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渡正在归山的路上。方才落了大雨,路上可供落脚的处所少的可怜——尽是雨打出来的泥坑了。眼见着日头渐渐偏了,他内心着急,却不忍污了身上道袍。这道袍乃是他师父念在他这回初次下山赠与他的,不晓得多宝贝呢!
眼见着前方总算是干燥结实的地了,闻渡脚下步子不免大了起来。正当他要出了这泥泞湿滑的处所,却被狠狠一推,险些跌坐下去。
这般狼狈已叫他不悦,待稳住身子后便蹙眉抬眼望去。
只见一女子背对而立,衣裙上绣着数只仙鹤,风吹衣袂举,那鹤像是活物般翩翩起舞。闻渡见她散发赤足倒也不惹尘泥,料定她也是修道之人,却不知是哪处来的坤客。 他乃是那山上燕天师的小徒弟,往日跟在师父身旁,那些个自称仙子的人闻渡不知见过几许。其间不乏如花似玉之人,可与眼前女子这般体态风姿相较,却是远远不如了。光是背影便叫人觉得她定是美艳无双,可怜可爱的。
若是旁人见着了,大都自惭形秽,敬而远之,偶有轻佻孟浪的公子,执扇挑逗。可闻渡哪头都不算, 他自幼便养在仙人旁, 久居山中,性子天真烂漫不拘礼法,对美丽的事物有着天然亲近欢喜, 此刻浑然忘却了先前的不悦,心下暗道,这可真真是个美人,若是得见真颜不知会叫人多欢喜?遂迈开了步子直欲一窥芳容。不料还未跨出一步,就听见那女子一声极其轻蔑的冷哼。
“你当真是不怕死的么?”
音色清越如鹤鸣,可内容却叫闻渡摸不着头脑。他收回脚,略一拱手,道:“姑娘这话何意?”
女子转过身来,终是让闻渡看清了模样。皓齿朱唇,肤如凝脂,只是眉眼未如闻渡想象中柔和温婉,倒是一双丹凤眼,两弯羽玉眉,平添几分冷傲。
她并未作答,径自走向闻渡。闻渡又惊又喜,却吃了一掌——这回是真真坐在泥里了。受了这掌,闻渡自觉腹中似火烧般的难受,恶心反胃之感齐齐涌上来,“哇”地一声呕在地上。竟是些粉色的糊糊,滋滋冒着黑烟。
女子见他一身狼狈,似是恼了,横眉立眼道:“连区区妖法也未曾识得,还提什么闻渡?你——你怎配得——”