静,左右近侍均已退下,门窗也被关上。
见礼平身后,白云飞恭谨的垂首站着,等待父亲的训示。
“看来月前那顿责打很奏效啊。”
这番话是认同还是责备?白云飞听后不禁抬头望向半躺在贵妃椅上的父亲,想从他深邃的眼神中探出个究竟,可是却失败了。在入宫前,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个佞臣蒙蔽、奸妃哄骗的昏君,可是这几个月来,虽然被父亲疏远,却从诸多细微的事上发现父亲是个深不见底的人。朝堂上、深宫中的事他好像了如指掌;国家遭逢内忧外患,北掳南倭,贪婪党争,能够稳住这个混乱的局面已不容易。上次受罚是因她进言惩治严嵩一党,可是回心一想,自己的进言似乎太肤浅,父亲并非不知道严贼的恶行,而是碍于大势被逼按兵不动。
“父皇,‘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儿臣从没改变初衷。”白云飞心中虽万分畏惧,却不愿向现实低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是这个道理。
“是吗?那你在做什么?”皇帝一面把玩鸟笼里的喜鹊,一面轻描淡写的问道。
这个“做什么”可渲可点,父女俩均心知肚明。
“在向父皇证明,儿臣有能力为父皇奔走。”
“说下去。”放下鸟笼,皇帝眯着双眼道。
白云飞低头略加思索,再直视圣颜答道:“儿臣认为上次受罚,是因为妄撞失言和目光短浅,而非干预朝政。父皇的训诫儿臣已仔细反思。所谓遇方则方、遇圆则圆,可沈可浮、可漂可潜。江湖上的黑白分明,在朝堂上并不管用。在宫中做事必须依循宫中的法则,刚柔同体,应变若化。只要人心不变,污秽的手段,污秽的棋子,有时候不能避免。”
“你真能做到吗?”
犹豫了半晌,白云飞答道:“儿臣不敢保证,可是儿臣答应尽力而为。”她深知自己的界限,只好垂首等待父亲令其跪安。
“你呀,对朕还算坦白。可是为人耿直,在宫中并不是优点。”皇帝嘴角上翘,眼角微提,终于令白云飞心中出现一线曙光。
接着皇帝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何以认为朕会违背祖制,重用一个女儿家?”
“儿臣认为父皇是个能知人善任的君主。父皇不是授予瓦氏夫人‘女官参将总兵’的职衔,让她率领狼兵剿倭吗?既然瓦氏夫人能‘誓不与贼俱生’,儿臣也能替父皇分忧。”
“在宫中行走不同带兵,你要学的还有很多。这样吧,朕替你安排一位老师,让你好好学习。每天晚上到朕这里来,侍候笔墨。”
白云飞双膝下跪,由衷的叩首道:“谢父皇恩典。”
白云飞离去后,皇帝叹了口气道:“不要谢朕,以你这种性格,选择这么一条难走的路,是福是祸,仍是未知之数。”
三年前,在戚继光的协助下,德妃偷龙转凤的阴谋被揭,白云飞得以恢复身份。她一心要遵从师父的嘱咐,肃清奸党,辅助父皇做个勤政爱民的明君。谁知在偌大的宫廷里,要找个立足之地也殊不容易,更遑论以女儿之身论政。回宫初期,白云飞努力学习宫中的繁文缛节,放下过往坦荡无畏、率性而为的性情,把自己从一个江湖侠女变为一个不失皇家威仪的公主。可是在严苛冷酷的宫廷,不但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每天更如履薄冰,处处碰壁。轻者被训斥,重者挨责打。
白云飞也不是不明白后宫不能干政的祖训。她深知在文武百官面前进谏断乎不可,所以多是在私下觐见时才敢提起朝堂之事。可是父皇不是严加苛责,就是不闻不问。久而久之,白云飞开始改变策略,一改平日冷淡的态度,积极参与各种宴会,融入后宫的圈子。惟独各方而来的送礼奉承,却被她以高明的手法不着痕迹地婉拒。现实已把她的棱角磨钝了——大部分人均这么想。
这天,一个优美的身影出现在中秋的灯会上。淡紫色的绣襦长裙,一头如云的乌发挽着宫里时兴的碧云髻,斜插翡翠玉簪,淡施脂粉,轻扫娥眉,秋水般清澈见底的眸子顾盼流连。如此佳人令张灯结彩的庭园也为之失色。
“啊,兰黛公主,怎么昨天的赏花会你没来?少了你这朵鲜花岂不可惜?”款款而来的意妃说道。
“娘娘谬赞了。兰黛的容姿又怎能跟娘娘相提并论?”白云飞以其逐渐洗炼的手法应酬着。脸上挂着那清丽脱俗的笑容,掩盖她对这些庸俗虚伪的言辞的厌恶和自嘲。为了能在宫中一展抱负,她宁可忍受着。不一会,一群妃嫔便围着她寒暄,说着些毫无内涵的话。
在喧嚣热闹的盛会中,皇帝不时望向这个脱胎换骨的女儿,心中似有决定。
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个晚上,白云飞正想回宫休息,却被皇帝召见。
寝宫内一片宁静,左右近侍均已退下,门窗也被关上。
见礼平身后,白云飞恭谨的垂首站着,等待父亲的训示。
“看来月前那顿责打很奏效啊。”
这番话是认同还是责备?白云飞听后不禁抬头望向半躺在贵妃椅上的父亲,想从他深邃的眼神中探出个究竟,可是却失败了。在入宫前,她一直以为父亲是个佞臣蒙蔽、奸妃哄骗的昏君,可是这几个月来,虽然被父亲疏远,却从诸多细微的事上发现父亲是个深不见底的人。朝堂上、深宫中的事他好像了如指掌;国家遭逢内忧外患,北掳南倭,贪婪党争,能够稳住这个混乱的局面已不容易。上次受罚是因她进言惩治严嵩一党,可是回心一想,自己的进言似乎太肤浅,父亲并非不知道严贼的恶行,而是碍于大势被逼按兵不动。
“父皇,‘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儿臣从没改变初衷。”白云飞心中虽万分畏惧,却不愿向现实低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是这个道理。
“是吗?那你在做什么?”皇帝一面把玩鸟笼里的喜鹊,一面轻描淡写的问道。
这个“做什么”可渲可点,父女俩均心知肚明。
“在向父皇证明,儿臣有能力为父皇奔走。”
“说下去。”放下鸟笼,皇帝眯着双眼道。
白云飞低头略加思索,再直视圣颜答道:“儿臣认为上次受罚,是因为妄撞失言和目光短浅,而非干预朝政。父皇的训诫儿臣已仔细反思。所谓遇方则方、遇圆则圆,可沈可浮、可漂可潜。江湖上的黑白分明,在朝堂上并不管用。在宫中做事必须依循宫中的法则,刚柔同体,应变若化。只要人心不变,污秽的手段,污秽的棋子,有时候不能避免。”
“你真能做到吗?”
犹豫了半晌,白云飞答道:“儿臣不敢保证,可是儿臣答应尽力而为。”她深知自己的界限,只好垂首等待父亲令其跪安。
“你呀,对朕还算坦白。可是为人耿直,在宫中并不是优点。”皇帝嘴角上翘,眼角微提,终于令白云飞心中出现一线曙光。
接着皇帝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何以认为朕会违背祖制,重用一个女儿家?”
“儿臣认为父皇是个能知人善任的君主。父皇不是授予瓦氏夫人‘女官参将总兵’的职衔,让她率领狼兵剿倭吗?既然瓦氏夫人能‘誓不与贼俱生’,儿臣也能替父皇分忧。”
“在宫中行走不同带兵,你要学的还有很多。这样吧,朕替你安排一位老师,让你好好学习。每天晚上到朕这里来,侍候笔墨。”
白云飞双膝下跪,由衷的叩首道:“谢父皇恩典。”
白云飞离去后,皇帝叹了口气道:“不要谢朕,以你这种性格,选择这么一条难走的路,是福是祸,仍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